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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扮女装嫁状元/我妻公主 第37章

——永昌帝病重。

第46章 风云

乾清宫外, 嫔妃皇子公主跪了一地。

帝病重,传各宫娘娘入内侍奉, 皇子、公主为帝祈福。

跪在正前方的三位皇子,分别是靖王周璜、睿王周珩、宣王周璂。其中靖王乃中宫所出,这些年一直协理朝政,地位自然与其他皇子不同。至于宣王,排行第九,在裕王死后,他才开始接触朝政, 经过数年运作, 已是朝中新秀。

而睿王周珩,则因主持对鞑靼的战役, 立下煌煌军功, 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寝宫里头永昌帝还睡着, 而外头已是风起云涌。

周嬗也跪着,他偷偷抬起头, 看了一眼周珩。

周珩去岁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腿骨难以愈合, 至今走路都有些跛脚。班师回朝没两日, 又被叫到殿前跪着, 一连跪了三天, 试问谁受得了?

周嬗也受不了。

他跪得浑身酸疼, 膝盖估计已经青了,只好悄悄塌下肩膀, 偷了一会儿懒。

“唉。”身旁的嘉宁公主叹了一口气,“这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呢?”

周嬗小声安慰道:“说不定父皇今日就醒了。”

嘉宁苦笑:“但愿罢。”

这时, 前头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靖王发话了,这位最年长的二皇子起身道:“这么跪下去也不是法子,皇弟皇妹以及诸大臣的身子也受不住。依我看,不如今日就算了,让大家都回去歇息罢。”

娘嘞!大善人!

周嬗又惊又喜地抬头。

他决定稍微改观一下对靖王的看法。

当然,靖王此举作秀居多。毕竟殿前跪着的人,除了王子皇孙,还有内阁、司礼监等一众要臣。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仁厚的一面,靖王也能讨到一个好名声——

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

此举果然收获许多好感,尤其是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个个泪眼汪汪,只求靖王一锤定音,放他们回去歇息。

不过这事哪有这么容易?

唱反调的人马上就跳了出来。

“哼。”宣王鼻腔里挤出一声气,“父皇只是病了,昏睡了几日而已,二哥就迫不及待想收拢人心了?”

靖王闻言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九弟说的什么话?弟弟妹妹年纪小,阁老们也忙,大家在这儿干跪着,也无济于事啊。再说父皇心慈,怕是醒来也不忍看见如今的景象,我只是不想父皇伤心而已。”

“哎呀,好人都让二哥做了,我们这些做弟弟,连向父皇尽个孝心也不行了。”宣王冷笑,偏过头看向周珩,“你说对么,六哥?”

周珩正忍着腿疼,闻言不咸不淡看了宣王一眼,道:“我觉得二哥说得对。”

宣王一噎。

“六弟的腿去岁在边地受了重伤,想必当下跪着也不大舒服。”靖王笑了笑,“你待会和弟弟妹妹们一同回去,九弟要尽孝心,就让他在这儿跪着。”

“你!”宣王怒了,腾地一下起身。

“吵什么吵?”

门帘被太监掀起,郭皇后由人搀扶着,从寝宫内走出。她不眠不休,亲自照顾永昌帝一天一夜,眼下是一脸疲惫,在瞧见争执的皇子时,更是叹息不已。郭皇后道:“万岁爷已经醒了,诸位请回罢,这几日辛苦大家了,所幸万岁爷洪福齐天,现下只需静养就好。”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高呼万岁。

郭皇后又道:“璜儿、珩儿、璂儿,你们先别走,万岁爷有话要和你们说。”

于是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不明,各怀鬼胎,掀起衣摆,随郭皇后入了内。

周嬗抬起头,远远瞧一眼他六哥的背影,一如往日的挺拔,只可惜右脚微跛,也不知是否还能恢复如昔。

……

“宣王脑子可能不太好。”

盥室里水汽蒸腾,周嬗泡在热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乌发在水中浮沉。前几年剪去的头发,经过三年,又长了回来,柔顺光亮,就是打理起来有些麻烦。

“怎么说?”

张瑾为顺口问道,他正在搓澡豆,满手的沫子,茉莉花香融化在盥室里。

于是周嬗将昨夜的情形绘声绘色描述一通,靖王的大义凛然,宣王的无理取闹,以及周珩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明明是宣王自个作孽,请了那么多的方士入宫,怂恿那位吃来历不明的仙丹,要我说,这次病重,宣王最好先保住自己的脑袋,就他那脑子,和六哥斗……有点可怜。”

张瑾为搓好了澡豆,半蹲在木桶前,伸出双手:“头递过来。”

周嬗就将头递过去。

揉头发的手力度适中,周嬗很满意,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在热水里泡了许久,两颊浮着酡红,唇不点而红,肌肤剔透如花瓣。

张瑾为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眉心。

周嬗接着道:“说起来六哥,一连跪了好几天,我昨夜看了,又有点跛脚……我明日带姥爷去一趟六哥府上,看看是不是复发了。”

“好。”

张瑾为舀了一勺温热的水,冲去周嬗头发上的沫子。为防止眼睛口鼻进水,周嬗用手紧紧捂着脸,任凭温水从发上流下。

沐浴是件大事,尤其对于爱干净的周嬗,他磨磨蹭蹭,恨不得把皮都洗掉一层,还不忘絮絮叨叨,继续说着昨日的事。

总结下来就是:六哥英明神武,靖王虽然平时不是个东西但昨晚上挺像个人,至于宣王,比已经死掉的裕王还要蠢笨如猪。

张瑾为一面听,一面在心里惆怅地叹气。

“你转过去。”而身旁的周嬗总算洗好了,他探出一根手指,戳一下张瑾为的手臂,瓮声瓮气地下命令。

转不转身,做不做君子,皆在张瑾为的一念之间。

他转过身,背对周嬗,问:“那我呢?”

周嬗正在拿一旁的干帕巾擦身子,闻言歪了歪头,不假思索道:“你?你很好呀!”

……

秋日的午后云淡也风轻。

周嬗洗了长发,用干帕子擦不干,只好躺在廊下的美人榻上,长发散着,让干爽的秋风吹干。

廊下挂了一溜的鸟笼,有绣眼、画眉、百灵等,全胖成了球,连绿豆眼都看不见了。鸟是孙逸养的,从陕西一路带回京师,个个生龙活虎,也不见水土不服。

院里的猫三年不见,也胖了不少,又逢秋冬换毛,更是蓬成了一坨坨大毛团,对着鸟笼里的胖鸟虎视眈眈。

好在鸟笼挂得高,猫儿也得不了手。

周嬗舒舒服服地躺着,跪了好几日,今个总算得了闲,张瑾为也在,两个人靠在一起,翻看这几年流行的话本。

经过三年的战火,他们待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只是靠着彼此,也是很好的。落叶纷飞,鸟鸣啾啾,院外隐隐传来侍女们的笑闹声。

偷得浮生半日闲。

读了小半本书,周嬗伸了个懒腰,问:“你昨个去兵部交接公务,新同僚怎么样?”

张瑾为笑:“也就那样,都是些和善有分寸的人,兵部尚书江崇大人是个孤臣,相处起来不用太顾忌党派的规矩。”

周嬗点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看书看猫儿看孙逸养的鸟。

说起孙逸——老人家回了京城,这几日都在摆弄他的医馆,几年没回来,欠了好些租金,周嬗叫人去给他还了,交给一直跟着孙逸的孙景。他一生专研医术,除了喂喂鸟,偶尔去医馆坐坐诊也不错,他脑子是糊涂了,但面对病人却一点也不含糊。

再说回府里,翠姨和老姜打理得井井有条,之前萧条的花园焕然一新,小桥流水,花木繁盛,颇有几分江南的风韵。两口子的手艺也愈发精进,周嬗一回来,就被塞了十几种不同口味的点心,一天到晚嘴都不带停的。

周嬗仿佛回到了刚来状元府的日子,那是姑且算得上平安喜乐的一段时光。

“爷,您有封信。”

扫砚在院门外徘徊许多,不忍打扰里头的安宁,可惜来信的人身份重要,他咬咬牙,还是出了声。

张瑾为从榻上直起身,道:“是谁的信?”

“是……梅先生的。”

老师?

张瑾为神色一喜,急忙接过扫砚手里的信,迫不及待拆开,细细阅读。

这些年他忙于军务,与老师的交流极少,两人相隔大半国土,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也不方便传信。

随着大宁军队的胜利,梅子谦被请回朝中,官复原职,他还没到达京师,就已经写下数封长信,请人交予器重的学生。

周嬗无心打扰张瑾为,他一个人继续翻话本,这话本里头讲兄弟几人夺家产,甚至为此大打出手,引发了好一番笑话。

这作者也是胆大,鬼晓得他是不是在暗讽朝局,不过写的确实生动活泼,读起来令人欲罢不能。

若要说周嬗心中的皇帝人选……

只能是六哥了。

论贤论德论功绩,他六哥哪样没有?

但是……张瑾为呢?

即使过去三年,张瑾为与周珩在西北共事,互帮互助许多,彼此之间确实关系不错。另有睿王最疼爱的妹妹乃嘉懿公主周嬗,众人皆知。如此看来,既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又是最亲近的妹妹的丈夫……

于是朝中许多人都认为张瑾为是睿王党。

但并不对。

周嬗支起身子,看向张瑾为的背影,一时眸光幽深。

……

梅子谦心向靖王。

读罢长信,张瑾为的心缓缓下沉。

夜幕微垂,西天泛起紫色的云雾,在靛青的天幕翻涌不息。

他回过身,瞧见周嬗披散着长发,正一动不动回望着他,见他转身,还笑了一下,唇角绽出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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