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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心道,怎么刚开了个头这天就被自己聊死了,于是他只好换了个话头,“咱俩见过不止一次,你还帮过我,可我至今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哦对了,我叫云岫,那你呢?你的名字总可以说罢?”
小内侍慢吞吞地回答:“方玉。”说完捡起扫帚又开始扫起地来。
云岫看他姿势别扭,猜测他身上的伤定然不轻,便关切地问:“你挨了打么?他们为什么打你?”
方玉像没听到他说话只顾埋头扫地。
云岫只好又问:“你的伤敷过药没?”
方玉这才有了反应,轻轻点了点头。
云岫有心要帮他干活让他松快松快,又想起宫里规矩大,自己极有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他摸了摸荷包,发现里头还有些用来赏人的银锞子,便解了荷包塞到方玉怀里,“我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伤还没好合该静养的,否则容易落下病根儿。这些钱你用来打点管事公公,求他开开恩少分派点活给你。”
方玉捏着荷包,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垂眼道:“多谢贵人。”
云岫见他这样不忍心再打扰他,想着来日方长,打探那人下落的事还是等方玉伤好了再说罢。
只是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刚送出去的东西下一刻就被呈到了奉天帝跟前。
第19章 倒台
谢君棠呷了口茶,翻了翻托盘上十来个银锞子道:“哦?这些都是他给方玉的?”
冯九功觑他面上并无不快,遂揣摩着他心思道:“可不是,这位云小公子人倒是心善,见方玉身上有伤便叫他拿了银钱去打点管事太监。”
那些银锞子铸得形状各异,有梅花、金鱼、兔子等,充满了孩子气,谢君棠拿起一个打成狸奴样式的放在掌中把玩,“他和方玉非亲非故的都知道体恤人,你这个做师父的就没想到这个?”
冯九功面色一僵,扑通跪了下来,“方玉做错了事,陛下罚他自然是天经地义,况且不过二十廷杖已是恩宽了,奴婢和方玉并不敢心生抱怨。”冯九功心底叫屈,陛下金口玉言下的令,谁敢背后搞小动作,他虽心疼小徒弟倒霉丢了前程却清楚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谢君棠笑了笑,“人都有私心,方玉和你师徒一场,你替他活动一二让他少受点罪也是无可厚非,即便你真做了,朕也不会如何,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冯九功已是满头满脸的汗,全是被吓出来的,他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陪笑道:“陛下明鉴,奴婢的私心就是陛下,除此之外不敢有旁的想法。方玉虽自小跟着奴婢,情分与他人不同,但比起对陛下的忠心来说,这些实在微不足道。”
谢君棠笑骂了句,“老滑头!”
如此冯九功才敢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谢君棠把银锞子扔了回去道:“既是给方玉的,便原样还给他,再赐两瓶上好的棒疮膏,你一道给他送过去。”
冯九功感激涕零,“奴婢替方玉谢陛下隆恩。”他取了托盘刚要退下却又被叫了回去。
谢君棠摩挲着玉环道:“还有,你让方玉继续在重华宫盯着,如果云岫继续向他示好不妨全盘照收。”
冯九功应了一声这才去找小徒弟传话。
谢君棠一早料到云岫会继续在方玉身上下功夫企图拉拢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殷勤,没过几天,他的御案上就摆满了方玉新收来的礼物:云南白药、点心吃食、银钱,甚至还有一套新做的冬衣。
谢君棠将东西一一看过,似笑非笑,“咱们这位云小公子手头阔绰得很哪,看来老匹夫死前给他留了偌大一份家业,当日没抄了老匹夫的家真是便宜了他。”
冯九功安静做壁花并不敢接话茬。
谢君棠只看了几眼就让人撤了下去,他问冯九功:“除了送东西,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冯九功道:“据方玉说,云小公子几次三番向他打听陛下,不过方玉一向嘴严并未泄露分毫。后来许是觉得撬不开方玉的嘴,云小公子又说您有东西落在他那儿,想让方玉转交。”
谢君棠想起了那件旧衣,便道:“你去对方玉说,下次对方如果再提起此事就答应了他。”
冯九功应了下来,没两天就经方玉的手拿到了东西。
谢君棠没去管那件衣裳转而去看被一并送来的几个药瓶,他拔了瓶塞一嗅,“又是云南白药?别是你们这起子奴才糊涂,把给方玉的药当成给朕的了。”
冯九功连忙道:“奴婢们没有拿错,确确实实是云小公子让方玉转交给陛下的,这儿还有一封信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信封呈上。
谢君棠怪道,云岫送自己棒疮药是什么意思。他拆了信来看,发现信的前半部分全都是些感激之词,无聊得紧,接着又写了玉环的来历,委婉地希望他能言而有信,看在旧衣物归原主的份上能把玉环还给自己。信的最后又道,在宫中当差不易,特送了上好的云南白药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谢君棠看完把信和东西一块儿扔给了冯九功,冯九功有些揣摩不透上意,小心翼翼地请示,“您可有话需要奴婢传给方玉?”
谢君棠闭了眼靠坐在龙椅中养神,慢条斯理地道:“什么都不必说。”
冯九功只好依言照办,只是没想到后来云岫又通过方玉陆续送了好几回东西到御前。和之前送方玉的东西大同小异,有吃食,有冬衣,有次还送了一块雕着花鸟的玉佩,而且每次都会附带一封信,至于信里写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可每次不论收了什么东西,奉天帝都没有任何表示,既不回信也不递话,煞是奇怪。
次数多了,连方玉都开始有些不安,私下里悄悄问冯九功:“师父,除了玉佩,云小公子送给陛下和我的东西都大差不差,您说陛下会不会是觉得受到了冒犯,所以不高兴了。”方玉对奉天帝是打心眼里感到恐惧,对方喜怒无常,生杀予夺,如果因为礼物的事不高兴了,恐怕自己这条池鱼又要遭殃。
冯九功看了他两眼,随后又隐晦地指了指头顶,道:“天意难测,姑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
云岫通过方玉给人送了几回东西都没有回应,想到对方这么喜欢玉环,他便又找了块成色更好的给那人,希望对方能把玉环物归原主,可惜仍旧同前几次一样打了水漂,有去无回。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京中突然发生了一起大事,牵连甚广,甚至还涉及到明德堂里读书的宗室子,一时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只因在立冬后不久,先前导致西北战事不利的两位将领郑信、公孙潜被押解进了京。
朝堂上对如何处置二人的决断始终没有定论。几位阁老争吵不休,谁也无法说服谁,而奉天帝只由得他们去吵,美其名曰广开言路,他只看票拟并根据票拟来批红,如今票拟都确定不下来,他自然不会出手。
在他这种刻意的放任下,这场争端愈演愈烈,各方派系各执一词,有要保郑信的,有要保公孙潜的,也有觉得这二人误国必须严惩的。这场争端很快变成了互相攻讦,连言官都被卷了进来。这几日光是参人的奏折在御案上就已堆了两大摞,许多朝臣宗亲家的阴私、干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被挖了出来呈了御览。
其中连远在江南的安王也受到了牵连。
有御史参奏安王素日在封地兼并土地,搜刮民脂民膏,积累了万贯家财,如此这厮仍不满足,竟暗中资助赤狄粮草辎重行通敌卖国之举。
此事一经揭发,满朝哗然。
安王世子谢瑜€€听闻此事立马代父上了自辩折子,大呼冤枉。然而他刚喊完冤,又有人出来指证安王之所以通敌是因为公孙潜与昌王有亲,而昌王世子也是此次储君的热门人选之一。
如此一来,事情又与立储有了干系,变得愈发敏感复杂了。
当初因奉天帝龙体抱恙又无子嗣,才会想要从宗室中过继一子继承大统,但他并未听从内阁的意思直接从他们给的若干人选中确定一个封为储君,而是将适龄的宗室子一齐召到了帝都,想先观察考量一番后再行定夺。
由此可见,奉天帝在立储一事上是打算徐徐图之的。可他不急,下面的人却早已急不可耐,背地里暗潮涌动,小动作不断。这次安王的事被抖出来,可见一斑。
奉天帝当即下令彻查,派了钦差南下。谁知钦差还未到达江南境内,船就被人凿穿了,若非发现得及时,必然船毁人亡。奉天帝得知后大怒,又命龙骧卫副统领卫袅亲率人马赴江南协助调查。
钦差和卫袅的效率极高,一查之下发现果然确有其事,且里头水深,又勾连出许多江南官场和当地望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龌龊来。
奉天帝一日三发圣令,要求两人不必顾及后果,不必忌讳任何人,务必要将此案中的蛀虫一网打尽,肃清江南吏治。
江南翻天覆地的同时,京中的安王世子谢瑜€€也被逮捕了起来,许多故旧姻亲也被牵累其中,纷纷下了大狱。
明德堂中除了谢瑜€€,他的两个伴读也一同销声匿迹了,就连往日里与他走得近的宗室子也人人自危,不约而同告了假。
谢瑜安深思熟虑后也决定在家装病避祸,便也给自己和云岫请了假。
到了十月下旬,帝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漫天飞雪之中云岫的生辰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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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薄冰
若是之前,谢瑜安是打算给他好好办个生辰宴的,毕竟这是云岫在帝都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又是自己未来的世子妃,合该将帝都中的亲朋故旧一道请到王府中好好热闹热闹。
但自从出了安王的事,他们这些在明德堂里与谢瑜€€有些交情的都自发夹紧了尾巴做人,就怕惹火上身,万劫不复,这个时候如果大张旗鼓地办宴会,岂不是摆明了要当那出头的椽子等着人来抓自己的错处?
云岫倒是不在意生辰宴是否大办,以前在青萍府老家的时候,也不过是关起门来吃喝一通,自娱自乐。云家在帝都早就没什么亲朋故友了,他自己也没新交什么友人,真让他下帖子请人他都不知要给何人送去。
不办自然有不办的好处。
生辰宴办不成但贺礼不能少,谢瑜安送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云岫格外喜爱。
到了十一月,钦差和卫袅带了在江南搜集的罪证回到了帝都。
安王全族被诛,一干涉事官员也尽皆伏法。至于郑信和公孙潜,奉天帝朱笔亲勾了斩刑,全族十二岁以上男子也被判了流行,十二岁以下孩童及妇孺没入宫廷和教坊司为奴。
如此尘埃落定。
包括谢瑜安在内的宗室子们这才平复了忐忑的心绪,陆续又回到重华宫读书去了。
复学的第一天,云岫就见到了一个久未出现差点被他忘在脑后的人€€€€朱庭。
身旁的谢瑜安歉疚地道:“岫岫,外祖父说这些时日以来已对表弟严加管教,况且人孰无过,他年岁还小,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了他。”
云岫面上淡淡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谢瑜安知道他抗拒,便保证道:“我会仔细看着他,不让他再胡作非为,伤害到你分毫。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云岫清楚这必定是朱大人的意思,谢瑜安又向来亲近他这位外祖父,对方的话他是不会不听的。况且现在人都回明德堂了,事已至此,难道自己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朱庭倒是比之前收敛了许多,再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云岫脸色看,也不再光明正大地和其他伴读嬉笑玩闹。
如此相安无事了几日,这日早上课上到一半,奉天帝就派了太监来把宗室子们叫走了,这一去到了晌午放课都没有回来。
云岫和朱庭回到至善院用饭,两人谁都不说话,气氛古怪至极。云岫受不了这样的尴尬,也不想和朱庭独处。这几日对方虽低调了许多,未有挑衅之举,但不知为何,云岫仍觉得朱庭对自己抱有深深的敌意,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沁着毒汁,让人浑身不自在。
现下谢瑜安不在,难保对方又做出什么事来,还是躲出去为妙。
云岫胡乱扒了两口饭,也不留下歇午觉了,抱着书跑回了明德堂。
此时明德堂内空无一人,云岫坐着翻了几页杂记,读到精彩处忍不住想写上两笔感悟,他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书案上惯常放笔的地方空空如也,不仅如此,连墨锭都不翼而飞了。
不见了的笔和墨锭都是之前谢瑜安送的生辰礼,云岫本想收起来,可谢瑜安说他这次送的墨锭极适合在冬日里使用,不仅容易研磨开,且墨汁不容易冻住,搭配他送的笔写字再好不过了。因他一番美意不容拒绝,云岫便听了他的话单把笔墨带到了明德堂。
若是少了旁的笔墨也就罢了,云岫带来的也不单单只有这两件,况且重华宫中也给大家备了文房四宝,就是再多丢几件也是够用的。可这是谢瑜安送的生辰礼,要是找不回来就太过失礼了。
云岫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又仔细回忆了下,确定放课时自己的的确确放在了书案上。
此时他还没有怀疑到是有人偷拿了自己东西,而是猜测兴许是滚到了地上被打扫的宫人混在杂物里一同收拾出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云岫走了出去,想找个平日里负责打扫明德堂的宫人问问情况再说。
此时不管是读书的还是伺候的,都去吃饭歇晌了,云岫绕着明德堂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池塘边。
今日没有下雪,但因寒冷,池水并几株残荷在许多天前就被冻住了。
云岫抄着手哈着白气,浑身冷得不行,正要回去忽然瞥见池塘结的冰上除了残荷隐约还有旁的东西。
他走近一看,不就是自己丢了的笔和墨锭么!怎么会在这儿?
云岫没多想就要去捡,一只脚刚踏在冰上忽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贵人€€€€万万不可€€€€”他回头一看,喊话阻拦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玉。
方玉气喘吁吁地跑来,脸颊和耳朵被冷风吹得红了一片,他把云岫从池塘边拉开,劝阻道:“贵人,这池塘里的冰看似牢固实则只有薄薄一层,而且水深得很,前两年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有个小宫人不懂事跑到上面玩,掉下去淹死了。”
云岫后怕不已,刚才若不是方玉及时阻拦,恐怕自己已经葬身池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