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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一下,马上到。你们拍摄顺利吗?”
“嗯……还可以……”
Cindy吞吞吐吐的,贺铭隐隐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韩焱的声音。他睡前把新的脚本发到群里,一早人又消失了,想必是韩焱心里有些怨气,不好好配合。
他把领带平铺在衬衣上,用熨斗迅速烫了一遍,调笑道:“你跟李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去给你们撑腰。”
他在别墅门口遇见了两个结伴去吃早餐的记者,自然地打了声招呼。那两个人原本边走边聊着什么,见到他立刻收了声,讪笑着回应。
他们看着贺铭的眼神十分奇怪,贺铭低头检查自己的衬衫,干净平整,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结,越过他们向前。一路上贺铭遇到的其他人也一样,目光闪烁,言辞闪躲。
在他睡着的四个小时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贺铭加快步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到韩焱和Cindy一众人了€€€€几个人围成一圈,韩焱脖子上的青筋一条条鼓出来,和站在旁边的李冠你一言我一语,Cindy看见贺铭,扯了扯李冠的胳膊。所有人瞬间收了声音,转过头来,一齐看他。
贺铭又一次看看自己今天的装束,皮带和拉链都扣得规矩,他单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问Cindy:“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脸上没有……”Cindy依旧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是朋友圈有点东西,贺老师要不你去看看?”
韩焱大步跨到他身前:“你是不是没看消息?昨天那个挨千刀的记者瞎写一通,还转到了好几个大群里。”
是李修远。
贺铭眉心一跳,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口袋里的手机,缓慢地抽出来。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他的脸,僵在嘴角的笑和轻微发颤的指尖一样不受他控制,一旁的韩焱说:
“别人我不敢说,这趟来西汀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贺铭才发现手机上有很多条微信消息,大部分以问号结尾。就连远在长临向来昼伏夜出的傅行止都在大清早给他发来了一条慰问:“什么情况?一大早好几个人找我八卦你。”
每个人的消息都是以一条文章链接为开头的,贺铭没点进去,打开朋友圈,随便往下划,同样的标题密密麻麻,像病毒一样占满了屏幕。他随便点进一条,看看发布时间,早上8点,再拉到底部,发出两个小时,阅读量已经超过了2万。
“一篇推送而已。”贺铭随意扫了两眼又关上,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很镇定,“大家按新计划拍摄吧,进度比较紧张。”
Cindy和李冠无言地点点头,带着各自的搭档摄影师走开了。韩焱的眼神复杂,“真没事吗?”四个大字明晃晃写在脸上,贺铭拍拍他肩膀,“你先去,我等会儿去找你。”
他们走后,贺铭朝着附近最粗大的一棵榕树走去,直至完全隐在树荫下,他才靠上背对太阳的一侧树干,再次打开手机。
那篇文章的名字叫:我跑了十五年,才和你赶上同一班飞机。
“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这话实在没错。
我的一位朋友运气差了点,出生的时候他妈羊水早破,父亲早在他睁眼看世界前就不知所踪。所以他一生下来就像一块石头一样,被扔到了野地里。
时隔十五年再相遇,我看着西装革履的他从一架豪华的私人飞机上走下来。”
贺铭解开抵在喉咙下面的领口那颗纽扣,又扣起来,他衣着整齐,却又仿佛不着片缕。
“他是在一条被称为河未免显得滥竽充数的小水沟边长大的,巧的是,他这次的目的地€€€€本地新开的一家酒店,正好就建在那条河的上游。
如今小水沟已经被修整成一条漂亮的人工河,而贫穷的少年也脱胎换骨,摇摇身变成了名利场的座上宾。”
下面放了一张他站在时晏的私人飞机旁的照片,拍照的人离得很远,画质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就是贺铭。
贺铭放大,去看后面的飞机,照片上露出来的部分不少,足够有心人看出型号,顺藤摸瓜下去没准儿就能找出主人的信息。他皱起眉头,继续往下看,此时他已经不关心李修远如何渲染他的悲惨身世,只想知道后面有没有提到时晏。
“……也许因为我是他灰色童年的目击证人,他不愿和我交谈。但从同行的人那里,我还是听到了许多他的传闻。
他现在以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为生,由于为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被戏称为‘翡湖交际花’。与他打交道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记者。
这让我想起一桩趣事,因为他在风雪中奋力奔跑的样子显得分外闪耀,当年我采访过这位寒门学子几次,那时候他还十分害怕记者,不敢直面我的镜头。
他说他不善言辞,也不喜欢被人关注,我问他的理想是什么,他挺直腰杆,答:他想改变命运,有尊严地活着。”
也许是顾忌政府,李修远没有提到岁岁福利院,也没有再说到其他和时晏相关的细节,贺铭稍稍安下心来。
“一个人的传闻必然掺杂着些许桃色,但我这位朋友的花边新闻实在多得让人瞠目,尺度之大也让我结舌。和公司实习生在湖边缠绵,酒店大床房里谈项目返点,在客户、正宫和小三之间周旋,深夜四个人的房间……
传言是真是假,我无从求证。但他在交际场上的姿态确实娴熟,他和记者打成一片,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畏缩。晚宴上他站在酒店主人身边,微微欠身,替他挡酒的姿态娴熟而亲密,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什么分水岭。
他跑了十五年,终于和对方赶上了同一趟飞机。
如今他抵达了河流上游,他还记得十五年前说要有尊严地活着的少年吗?”
直到文章最后,时晏才以“酒店主人”的身份短暂出现了一下,但不知怎么,贺铭总觉得李修远的笔法很奇怪,把时晏放在那些充满性暗示意味的传闻后面,用词也十分暧昧:娴熟、亲密……
有这种感觉的人不只是贺铭。
Ryla接到了一个大刘的电话,打着关心岁岁福利院项目进度的幌子,大刘和她聊起李修远的那篇文章。
“那个跑十五年赶飞机的主角,真是贺总啊?”
“我可不清楚。”
“那什么,我看里面暗戳戳提到了时总,西汀新开的酒店,肯定是W酒店没错了。”
“都是捕风捉影的事。”
“我怎么觉得,那里面在暗示贺……主角经常和客户有不正当关系呢?Ryla姐,好姐姐,给我交个底,我也看清楚谁是大佛谁是小鬼啊。”
“我可当不起你这句姐姐,你是我大哥。”Ryla长叹一口气,“这些话就在我这儿打住,别瞎打听,要是传到时总耳朵里,你知道的,他向来是做事比说话快。”
她挂掉电话,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身后,Ryla避之不及,拒绝交谈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简声塞过来一瓶青柠气泡水,又体贴地递上一张纸巾。
Ryla擦擦额头上因贺铭和大刘出的一把汗,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凉得恰到好处的气泡水,“谢谢。”
“别客气,所以时总和贺总是不是在谈恋爱?”
一口气泡水呛在喉咙里,Ryla猛烈咳嗽起来,简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怪我,我该等你喝完再问的。”
“咳咳咳。”Ryla捂着胸口,连连摆手。简声仍旧笑着捋她后背,“你别躲我,不想说就不回答我就是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
她眨眨眼睛,在Ryla耳边小声说:“毕竟贺总和时总之间的氛围,有时候还挺微妙的,不是吗?”
时晏和贺铭是不是在谈恋爱,Ryla不知道。但总之,贺铭在时晏这里是有些特殊的。
她一毕业就成了时晏的秘书,那时候时晏也才刚开始接手恒时的事务。
年轻的时晏比现在还要气盛一些,对犯错的下属没有耐心,和Ryla同期的秘书都坚持不过三个月试用期就离职了,每个人都跟Ryla私下吐槽过,这位英俊多金的老板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Ryla从不附和,但她同意那些人的看法。直到有一次,她在饭局上被客户揩油。男人趁她倒酒色眯眯摸上她的胳膊,说今晚来我房间就签合同。
她甩开对方,客户冷笑一声,对着门口上完洗手间回来的时晏说:“时总,你这秘书不行啊,敬酒都不会。两千万的合同,我让她嘴对嘴喂我都不过分吧?”说话间当着时晏的面去抓Ryla的手。
那时候时晏单手拿着酒杯,轻轻向前递出去,刚好隔开客户伸向她的手。客户笑眯眯地坐在原地等时晏来给他赔礼,而时晏微微扬着下巴,俯视他的目光和望着桌上那些残羹冷饭别无二致。
酒杯向外倾斜,里面的液体酣畅淋漓地浇在客户泛着油光的脑门上,然后他侧过脸,漫不经心地问Ryla:“喏,敬酒,学会了?”
第二天Ryla鼓起勇气跟他道谢,时晏正在看下一家意向客户的资料,不太耐烦地打断她,并扔给了她一张名片,“有事找他。”
名片是蒋一阔的,他免费为Ryla做了一次心理咨询,当然,并不是真的免费,账单是时晏付的。而时晏本人没有提供哪怕只言片语的安慰,迅速收拾好了那天晚上的烂摊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之后Ryla对时晏的“冷漠”有了新的认知:他太高傲了,以至于他既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想法,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做他认定对的事。
但是,今天在餐厅吃早饭时,旁边一桌人谈论李修远的文章,提到了贺铭的名字,自动屏蔽了他们之前叽叽咕咕对话的时晏立刻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核桃吐司,“他们在说什么?”
Ryla转给他那篇微信文章的链接,他看见开头第一句话就皱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向来不关心别人看法的人生气了。
李修远没有把文章发在西汀生活报的官方公众号,而放在了一个个人账号上。时晏在他的文章列表里随手翻了翻,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耸动。他返回最新的那篇推文,他只看了个开头,就直接拉到底部,评论区乌烟瘴气,李修远只选了暗示贺铭身份和贬低他的留言放出来。
“翡湖交际花嘛~同行都知道他很玩得开的~”
“男女通吃是真的,瓜主至少能写40页pdf。”
“求pdf文件。”
“等一下我好像有印象,不会是09年新禹那位高考状元吧?”
“行业之耻!”
“谁懂那张高糊照片的含金量啊?透视腹肌了,我是客户我也玩。”
"+1,这身材一看就很能~干~"
最后两条留言成功带偏话题,楼中楼和下方评论区充满了污言秽语。时晏“啪”地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坐在旁边桌上、正议论贺铭的几个人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断在嘴里的话头被时晏周身的冷气彻底冻住,悻悻站起来走出了餐厅。
“查一下这个账号。”如果李修远在场,Ryla丝毫不怀疑时晏会像当年一样,把W餐厅所有的红酒都倒在他头上,“安排韦律找他聊聊。”
“好的。”Ryla点点头,韦律是时晏的私人律师,后一句话她问得十分迟疑,但还是说出口了:“以谁的名义呢?”
她问完后,时晏久久没有回答,坐在那里脸色愈发阴沉,就在Ryla以为他要发脾气时,他像极力隐忍着什么一样开口,说:算了,先等等。
他独自坐在餐桌旁把剩下半片吐司吃完,用力咀嚼的动作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嚼完犹觉得不过瘾,重新点进那篇文章,顺手点了举报。
时晏像批阅奏章一样,在说明栏敲下四个字:一派胡言。
第50章 50 安慰的尺度
时晏直奔贺铭住的别墅,刚抬手门便开了。
李修远拿着一杯咖啡施施然走出来,“早上好啊时总。”
时晏无视了他,径直往里走,李修远在他身后大声喊道:“来找贺铭啊?他不在。”
房子里还有其他人,时晏瞥见二楼一扇窗户有人闻言探出头来,又很快掩耳盗铃地把窗帘拉上,留了一条缝,鬼鬼祟祟地向外张望。
“昨天一夜没睡。”李修远喝了口咖啡,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贺铭好像也没睡,我听见他在房间里打字,没想到他这么拼。”
“不过他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思工作了吧,我也在找他,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不管他说什么,时晏的表情毫无裂缝,他盯了李修远手里的咖啡半晌,眼尾一挑:“掉出来了。”
“什么?”
李修远下意识去看他藏在咖啡后面的东西,慌乱之中小小的方块真的掉在了地上。
“你的脑子。”
时晏走上前,不偏不倚踩住了那支录音笔。细微的电流声在他脚下响起,他万分嫌弃地抬起鞋尖,准确无误地把它送进了树坑下的一小滩水洼里。
“你!”李修远气得脸色铁青,“好啊,这就是W酒店的待客之道?”
“哦。”时晏抽出钱夹,从纸币中挑出一张最小面额的50元,缓缓抽出来,在李修远几近冒烟的眼皮下又塞回去,转而从侧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用拇指弹出去。
李修远条件反射般去接,两掌合十夹住了,一看,面值一日元。
他气极反笑,狠狠咧着嘴角抬起头,时晏已经越过他往前走,懒洋洋地摆摆手,“不用找了。”
李修远捏紧了那枚一日元硬币,骨节和牙齿都因用力而咯咯作响,他对着时晏的背影大喊:“时总,我还备了一份大礼送你呢。”
“自己留着吧。”时晏头也不回,“我没时间扔垃圾。”
他转过了大半个山坡,依旧不见贺铭的人影,边走边打他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后背上沁出一层汗,黏糊糊蹭过线衫,时晏颇为烦躁地扯了两下,用衣服扇风,结果适得其反,身体随着动作越来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