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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 第17章

山庄覆地甚广看似清雅,却非除却纷扰的世外地,不过是以“流金沟”而闻名京贵的另一处高端大气的庸人自乐处。

倒也有它的不同寻常。

这里的东家是个上道的,眼力自是惊人,殷勤地引着云卿安两人进去。

司马厝在到了所谓的贵宾坐席时也依旧是一声不吭。

凭栏而望,不见烟火。

“侯爷是不感兴趣吗?”云卿安就坐于他身旁,枕着和煦的风,虽是假惺惺但也不失真诚。

司马厝却是笑了,他的笑总是那样不真切,落于云卿安眼底时就已经轻轻地化开了,偏又印刻难灭。

习惯了隐于兜鍪的人,连神色松动都是奢侈。

“云督当真舍得破费。能包下这里,一掷千金了吧。”

反正是从云卿安身上榨出的油水,他半点不心疼还有些爽快,只是一想到那人钱的来处,他又半点笑不出来了。

“物有所值,咱家为侯爷舍得。”云卿安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淡道。

雅座地面为金块铺成,颇有流光溢彩的意味。东家笑脸相迎,命人将此处专用的点单€€€€一个小巧精致的骰盅呈上。

这种碰运气的方式,显然多了些趣味性。

“还请二位贵客下单。”

司马厝随手将里面的骰子倒几颗出来,眸光却是一寒。

骨头小方块,朱砂点染。

云卿安不去看对他毕恭毕敬的东家,只是侧头望着司马厝道:“本督只为侯爷而来。”

明摆着将选择权给他。

只是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马厝神色复杂地凝视云卿安几瞬,直接一把拎起骰盅大力地摇晃起来,活像个阎王索命。

直把东家给看傻了眼,在欲言时又被云卿安的眼神制止了。

是生分啊。

骄矜不敛,于尘污中独通透。

云卿安眼神玩味。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几声响,骰子挣扎着跳出滚到了地上。司马厝脸一黑,不悦地想要捡起来继续晃却被制止了。

东家抢先一步捡起来,对他僵笑道:“哎呦,侯爷好手气,抽中的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式。小的这便着手去准备。”

这么粗暴摇出的点数居然全是“六”。

鬼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司马厝看着却是不大高兴,又听云卿安在他耳边安慰似地道:“侯爷若是喜欢,改日本督让侯爷摇个够。”

“不必。”司马厝冷冷地断口否决,转头望向一旁。

笑话,他会稀罕?

若是那人有朝一日落他手中,手脚都能给直接晃飞出去。

第18章 哀民生

玲珑棋盘被摆上桌面,红黑两方对立。

司马厝见到这所谓的上等式时,着实有些不屑。

“落棋之趣无穷,不单指其本身。”东家明白他心中所想,介绍道,“亦是作投标之用,享得本庄利润分成不在话下。”

也正因此,无数人趋之若鹜。攘攘皆为利来。

司马厝复又瞥了那棋盘一眼。

当他缺钱吗?还真缺。

在朔边军营时,他可没少自掏腰包来补给军需,现在回了京也是两手空空,说是勒紧裤腰带过活也不为过。

“老夫愿为侯爷对手,讨教一番。”

现场摆开了架势,司马厝和东家各执一方,落子有声。

云卿安只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司马厝平日里虽无闲心下棋,倒是用兵筹谋惯了的,应对起来倒也自成一派,沉静不迫而未落下风。

不多时,被司马厝吃掉的红棋子在旁边成了一堆。

黑子持续所向披靡,司马厝正一边思考着下一步动作,一边伸手去拿棋子却不想触碰到了旁边人微凉的掌心。

“凑我这么近,盯上什么了?”

司马厝确是存了试探之意。

那天在酒楼,云卿安究竟有没有寻出端倪,若是寻出了保不准会将他和龚河平联系到一起。

云卿安将棋子递给他,专注地望着他,不答反问道:“若要你认输,你可愿意?”

止步,不好不坏。

司马厝先是接过棋子,毫无停顿地在棋盘放落后才歪着头挑眉看云卿安,目光带着嘲。

“我生来贪妄,故而处心积虑索取讨要;生来狂寥,故而单枪匹马横冲直撞。你说呢?云督。”

“认输”这一说法,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可惜了,没能探出什么来。

云卿安垂眸。

倒也在意料之中。

抢先手之利以掌握主动权,司马厝主杀伐而攻势凌厉,霸道而蛮横。瞻前顾后虽优柔寡断,难成大器。可有时,也并非坏事。

“哈哈好!”东家节节败退也不恼,“今日可算长见识了,甘拜下风。”

红方落败已成定局,此局已无再进行下去的必要。

司马厝往后靠了靠,下巴轻抬,那眼神像是在索问。

“胜注日后定当双手奉上,只是……”东家会意,却是在悄悄地瞟了眼作壁上观的云卿安后,语气莫名说,“在这之前,侯爷不妨先看看此局战果。”

司马厝蹙了眉头,总感觉哪里有异样,正想揪起人衣领子审问一番时,却听不远处突然传来声响。

只见庄园四周铺金盛水的沟渠缓缓朝一侧裂开,流水渗落进其下露出的深地两侧,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型棋盘。

棋格之上,衣衫褴褛的人们横死其中。

这一局对弈,竟是以人为棋!

司马厝瞳孔骤缩,猛地起身逼近东家质问:“这些,可都是你干的?”

东家连连倒退,却也是见惯大场面的,硬气地答道:“本庄做的是正经生意,棋奴那可都是堂堂正正花钱买来的。”

“这难道就是你草菅人命的理由?”司马厝气极反笑。

他舍命所求,民生安乐。

可这些人不见路有冻死骨也就罢了,居然还以活人为玩物。荒唐!

“他们是自愿的,侯爷可信?”云卿安缓缓上前,在司马厝身后不无残忍地解释道,“州土被让,流民无处可去,便只得舍命讨钱以安老小。”

“这样的事无时无地不在发生,侯爷还想听吗?”

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恰巧让他看到罢了。

“够了!”司马厝回身冷冷直视着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难为云督耳提面命。”

以棋作局,人命为注,诱他进场,输已成定局。还是自己费尽心力亲手下的棋,不想竟将活人推入死路。

云卿安放软了语气,道:“你该明白的。外敌未却,山河未定,家国未安。”

祸起之时,民不聊生。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着的,真的是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的吗?

司马厝深深地闭了闭眼,抬脚朝那棋盘走去。上面仅余的几人神色麻木地望着司马厝走近。

这小小的一寸方格,成了他们的落脚点,丧生地。

“你们……”司马厝嗓音沙哑,眼泛着红,“何人逼你们来此?”

良久无人应答。

无人相逼,又无人不逼,这让他们似乎已经不知该如何作出反应。

“西城门外数十余里,黑崖林寨,为贩卖流民之窝点。”岑衍不知在何时跟了过来。

司马厝的目光掠过棋盘上死气沉沉的人。

窒息般的压抑连同着一阵阵如车轮碾压过的抽痛侵袭而来,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磨牙吮血。

“督主。”那东家站稳,在云卿安旁边躬身。

司马厝已不管不顾抢过番役佩刀,斩断车绳夺马而去,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云卿安才偏过头,说:“把剩余流民好好安置。至于其他的,无你的事,下去吧。”

桌案棋局七零八落,输赢难料。

云卿安拿过一个黑棋在手中摩挲片刻,对身边人吩咐道:“多带些人手跟上。”

帮他出出气。

疾风在耳边呼啸,林木不安地躁动着,风雨将摧。

司马厝沉默地提刀踩过枯枝败叶,脚下断枝的声音被掩盖。

他是来寻命的。

天暗了大半,伴随着压低的呜咽声,小孩躲进大人怀里,对着惨淡的日光望眼欲穿。

而当家的魁梧大汉们围聚起来,吃喝得满嘴流油,时不时用脏鄙的目光望向他们的货物。

“呸!这烂骨头赏你们的,过把子嘴瘾。”

“这妞长的倒是正,那双眼瞪起爷爷时跟勾引似的,想我疼爱就直说啊……哈哈。”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女人们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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