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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 第88章

她看得到师姐是谁,明白师姐是怎么样的人,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师姐到底是什么,我不会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去感受吗?

这么想着,她牵起游扶桑的手,避而不谈先前事:“师姐今日是不是睡过头了?真是太迟了,我等了好久好久!”

语气娇气又埋怨,仿似她真的等她等到头顶长蘑菇。

她们牵着手,手心温度相渡,彼时的游扶桑真的以为她们会相牵彼此很久,很久,久到沧海桑田,人心不变……

岂料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几百年后重筑的宴门与从前相差无几,同样的山道,同样的藏典阁,与从前几乎没有差别,书卷浩瀚如许,灯火如云漂浮在身侧,一臂之隔,那张脸那么明艳,那么漂亮,温柔而期盼地看着她,直教游扶桑恍然以为是从前。

今夕何夕,此夜当年。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月年年,江月年年空照人。

物非人非是离人。

第82章 婆娑乎人间(四)

◎阿娘的清酒◎

宴如是只见一臂之隔,游扶桑取出那本厚厚书卷,眼神捎来冷意,片刻又落下。她开始翻阅书卷,她看书,宴如是便看她。

师姐……师姐……

宴如是想出声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看着她,心脏砰砰直跳,又喜又怯,这样的情绪既雀跃也压抑,汹涌地将她吞没,剥夺了她言语的能力,一时沉默,错过最佳先机。二人无言,直至游扶桑潦草翻完了书卷,那册书卷被折了一页再递回来:“看这个。浮屠十二业,空行母。”

宴如是稍愣一下,手忙脚乱地接过,她隐约觉得今夜游扶桑态度好了许多,虽不知是什么缘由,但总归是好事。既然游扶桑已递出“空行母”这一橄榄枝,她便欣欣然接下,顺着看下去。

空行母,浮屠鬼,上重天……

关于上重天的问题,曾经宴如是询问过宴清绝,都说凡人修道,得道成仙,位列仙班€€€€便是去上重天做神仙。

“阿娘,你有没有去过上重天?”

“不曾。”

宴如是于是唉了声。也是,去了上重天的人都不会回来了,如何能在她身边做她的阿娘呢?

宴如是未注意到,彼时宴清绝虽然否认了,可神色是叹惋又怀念的。也许她去过,而上重天是她的一个秘密,连女儿都不能告诉。

时过境迁,斯人已逝,这些再无从知晓了。

藏典阁内,游扶桑忽然道:“你有在看吗?”

在责怪宴如是神游,一页书纸看了许久。

宴如是尴尬道:“抱歉,我只是在想上重天的事情。这世上各人命里都有劫数,上重天的神€€也不例外,这空行母本是梵古的神€€,下界之后为俗世浊气所玷污,渐渐失去神的身体,滞留凡间……这万千年里,唯有两个下界遭到浊气玷染的神€€,一个是空行母,她为世间恶念浊气点染,另一个是巫山神女,九州巫山的神,她为世间人的七情六欲所点染,多情似人间,便回不去天上天了……”

游扶桑打断:“只说空行母。巫山神女的事情暂与我们无关。”

宴如是哦了下,呆呆地低下头,又翻看书卷,“空行母在十八地狱,吞噬了傲、忮、愠、怠、贪、哀怨与饕餮七种罪念,她所到之处,哀嚎声不绝,靠近她的人都会陷入痛苦的噩梦……”

“也许这一条,浮屠令那一层南柯一梦可解,”游扶桑迅速略过,“还有没有别的?”

宴如是皱眉沉默几许。“关于空行母的记载,大多来自几百年前,这百年间她不曾现身,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师,师姐……”难得的温声交流在宴如是心里留下小小火苗,她很小声地喊出这二字称谓,“师姐,纸上谈兵终觉浅,百闻不如一见……”

游扶桑垂下眼,若有所思点点头。

没有像往常一般否认,没有讥诮地讽刺,也没有那句,“我早就不是你的师姐了”。

这样的态度给了宴如是更多勇气。

昏暗的藏典阁中,幽微的烛火坠下,擦过引线,发出转瞬即逝的光亮,烛火熄灭。

心里的火却开始燃烧。

火苗渐渐蹿高,烧得宴如是有些发热,尔后晕头转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快过理智一步,向游扶桑近去。

游扶桑只见灯盏烛火掉落地上,宴如是捧着书卷撞进她怀中,她抬眼看她,眼底欲语还休。

咫尺距离,呼吸缠绵,夜盲让宴如是本能地抓紧游扶桑双臂,芙蓉神血让她们亲密无间。

宴如是似乎想亲吻她,抑或是,渴求一个不那么暴躁的吻。

€€€€是藏典阁中陡然出现的凌乱脚步打断了她的动作。

似乎有十余个学子结伴从阶梯向上而来,叽叽喳喳,带着年轻人的嘈杂与欢快。

这些来自外界的声音使宴如是恍然明白过来此处何处,是人多眼杂的藏典阁,不是她们可以荒唐的地方。她回过神,隐约觉察游扶桑正面无表情,回握她的手也带着冷漠,顿如一场大雨倾盆,浇灭了心中的火苗,也浇醒了如在梦中的她。

让宴如是恍然意识到投怀送抱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火苗被浇灭,余烬是寒冷,宴如是又要退缩了,因为游扶桑的无动于衷也因为藏典阁内渐渐嘈杂的声响。仙家仙首夜半私会魔修€€€€还是当着门中小辈€€€€这确是一个羞于人知的事情。

可她忘了此间仍是黑暗,松开游扶桑后她一瞬便没了倚靠之处,只得向后跌去。

好在书架狭窄,她不至于跌倒在地,然而后背贴紧书架,高高低低的书页卷轴膈在瘦削的脊背上,阵阵生疼。宴如是压抑地皱起眉,忽然感到身前游扶桑气息逼近。

游扶桑缓缓靠近,衣物摩挲的声音格外明显,她抬手握住宴如是肩膀,将她一点点往下压。

“你很慌张吗?”游扶桑轻声问,不带情绪,“我们之间的事情被第三人知晓,会让你觉得很害怕吗?”

根本是明知故问。游扶桑太清楚宴如是的薄脸皮,此事若有外人在场,她能羞愤到拔刀自戕。

可是,这一夜,游扶桑偏偏不想照顾她的薄脸皮。

游扶桑迅速扣住宴如是手腕,膝盖抵住她双腿,扯下她腰带,掌门的腰带连缀玉石,被当作眼纱绑在宴如是眼上。夜盲本就难受,又被遮住双眼,识灵一角也不起作用了,宴如是在慌乱间捉住游扶桑手臂:“不要……师姐,她们会上来的……不……”

“不会的,”游扶桑轻轻在她耳边吹气,语句安抚,语气却不怎么安好心,“宴门主忘了?藏典阁第七层与第八层之间有禁制,普通学子上不来的。”

便是此刻,映照似的,那几个滞留在下一层的学子之间相互吵闹着:“确定将乾坤钥捎来了吧?这个钥匙对藏典阁禁制真的有作用?”“总得试试吧,试试总不会吃亏……”“一定有用!否则它凭什么叫乾坤钥?”“这禁制也是长老们造的,这乾坤钥也是长老们造的,如此真是有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嫌疑,哈哈哈……”“傻愣着干什么?快试试呀!今日孟长言长老不当值,我倒要看看这第七层以上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有她们说得那样神奇?”

什么藏典阁禁制€€€€这站在楼下的分明是几个夜半三更相约偷闯禁地的学子!她们有备而来,带着长老的乾坤钥,就为了上楼一探究竟!

宴如是挣扎起来,身子却越陷越陷深了,黑暗中龙涎香气无孔不入,宴如是几乎在这香气里溺毙,头顶却传来游扶桑好整以暇的声音。

“张嘴。”

游扶桑轻轻命令道,气息温吞在宴如是鼻腔,鼻尖与宴如是相撞,下一瞬,便咬上她的嘴唇。

这亲吻确比从前温柔一些,牙齿轻咬在唇间,不带疼痛,不见血,只引起丝丝麻麻的痒。不似从前攻城略池,眼下这个吻是春风拂面,吹皱一池春水,宴如是也如春水般化开,瘫软在游扶桑怀里。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环绕住游扶桑脖颈。

吻如春风轻拂,又渐渐加重,亲吻间,游扶桑紧紧地扣住宴如是腰身,将她箍入怀中。

一片黑暗,于是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触觉与听觉上,唇齿间的痒意无限放大,思绪与情绪皆随着这个吻不断化开,化开,化作耳畔啧啧轻柔,旖旎又温吞地缠绵着。被游扶桑的气息所充满,宴如是想沉沦,可理智还在煎熬,告诉她此处不是荒唐的地方。宴如是再次挣扎起来,仿若小兽发出咿呜的响动,从唇间断断续续传出。

“师姐……停下,停下来……”

游扶桑闻言,似乎微有一愣,再啄吻几许,退开身子。“不喜欢吗?”

她难得这样温柔地询问,好似她们是情真意切的情人€€€€倒让宴如是怔忡。今夜的师姐很温柔……宴如是很喜欢,也喜欢这个吻,却也无法喜欢眼下这个情景:似在悬崖上相拥,很动情,可身后是凛冽的风,她们拥吻,美好却摇摇欲坠。

电光石火,藏典阁中所有烛火一灭又亮起,铃声陡动,预示着有人试图冲破第八层的禁制,但失败了。

那几名学子也在抱怨:“居然没有用!看来造藏典阁禁制的长老比造乾坤钥的长老水平稍微高明那么一点点。”

学子们又闹腾几下,抱怨几句,不想无功而返。

但有什么办法?到底是上不来了。

“算了算了,”她们道,“散啦!”

忽然,有一个年长的发现了她们,大喝道:“这么晚了还在喧哗,小心挨罚!”

学子们嬉笑起来,带起€€€€€€€€脚步,都渐渐远去了。

只到这时,宴如是才显然松一口气,身子不自觉向后倒去,凌乱的乌发散在书卷上,胸口轻微起伏。很恍然地,她感到游扶桑的手不安分起来,摩挲时,指尖带着冰凉,正挑开她里衣。

宴如是有些腿软,想抵抗却不能,师姐太熟悉她身体,轻巧一动,都引向於望的深壑。

想要更多,游扶桑忽然不动了。就在宴如是怀疑她又成心戏弄自己,忽觉身下一空,是游扶桑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将她置于自己腿上!

宴如是茫然地跪坐在黑暗中,游扶桑的腿上。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却能感受到身下人起伏的心跳。

“自己来,试试看。”游扶桑道。

坏心眼的人恰到好处地勾足了她的於念,却又让她沉静下来,自己去做。

宴如是呆愣在原处,无尽的羞赧淹没她,如海水一般。广阔海面上有一只孤舟,稍有不慎便要被打翻,呛在水中。

那是她自己。

她在海中被拥抱。

游扶桑起伏的心跳是海的涟漪,她在海中抱紧她,孤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与颠簸。

似乎是自己动了,又或许游扶桑在缓慢施力,宴如是早已分不清楚。一身绫罗那么碍事,师姐“好心”地帮她尽数扯开。游扶桑在笑,带着满意与餍足地注视着宴如是€€€€那么漂亮明艳的一张脸,眼纱下双目紧闭,流淌出动情者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清泪,与贪婪的於望€€€€游扶桑注视着她,觉得赏心悦目。

孤舟颠簸的最后一刻,舟上木板咿呀得几乎散架。宴如是力竭,手足无措地扶住游扶桑肩膀。散架的孤舟需要新的浮木,否则溺毙海中。

此刻,孤舟柔软地瘫软在游扶桑怀中,欲望的余韵夹杂芙蓉清香,萦绕在鼻尖。

游扶桑拥抱着她,破天荒的对她进行余韵后的安抚。

被拥抱时,宴如是是迟疑而茫然的,她似乎愣住了,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落泪,泪水渐渐浸湿裹眼的腰带,她呜咽了几许,听游扶桑柔声道:“你需要清理。”

清理什么?

宴如是稍愣,便是天旋地转,游扶桑重新来到她身上。恍然间,宴如是感觉到鼻息喷洒在那之间,唇齿包裹住一点,轻轻往来。

……原来是用嘴巴。

是梦后柔情,是奖励。

一次又一次的颠簸中,宴如是几乎要昏过去了,最后一眼,她强打精神去眺游扶桑,惊讶于对方眼底罕见的柔情。是错觉吗?她想,师姐怎么会对我笑呢……

*

昏暗的藏典阁中,身下人昏昏沉沉睡去。许是太累了,太不经事,游扶桑不作多想,只静静看她,视线寸寸抚摸过宴如是身体与面颊,鬓角、眉眼、鼻梁、朱唇……所谓玉骨美人肌,清雪芙蓉面,不外如是。再向下,潮红不退,情意未了,喉头起涩,嗓音生哑,都是欲望。

曾经浮屠城里游扶桑凝视着她,看着这只落汤的小孔雀来向自己求助,心里恍然划过一个念头:倘若剥下师妹一缕肌肤,皮下流淌的究竟是模糊血肉,还是明净洁白的新雪?

是了,嗜血是邪修的本能,但是在这些吃人的腌€€的模糊血肉里,她又用所剩无几的敬重情意,捧着一€€洁白的新雪……而这€€新雪,是宴如是。从来都是。

游扶桑凝视着她,缓慢撩开宴如是被汗浸湿的额发,轻轻,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一个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吻,一个绝不适合她们如今关系的吻。

转瞬,游扶桑结束这个短暂的吻,她抱起宴如是,虚无缥缈的灵气在黑暗里勾勒一副传送阵,传送阵落地,游扶桑一沉眸,电光石火,二人一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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