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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鸾带愈衬肤如瓷玉,仪态雅正身如月宫玉树。
“大胆!督主名讳岂是你可以直问的?”徐聿厉声斥责。
云卿安似乎心情还不错,并不打算计较,只是看着少年问:“名字?”
“祁放。”少年将紧挨着墙角的身子挪出来了一些,答得落落大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地面光影忽明忽暗,云卿安走近了他,祁放身子动了动,贪婪的目光偷偷往上瞄,却冷不防被云卿安抬脚提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头抬高。
祁放眼底来不及掩藏的情绪,就这么彻底暴露了出来。
“几岁?”云卿安问。
“十八。”祁放答,又有些不安地舔了下嘴唇补充道,“不小了。”
云卿安轻笑了声,将抬着他下巴的脚收了回来,“驯兽有何心得?”
似乎只是随便问问,但祁放不这么认为。
“驯兽会耗尽你的心血精力,但你必须要全力以赴。”祁放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他的嗓子很干,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喝过水,没吃过饭,他依靠兽而活,过的日子比兽还贱。他得表明态度,展现用处,否则那人绝对不会留下他。
“你在征服它之前,必须要先征服自己,它有钢牙铁爪,那么你也得磨练出铜体铁肤,你要让它在撕扯你血肉的时候,牙口也绝不好受。终有一天,它的利爪会为你所用,你的命令会成为它至高无上的信条,这时你就是要杀要剐,它也绝对服从。”
周围沉默了片刻,徐聿不自觉地捏了捏腰间刀鞘。
这个少年是从昭王府里出来的,本该连同金线豹一同被进献进宫当兽奴,却被云督派人拦下了。
徐聿忘不了在第一眼见到祁放时,这个少年正和金线豹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他这个人本身比之任何都更像是一个兽。
一个没有人性的冷血怪物。
“让你驯兽,委屈吗?”云卿安问。
祁放收了收自己有些放肆的视线,跪匐到云卿安脚边,呼吸急促道:“不委屈,祁放愿为督主卖命,任何事都会为督主办到。”
他渴求一个机会,一个留在这个人身边,彻底摆脱曾经的机会。
求求,收留他。
云卿安皱了眉,本想往后退远些,却终是没有动。
眼前的少年也就比司马厝小一岁,心性却差得远了,他那双凤眼里一半是卖乖讨好,一半藏的是其他心思,云卿安懒得猜。
驯兽么?
既然有人不愿听他的,可他还就非要对方听。
“徐聿,把他交给你。好好带。”
第17章 心各异
黑幕如漆,连夜风都是唯恐惊扰了人。
夜来客却形似鬼魅,蹭着墙瓦落于长宁侯府内,在主屋窗户外停了停,似乎不知下一步该做何是好。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窗户却“吱呀”一声地开了。司马厝见到他也不意外,只是往里屋瞅了一眼示意他进去。
“久虔参见侯爷。”
来人拱手施礼道,轻盈地跃窗而入,足尖点地无声,虽周身笼在黑暗中,却仍可窥见其矫健身形。
司马厝借着月光打量着他,颇有些诧异。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适合干暗卫这一行,比之黑暗更像夜里的主宰。就比如久虔,何况他又是刺客出身,能力自是不必多说,只是这样的人怎会轻易背弃其组织而甘愿投诚于司马霆,为司马氏效忠。
可他又确实是这般做了。
“替我办件事。”司马厝收回视线,“龚河平藏了好东西,你偷些来我瞧瞧。”
“可是指,军器。”久虔思索片刻,抬眸问。
“聪明。”
“……”久虔似是挣扎,偷东西总归是有些掉他身价,可偏这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是。”他终是应下。
司马厝早对连子铳馋得很,龚河平收的可能还不止是这个,若能弄来几份样本,日后没准有机会能派人加以研制生产。
敢在他面前显摆,不拿白不拿。
久虔见司马厝转身往后走了去,似乎没有要再吩咐他的意思,他正想开窗原路返回,却听司马厝忽然道:“等等。”
“侯爷若还有事,尽管吩咐。”
“东厂督主,你可有了解?”司马厝默立良久,隐忍般地开口道。
久虔将放在桌边的手抽回,颇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人,比魏€€更不好对付。”
司马厝挑眉。
“宦党势大,反对的人明明这么多,却偏偏几乎都被他给压下了。”久虔道,“若跟他玩阴的,恐怕大概率会吃亏。所知不多,可需要多加查探?”
“不用。”司马厝目送久虔离开,若有所思。
那天在酒楼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云卿安发现什么,猜到什么。
非阴,即明,看似容易。
他倒是想直接动真刀真枪,可容易吗?
深秋越来越临近节点,一转眼半月已过。
司马厝虽是劳碌惯了的,但混起来过起安逸日子倒也不赖,象征性地管管职务,不时去拜访广昌伯府或者苏家把礼节做到位。
只听风月事,不闻塞外音。
不论是往耳朵里堵棉花,还是直接蒙头睡大觉,反正别让他听到有关“朔边”“战事”等字眼,他就干脆什么也不去想。
若非如此,他又能做什么呢?反正澧都逍遥快活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无妨。
将混样贯彻到底,才好让那些别有用心敲打施压的人对他敬而远之。
一只绿黑色条纹虎皮鹦鹉踩在笼条上,扑棱棱地扇动几下翅膀,正在院落中晒太阳。这鸟大爷是薛醒给送来的,除了睡和玩,就只会巴巴地叫唤着“好酒”“好吃”。
这可苦了时泾天天伺候,他这刚换完鸟食,就一偏头瞅见侯府下人正对着一盆里的衣服干瞪眼。
唉,他叹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自家爷要还云厂督的人情债,居然是以给他洗衣服的方式。
自然不是什么乐意之至的。
当时司马厝看到东厂番子小心地送来的曳撒袍时,脸色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此正是先前被烙上个鞋印子,又被司马厝伤处流的血给染脏了的那件。记忆犹新。
尽管云厂督强调要欠债的人亲自动手洗,可司马厝可不管这些,会听才见了鬼了。
于是,司马厝就这么干耗着,没说洗也没说不洗,下人也不敢轻易拿去处理了。
“风流大才子!”虎皮鹦鹉忽而对着一个方向叫唤起来,时泾也跟着望过去。
只见薛醒手握一柄竹枝折扇,端的是一派风度翩翩,他正朝这边走过来,还边侧头同司马厝说着话。
“虽有千金,良驹难得。”薛醒在方才盯着照夜白哈喇子直流,这会酸溜溜地道,“啧啧!云督主大手笔,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果真是照夜白。
京贵跑马,横冲直撞以扬威。可谓是骄纵飞扬的意气盈满了整条道路,鞍马闪烁的亮光照得见细小的灰尘。
司马厝心底轻嘲。
两人正交谈着往候府外边走时,一出门却见前方已停了一架马车,虽看着很不起眼,却被清一色的提刀番役围在中央。
司马厝眸光一沉。
他来做什么?
车帘微微晃动,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撩而开,露出云卿安噙着浅笑的面容,与司马厝遥遥相望。
“侯爷今日可待见咱家这不速之客?”
“来都来了,又何必问呢。”司马厝眯了眯眼,道,“云督要是还能让人看得再顺眼些的话。”
“非玉质金相,不入侯爷的眼。”云卿安无奈道。
顺意方能顺眼,非指其他。
“也就还凑合。”司马厝毫不客气地嘲讽说,“云督大驾总不会是为讨杯茶喝的吧,是要我端茶递水敬您么?”
若是连洗衣服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未尝不可。
云卿安笑得含蓄,道:“无功不敢受,来日若有机会定当讨要。”
司马厝冷笑。
话语间一来一去压根没给旁人留下插嘴的余地。
薛醒开了折扇挡一挡脸,正想默默地退后两步,却听云卿安话锋一转道:“薛小公爷往来无恙。”
薛醒惯会交际,被点到了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打过招呼。
“素闻京郊‘流金沟’不同凡响,故而本督特令人清场以候侯爷尊驾。薛小公爷向来对非寻常巧技研究颇多,何不一同前往?”云卿安说。
他司马厝想玩还不简单,设下大排面让他玩个够。
真乐意还是假乐意,一看便知。
自欺欺人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有谁信呢?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薛醒一乐正要应下,却不想司马厝一口就替他回绝了。
“他不去。”司马厝直接一拽把薛醒给拽得老实了,在冷眼扫过云卿安时心里便已明了他的意。
既是冲着他来的,那就犯不着牵扯上旁人。
况且司马厝总觉得云卿安那日与薛迈在宫中碰面时神情透着古怪,今日这出搞不好别有所图。
“云督相邀,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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