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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仍不敢深究,抛开那些心若擂鼓、意动神摇,只剩惊恐打得他方寸大乱,全无主张。
云岫后背已出了层毛毛汗,被山风一吹像是有千万根针倒竖着,他打了个颤,随之把谢君棠圈在自己身侧的手臂猛地推开,对方此时也是神思不属,竟让他挣脱了跳下马。因他跳得急,且底下刚巧是个斜坡,右脚刚着地就感到足踝上一痛,竟是扭到了。
好在勉强还能行走,此时也顾不得体面与否了,只管拖着右腿蹦跳着遁入密林中一阵乱窜。
说来这天也是奇怪,刚才分明打了好几下雷,云顶像是要压下来一般,然而过了许久却连一滴雨也未见着,云散了又聚,翻滚如水浪,那月只悄悄地隐在后头,并不敢露脸儿。
云岫在林子里摸黑转了半天,也不知仓皇间踩着了什么,脚上沉甸甸的,衣摆也被枯枝藤条刮破了。只是他不敢停留,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哪知跑着跑着又惊了树上栖息的怪鸟,那鸟一面嘎咕怪叫一面扑棱着翅膀从头顶的树冠上飞出,抖落腌€€尘土无数,不消片刻云岫就被罩了个灰头土脸。
等那鸟飞远了,周遭渐渐又寂静了下来,云岫靠着枯树拍干净衣裳抹干净头脸,他动了动右脚,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想来并不碍事,只是现下环顾四周,乌漆嘛黑,树影幢幢,一时连东西南北也难分清。
若是换做平日里,云岫定会害怕,可如今他的心还乱着,也就顾不得害怕了,便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瞎走去寻那山道。
亏得他运气不赖,摸了半个时辰竟还真让他寻到了路。
此处山道宽阔,容得下两辆马车并驾前进,显然不是刚才别苑角门外的那条羊肠小道,倒像是凤池山上的那条官道。
难老别苑正门就在官道附近,只要顺着路走到山腰处就不怕找不着家门了。
一路行来云岫想了很多,但偏偏不敢去想方才在马背上发生的事,思绪只要稍一沾边又立马乱了套。就在他久久无法平静的当口,忽听前方山路上传来一阵车马辚辚声。
云岫抬眼望去,只见一片黄澄澄的光亮刺得他险些睁不开眼,等眯眼适应了会儿才看清那是一只只紫檀彩绘琉璃宫灯,执灯的都是些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一个个都梳着惊鹄髻,披帛如云,莲步款款,瞧穿着打扮像是宫里的风格,与之同行的还有二十来个虎背熊腰的家将,或步行或骑马,全都佩着刀剑,神情肃穆。
他们人数虽多,却井然有序,自始至终不闻丁点人声,且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拱卫在其中。
等再近了些,云岫才看清马车前头挂着的灯笼上印着一个熟悉的徽记€€€€不是别家,正是永安长公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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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带着她的大排场来了~
第69章 狭路
云岫心头一跳,紧接着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万万没想到都这么晚了长公主会来凤池山。经过之前那一遭,他听到永安长公主这个名号就无端发憷,立马就产生了遁走的念头,可这一带草木稀疏,又是杵在官道中央,想跺也没地方躲去,若是因举止可疑被那群家将护卫当成了歹人反而不妙。
想着长公主先前见过自己,应当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乌龙,于是云岫定了定神,刻意退到路旁,遥遥朝着车驾方向恭敬地抱拳施礼。
不消片刻,就听那领头的家将喝问道:“来者何人?”
云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我是庆顺郡王府的云岫,偶遇长公主尊驾,特来拜见。”
未等那家将应答,一道柔媚的女声突然响起,询问发生了何事。
家将便将云岫的身份如实说了,那道女声咯咯笑了两声,忽然就命侍女打起帘来。
云岫匆匆瞥了一眼,只见永安长公主发髻高挽,浑身珠翠罗绮,眉间缀着兰草状珍珠花钿,美艳不可方物,在看到自己后,对方朱唇微勾,莞尔一笑,语气暧昧地招呼道:“还真是你呀!许久未见,真是让本宫好生牵挂啊!”显然还真记得他这么个人。
云岫听得头皮发麻,再不敢看她,只能愈发恭敬地向她问安,心底默默祈祷她快快离去,千万不要再用刚才那种语调和自己说话,他实在无从招架。
可惜永安长公主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竟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朝他勾了勾,媚眼如丝地道:“你这孩子怎生站得这样远,本宫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霎时云岫心底警钟大作,正寻思要如何告辞脱身,哪知尚未开口就被两名家将抓鸡仔似的提溜了起来。
当下情形并不陌生,简直就是中秋那夜的翻版,真是呜呼哀哉!
云岫虽一万个抗拒,可他那统共没几两肉的小身板,且又不通拳脚,压根拗不过膀大腰粗的家将,眨眼间就被推到了车驾前,还差点扑在了长公主如花绽开的裙裾上,顿时又惹得对方一阵花枝乱颤。
说来也是无奈,年前因石壁天书案,皇帝大发雷霆,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年节还没过完,皇帝又狠狠发作了一干人,导致如今人人自危,今年京中显贵之家的年酒宴饮都较往年少了大半。
而永安长公主此人一向喜爱交际游乐,现在宴饮寥寥,即便开得起来的,宾客也因各种顾忌,许多都称病不来,导致她这日子过得索然无味,连艳遇都没了。
好在她有个旧情人因在地方任期将满,想趁着年下走动走动,疏通疏通关系就来了帝都。几日前,两人在某个私密的小宴会上不期而遇,随后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
永安长公主自认为是个善解人意的好情人,加之她嫌弃近来帝都中没有丁点适合谈情说爱的氛围,又因白日里看了出才子佳人夜奔的戏文,心内春思就鼓噪萌动起来,便想在凤池山的温泉庄子上夜会情郎,所以才有了深夜上山的戏码。
哪知上山的途中竟还有意外收获,让她碰见了一个当初没来得及吃到嘴的妙人!此刻什么旧情人,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谢瑜安被杖责的事,她一早就听说了,如今见云岫孤身一人出现在山道上,虽有疑惑,但这并不妨碍她猎艳的兴致。
永安长公主用手中的折扇轻挑云岫的下颚,柔声问他:“怎么不说话?”她衣衫上也不知熏了何种香料,幽韵撩人,似兰非兰,似麝非麝。
山道上分明冰雪犹在,寒气料峭,可云岫如同置身于笼屉之内,长公主的撩拨就是那要命的柴火,让人煎熬不已。
他额上出了层细密的汗珠,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折扇上,心道长公主这把扇子也不知从何得来,款式材质都不似京中贵女惯常携带的那些,倒像是男子所用。因这份惊奇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哪知永安长公主突然就凑到他耳边,轻启朱唇,吹气如兰地道:“怎么?你对本宫的扇子敢兴趣呀?”
“不!不!”云岫如梦初醒,一边往后躲一边否认,结果又被她涂着艳丽蔻丹的玉手给扣住了下颚。
云岫顿时欲哭无泪,暗恨今晚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和他这下巴过不去,遂结巴着道:“殿……殿下……您……别……别这样……”
“要本宫别怎样?”永安长公主故作听不懂,手指愈发放肆地在他脸上、喉结上、身上各处撩拨,“是这样?还是这样?”云岫表现得越纯情腼腆,她越爱不释手,一双柔夷环住了人,不由分说就朝自个儿怀里带。
云岫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一推一躲就让对方扑了个空。
永安长公主见此,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随扈的家将立即把试图逃跑的云岫围了起来,几个提着宫灯的侍女笑嘻嘻地跟着凑了上去,推搡着把他重新带到了马车边。这帮女子跟在长公主身边的时日已久,什么没见过,胆子都养得极大,推搡间还不忘揩油,在云岫眼里,难缠程度堪比盘丝洞里的女妖精。
可惜马车上还坐着个比女妖精还要难缠的长公主。
永安长公主又咯咯笑了一阵,折扇从云岫衣襟处一路往下走,划过胸膛、腹部,又在肚脐处打了三下圈儿,最后被她插在了云岫的腰带上。云岫被她弄得满面羞臊,闭着眼木头人似的僵立着。永安长公主为此更得意了,笑道:“你看看,这不还是翻不出本宫的五指山么?今夜真是交好运了,得了你这么个妙人儿。本宫瞧你反应青涩得很,别不会还是个雏罢?”
云岫脸上热辣辣的,一声也不敢吭。
“莫不是被本宫说中了?”永安长公主如获至宝,忍不住上手揉搓了云岫一顿,越看越爱,“是个雏就更妙了!男子之间的那档子事能有什么乐趣!如果你愿意自此跟了本宫,本宫今晚就让你体会一把什么是人间极乐。”
云岫整个人都快炸开了,死命摇头道:“不!不!我已经有了婚约,不能……”
这话永安长公主就不爱听了,戏谑道:“有婚约又如何?就是你将来成了亲,本宫也照样疼你。”
云岫:“……”他险些忘了长公主自己就是有夫之妇,婚约这类借口她才不会忌讳,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垂死挣扎道:“殿下,您和庆顺郡王世子同为宗室,彼此沾亲带故,望您三思……”
可惜他低估了对方的厚颜无耻和嚣张跋扈。
永安长公主听罢,嗤笑出声,用手拍了拍他的脸不屑地道:“别说是如今连能否袭爵都还未知的谢瑜安了,就是他老子在世的时候,本宫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本宫可是当今的亲姊姊,谢瑜安是个什么东西,还指望本宫每回都给他脸么?”永安长公主为人锱铢必较,中秋那晚在宫门口被谢瑜安威胁的事她至今还记着,以至于现在提起对方来,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再说……”她脸上露出些许讽意,不无幸灾乐祸地道:“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如今只能在帝都的郡王府里养他屁股上的棒疮,无论如何你是指望不上他了。”
“棒疮?什么棒疮!”云岫十分不解。
那么大的事又与他未婚夫有关,他竟不知,永安长公主也有些吃惊,不禁掩口讶异道:“你竟不知情么?怎么会?”
云岫茫然地摇摇头,又一叠声地追问道:“瑜安哥他到底怎么了?您快告诉我罢!”
永安长公主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如实地说了:“初三那日,陛下命内官去了郡王府打了谢瑜安五十廷杖。”
云岫浑身一震,一声惊呼卡着嗓子喊了出来,“五十廷杖!!!”谢瑜安的表弟朱庭是怎么死的,他至今忘不了。当初也是€€监去重华宫颁的旨,随后就把人拖到了空地上,那么长那么沉的廷杖交错地落在人身上,足足打满了五十下才作罢,朱庭当时嚎得撕心裂肺,下半身都给打烂了,虽留了口气,可之后终归没能熬过去,人当天就没了。
此时再听到“五十廷杖”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云岫唇齿战战,眼中惊惧交织。如果长公主所言非虚,谢瑜安岂不是与当初朱庭一样,伤得极重,甚至有可能……
他再不敢往下想,忙又问道:“您说的都是真的?”
永安长公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岂会有假?本宫骗你作甚!”
此时云岫手脚都是软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仿佛是个不祥的征兆,他哆嗦着嘴唇道:“后来呢?他伤得如何?可有……可有性命之虞?”
“这本宫如何知道?”永安长公主见他吓得不轻,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瞧着好不惹人怜爱,不禁软了心肠,“左右死不了,大正月里的,那些€€监动手时晓得分寸,至多不过是个把月下不得床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云岫仍失魂落魄,对方说什么€€监自有分寸,这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若是有分寸,朱庭又怎么会死!他胡乱抹了把泪,又问:“陛下下令杖责他可有什么缘故?”这点功夫,他已在心里把近来知道的事都仔细过了一遍,刨根究底,总觉得谢瑜安被打极有可能是与他替自己爹爹走动说项有关。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顿觉万箭攒心,一面深恨自个儿的无能,连累了谢瑜安,一面心急如焚,恨不能此刻肋生双翼飞回帝都去瞧一瞧他伤势才能心安。
永安长公主笑道:“想知道什么缘故,那还不简单,你现在上车来,本宫细细说与你听。”
好在云岫还有那么几分警惕心,不由地后退了两步,暗道其中必定有诈,若真没心没肺地上了她的车,恐怕就真的要出事了。
可他退又能退到哪儿去?前后左右都是长公主的人,深夜的山道上他就是扯着嗓子没命地叫,位于山腰上的向管事他们也听不见。
永安长公主见他没上当,失望之余不禁又朝自己人使了个眼色,打算若是他执意不肯,干脆就用点强硬的手段迫使他点头就是了。她就不信了,今夜还能像数月前一样,煮熟的鸭子还能再一次飞了!
“好孩子,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你上来了本宫就什么都告诉你。”永安长公主再次催促他。
一滴冷汗从云岫鼻尖上滑落,他攥紧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又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讪讪地道:“夜已深,不敢再叨扰长公主,我……”哪知推脱的话尚未说完,背后一只大手冷不防就把他扔到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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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周五见~
第70章 姐弟
云岫只觉天旋地转,紧接着一股香风密密匝匝地盖下来把他团团包围住,头脸也不知抵着什么,软绵绵的。
永安长公主笑嘻嘻地抱紧他,话比刚才更露骨,“心肝儿,何苦来哉?黑灯瞎火地又要去哪里?此地离本宫的庄子不远,里头有热汤池,冬夜寒凉,正适合泡澡,等咱俩洗过了鸳鸯浴,你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时再走也不迟。”
“不……”云岫抵死不从。
永安长公主毕竟是女子,气力上弱一些,见他抗拒得厉害,担心会节外生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家将拿了绳子来把人捆了个结实,又用布条堵住了嘴,确保他插翅难逃才放了心。
这下云岫彻底动弹不得,如同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永安长公主见他屈辱地把下唇咬出了血印子,俏生生的脸蛋上泪迹斑斑,真是玉软花柔,楚楚可人,忍不住凑到他脸上狠狠香了一口,又点着他鼻尖娇嗔道:“你呀你,非得吃点苦头才肯安生,好在本宫有的是耐心,也乐意在你这样可人疼的孩子身上下功夫,终归咱们日子还长呢,你说是也不是?”说完便命人继续赶路。
只听外头几下鞭响,车驾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云岫心急如焚,可他非但动不了,连说话也办不到,唯有眼泪越淌越疾,喉间不断发出呜呜的哭声。
与之相对的,永安长公主嘴角噙着笑,好不得意。
然而有两个词叫否极泰来,乐其生悲,正当他二人一个凄凄惨惨,一个春风满面之时,马车猛地一下急停,为此云岫一脑袋撞在了车壁上,疼得眼冒金星,一旁的永安长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往前扑,差点滚出了车厢。
她跌坐在马车里,吓得花容失色,接着一面扶住发髻上的簪环,一面白着脸质问道:“作死的畜生!怎么驾的车!”
车夫也吓得魂不附体,忙隔着帘子向她请罪,“长公主息怒,非小的故意为之,只因山上突然窜出一人一马,跑得极快,小的怕他撞上咱们误伤了您,所以……”
永安长公主忿然作色,骂道:“寻常人如何会在这个点乱窜,怕不是刺客!快把这歹人绑了,再给本宫狠狠地打,打完直接扔到山下去!”
外头家将忙应承下来,哪知过了片刻,又回来战战兢兢地禀报道:“长公主,来人说与您相识,现下想要求见您!”
永安长公主冷笑道:“蠢货!那等没眼色的狗东西的话岂能当真!本宫何曾认得这种人!去!去把那胡乱攀亲的歹人即刻乱棍打死!”
家将见她正在气头上,不敢违抗,忙退下去拿人。
永安长公主此刻鬓角散了,发髻松了,裙裾乱了,显得略微狼狈,她抚着胸口回头看云岫,见对方额角撞得破了层油皮,正冒血丝儿,不禁噗嗤一笑,又朝他抛了个媚眼儿,道:“你瞧瞧,这算不算得上戏文里唱的同生死共患难?连老天爷都认定了咱们今夜要做夫妻呢。”
云岫被她这番没羞没臊的话弄得羞愤欲死,干脆闭了眼,不做理会。
永安长公主本就余怒未消,又见他如此不识好歹,便生了怨怼,放狠话道:“识相的就乖乖顺从了本宫,待会儿还能少吃点苦头,否则€€€€哼!你若执意不肯,只愿雌伏在男子身下,那本宫就把你卖到京里最下三滥的暗娼馆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岫听罢断续着呜咽,一双杏眼哭得桃儿一般。
永安长公主正待继续威胁,忽听一道叹息自帘外响起,“永安,你这长公主的派头是越发足了,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胡乱攀亲的宵小了?”
永安长公主闻言,神情一僵,继而露出震惊之色来,由于太过吃惊,都没注意到一旁的云岫在听到这声动静后,蜷缩着的身子跟着颤了颤,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她立马掀帘去看,果不其然,就见谢君棠牵着一匹马正立在车外头,面上神情淡淡,似无喜怒,只一双冷眸瞥过来,带着如有实质的压迫感,令人悚然而惊,在其身后,她蓄养的那群家将、侍女此刻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四野除了风声,竟鸦雀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