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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叫他在这段充满疑点的亲密关系中竖起戒备心(疑点在哪里?),不要随便提供银行卡密码和私人信息(实际密码已经交出去了),发生大额金钱交易记得及时保留证据(好吧)……律师最后交给他一只录音笔,和邝葭那天用的是同款,律师说他也总有能用上的一天。
再之后,他和充满疑点的姜然序一起回家,做了两次。孟惟深记得很清楚,第二次结束以后,他抱着姜然序微微翕动的脊背,在交叠的呼吸中,对方向他倾吐:
“什么时候染上酒瘾的?申博的时候吧。当时没想明白自己该搞学术还是临床,谭主任只催我快点走申请程序,但不能保证到底要不要我。我开始失眠了。
后来我听说酒精能助眠,我只是想睡觉,就混了几瓶威士忌和二锅头。第二天我发现自己睡在校长雕塑底下,但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我发现,遗忘让我感觉很轻松,很自在。我其实成瘾的不是酒精,是遗忘的感觉。
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很珍惜我们的新家庭,我不想向你暴露任何一点缺陷。好了,现在你知道了,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会抛弃我吗?”
孟惟深的胃和心脏搅成一团,又酸又刺。他用力埋在姜然序肩头,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不会,我不会抛弃你的。”
第57章 工作的意义
自今年起,公司取消午休熄灯的老规矩,又禁止冷气低于24摄氏度。日光灯和太阳一同炙烤着办公区域,绿萝盆栽的叶片耷拉在桌板旁,人也难免与植物产生共感,燥热感从肌理深处蒸腾出来。
光照过于充足,视网膜仿佛蒙了层褪色的纸,电脑屏幕的字符也变得模糊。
孟惟深只好迫使自己从代码中解脱,歪了歪僵硬的脖颈,在骨骼卡壳的咯嚓声中拿起手机,刚好刷到姜然序给他发来的图片。
昨晚,姜然序发现他给自己的备注还是原名,而他在姜然序手机里已拥有一个专属备注“维维豆奶”。对方表现得非常受伤,诘问是不是自己在他心里毫无特殊性。他赶紧把姜然序备注也改成一块生姜和爱心的emoji。
这是一张APP界面截图,屏幕中间的卡通奶牛正悠然咀嚼着草料,还戴着顶灯笼形状的红帽子,屏幕右上角显示1000点积分——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们部门开发的积分商城模块。
[姜心]这个积分换什么比较值当?30元代金券还是湿纸巾?
孟惟深用力搓了把脸,燥热感越发在他体内作祟。这感觉类似于被妈妈发现书包里不及格的奥数试卷,别提有多羞耻。
[Wesley Meng]直接卸载软件比较值当。
[Wesley Meng]这就是个骗日活量的垃圾功能,更新包还要占用300多MB内存,我要是用户就直接卸载了……
[姜心]模拟经营又不费脑子,上班摸鱼看一看还挺解压的。
[姜心]而且软件运行很顺畅,我也没发现什么bug,证明你的专业素养很过关。
[Wesley Meng]谢谢,但不需要为了夸我说假话(流泪)而且我只参与了一部分后端研发(流泪)
对方引用了自己上一句聊天框内容:
[姜心]这是实话。而且你给我做的学术工具也很好用,我的论文稿已经过了。后续我还要申报集团的口医课题,你做的工具也能用得上。如果我明年能申上副高,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孟惟深一次性充满电量,疲劳感一扫而空。他丢开手机,打开电脑里的LLM工具,继续往里填数据训练模型。
“惟神你吃兴奋剂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比我们这些抢留用机会的实习生都拼。”
柯觅从食堂回来,远远扫到孟惟深的电脑屏幕,困惑道:“不对吧,你在训练AI大模型?咱们组什么时候接到AI研发需求了?”
孟惟深连忙点击最小化窗口按钮,藏起满屏幕的医学论文。他摸了摸头发,含糊道:“啊就是摸鱼玩玩,放松脑子。”
柯觅越发震撼了:“你的放松方式也太离谱了吧?你是马克思吗,写资本论写累了就会去做高数题。”
孟惟深自认离马克思的境界还远得很。他最近执着于训练出趋近完美的大模型,但没那么热爱技术本身。只因姜然序为他提供了强大的驱动力,他的工作成果头一次能派上实际用场。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这样被人需要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柯觅已回到他前方的工位,又想起来问他:“你真不去吃午饭吗?”
孟惟深盘算道:“早上已经吃过麦满分了,将近400卡。晚上还有约饭,中午就不吃了。我私教说的,夏天是减脂塑形的好时机。”
“我的天……我身边的帅哥结婚以后全都变成了肥猪。你倒好,变更帅了?”
“那我更该努力了,努力不变成肥猪。”
在感情问题上,大多数女性都要比男性更为敏锐。柯觅尤其机灵,果然察觉到反常:“不是,你怎么回事?你像结婚的样子吗,你简直像第一次谈恋爱。”
孟惟深之前拜托柯觅帮他想过一些应付父母的招数,也跟对方透露过自己是相亲结婚,但没透露结婚对象的性别。至于对方是否猜到,他也不太清楚。秉持着别在公司透露太多隐私的原则,孟惟深只朝对方抿嘴笑了笑。
孟惟深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更像在谈恋爱了。
柯觅自有分寸,既然他不想说,便不再追问他。到下午上班时间点,女孩失踪了阵子,折返回来时,往他桌上放了杯莹绿色的薄荷奶绿。
柯觅跟他打包票:“放心喝。奶茶改了A2牛乳,无糖,热量只有170多卡。”
孟惟深没接奶茶,抬头道:“无功不受禄啊,你找我有事?”
“你是我尊贵的MT,我当然得孝敬你。”
“有事就直说吧,是需要我帮你改代码还是找谁沟通?”
柯觅难得扭捏起来。将他桌旁的绿萝叶片捏了又捏,才憋出话来:“就是,就是我的留用问题,宙斯哥还不愿意给我明确回复。”
“大概是因为你没给他送礼物吧,咱经理就这德行。”孟惟深脱口而出,警惕心慢了半步。好在周围同事都专心虐待键盘,没功夫偷听他们闲聊,他改口道,“……我是说,我们组的业务也就一般,你确定要留用吗?不再考虑一下别的工作岗位?”
“已经八月初了,来不及再找了。如果我下个月还拿不到offer,学校就要逼我签假的劳动合同凑就业率,我不想随便签那玩意。而且我妈也催,她认为我工作就该给家里寄钱了,我的实习工资扣完房租实在匀不出来……”
饶是孟惟深再迟钝,也听懂了柯觅的祈求。可惜留用的决定权在组长和总监,他能做的只有给对方分配明确有产出的项目,还有在林哲思多说些好话。
当周,林哲思通知他参加项目启动会,孟惟深把柯觅也带上了。
本季度初,事业群召开Allhands大会,乌泱泱的几千人同时参会,听领导宣布一项重磅业务转型:本地生活。下半年工作重心及工资绩效全仰仗于此。
产品经理提的需求也集中在这一业务上,请他们研发独立的“附近好店”模块,添加地理位置搜索,本地商家排行榜,优惠券管理,线上交易平台等等功能。
孟惟深对这一部署感到匪夷所思,冷不丁道:“本身就只是个传统电商平台,一更新又得多出来好几百MB内存。我要是用户,我会直接卸载这个软件,然后去用隔壁的小众点评。”
正如他的前领导邝葭,林哲思也在桌下给他一胳膊肘,威胁他闭嘴。
对方朝产品经理笑道:“好的Peter,只要是合理的需求,我们都可以做。但具体哪些需求合理,还有时间如何安排,我们也得跟总监汇报。”
历经半年多的磨合期,孟惟深已大体摸清林哲思的技术水平,大概是比孟惟深本人还差上三个柯觅。当然了,技术本就不重要,当中层主要靠运气和手腕。
林哲思自知技术不过关,也有意藏拙。会议结束,林哲思也没给孟惟深详细工作部署,只叫他后续自己和产品对接,自己摸清大概的研发思路。而林哲思就等着听他的汇报,其他都不插手。
孟惟深依然敲开了对方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林哲思放下咖啡杯,漠然问:“怎么,你现在就要找我汇报工作吗?”
“林经理,咱们组今年有正式留用名额吗?”
孟惟深没有闲情陪对方废话,他开门见山问。
因孟惟深和诸葛总搭上了关系,林哲思似乎已将他列为嫡系候选人,目前处于考察期。他冒冒失失的说话方式显然考察不合格,对方锁起眉关:“留用名额也不全是我决定,情况我已经汇报给总监了,叫Mia等消息吧。你代替她催也没用。”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结果呢?现在已经八月份了,我当时七八月份也已经收到正式offer了。即使不要她,也要提前告诉她一声吧。吊着人家不好吧。”
林哲思用刀锋般的目光刺向他。又笑起来,自认为这刀真把他扎穿了:“Wesley,this has nothing to do with you,你着急什么。莫非你想在组里培养‘自己人’?那我该夸你真是开窍了?”
孟惟深丝毫没感到痛痒。他不明白对方从哪生出的险恶想法,简直莫名其妙。
“没关系,你的思路很正确,想cover工作就得多培养几个自己人。你的人就是我的人,都别见外。”而林哲思认定他的沉默就是默认,收回目光,换了副轻松的嘴脸,“确实也不是我卡Mia的转正申请。今年公司的校招HC限制比较厉害,实习生数量又比前几年都要多,名额随时都有可能调整。”
孟惟深仍不死心,追问道:“有竞争很正常,那需要她做哪方面努力呢?工作日志还是……”
“全都没用。”林哲思摆摆手,打断他,“要解决也简单,诸葛总点点头就够了。”
孟惟深心底即刻涌起一阵恶寒:“经理你太恶心了吧,他俩的岁数差都够当爷孙了,这是能牵线的吗?”
林哲思又险些将咖啡喷电脑屏幕上:“脑子里都想什么呢你!诸葛总虽然……嗯有些freak吧,但他现在心里只有文教授,绝对的。”
那就好。都怪这两位老校友实在形容猥琐,在他心底的印象烂得不能再烂。他才会产生这样险恶的想法。
孟惟深暗自松了口气,决心道:“等下次再陪他打球,我问问他。”
“你要拜托对方帮忙,光陪人打球可不够。”
“陪他打球已经够难的了,这么久他的水平还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每次暗示都得不到正面反馈,林哲思只好跟他讲敞亮话,“诸葛总想跟文教授见面,已经提示你好几次了。你呢?你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你到底想什么呢?这样可不行。”
第58章 老霸总苦心追旧爱
任何美丽的爱情故事,都离不开机缘巧合。老油条诸葛总自然深谙此条规律,即便没有巧合,也要人为制造巧合。
根据诸葛总的部署,在一个夏风沉醉的傍晚,孟惟深和文教授照例一起遛狗,漫步于清华园区。行至老图书馆,孟惟深假意脱手,本就不安分的秦始皇必然飞窜出去。老头伺机堂堂登场,勒住狗项圈,狗绳交还给孟惟深,顺势和文教授聊起当年在图书馆一起复习的日子。
孟惟深已事先告诫过老头,秦始皇不是什么乖巧甜美的小宠物,它是一只力大飞砖的中型猎犬。到底是谁勒住谁还有待商榷,老头搞不好又要摔坏一次骨头。
但诸葛总心意已决,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能制服此狗。老头号称他八岁就能徒手拧断村头恶犬的脖子,十四岁就能跟火车上的抢劫犯打成平手。区区一条花狗而已,小问题。
事态没有按照老头的计划发展:孟惟深跟文教授提前透底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认为见面必须要先征得您的同意。如果您不愿意见诸葛总,我就直接转告他没门。”
秦始皇和糍粑的牵引绳缠绕在一块了,两条小狗走着走着就要撞上对方毛茸茸的侧边,险些交叉跌倒,模样滑稽。文教授乐得合不拢嘴:
“在中文语境里,人们总爱给‘狗’附加贬义联想。但我很喜欢小狗,小狗直率又真诚,永远不会欺骗你。”
孟惟深只能理解皮毛:“嗯……像秦始皇只是单纯的笨而已吧,脑子里只有吃饭睡觉出去玩三件事。也没什么可欺骗的。”
“你呀。”文教授笑着喟叹,“我就是突然觉得,你也像小狗一样。你不要误会,这是句夸赞。你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真诚的一个了。很难得,聪明学生多了去了,却往往越聪明的也越虚伪,唯独你例外。”
“我,我不应该提前告诉您吗?”
孟惟深满面茫然。他问“yes or no”,文教授只回答“puppy”,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文教授对他投以温和而坚定的目光。
“我知道,你需要诸葛的提携。”
“但我不想让您为难,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没关系,我和诸葛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糍粑停在花坛边,嗅闻一簇白色月季,文教授也悠然停下脚步,“反正我问心无愧。正好我也好奇,这些年他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最近姜然序也在五道口参与课题研究,他们约好结束后一同回去。孟惟深带狗走去东南边的主校门,心头照样堵得慌。
他厌恶与公司两位老校友为伍,也曾想尽各种办法推脱这份媒婆工作。即便文教授答应了,他也明知对方是为他的前程着想,实际算不上有多情愿。况且,他没什么能为文教授做的。双方付出不对等,他就要背负上沉重的心理压力。
等待之余,孟惟深甚至刷起爱马仕狗项圈,又觉得不太妥当。文教授常年短发运动服,身上从没出现过奢侈品logo,必然对爱马仕不感冒。
姜然序车停在路旁,孟惟深仍在小地瓜软件里浮沉,搜索“适合送给导师的礼物”,但摸不着头绪。他的目光黏在手机屏幕,单手拉开后座车门,正打算把狗塞进去,姜然序及时从驾驶座探来一只手臂,递过一包湿纸巾。
姜然序温柔道:“你先给秦始皇擦脚,它身上沾着脏东西会很难受的。”
孟惟深总算回过神来。
他连忙拽住牵引绳,将秦始皇抱在怀中擦脚。秦始皇的四只爪子悬浮在车厢外,戏也格外充足,扯着嗓门哇哇大叫,宛如要被拉去下油锅。
孟惟深没有心软,在噪音中有条不紊地推进狗爪清洁工程。两人同居期间,他已隐约察觉姜然序的卫生标准极高,甚至称得上有些怪癖——莫非是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他不知道,但他最好少制造些细菌和灰尘。
四只黑黢黢的爪子都擦过了,秦始皇刑满释放,当即往椅背上蹦。孟惟深扫了眼灰色的纸巾团,犹豫片刻,重新逮住狗爪,给它套上几乎全新的小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