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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嬗淡淡瞥一眼冯贵,道:“冯督公放心,我玩得还算尽兴。”这话说得他自个都想吐。
可周身一圈的人目光皆落在他的身上。冯贵是犯了点小错,被放到应天府养老,实权依旧不小;而一旁站着的四品官员,正是右佥都御史、应天巡抚郭岳;再一旁是接替沈文的新任封疆大吏、浙直总督李长青……江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审视着周嬗。
冯贵听了这话,脸上的笑登时真切几分:“公主识大体,这是好的,万岁爷的子女,都是懂得分忧的好孩子。”说着,冯贵目光瞟向周嬗身后的王襄,嘴角笑容浅了下去。
“冯督公。”周嬗越过层层人群,与张瑾为遥遥对视一眼,“我乏了,让我……让我与驸马回去歇息罢。”
冯贵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口中道:“是奴疏忽了!公主千里迢迢归来,定想念驸马想念得紧,奴不长眼睛,公主快去罢,和驸马说几句体己话。”
人海分开一条线,尽头站着一个张瑾为。周嬗看向他,深吸一口气,临到身前,却又生出几分心虚,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嬗嬗回来了就好。”张瑾为只是平平淡淡如此说道,他伸出手,置于周嬗面前,示意周嬗牵住他的手。
周嬗问:“你不生气么?”
张瑾为没回答,叹息一声,也不顾旁人目光,一把抓住周嬗的手,将人带到准备好的轿子前,自己牵了马,道:“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
等到了冯贵给他们准备的院子里,周嬗被一群侍女太监团团围住,说要给他沐浴打扮。周嬗心慌,想起这里无人知他真身是男,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用分外可怜的眼神向张瑾为求助。
张瑾为会意,对一干下人道:“你们先退下罢,我与公主有话要说。”
侍女与太监左右看看,犹豫不决,其中一个领头的道:“既然驸马爷发话了,奴们暂且退下,若有什么需要的,喊一声就好。”说罢,一大帮人乌泱泱地退下了。
房里便只剩下周嬗与张瑾为二人。这间房造得华贵,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用具,墙边书架上还摆着一块稀罕的奇楠,香气幽幽;硕大的屏风用了整面的苏绣,花鸟鱼虫、锦绣大地,一次排列而开。
周嬗用手挑起珠帘,正欲往里屋走,却见张瑾为一言不发,站在光影之间,不知在想什么。
“你愣在那儿作甚!”周嬗有些恼了,他不想去猜别人的心思。他满心愁绪,见了张瑾为是一肚子的委屈,可这冤家却不理他,他忍不住生气道:“我问你生不生气,你不回答,你再不回答,我就要生气了!”
张瑾为回过神,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忽然把他抱进怀中,嘴唇贴着他的鬓角,轻声叹道:“我怎么不生气?可我方才在渡口一见到你,气全消了,你能回来,我还生什么气?”
“当真么?”周嬗把脸埋在张瑾为的颈窝,他被男人紧紧抱着,脸禁不住有些红。
张瑾为却道:“你去了哪里?”
周嬗支支吾吾:“从延安府一路到洛阳,再从洛阳下武昌,原本想坐船直下江南……”结果刚上船,就被发现了。
张瑾为笑:“洛阳……我还没去过洛阳呢!洛阳好玩么?”
周嬗被抱得紧,声音闷闷的:“全是寺庙,各式各样的寺庙,不过也有文人集会,讨论什么二程、阳明。我住在白马寺,那里香火可旺,高僧云集,日日都有讲坛。”
张瑾为问:“是那和尚带你去的?”
周嬗:……
原来又是在吃醋!
他顿觉尴尬,把头抬起来,刚要解释,忽然瞪大了双眼,浑身僵硬在张瑾为的怀里。
张瑾为亲了他的嘴唇。
第32章 亲昵
风月本子里写亲嘴, 写得隐晦,或一笔带过, 全去写那档子事了。但亲嘴这事……马虎不得。
周嬗原以为只是简单碰一碰嘴皮子,他急忙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觉到唇齿相依。他接连几日没休息好,他嘴唇苍白,唇上涂了口脂,于是一嘴的口脂都黏到了张瑾为的嘴上。
犹不满足。
周嬗害羞, 他想, 还没亲完么?他们贴了许久,气息交错, 心跳如鼓。秋日还有些许燥热, 周嬗的鬓边沁出一点汗, 两颊飞红,如同抹了最好的胭脂, 脸成了一朵含羞的海棠花。
他略略将两人的嘴唇分开, 气恼道:“登徒子!”
张瑾为并未反驳, 脸上的笑容也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压抑的情绪, 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盯得周嬗心里咯噔一下, 忽觉不对劲。周嬗就推张瑾为的肩膀,面露慌张, 想要逃跑,口中急急道:“亲够了么?我……我要沐浴!”
谁知张瑾为的力气极大,周嬗越是挣扎, 反而被抱得更紧。又挣扎几下,周嬗的身子忽然腾空,他神色一滞,惊觉自己被男人抱了起来。
大概是他挣扎得厉害,张瑾为无奈道:“别乱动,仔细着别摔了。”
周嬗慌张:“你放我下来,我就不会摔了!”
“不。”张瑾为语气淡淡,“一不留神,万一你又跑了,我该怎么办?”
跑?他还能跑到哪去?
周嬗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真怕自己摔了,只好环住对方的脖子,任凭被抱到榻上。
他觉得越来越不大妙。
“你……唔……”
周嬗背后触到柔软的被褥,寻到一个空隙,就要推开男人溜走。谁知张瑾为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腰,把周嬗重新拉回怀中,低下头,直接含住了周嬗的嘴唇。
这与方才浅浅一亲就不大相同了,周嬗唇上的口脂全被张瑾为吃了,浅淡的嘴唇在亲咬下越发红润,直至一种糜艳的欲色。那抹红流到周嬗的脸颊,流到耳垂,流到颈子,连他的眼角,都沁出艳丽的红色。
他的气息彻底不稳了。
他勉强睁开双眼,泪水朦胧,见男人俊朗的眉目,且微微垂着眼睛,亲得很专注。他又推了一下身上人的胸口,没注意,牙齿一松,舌尖也被人恶劣地含住。
这下糟到透顶。
张瑾为不再握着他的腰,手缓缓上移,先是捏住他小巧的下巴,叫他不许乱动,而后手掌轻轻托住他的脸,骨节分明的手,完全包裹住他的脸。张瑾为的牙齿咬着他那一点舌尖,不断深入,在柔软的唇齿间流连。
亲到一半,张瑾为却放开了周嬗,用额头抵着周嬗的额头,手擦去两人之间的银丝,柔声问:“怎么在发抖,是不喜欢么?”
周嬗脑子一团浆糊,他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乱七八糟地想,不是不喜欢,是……害怕。
张瑾为并不知道他是男的。
他们同床共枕近一年,举案齐眉,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如今分离一个多月,耳鬓厮磨,靠的越近,周嬗的秘密越是摇摇欲坠。他仍被张瑾为当成女人,若真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周嬗生出一种糟糕的冲动,他被压抑了太久,这个秘密,他苦苦维持的秘密……如若他此时此刻推开张瑾为,居高临下告诉他真相,看男人震惊、失措、以至于恶心作呕,他会有那种报复的愉悦感吗?
不会有。
周嬗勉强从榻上支起身子,他微微喘气,发髻散了,钗环掉落在锦缎丛中,乌发逶迤,与他瓷白的肌肤相得益彰。他不断眨着眼睛,泪水涟涟,长睫上缀满泪珠,轻蹙蛾眉,自是一股哀怨的忧愁。
“怎么剪了头发?”张瑾为挽起周嬗的乌发,置于鼻尖,嗅到他熟悉的那股玫瑰露的香气。
周嬗答非所问:“今日就这样罢。”
说完,便要逃。
张瑾为没让他逃走。
又是亲,亲了很久。周嬗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男人亲破了,他个子比张瑾为矮许多,如今被迫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亲到腿软。
“……亲够了么?”周嬗实在没气了,赶紧推开张瑾为的头,喘着气说道,水波潋滟的眸子盯着张瑾为,里头既是羞恼,又是哀愁。
张瑾为抱住他,要把他平放在榻上,一面倒下,一面亲他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的泪水吻去。张瑾为亲着他,认真道:“我们还没有圆过房。”
闻言周嬗恨不得两眼一抹黑,彻底昏死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周嬗并不抗拒与眼前的人如此亲昵,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他只能很可怜地看着张瑾为,眼泪止不住地掉,期盼此人突然拾回“正人君子”的作风,赶紧把衣服穿回去,也把顶着他的东西收回去。
好在张瑾为是看不得他的眼泪的,便叹气,松开了手。周嬗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胸前一片冰凉,长衫的盘扣不知何时松了,里衣也大喇喇地敞开,露出最底下塞了棉絮的肚兜。那肚兜穿在里面看不出来门道,若单单拎出来,就可看出他不过是一马平川。
周嬗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闭上眼睛!”
那可恶的张瑾为不仅没闭上眼睛,还把脸埋在周嬗的颈窝,嘴唇紧紧贴着周嬗的肌肤。周嬗本就白,稍稍亲几下,脖子上全是痕迹,他又羞又恼,却听见张瑾为在他耳边说:“不必担忧……平……也是好的,只要是嬗嬗,什么都是好的……”
周嬗差点晕过去。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张瑾为,张瑾为自觉不妥,起身对他抱歉一笑。周嬗气得牙痒痒,骂道:“淫/魔!大淫/魔!天下人知道你张怀玉是个急色的鬼么?”
张瑾为不甘示弱:“我道是有只猫儿,私底下看了许多淫/魔写的书,如今却来倒打一耙,世上曾会有这样不讲理的事?”
说完,他吃痛,原来是周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一阵天旋地转,周嬗松了口,又被张瑾为亲了嘴,两个人滚到床榻的最里面,心跳得乱七八糟,周嬗知自己做过了火,终于彻彻底底慌了。
他哭道:“不行……”
张瑾为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道:“好。”
周嬗一愣,以为自己能逃离魔爪,谁料张瑾为紧紧抱住他,轻轻亲吻他的脸颊与颈子,贴着他的身子,缓缓蹭着。周嬗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小船,在男人掌心摆动,他脑袋晕乎乎的,骂人时近乎呢喃:“不要脸……张怀玉,你好不要脸……”
“嗯,不要脸。”张瑾为非常痛快地符合妻子的话,动作却不停。
周嬗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得蜷缩在他的怀里,乖巧地等他结束,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睡得还挺香,美美睡到了晚饭。
这天夜里两人没睡一块。
侍女与太监都很是惊奇,小夫妻见面在屋里干柴烈火了一下午,出来时两个人都不太自在,怎的到了晚上,又闹起了别扭?不过这是贵人们的私事,他们不好打听,也不敢嚼舌根,全咽进了肚子里。
第二日周嬗在屋里梳妆,从镜子里瞧见某人无事发生的样子,非常自然地走进屋里,拉过一旁的凳子,在周嬗身边坐下。
周嬗装作没看见他。
张瑾为笑:“嬗嬗想出去玩吗?”
周嬗抬眸看了他一眼。
张瑾为趁热打铁道:“秋蟹恰肥,明日有许多苏州府一带的蟹商入城做买卖,我们买了蟹,叫侍女们煮好,带去钟山一面赏秋景,一面品蟹,如何?”
周嬗有些心动,不过他倒是记得正事:“我们不赶紧回陕西那边么?我听王襄他们说,战事吃紧,让穆光顶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后日就走。”张瑾为起身,抱住周嬗,“你出来一趟,不见愉快,反而更清减了些……嬗嬗,你若有什么事,都要与我说,好不好?”
周嬗心中叹气,他放下手中的眉笔,想起自己的秘密,又想起紫禁城中的那位,登时心乱如麻。
要全盘托出……吗?
第33章 踏秋
令周嬗意外的是, 周珩并未在信中骂他。
周珩只问他是否安好,与和尚相处如何, 尔后提起京中的相关事务。据周珩所说,永昌帝拟定了他的亲王封号——“睿”,过了年,六皇子周珩便是睿王殿下了。周珩又抱怨朝廷催他成婚,可他已出家多年,还是奉的全真教,不食荤腥不嫁娶, 就算往日是假道士, 如今也成真道士了,如何教他破戒?
说起此事, 周嬗不禁想起六哥与穆光的孽缘, 对着信纸长叹一声。那两人年少相识, 一同策马京城,也算是情投意合。偏偏那穆光心生妄念, 冲撞了六哥, 此后两人分道扬镳, 直至今日。六哥原是为了躲穆光, 才谎称自己奉道, 隐入山林, 云游四海, 经年修行,早已是个彻底的方外之人, 若非朝中动荡,也许六哥一生都不会回京。
皆是情孽。
周嬗提笔,沉吟片刻, 在纸上写下问候。他先说了自己在外所见所闻,写伽蓝雨声、大江明月,又说和尚一切都好,问周珩何时交得玉和尚这个朋友的……他想把一腔担忧倾诉,却怕信件被东西厂的人拆开监视,只好隐晦告知六哥,他的命运、六哥的命运,皆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他写好信,起身走出门,恰好见了王襄身边的太监,嘱咐他把信寄给远在京城的六皇子。太监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