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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野 第69章

阳光斜落,微热的风从一开一合的玻璃门中吹进。

有人走到吧台前,坐在宋孝远之前坐过的位置上,然后敲了敲桌沿。

“来杯纯饮威士忌。”他对徐则桉说道。

徐则桉闻声皱眉,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他一抬头,正好撞上林慎停沉沉的目光。

第83章

林慎停又敲了下桌面,“别呆,继续工作啊,酒呢。”

徐则桉忍怒地瞥他一眼,咬着牙去给他拿酒,林慎停坐在一旁看他备酒,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

徐则桉被他看得很不舒服,把酒推到他面前,很没有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你该不会是跟着宋孝远过来的吧,不然为什么他刚走你就过来了,”徐则桉嘲弄地说,“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怎么,不会是痴汉尾行吧?”

林慎停抬眼看他,没生气,甚至连一点情绪的明显波动都没有。

他抿了口酒,淡淡道:“那倒没有,其实我等的是你,大半个月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锦北,你刚回来,我就马不停蹄地过来见你了。”

徐则桉瞬间警惕起来:“你在打听我的行踪?”

“打听?算不上吧,”林慎停说,“你也别激动,我就是想来问你一些事情而已。”

徐则桉思忖片刻,忽然冷笑一声,飞快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很熟吗?还是说你想从我这里打听宋孝远的事情,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只能说四个字,无可奉告。”

说完,他拿着酒具马上要离开,但没等他转身,林慎停突然拿了个物件拍在吧台上,高声道:“先别走,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一下。”

酒吧里零零散散的客人都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扭过头往他俩这边看了过来。

徐则桉不耐烦,依旧想走,林慎停又提高声音:“你就是这样服务客人的么?态度好差啊。”

后槽牙几乎要被嚼碎,徐则桉偷偷往周围看了一圈,不情不愿地回头道:“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目光刚一落到林慎停手下的照片上,猝不及防间,徐则桉的脸色就像是被谁突然泼了水泥,迅速凝固成一片灰白。

林慎停微微侧脸,冷冷地打量了下徐则桉死寂的神色,又把照片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应该很熟悉吧,”他说,“说不定,这张照片可能还是出自你所手,对吧,徐大摄影师?”

徐则桉整个人都石化住了。

半晌,他才颤声道:“你……林慎停,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林慎停不答,眯起眼睛,眼神忽然变得锋利,“其实我本来还仅仅只是有所猜测,但看你现在这反应,那应该,就是你拍的了。”

他把照片收回,仔细夹回书中,然后按在手臂下,看向徐则桉,声音又变冷了些:“我来这儿就是想问问你,和路擎森认不认识,又是为什么去偷拍宋孝远?”

“你,徐则桉,借网贷和高利贷,具体数目不详,但其实一直在被催债,与路擎森在同一家酒吧一起工作过,互相熟识,你在这个过程中,还曾经到处接拍照的单来还债。”

林慎停面无表情,低沉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像是长出了刺般,听起来狠戾又煞气,“你与宋孝远没有过交际,可以说根本不认识,他第一次见你,应该就是和我来的那一次,所以徐则桉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去偷拍宋孝远,是谁让你去偷拍的!?”

徐则桉没有说话,偏过脸避开林慎停的视线。

“是不是路擎森,是不是他?不然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原件,徐则桉,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接触宋孝远又是有什么企图?”

林慎停是真的怒了,他本来应该是和徐则桉和气地谈,这样才能从他嘴里慢慢扣出更多的东西,但他一想到,一谈到宋孝远过去那些难堪的经历可能与这些烂人有关,他就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两人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又过了片刻,徐则桉终于木着脸低声道:“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坏事的,以前可能做过,但现在绝对不会了。”

他又朝林慎停伸手,“把照片给我,我想看看。”

林慎停当然不会给他,“干什么?”

徐则桉扯了下嘴角,凄惨地笑了笑:“因为……虽然是偷拍的,但那是我拍过的最满意的一张。”

徐则桉最初接这个偷拍的活,正是他最缺钱的时候。

他没问原因,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对方,封口费的条件是又加了两千,对方说偷拍的目标是个同性恋,他可以提供目标每日在学校的活动路线,徐则桉只需要拍到他与别人亲热的照片,就算完成任务。

徐则桉心想,同性恋?谁还不是个同性恋了,有什么好稀奇的,但他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答应了,第二天就拿起相机,装作学生混进了S大。

他专心致志的跟了两天,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再到现在的兴致缺缺,最后不由得腹诽这人真是个书呆子,一天到晚不是去上课,就是去图书馆自习。长相虽然看上去挺带劲,但也没见他身边有什么接触的过于亲密的同性。哎呦,还有一点,就是这人拒绝别人的表白太利落干脆了,根本不留一点活路。

这有什么好拍的,能拍到些什么劲爆的东西?整天的生活无趣又乏味,徐则桉甚至提不起一点偷窥的欲望,整个尾随偷拍的过程中,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可能也就是把那个人当成免费的模特,用相机去抓拍他的某些动态时刻。

因为他太好看了。

在湖边坐着喂天鹅的时候,日光泼洒他半身,明亮光斑落满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让人心生欢喜;和同学打篮球,半场下来面有薄红,整张脸都是湿的,水光淋漓,又干净,又有生命力;参加学校里的志愿活动,在教学楼前举着牌子做指引路标,日头昏昏,其他人在里面上课,他靠在教学楼门口的石狮子上打瞌睡,倔强的用脑袋抵抗地心引力,瞧着甚是可爱。

不知从何时开始,徐则桉的内存卡里几乎全是这人的照片,徐则桉一直在不停地删,但照片的数量还是在不停地增加,他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只要看见他,徐则桉就想按下快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徐则桉照旧自己今天的偷拍行程,却忽然突兀地发现,有男生出现在了那人的身旁。

第84章

那是和徐则桉同酒吧的路擎森,他认得,但不熟。

路擎森是酒吧的驻唱,和徐则桉不同,徐则桉为生计,但路擎森只是将驻唱当做爱好,顺便通过这个方法来勾搭女生。

徐则桉也不知道宋孝远这种看上去这么乖的人,为什么会和路擎森搞在一起,他心中警铃大作,开始前所未有的紧密跟着宋孝远。

过了几天,连徐则桉也迷茫了。

宋孝远还是继续自己之前的日常,自习、上课、和同学聚会,过的充实且忙碌,晚上路擎森来酒吧唱歌,与平常相较也没什么变化,和女生调情约会一样都没有落下。

但两个人奇怪就奇怪在,有那么几天的傍晚时候,路擎森会来与宋孝远一起吃饭。两个人相对而坐,彼此之间淡淡的,一顿晚饭的时间,没见这俩人交谈几句。

吃完饭后,他们沿着学校那片很大的人工湖散步。徐则桉忍不住,就在后面跟着,有时还能观察到宋孝远有一些状似无意的小动作,一会儿是想去捉路擎森的手,一会儿又微微侧脸偷看路擎森……可最后,无论是哪种小心思,都被路擎森不动神色的给躲掉了。两个人顺着湖边的小道走了一圈又一圈,等到路擎森该去驻唱的时候,他们才会分开。

这是在做什么?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算不上暧昧,因为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的感情单箭头,可细细琢磨,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

徐则桉想不通,只能继续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他们,一直到某天,这俩人如往常一般在湖边散步,宋孝远却忽然叫停,将路擎森拉坐在湖畔的长椅上,有些害羞地掏出了一个很精美的盒子。

徐则桉离得远,看不太确切,调整焦距用镜头隐约瞥见宋孝远拿出来的是一对戒指。

徐则桉心里一动,又离近些,听见他对路擎森说:“你如果怕被别人发现,我可以把戒指当项链带的,一个项链一个戒指,别人看见也不会多想,而且现在已经冬天了,衣服穿得厚,你更不用担心了……”

居然,真的是在谈恋爱?

徐则桉在镜头后都忍不住发笑,他上次见这种偷偷摸摸不敢被人发现的关系,还是在初高中,不对,现在高中早恋也不会这样委屈了,谁敢想这两个人居然都已经一只脚踏入社会,且其中一个,还是身经百战的所谓海王呢?

徐则桉站在吧台里调酒,心里在不断地琢磨这事儿,偶尔抬眼去瞧台上正在唱歌的路擎森。

忽然,他看见台下有姑娘给他送玫瑰,而路擎森这厮微微一笑,还真的敢接了,徐则桉这才发觉不对,路擎森明明是个直男,而且就算他和宋孝远在谈恋爱,路擎森沾花惹草依旧没有停下,这难道不是出轨吗?

想着想着,徐则桉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酸意和焦躁,复杂地混合在心底,咕噜咕噜不停地冒着丑陋的泡泡,这直接导致他今天换班后,还在吧台前磨蹭着盯了路擎森一会儿,等路擎森背着吉他利落的从后门离开,他才拎起自己的东西,怅然所失的紧随他一起离开。

但徐则桉没有料到的是,他刚走进那条后巷,就撞见了路擎森和宋孝远——

他们站在昏黄路灯下,烟雾袅袅升起。

路擎森正噙着一支点燃的烟,低声教宋孝远怎么吸烟。

“先不过肺,”他说,唱了一个晚上的嗓子有些沙哑,点亮了宋孝远笨拙夹着的粗烟,“让烟在嘴里转一圈,然后从嘴里出来试试。”

灯光落在宋孝远抬起的精致面庞上,让他脸上的犹疑和怔愣一览无余。路擎森见他犹豫,马上沉下脸色,作势要拿回他手里的烟,“不抽?不抽那我走了。”

宋孝远躲开路擎森的手,迅速把烟抿入口中,但他应该是从未吸过烟,刚咬住就不管不顾的往嘴里抽了一口,下一秒他就捂住脸,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宋孝远弓着背,咳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怎么都停不下来,他咳到甚至连黑暗中躲着的徐则桉都不由得心头一抽,忍不住往前冲了一步,最后才又突然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上前。

徐则桉泄气,紧紧握着拳,又见路擎森沉默地站在一旁,冷淡睨着宋孝远瘦削的颤抖身影,像是在冷眼旁观一只被困在瓶中的蝴蝶。

等宋孝远好不容易咳完,站起来稍稍缓过一口气,路擎森才似是回神,食指轻轻掸了掸烟灰,然后捏住宋孝远的下巴,细细打量他的脸庞。

路灯的昏黄是如此的浓郁,晕在空气里,晦暗又可遮人耳目。那一点火光就在宋孝远脸颊旁危险的明灭,如果路擎森稍有不慎,指缝中的烟头就会毫不留情地烫上宋孝远的皮肤。

刚才的咳嗽让他面带薄红、眼眶湿润,看上去竟有一股可怜的软意,宋孝远其实就是一只玻璃做的蝴蝶,有惊艳的外表,实则却通透可见,看不见里面有一点心眼。

若不小心摔在地上,就会碎的四分五裂——

啪。

心底的丑陋泡泡被戳破了。

徐则桉彻底呆住,烫人的汁液溅在他的心壁上,灼的他心跳一停,随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些忍不住按下的快门,拍满内存卡的照片,挑挑拣拣却又都舍不得删掉……似乎一切都在瞬间也有了可以解释的归宿。慌乱间,徐则桉听见路擎森很恶劣地笑着说道:“怎么能单纯成这样……宋孝远,你是不是连接吻都不会?”

宋孝远的睫毛在光下颤了颤,看上去有些慌乱,又有些迷茫和期待,但路擎森却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没意思,你真没意思,其实我认识不少gay,所以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装纯,没想到你真的就是这副无聊的样子……太失望了。”

然后他戏谑地拍拍宋孝远的脸,把两人手中的烟都给掐灭,便头也不回地背着吉他往巷口走去。宋孝远站在原地怔了几秒,也快步转身跟了上去,只剩角落里心跳错乱的徐则桉,满脸通红地捂着心口,又惊又慌,不知所措。

从那晚之后,徐则桉就像忽然变了个人,他本就是偷窥者,原先的一切都只是敷衍了事,只为赶快完成任务,但现在,他却愿意一天到晚都跟在宋孝远身边,宁愿时间过得再慢些,再慢些。

其实若按他现在对宋孝远的心思,徐则桉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就此收手,然后去告诉宋孝远,路擎森一直都在骗他,可他没有这样做,不仅因为他在角落里呆惯了,怕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因为他需要那笔钱去还年末的赌债。

徐则桉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焦躁,一边期盼自己能快点结束这一切,拍到别人想要的照片,一边却又忍不住看着宋孝远和路擎森生气,生自己的气,更生路擎森这个烂人的气。

终于,可能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他的煎熬,机会来了。

某天,徐则桉的雇主告诉徐则桉,今天一定要紧紧跟着宋孝远,徐则桉心下奇怪,顺口问了一嘴,但人家让他别多管闲事,只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管拍照就是。

徐则桉心绪复杂地应了,等再跟着他们两个时,他发现宋孝远和路擎森的约会地点忽然从湖畔变成了学校的梅园,而且是路擎森破天荒主动带着宋孝远去的。

那是一片很大的梅林,人进去之后被朵朵鲜艳的梅花掩盖,极易迷失视线,徐则桉差点在里面找不到他们的方向,待见到时,他装作看梅花的游客偷偷接近,却震惊地看见路擎森将宋孝远抵在树上,甚至还扯开了他的衣服,好像是要去吻他。

宋孝远似乎不喜欢这样,徐则桉看他在小幅度地挣扎,开始拒绝路擎森掐在他脖颈上的手,但路擎森又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宋孝远忽然停止了动作,看着路擎森没再说话。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空气里,宋孝远冻得发颤,嘴唇和手指不停地抖动,却依旧盯着路擎森沉默不语。徐则桉忽然意识到这是他最好的交差机会,只要趁着他们此刻僵持,拍下照片,他就能拿到钱还赌债了。

可是……可是他如果真的拍了,会对宋孝远有什么影响?

徐则桉马上打住这个可怕的想法,没敢再继续往下想。

其实结果显而易见,当时的徐则桉只是不愿再想,不愿意让那些可以预见的未来影响他的决定,所以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怀着喜欢宋孝远的心思,亲手拍下了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照片。

徐则桉把照片重新夹回书里,盯着林慎停手旁的威士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拿到了钱,就没敢再去看他了,再后来,我偶尔从来酒吧喝酒的学生嘴里听见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知道了那张照片给他带来了多坏的影响,也知道没过多久,他就申请了退学。”

也许是因为那一点点未泯的良心和担忧,从那之后,徐则桉经常会在校门口前溜达,期盼着再见他一面,又害怕再见他一面。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真的再次遇见了宋孝远。

宋孝远收拾完东西从校门口出来,徐则桉跟在他身后,看见宋孝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有人来接他。他拉着行李箱,本就瘦弱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更加羸弱了。他逆着人流朝不远处的地铁口走去,半路上不小心被松开的鞋带绊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摔倒在路上,徐则桉便马上跑上前去扶他。

等宋孝远站稳,他却没有抬头看一眼徐则桉,好像害怕与别人对视一般,只是匆匆却又真诚的对他说了声谢谢你,然后就继续自己的路,消失在人来人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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