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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扮女装嫁状元/我妻公主 第8章

“大人。”守在外头的扫砚突然推门而入,低声道,“梅阁老找您。”

“老师?快快请上来。”张瑾为立马直起身子,皱眉说道,“对了,老师有说是何事么?”

扫砚道:“阁老说是江浙一带改田为桑的事。”

这下连专心吃饭的周嬗都停住了动作。

第10章 丝绸

梅子谦年过五十,身材清癯,头发花白,蓄着一把稀稀拉拉的髯须,眼皮拉耸,眸子却是炯炯有神。他被扫砚迎进雅间,一身清寒之气,连裹在身上的袄子都写着“穷酸”二字。

“微臣梅子谦给嘉懿公主请安。”梅子谦入内后,先给周嬗行了一礼。老头的目光如鹰隼,锐利扫过一圈,方才落座。

张瑾为道:“学生今日带公主出门走走,不曾想巧遇了老师,不知老师用过饭了吗?扫砚,叫伙计再上双筷子。”

“不必了。”梅子谦摆摆手 ,“我自然是吃过了才出门的,明日内阁有紧要的集议,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的此事。”

周嬗见师生二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一面竖起耳朵,一面拾起筷子,偷偷夹起一块山药泥枣馅糕,趁人不注意,迅速往嘴里一塞。脸颊霎时鼓起,他不太好意思,用手稍微遮了一遮。

“公主要吃便吃吧。”张瑾为把妻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语气含笑道,“微臣同老师说说话而已,不是太严肃的事,不必拘礼。”

周嬗闻言忍不住郁闷地想,他们俩人谈论朝廷之事,而自己在一旁哼哧哼哧吃东西……这场面可不好看!

但总归是食欲战胜了面子,他矜持点了点头,又拿起筷子,仔细夹着食物,小口小口吃,左手挡住咀嚼时动个不停的嘴巴——这便是大宁公主的端庄守礼。

对于梅子谦,他也有所耳闻。据说此人在政见上相当激进,私底下却很是有点古板,虽不至于“存天理、灭人欲”,但总归是个酸唧唧的老儒,不好对付。周嬗得须小心些,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老头挑刺。

等等……张瑾为是老头的得意门生,不会老了以后也变得死板无趣吧?周嬗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不过他这便宜驸马日后是再娶还是纳妾,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他从来没有和张瑾为白头偕老的打算。

而张瑾为并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小心思,只是撑着下巴,见少女小心翼翼地吃东西,思绪不禁飘来飘去,最后甚至觉得自己的老师来的不是时候。

“咳,怀玉。”一旁的梅子谦皱眉,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谈正事。”

张瑾为回过神,抱歉笑笑,道:“老师请讲。”

梅子谦重重叹气:“去岁在江浙一带推行改田为桑,要下面的百姓多产三十万匹丝绸,以扩充国库,解决接连几年的亏空。”

“老师,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件好事。”张瑾为神情逐渐严肃。

梅子谦面露愁苦:“国之根本在于农,改田为桑,乍一看是在赚银子,实际呢?朝廷一道命令,下头的地方官才不管合理与否,雷厉风行执行了,那些眼巴巴盯着土地的富户又在其中浑水摸鱼……怀玉,你可知去岁要求的三十万匹丝绸去哪了么?”

此话一出,必然出了大事,连一心二用的周嬗都悄悄停下筷子,专心偷听朝廷秘闻。

只听梅子谦连连摇头,道:“不见了……连根蚕丝都见不着!朝廷拨下去的款、改为桑地的农田、甚至连外地借调江浙的粮食,都不翼而飞了呀!”

不翼而飞,哪有什么不翼而飞!

周嬗咬了一口汤包,暗暗嗤笑,把贪污说成悬案,这帮玩弄权术的人也真够拐弯抹角的。

不过江浙出了这样的大事,周嬗垂下眼睛,心想真是打了瞌睡就送他枕头,他也不必费劲脑子给张瑾为吹风了,只要稍稍提起周琮与沈文的关系,很难不让人去怀疑周琮是否也有所插手。

有怀疑,就够了。

而他身旁的张瑾为闻言登时起身,一脸的不可置信:“疯了,实在是疯了!去岁内阁层层拟定的票子,朝廷上下全盯着江浙的土地,他们怎敢……陛下呢?陛下……”

“怀玉啊,你还是不了解那位。”梅子谦苦笑不已,神色晦涩不清,“那位怎么会不清楚?他……只怕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雅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周嬗对沉闷的气氛视而不见,他总算吃饱了,身在外面,没有下人给他端来漱口的物件,只好呷了几口茶,就当作漱口。

张瑾为脸色苍白,朝周嬗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问:“公主可是乏了?”

还好,感觉还能再走半个京城。

周嬗面上却浅浅一笑,道:“确实乏了,况且就快要到夜禁的点了。驸马要同阁老谈事,不如回府再谈吧。”

大宁京城夜禁于一更三点开始,于五更三点结束,若非锦衣卫等身份或紧急要事,不得私自外出,抓到就是仗刑。

梅子谦身为内阁成员,持有夜行牌,自然可以出入无碍。张瑾为至今只是个小小翰林,周嬗可不想让他惹上麻烦。

轿子已经停在景春阁后门,周嬗对繁华的世间颇为恋恋不舍,他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看着窗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直到进了宣武门,一切归于寂静。

……

梅子谦并未在状元府待太久,老头急着和同僚商议江浙大案,匆匆走了。

府里已挂上了灯,张瑾为在游廊来回走动,沉吟不语,寒风吹得他手脚冰凉。当然,恐怕今夜京中所有头戴乌纱帽的人,皆被江浙吹来的寒风吹到手脚冰凉。

他长叹一声,走回屋内,忽见玉汐和丫鬟们手里抱着几匹丝绸,正在用剪子比划该如何裁剪。

他笑问:“这是哪来的绸缎?在灯下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应是公主的嫁妆?”当初宫里太监给他报嫁妆时,说有十表里的丝罗、十匹纱、三匹锦,想必眼前的便是其中之一了。

“是皇兄的赔礼。”

公主从里间露出半个身子,轻声说。少女喜爱散发睡觉,宁可早上花大力气梳头,也不肯就着发髻睡觉。她的乌发长至小腿,像一件黑绸制成的披风,包住那副纤弱的身子,脸也小小的,此时正探出一半,看着张瑾为。

“裕王殿下今早送的?”张瑾为看回丫鬟们手上的丝绸,忽然目光一凝。

那丝绸上的缠枝莲花纹这些年在江南很是风行,江南,裕王,沈贵妃……

张瑾为心头一震。

公主脚步轻盈从里间走出,她来到张瑾为面前,轻轻抚摸柔软光洁的丝绸,她眨着眼睛,说:“驸马觉得这匹布做马面裙好、还是做斗篷好?”

都不好。

张瑾为面露难色:“公主,只怕是暂时不能动这些绸缎了。”

公主惊讶道:“为何?”

“实不相瞒,裕王与今日老师口中之事有些牵连,微臣现下见到江南丝绸,心里难免惶恐。”张瑾为苦笑,“公主暂且等待一些时日,若裕王无事,自是随便制衣制裙;若有事,微臣再给公主买便是了。”

“竟是这样!”公主急忙转头对丫鬟们道,“快停下,把布都收起来,好生保管,千万不要乱动。”

丫鬟们应下。

张瑾为笑笑,公主贤淑懂事,大事当前既听话又乖巧,他不必操心。不过他总有一种的微妙感觉,却说不出是哪里微妙,他在公主的两个酒窝里似乎看到一点狡黠的影子,又不好确定。

而周嬗笑得快僵了。

他要被自己故作天真的模样恶心死了,今日演戏演了一整日,可累得够呛,他只想快快躺到榻上,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两个人并排躺在榻上,各盖着一条被子,同床异梦。

周嬗快睡着了,他昏过去之前恶狠狠地想,周琮活该有这么一天。然后他觉得冷,不自觉向枕边的男人蹭过去,脑子一团浆糊,隐约发觉自己好像忘了某些事。

张瑾为倒是很清醒,他肩头忽然一沉,侧头看去,少女蜷成一团,紧紧靠着他,估计是冷。他起身从一旁拿起汤婆子,塞到少女的脚边,又捱好被角,方才心事重重躺下。

他无奈地想,谁家裁衣裳要在夜里裁?

也罢,许是这小骗子太过讨厌裕王,迫不及待告诉他裕王和江浙一案有关系,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耳边传来均匀清浅的气息,他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脸颊肉,莫名其妙想到她才十八岁。

笨一点好像也没关系。

……

太监宫女们跪成一片,大气也不敢出。

乾清宫熏着檀香,熏久了呛人,明黄色的帷幄层层叠叠,一个老人坐在堆积如山的奏折旁,一页一页翻着一本厚厚的折子。

“陛下……”秉笔太监刘仁福跪在地上,小声劝道,“快三更了,明早还要上朝,陛下,龙体要紧,您睡会吧!”

“咚”的一声,老人把厚折子往大太监的面前一摔,所有人即刻俯下身子,心惊胆战等待帝王的暴怒。

谁知老人只是哼了一声,冷冷道:“一群废物。”

无人敢答话。

“尤其是朕的几个儿子,都是蠢货!”老人骂道,“朕给他们放权,叫他们学习治国理政,早日继承大统!结果一个个给我四处闹事,蠢不可耐!”

说完,老人重重咳几声,太监们连忙上前,又是递茶又是顺气,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勉强平静下来,重新批阅奏折。

老人看了一会,忽然道:“嘉懿公主如今怎样了?”

底下的刘仁福眼珠子转了转,斟酌片刻,开口道——

第11章 念佛

只听刘仁福道:“嘉懿公主嫁与张瑾为已有半月余,奴听闻两口子最初分房睡,传出些风言风语,过几日又同了房,便无人再敢嚼舌根了。”

老人闻言淡淡“嗯”一声,示意刘仁福接着说。

刘仁福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的事也没几个值得说道的,只是前个儿有御花园当值的小太监,说撞见裕王缠着回宫的嘉懿公主不放——”

“胡闹!”老人一摔手中的折子,老脸上腾起一片红,显然是气得不轻,也不知在骂谁胡闹。

“陛下息怒、息怒呀。”刘仁福自知触到了老人的逆鳞,赶忙找补道,“裕王这事做的确实不大对,奴听说后,马上叫东厂的人盯着两位。不盯还不晓得,这裕王也会低头,今个儿早特地去状元府上赔礼了!”

“赔礼道歉……哼。”老人森森道,“不过是怕事情闹到朕的跟前,他不好解释罢了!他这些年得意惯了,手也伸得忒长,真以为朕老糊涂了,看不清他想作甚?”

刘仁福乖乖趴着,识趣地不说话,皇子们也是老人的一大心病,朝野上下谁都在暗地里猜测太子人选,唯有他们这帮老太监心里头明镜似的,从不多嘴。

老人兀自怒了一会,又低头批折子。香炉里的烟雾缭绕,老人皱眉挥去,一旁的太监宫女当即膝行上前,无声无息换了熏香。

待到五更声响,老人颤颤巍巍起身,身形佝偻,面色灰白,刘仁福急忙上前扶住,哭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老人没理他,而是问:“大伴,你晓得世上最可惜的是何事么?”

刘仁福挤出两滴眼泪:“奴只知陛下若龙体欠安,才是世上最可惜的。”

老人被他哄笑了:“你啊!”

刘仁福也笑,一面笑,一面淌眼泪。

“世上最可惜的,莫过于子不肖父。”老人拍拍伴自己一辈子的太监的肩头,叹道,“朕这帮好儿子,竟无一个能继承大统!大伴,过会儿的早朝,你叫内阁先把事压着,暂且搁置几日。”

“奴遵旨。”

老人满眼苍凉,他轻声道:“好好的,先把年过了……”

……

还有十天便要过年。

佛堂修葺了大半个月,选的是后院一个坐北朝南的空房间,如今已成模样,就差去大兴隆寺请来观世音菩萨的宝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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