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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铭恍若无闻,拿了一瓶矿泉水下车,在最近的树坑里找了块石头,把那支录音笔砸碎了,又把水尽数倒在上面。
跟着他过来的贺宏伟不耐烦地催促:“说吧,你到底能拿多少钱。”
“拿医院的单子来,我再考虑。”
贺铭不用正眼看他的样子让贺宏伟很不服气,“你跟我谈条件,当年是谁从你把福利院那个鬼地方捞出来的?”
“现在你觉得自己能耐了,想不认账?我告诉你贺铭,你没资格跟我拽,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那条不配睡在床上的狗!”
当初,外婆去世后不愿意和他有半点关系的舅舅舅妈突然改了主意,要把他从福利院接出来,原因很简单,并非突然感受到了亲情的召唤,而是因为他的表弟,贺宏伟。
两口子常年在外打工,那年舅妈家里的老人也去世了,一下子没了人帮忙照看贺宏伟,这时候,他们想到了贺铭。
那时候贺铭因为成绩好被李修远大肆报道,打造成“福利院追梦少年”的正面典型,他们两人一合计,把贺铭接出来是目前成本最低的解决方法。
只要给他一角床榻,一口饭,就能得到一个住家保姆,还是免费的家教。
他在舅舅家住了四年,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好好照顾宏伟”和“长大要报答我们”。
但是在舅舅家的日子并不比福利院好过,依旧缺衣少食,他甚至失去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床,贺宏伟常常发脾气叫他去睡地上。
“认账?”贺铭包起录音笔的残骸丢进垃圾桶,“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把在你家所有的吃喝用度还清了。”
好几年前,贺铭确实打过来一笔钱,随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贺宏伟撺掇父亲多要点,打过去却发现电话、微信都被拉黑了,不过他们没在意,只觉得当初把贺铭捞出来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是现在贺铭衣锦还乡了,他凭什么就用那么一点钱就打发了自己一家?
“姓贺的,我现在好好跟你说话,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贺宏伟被他摆了一道,咬牙切齿地说:“两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你要是把我逼急了,你公司也别要了,我肯定彻底搞臭你。”
贺铭笑了,这次看起来比之前真诚得多,他拍拍贺宏伟的肩膀,随后径自走进餐厅,把他一个人留在垃圾桶旁边。
“你没那个本事。”
时晏往餐厅包间走的路上,一个人低着头从洗手间冲出来,他迅速避开,对方直直地朝着他身后的墙撞去,于是他伸手拽住了那个人颈后的衣领。
“咳咳咳,干什……时总?”
对方被衣领勒住脖子,狠狠呛了两声。他转过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大号黑框眼镜显得他整个人更畏畏缩缩。
上次在贺铭家楼下,他也差点撞上时晏。时晏松开手,指了指他刚刚差点撞上的那堵墙,许东云如梦初醒,草草整理了一下被他拽歪的T恤,小声说了句谢谢。
时晏点点头,继续向前走,许东云在背后叫住了他:“你和贺铭哥在一起吗?”
李修远那篇文章引发了很多对贺铭私生活的讨论,时晏猜到会有一些关于他和贺铭的风言风语,但那些话最多在他背后悄悄地说,敢这么大剌剌问到他头上的,小眼镜还是第一个。
许东云被他看得发虚,在他开口前又摆手解释:“我知道贺铭哥不是那样的人,李修远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他对你,不一样。”
“哦?”时晏依旧没回答他的提问,从容地等着他解释,贺铭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愿意回西汀。”许东云把手放进口袋,里面有一个U盘,“他小时候过得很辛苦,所以等他去了长临念书,他就没有再回来过,年节、假期都是一个人在外面过。”
时晏脸上逗弄的神情消失了,他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李修远的文章就关上,人们的议论也大多是关于贺铭私生活混乱、靠肉体博上位云云。
他对那些天花乱坠的桃色新闻嗤之以鼻,贺铭这朵交际花只是看起来招摇,实际有多难摘他是知道的。
但他偏偏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李修远了解贺铭的过去,他们是同乡。
现在,他正站在贺铭长大的地方。
很多事情都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澜庭绯色的海棠花海之上,贺铭无奈地笑着,“我能想想再回复你吗?”
庭院水池边,贺铭捞起喝得半醉的他,问西汀的W酒店和岁岁福利院是不是对他很重要,然后说,我陪你去。
还有前天晚上,贺铭回忆那条河曾经的样子,时晏后知后觉,他描述位置时用的词的不是“家”,而是“小时候住的地方”。
他明明万分怀念地谈起离开的朋友、去雪花上游的春天的约定,却又淡淡地说自己不想故地重游,因为“在那里没什么美好回忆。”
许东云紧紧捏着U盘尾端的小小圆环,咬着下唇又松开,“我猜他这次是为了你才来的。”
“他本来可以永远不回来的。”他在时晏深不可测的目光里一点一点缩起脖子,他有些怕时晏,但他还是坚持说完:“所以,请你对他好一点。”
“这个,帮我交给他,里面的东西要不要用都随他。”许东云把U盘递给他。
时晏缓慢地点点头,却没收下那个U盘:“自己给。”
“他来了。”时晏抬起下巴,示意许东云向后看。
走进来的贺铭正带着无线耳机讲电话,同时低头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查看着什么。
“他们可能会有共同的债主,或者相同的爱好,赌博、炒币之类。”
“从这方面入手打听看看。”
即将从他们旁边走过时,感受到两道视线的贺铭终于抬起头。
“越快越好。”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他快速说了两句,挂断电话,看着时晏和许东云的奇妙组合,不由打趣:
“怎么都站在这里,不会是在等我吧?”
不知为什么,时晏显得十分冷淡,瞥了他一眼,先行离开,以实际行动回答他“没有”。
许东云摸摸鼻子,把被时晏拒绝的U盘塞到他手里。
“这个给你,贺铭哥,里面有我整理的李修远以前的失格报道和相关材料,应该能证明他毫无职业道德,我想你也许用得上。”
“很难找吧。”贺铭话里带着歉意,却并没有推辞。
“也不是很麻烦,之前的一个同事正好现在在西汀工作,给了我不少资料。”
“谢谢。”明明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就肯定道:“帮大忙了。”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飘进时晏耳朵里,他关上包厢门的手顿了顿,然后不轻不重地甩上了那扇玻璃门。
第52章 52 错觉
时晏拨通了韦律的电话。
“我转给你一篇文章,48小时内,我要……”
他突然梗住,因为玻璃门上映出了贺铭的影子。
韦律等了半晌,疑惑问道:“您要看到他删稿?道歉?”
“算了,再等等。”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算了”,这两个字在他人生中出现的频率屈指可数,时晏挂了电话,只觉心中憋闷,对着刚刚进来的贺铭公事公办道:
“什么事。”
贺铭关上门,在他旁边坐下,“李修远手里有份视频,我还不确定内容,但应该是关于你和我的。”
“所以?”
时晏低迷的心情连同强压着的斗志微微上扬,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串能帮忙解决这件事的人名名单,面上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存心要看贺铭担心一会儿再出手。
贺铭却说:“如果他联系你,不要理他。”
时晏气极反笑,汤匙在碗里随意搅弄,“随你。”
“他不会贸然把视频放出去的,不然那条视频早就满天飞了。”贺铭冷静地分析:“文章只是铺垫,有了那些传闻,他手里的视频才更能证明我们有不正当关系,我猜他是想要钱。”
“他应该急需一大笔钱,等我查清楚原因,这件事情就会解决,所以你不用理会这些。”
白瓷碗发出当啷一声响,后面的话时晏没听进去,重点全在“不正当关系”五个字上。
鱼汤里的豆腐已经被搅成了碎末,贺铭起身替他盛了一碗新的,然后自己端起那碗面目全非的喝掉。
“这点小事还要你亲自动手,我就该失业了。”
“我去盯拍摄。”他把盛满汤的碗往时晏面前推了推,“趁热喝。”
玻璃门又一次被关上,时晏盯着碗口露出来的一点青花纹样,在热气完全消散以前,重新拿起勺子。
生气,又有点气不起来。
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又划,刚才脑子里出现的几个人名一一掠过,最后停在“蒋一阔”上。
离开长临前丢下一句回来谈谈,就再也没有和和自己的心理医生联系过的时晏上来就问:“我多久能恢复正常?”
“我说我这一上午怎么左眼皮直跳呢。”蒋一阔幽幽叹了口气,“这位病人,冒昧地提醒一下,你还没开始治疗。”
“你又耳鸣了?还是失眠?”
蒋一阔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不是状态差到需要药物,时晏很少主动联系他。
“没有。”
“真没事啊?你不要讳疾忌医,你这心理障碍得有99%是憋出来的,要学会积极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时晏已经后悔打给蒋一阔,而后者从他迟迟没有挂电话的异常反应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别吓我,你可是我们医院的大金主,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下面的几百口员工……”
时晏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性行为会让人产生感情的错觉吗?”
“哈?”蒋一阔试图理解他的话,“你是说,人会不会把爽当成喜欢?”
“不,不止是在床上。”
“哦€€€€那就是人会不会因为爽喜欢上床伴?当然会啊,性魅力也是一种很大的魅力。”
“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喜欢。”
“嗯……以为是灵魂的颤动,其实只是高潮的余韵?”
“这也太复杂了。”蒋一阔欠揍地拖长语调:“我觉得你想多了,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已经证明了€€€€”
“完咯,你坠入爱河了。”
“我当然知道。”
时晏坦荡地承认,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把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映得金光闪闪。
“我只是不确定,他有没有搞错。”
“你问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