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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医院后,陶柚直接被送去了急诊,经历一通检查,最后转入了心脏内科。
裴于逍从来不知道陶柚心脏还问题,之前的大半年,全身检查少说也有两三次,什么贫血、低血压这些小毛病都有过,就是没影响过心脏。
病房外,裴于逍静默地坐在长椅上,十指不自觉地用力交握。
医生拿着报告走近,裴于逍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没事没事,别着急,”医生大约五十多岁,笑起来的样子很稳重:“是心律失常和过度疲劳引起的昏厥。”
“心律失常?”裴于逍皱眉。
“对,”医生带他进办公室,给他看刚拉的心电图:“现在其实看不出什么了,但刚在救护车上测到有过异常波动,再观察一下吧,之后可能做个动态心电图看看情况。”
裴于逍不太明白,忧心忡忡地:“我们之前也做过好几次检查,都没查出心脏有什么问题。”
“对,没有器质性病变,”医生说:“出现这种情况跟个人的生活习惯和精神压力都有关系,他年轻,本身没有冠心病之类的基础性疾病就比较好处理,没事,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了。”
裴于逍稍稍松了口气,但精神还是紧绷着:“可他怎么一直醒不过来?”
医生看他一眼,不由笑起来:“放松点小伙子,他晕倒的直接诱因是心律失常没错,但现在是在昏睡,他应该很久没睡过这么长的一觉了。”
是啊,陶柚很难得能睡一次好觉。
裴于逍恍惚两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牵了牵唇角:“不好意思。”
“没事,”医生起身,按了按他的肩:“你现在可以去看他了,等他醒了,状态没问题的话明早就可以先出院,拉一个24小时的心电图来看看。”
“好的,辛苦您了。”裴于逍道谢。
离开医生办公室,裴于逍朝病房走去。
他轻轻转动门把,锁扣发出脆生生的一响,他却忽然却停在门口,好半天都没能跨过那道门。
这里不是自家医院,但他还是想办法给陶柚弄了间单人病房。
房间里窗帘没有合拢,方方正正的窗户里框着阴霾的云层和翠绿堆叠的树叶。
加湿器汩汩冒着白雾,陶柚胸口接着监护仪,灯光闪烁,发出让人安心的规律的响声。
裴于逍就站在门外,安静地听着这响声,听了很久。
直到走廊尽头风风火火跑来一群人,交错的纷杂的脚步声将裴于逍唤醒。
“裴哥!”刘东振臂高呼。
下一秒,被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赵希:“安静,这里是医院!”
裴于逍站直,远远地看见自己的两个室友,以及冲在最前面的张晴语。
“咋回事儿啊?”张晴语气喘吁吁跑过来。
裴于逍视线在几人身上扫一圈,微微惊讶地抬起眉:“你们怎么€€€€”
“还说呢,这陶柚出事了我们能不来吗!”刘东急道。
“我是说,”裴于逍深吸一口气:“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刘东欲言又止,和赵希交换一个眼神。
赵希犹豫片刻,还是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递给到裴于逍眼前。
屏幕里是一张张现场照片,有陶柚晕倒在地上的,有裴于逍抱着陶柚的,有陶柚被抬上担架的,无异于现场直播完整个过程。
甚至连陶柚的特写怼脸照都有。
底下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大部分居然都在评价陶柚的长相,多方互搏着讨论陶柚晕倒的样子究竟是漂亮多一点还是狼狈多一点。
裴于逍翻了几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赵希连忙收起手机,小心看着裴于逍的眼色:“表白墙上都传遍了,综合楼那里出了事故,救护车都来了,我们一看这不陶柚吗,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然后在楼下碰到了晴姐。”
张晴语点头,对上裴于逍的视线,连忙摆手:“别看我,表白墙的账号都归新闻中心,我管不到那边,是他们宣传部老大给我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
裴于逍没说话,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过了一会儿,张晴语再看手机,那些关于陶柚的大片大片的投稿全部消失。
张晴语不由挑眉,“当初拉你进学生会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裴于逍不置可否,只说:“他没事了,谢谢你们来探望。”
“咋怎么官方呢,”刘东笑笑:“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还没醒。”裴于逍阻止了。
“还没醒?!”张晴语大惊:“这都多久了,不是说没事了吗?!”
裴于逍抿唇不言,看着面前三张单纯的脸和他们清澈的眼神,忽然理解刚才医生为什么会笑了。
“他睡着了,”裴于逍说:“先别打扰他吧。”
三人又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好好。”
“裴哥说得对。”
“明天再见也不迟嘛!”
裴于逍:“……”
现在已经到晚饭的点,陶柚不出意外还会昏睡很久,裴于逍不好让三人白跑一趟,就请他们在医院附近吃了顿便饭。
中餐馆的包间里,裴于逍拉开椅子坐下:“条件有限,大家随便吃点吧。”
刘东摸了把门口的摆件,观望着这局里局气的装修风格,感叹道:“不随便了不随便了。”
裴于逍挥了挥手,让经理把菜单递给另外几人:“你们看看有什么爱吃的。”
张晴语便和赵希一起埋着头翻了起来,刘东凑了一会儿热闹,余光不时朝裴于逍那边瞥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裴于逍有点奇怪。
分明裴于逍很冷静,很正常,甚至温和客气又礼貌,可长达一年的舍友情让他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那一丝丝违和。
这不是裴于逍平常该有的状态。
他在紧张。
很紧张。
紧张到害怕。
他肩背抻得很直,呈现出一种不太明显的紧绷状态,双手长时间握拳放在膝盖上,眼神没有交点,甚至时常恍惚。
就像在为一件十分在意却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可明明陶柚的情况没有严重的这种地步,否则他们不可能有心情出来吃饭。
这太奇怪了。
刘东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挪到裴于逍身边,悄悄问:“柚儿不都没事了吗,你咋还魂不守舍的?”
裴于逍没说话,低垂着眼眸看面前的水杯,视线却是分散的。
他眉心始终无意识轻轻蹙着,好半天才动了动嘴唇,自言自语般:“还有必须要确认的。”
“€€€€还有必须要确认的,所以不可以。”
“什么?”
刘东没听清,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没听明白:“确认什么?”
裴于逍却像魔怔了似的,不断呢喃着否定的话。
刘东有些发怵:“裴哥……”
好半天,裴于逍才从那种诡异的状态里抽离出一些,瞥了刘东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没什么。”
刘东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裴于逍的表情,欲言又止:“那什么,裴哥……”
裴于逍抬头:“怎么?”
刘东有心想问一问陶柚生日的事,手指绞了几圈,终究还是觉得现在这个时间不适合问,于是叹了口气。
“没事,吃饭,”他招呼道:“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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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价格不菲的晚餐草草结束,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结伴回学校。
裴于逍没和他们一起,目送他们上了车。
“裴哥,”张晴语从车窗里伸出脑袋:“陶柚醒了记得跟我们说一声哈。”
裴于逍点头:“好。”
“行了行了,快回吧,”刘东连连招手,努力开着玩笑活跃气氛:“等下陶柚醒了见不到人又该哭鼻子。”
裴于逍配合着笑了笑,等车开走,神情又落寞下来,转身回了医院。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浮云散开,阴沉了一整天的空中竟然透出一抹蔷薇般的余晖,柔软地铺洒在医院的走廊上。
病房门开着,依稀能看到医生雪白的衣摆。
那里面的氛围并不凝重,应该是陶柚醒了。
裴于逍心里一阵躁动,连忙加快脚步,赶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
他抓着门把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躁,甚至像惧怕什么似的,不敢上前,双腿僵直在原地。
医生宽胖的身躯挡在床前,裴于逍并不能很轻易地看清陶柚的面容。
他屏息着,伸长脖子,视线越过医生的肩头,世界仿佛都在颤抖。
他看见陶柚的眼睛了。
是陶柚的眼睛。
霎时,那长时间用力到绷得笔直的背脊骤然松懈。
裴于逍体会到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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