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左前方传来一串手机铃声,他循着声音走过去,两部手机扔在一个敞口拉杆箱里。贺铭正抓着一把树叶,从半空往下撒,韩焱举着相机蹲在他旁边,还有一台从车上接下电源的鼓风机呼呼作响,完全盖过了来电铃声。
韩焱仰头扯着大嗓门吼:“这遍过了吧?”
站在他上方的贺铭露出一个如凉风般怡人的微笑,缓缓摇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再来”的口型。
“时晏是给你下了蛊吗?”韩焱绝望地坐到地上,屁股刚碰到被晒得滚烫的地面又弹起来,端着相机云台的手却稳稳当当,一动不敢动,生怕有轻微的角度偏斜,又要“再来亿遍”。
“备选镜头都拍了仨了,你以前也没这么事儿啊。”
他老老实实又拍了一遍,扶着贺铭借力站起来,贺铭由他抓着胳膊,另一只手小心地去接机器。
“天杀的,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素材。”韩焱揉揉后腰,“只看画面质量高不高,根本不关心我拍的累不累,我腰都快断了!”
贺铭笑着把镜头盖合上,“明天航拍,给韩大师的腰放个假,专属座席,再配个360度包裹云感舒压软枕。”
“你别说,我觉得这酒店枕头不错,你跟时晏商量商量,能不能送我一个?”
“有点乙方的觉悟行不行,怎么还连吃带拿。”贺铭俨然已经成为W酒店的精神股东,“替你问问什么牌子,自己买一个得了。”
“嘿我……”
韩焱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贺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时晏站在对面一棵树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先撤。”韩焱快速对时晏打了个招呼,悄悄退到贺铭身后,“餐厅等你。”
他飞也似地跑了,完全没听到贺铭在身后叫他等等。时晏走过来,贺铭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关掉鼓风机,拔下电线一圈圈缠好,低着头问他:“去吃饭吗?我还要等一会儿。”
时晏应了一声,没动,等他慢吞吞把鼓风机放进后备箱,时晏还站在那里,贺铭探出半个身子,“不然你先走?”
“等你。”时晏仍旧陪他在大太阳下站着,他的肤色很白,皮肤又薄,在太阳下面晒久了,脸和脖子上都泛着一层红。
贺铭叹了口气,打开副驾驶的门,又把遮光板拉下来,“来车里吧。”
他坐上驾驶座,门欲盖弥彰地开着,冷气开到最大,车里的温度依旧下降得很慢。时晏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指在边缘轻轻敲了两下,侧过脸看他: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像在偷情?”
“关上门像在审讯,我有点紧张。”贺铭这样说着,还是把门带过来,车门胶条妥帖地合上,时晏突然俯身靠近他,贺铭扫视车前窗和后视镜,四下无人,但他依然本能地后退,却很快碰到了座椅后背。
唰€€€€时晏抽出安全带,干脆利落地插进搭扣,结结实实把贺铭捆在了驾驶座上。他捏着贺铭的下巴,阻止他四处张望,皮肤上因暴晒而染上的红晕已经完全淡去,冷白的一截脖颈上透出清晰可见的血管。
为了扣住贺铭,他此刻单膝半跪在两个座位中央的扶手箱上,上半身弓起,在本就不宽敞的汽车轿厢里拧出一个别扭的姿势,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对贺铭躲他这件事的不爽。
“玩儿这么大吗?”
贺铭温顺地靠在椅背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时晏的嘴唇向下抿成一条细线,从制着他的手上的力道感觉,心里仍旧憋着气。贺铭垂在身侧的手摸到座椅调节按钮,向后一推,椅背平稳地向后放倒,让摁着他的时晏身体得以舒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正是时晏当着许东云的面丢给他叫他自己擦干净的那块,现在被他洗过后在衣柜里放了一阵子,也染上了他衣物上的橙香。他抬起手,下巴仍旧搁在时晏掌心,轻轻柔柔地帮时晏拭掉额上的汗珠。
“别担心,我好好的,还在认真工作呢。”
时晏放开他,把手帕从他手里抽出来,回到椅子上坐好,随手把帕子塞进了胸前口袋。
“我看你比较担心。”
“嗯。”贺铭打了个喷嚏,坦率地承认:“我不想别人议论你。现在谁和我走得近,别人背地里说的话都不会很好听。”
时晏调低冷气,连带着扫过他的眼风也显得不那么凌厉,他生硬挺着的背向后靠去,也放低了椅背,和贺铭变成平行状态,纡尊降贵地从他给的台阶上走下来,发出一声冷哼。
“我在哪里不被议论。”
胸口动了一下,那条饱经蹂躏的手帕又被贺铭从他口袋里抽出去,贺铭低着头,顺着原来的痕迹把它板正折好。
“那不一样。”
“而且,我怕你有问题想问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他原本还怀着一丝侥幸,也许不必把自己最难看的一部分切开在时晏面前,但李修远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从他决定踏进西汀的那刻起,就注定要面对过去的一切。
“我确实有事问你。”
贺铭应了一声嗯,仍旧低着头摆弄那方手帕,强迫症似地叠好又展开,直到新的折痕完全覆盖旧的。他的心也被反复折叠,屏息等着时晏的下一句话。
然而时晏只是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茫然地抬起头,“嗯?”
时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别的需要时间,但想把谁扫地出门还是很快的。”
这不是什么审讯,时晏没兴致扮演侦探或法官,就算要演,也是站在他这边。他不做中立方,不需要了解事实全貌就可以替贺铭撑腰,遵守承诺给他“兜底”。
“什么也不用做。”贺铭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一篇文章而已,很快就会被忘了。”
他眨眨眼,把叠好的手帕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在你的地盘,我怕什么。”
“有点乙方的觉悟行不行,怎么还连吃带拿。”时晏拿他打趣韩焱的话揶揄他,到底没再把手帕拿回来。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地盘。”他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贺铭的头。
“解决不了就来找我。”
“好。”贺铭握住他正要往回收的手腕,笑得有点无奈,“这是安慰吗?”
“嗯。”时晏摸完也觉得这动作放在两个成年男人身上过于滑稽,他上次做这个动作,还是时安六岁的时候被花瓶绊了一跤后哇哇大哭。
他试图把手腕从贺铭手里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贺铭轻轻歪头,脸颊落在他手掌上,眼睛里的光暧昧不明。
“还有没有点别的?”
紧接着他就看时晏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在他眼皮底下打开转账界面,娴熟地输入一长串数字。
……
“时总。”贺铭抓着他的手,义正词严地叫停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时晏去掉一位数,点了确认,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非常吉利的一笔钱。
转完他抬起眼,动动被控制着的手,轻轻在贺铭脸上拍了拍。
“也就嘴上尺度大,我现在真让你在车里做,你敢吗?”
“我不敢。”贺铭摇摇头,松开他的手。
时晏轻嗤一声,却被贺铭出其不意地再次握住,这次握的是手背,贺铭的小指柔软地抵着他虎口,低下头快速在他掌心亲了一下。
他无辜地说:“我其实只想到这个尺度。”
时晏别过脸,不再看他,只有耳垂悄悄变红了,“开车。”
第51章 51 表弟
餐厅门口,贺铭看见一个男人正鬼鬼祟祟站在落地玻璃外向里面张望。
他不动声色地让时晏先下,“你先进去吧。”
看着时晏走进旋转门,他没下车,摇下车窗,对外面的男人喊出一个已经落了灰的名字。
“贺宏伟。”
贺宏伟转过头,迎着强烈的阳光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车窗后露出来的那张脸。
“贺铭?”
他先是不可置信,很快又高兴地咧开嘴笑起来,露出因常年吸烟变得黑黄的牙齿:“真是你啊?”
他走到车子面前,这辆牧马人是韩焱的,他在颇为张扬的红色车身前止步,但想到里面坐着的是贺铭,又肆无忌惮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回来了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这么多年不见了,我爸妈都说很想你。”
与他的热络和熟稔相比,贺铭显得有些冷漠。
“有什么事?”
贺宏伟自顾自地说下去:“特别是我爸,唉,他很想来见你的,可惜他现在来不了。”
“他得病了,甲状腺癌,原本应该下个月做手术,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贺宏伟用力搓了搓眼眶,“现在每天自己缩在家里,疼也不吭声,整宿整宿抽烟忍着……”
贺铭打断他,“差多少钱。”
“啊?”贺宏伟意外于他的爽快,很快反应过来,顶着被搓红的两个眼眶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不多,你给两百万就行。”
他对着贺铭伸手要钱的样子十分自然,仿佛贺铭顺着他才是天经地义。
从小他就不把贺铭放在眼里,像对路边捡来的一条野狗,给口吃的就能指使他做这做那,心情不好了还能踹两脚。而贺铭也表现得逆来顺受,除了有次他浇死了一盆花,贺铭看起来很生气,额头上青筋鼓出来,拳头攥紧了,但最终也没打到他身上。
“我拿不出来这些钱。”
贺铭皱起眉头,似乎是真心在苦恼帮不到他,贺宏伟慌忙道:“怎么会,你现在不是当老板了吗?”
“但我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还欠着很多债,这次来西汀做项目就是为了还债。”贺铭苦笑,“你也知道,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回来的。”
“那你应该也有不少存款吧,还有这车……”贺宏伟眼中放出精光,在车子内饰上摩挲,“这车卖了也值不少钱呢吧?”
“这车不是我的,朋友的。”
“你那个开酒店的老板朋友吗?”贺宏伟给他出主意:“你管他借呀,他开这么大一个酒店,肯定很有钱。”
贺铭夸张地吸了一口气,“两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他再有钱也不可能随便借。”
“嗨,就凭你俩的关系,两百万算什么呀。”
贺宏伟只当他推脱,继续撺掇他。
贺铭似笑非笑,“我和他什么关系?”
“就那个呀。”贺宏伟眼睛和眉毛挤在一起,“哎呀你放心,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不歧视搞同性恋,不就是走后门么。”
“我的天,这些胡话你都在哪里听的!”贺铭煞有介事地把车窗完全合上,大惊失色道:“他是我最大的客户,要是让他听到,别说借我钱了,恐怕我们的合作全都得黄。”
“到时候我还不上债,公司也得倒闭,我去哪里搞两百万给你。”
听他这么说,贺宏伟也慌了,“可是李修远明明跟我说你俩是一对儿,难道那孙子骗我?”
贺铭叹了口气:“那种人的话你也信,他以前就因为编瞎话差点被报社开除,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这孙子!”贺宏伟一拍脑袋,“不对啊,他明明跟我说他手里有视频……”
他警惕地看着贺铭:“你诓我?你套我话!”
贺铭像摘下了一张面具,脸上夸张的神色完全退去,平静地盯着他微秃的发顶,“如果你还想谈,先把录音关掉。”
“没有录音。”贺宏伟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贺铭不说话,仍旧盯着他左边的口袋。
他又从里面取出一支录音笔,递给贺铭:“我真没录,李修远给的这玩意儿我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