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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 第176章

若说徐熙竟有胆子趁他生病隔绝内外,可他偏偏又只对陆宁远如此,其余行迹一概如常。有次陆宁远出城后,刘钦曾将徐熙召来,作色问责,可徐熙只是去冠谢罪而已,绝不肯多言一字,刘钦再问,他便抛出了上述义军之议,让刘钦不得不敛容以听。

因此事非他不可,刘钦既不能将他去职,只能小惩大诫,找别的由头降了他的职,罚了几个月俸禄,更又在心中琢磨此事的缘故,却实在不解,一至今日。

这会儿见他站在陆宁远身后,一双桃花眼里已许久不见之前的轻佻浮浪之色,规规矩矩肃然而立,脸上几乎不露什么笑意,刘钦更觉违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转回身,余光扫过站在稍远处的韩玉,像是只是不经意般一瞥。韩玉却已经会意,攥了攥拳头,登时斗志昂扬。

甲板上的众臣一齐跪倒,等刘钦进到船舱里面,方才各自起身下船。陆宁远站起得最晚,像是正在出神,徐熙在他肩上轻拍两下,“陆将军,起来罢。”陆宁远如梦初醒,身子一挺,像一杆枪猛然绷得直了。

江上一艘艘船各自扬起风帆,向南而去。刘钦半卧在船舱当中,几乎听不见水声,也不觉颠簸,想着今早周章送来的最后一封军报,心思却忽地远了,想起昨天在牢里见到呼延震的时候。

看到他的第一眼,刘钦不是惊讶于他委顿在地,竟是那样一副可怜模样,而是猛然心头电闪,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个疑惑忽地解开了。

当日呼延震混在俘虏当中,暴起向他发难,又以弩箭突袭,他受伤倒地之时,曾见两个夏人俘虏向他奔来,要趁乱取他性命立功。

刘钦那时虽然负伤,神志却不糊涂,分明瞧见那两人摸到近处之后,其中一个同他目光相对,忽然呆住,然后中邪一般,反手将正要冲上来杀他的同伴拉住了。

几乎是一眨眼间,这两人就双双毙命。刘钦于生死攸关之际,也顾不上去想太多。之后他昏昏沉沉、颠颠倒倒,在无尽的昏迷和醒来当中,有时便会想起那个夏人,隐约有几分熟悉,好像曾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

可看到呼延震的第一刻,他忽地想起这是谁了——这是他在呼延震营里时,军中流行瘟疫,他为着骗取信任,去到染病的士兵营中救治,无意中救下的一人。

刘钦对他还有印象,是因为他在此之前从没把这这么脏、这么臭,病得随时都要死了的人抱在怀里过。可他当时不仅抱起这人,还悉心把碗里的汤药喂给了他。

这个人挣扎醒来,抓住他袖子,满面感激之色,让刘钦不由一愣。他那时正盘算如何借此取呼延震性命,何曾真把一个葛逻禄人的生死放在心上过?一怔之下,便离开了,又去装模作样地照料下一个人。

多年前一个无意之举,竟会让一个葛逻禄人由杀他转而救他,更甚至为他去死?在拉住同伴那一刻,他竟是把什么置于军令、置于国仇、置于自己族类之前?

雍夏两国交战有年,于这一个葛逻禄士兵而言,其实又是打得什么?

刘钦怔了一阵,忽感憋闷,起身走出船舱。

送别的文武仍在岸边候立,却已变成一只只的小点,更远处,青山巍巍,夏人的铁骑就在群山后面。

第290章

“督师,贼军势大,是否应当缓行?”

周章从军案上抬眼,李琦站在一旁,两手放在身前,微垂着头,不见之前豪气,反而有几分小心。

周章看看他,暗道:之前一番作态,将他吓破胆了不成?口中却没这么不留情面,只是反问:“将军怕了?”

李琦忙道:“末将岂会惧敌?只是有些许顾虑……”

周章道:“将军久在战阵,临敌日久,既有见解,不妨赐教。”

李琦使劲摆了摆手,却也没再出言辞让,“请恕末将直言,翟广同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老于用兵,麾下也不乏猛将谋士,见我朝廷大军远来,定要有所布置,如果军行太快,恐怕……恐怕会中他的圈套,让他打一个措手不及。”

周章点头,“将军所虑,确有道理。只是官兵自各省征调而来,人心多有观望,此时中军若有丝毫逡巡之态,士气一堕,恐怕便难收拾。贼军势大,胜多败少,有轻我心,当此之时,正宜速进,使贼首尾不能相顾。”说着,将手指点在案上地图上面。

李琦低头看去,惊呼道:“建平?”

“太平府内,已多被贼军占据,这几日你我亲眼所见与各地所报一致:贼军听闻我大军将至,在已经攻占的各处城池不是修缮城墙,而是隳其城,毁其工事。为何如此?”周章轻敲桌案,“便是因其没有自守之心,只是一味向前推进。”

“在其设想当中,我麾下士卒东拼西凑,一盘散沙,务在避战,我又赍王命而来,不敢敷衍,既然进入太平府,就一定要收复几处失地,给朝廷一个交代。我是官,他是贼,他如果分散兵力守城,是昏招中的昏招,哪里都要守,就哪里都守不住,因此翟广下令隳城,就是准备收缩军队,避免被分而破之。”

李琦虽然还不认同绕过太平府直取建平之策,对他刚才所说却也不由点头,“翟广下令毁坏太平府的工事,就是并不想分太多兵力去守,又怕我收复之后,他将来回头再打,又要攻城,所以把能拆的全都拆了。嗯……他是想将太平府的驻军向东收缩,和自己会和!可是……”

一番对答下来,李琦下意识中已不将周章当文士看待,有话说话道:“不是末将灭自家志气,长他人威风。翟广收缩部众,就是为了同我官兵会战,咱们这时往建平去,不是一头往套子里钻么?”

建平在太平府以东,刚好夹在其与常州府中间,周章刚才指向此处,提到了句“首尾不能相顾”,李琦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把翟广叛军当做常山之蛇,拦腰截断,使两处叛军不能相互呼应。可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章道:“观翟广近年行事,颇有割据之心,这些年他潜军于徽州、池州偏僻之地,善加经营,太平府他可与朝廷争夺,也可以再吐出来,可徽、池两处他绝不会让。他作战顺利,便会回师与我重新争夺太平府,作战不顺,便会回去固守徽、池,固其根本,以图再起。无论如何,建平都是其必经之路,只要将此处占住,便是占定大势,居高俯瞰,击其进退,此战得胜之机,庶几在此。”

李琦一怔。周章掌管兵部,职责所在,对翟广近年境况摸得一清二楚,倒不奇怪。可他久在中朝,听说至今只亲身指挥过一仗,这一番见解,就连李琦也不能不佩服。如此韬略,比之久历沙场的宿将也不遑多让,就是李琦自己,自问也没有这等眼界。

在此之前,他所想的无非是狭路相逢,鼓勇者胜,要么是一城一城争夺过去,要么是同翟广会战,奋勇杀敌,成败在天。即便是用兵法诡道,也无非是伏击、偷袭、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等等,可从没想过周章所说的这些。

那“占定大势”四个字,将他久久钉在原地,更让他廓开了眼界,方知从前带兵十数年,却不过是井蛙观天。半晌后他回过神来,也没多话,“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周章没有在意他,在腹中措辞一阵,向京师发了封书。

他这里筹谋庙算,纸上进招,同一时间,江北却已真刀真枪地打得不可开交。

雍夏两军早已彼此熟悉,又都意在争夺河南,彼此战略意图都摆在明面上,因此也就用不上勾心斗角,也省去了彼此相持的功夫,军队一经展开,便是大战。

之前几次战事,多在盛夏,葛逻禄士兵不耐酷暑,多有疾病,不似往日威风——在送往长安的军报当中,是这样写的。自入秋之后,草黄马肥,天气转凉,狄庆便召回元涅,重整旗鼓,准备与雍军会战。

更早些时候,他知道刘钦已经走水路南下,知道其动身的具体日期,也知道大致路线,曾想过是否要派一军突袭,可略一犹豫,便改了主意。

这位年轻的汉人皇帝,在江北逗留了足足大半年的时间,大张旗鼓,耀武扬威,没有一天是将自己的行踪小心隐匿起来的,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亳州一地,不曾移动过銮驾。

这半年里,他好像一块诱人的肉,就挂在房梁下面,引得他一次一次伸手去够,却一次次落进陷阱当中。

俘虏敌国皇帝的美梦,如今狄庆已不再做了,他清楚知道,贸然派兵过去,不止随军护卫的秦良弼正虎视眈眈,挡在前边的陆宁远也定不会袖手。

他们是老对手了,狄庆知道他会做什么——陆宁远会悍然扑来,截断他的归路,想要劫获刘钦,几无可能,就是全身而退,恐怕都不可得。

思及此处,狄庆也就没有多此一举,主动递破绽于人。于此时的形势而言,他占定河南大部,其实取的是守势,多做多错,还是等陆宁远先进招为上。

同其他葛逻禄将领一样,他一向侵掠如火,无所顾忌,自打跟随先王起兵以来,还没有怕过什么。可是这一年间,他一举一动渐转保守,像这样心怀犹疑、观望等待,更是两国战事起后的第一次,可无论是他还是麾下众将,当时却都没察觉到有此不同。

正如刘钦那日对濒死的呼延震所言,便是从这一年起,强弱异势了。

銮驾已南下百里,陆宁远再无顾虑,竟然分兵出去,直扑河南诸城。

狄庆得知陆宁远动向时,第一反应是想:他昏了头了?又想:恐怕是情报有误。

又过几日,陆宁远各军调动的准确军报传来,他才知道,陆宁远的确是在他面前将军队分散开,竟然是要当着他面收复诸城。

狄庆从没被人这样轻视过,也没人敢这样将他不放在眼里,收到消息之后,脸色猛地红了,嘴边上已经长好的伤也忽然滚烫非常。

前些日子,陆宁远强攻商丘,商丘守将不敌,狄庆为着保存力量,为着让久战的士卒稍事休养,为着天气太热,为着商丘一年里易手,早已没有多大价值可言,也为着方方面面考虑,总之没有强争,只将大军暂时收缩在陈留一带,任陆宁远攻下了商丘,还请皇帝派去使者宣抚,又任命了一应官员,结结实实地踩着他邀了回功。

狄庆冷眼看着,嗤之以鼻,可是他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一退让,陆宁远就狂妄如此,视他的十数万兵马如无物,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把军队打散,真当他一时蛰伏是忌惮他不成?

此时他要是继续观望,莫说不配再做一军统帅,就连人也都不必做了。狄庆当即开始整军,调回元涅的军令也是这时发出的。

可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谁也没有想到,在狄庆已经下令死守,并且保证自己已经出发,马上就能去支援的情况下,商丘一带的郭村、小坝、宁陵、凤池口等地,居然相继失守,最快的一处,甚至只五天就陷落了。

狄庆大怒,一面快马加鞭,一面让人核实这几城的具体情况。然后他才知道,这些城里的汉人旧官心怀犹疑,墙头草随风倒还在其次,陆宁远所部在攻城时是当真不要命的。

按说在主帅面前,士兵拼力表现,并不奇怪,但陆宁远就一个人,也不能同时出现在那么多的地方,可不管有他没他,这几处的雍军全是一个样子。

各地均来报,这些雍军攻城时往往分为三队,每一时间都有一队休息,剩下两队轮流攻城,昼夜之间一刻不停,不给自己、也不给城中守军半刻喘息之机。

而且前面死了人,后面的人全不理会,踩着前人尸体就又冲上来;许多夏人见都不曾见过的攻城器械,他们最多只用两个时辰就能组装完毕;雍军的进攻一旦开始,只要让超过十个雍兵跑到城下,只要没马上将他们杀死,那基本上就败局已定。

前面的雍兵挖坑,后面的掘洞,再后面的铺设火药,最后的引线,火药一炸,就是一个窟窿,雍兵马上就会一拥而上,前后配合无间,连一点空档都不会留。

凡是带兵之人都知道,士兵是弓上的弦,使劲拉开,力气越大,弦上的箭就射得越远,可劲使得太大了,弓弦只会断在手上。狄庆绝不相信有人能如此攻城,可各地传来的消息全都一模一样——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不是某一地守军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说辞。

这是鲸吞,好大的胃口!

可陆宁远忽略了一件事:他兵力太过分散,中军定会空虚。狄庆不会如他所愿,去同他争夺一城一地,他退了几阵,再度出手,便要一击必胜!

雍军四出,陆宁远定然不在其中任一路中,而是在后面某处留中指挥,只要探出他具体所在,狄庆就能要他的命。

大概又用了十天的功夫,桃源集、睢阳卫也被雍军攻下,因狄庆向西收缩而顺势进入柘城的霍宓部也向西取下太康,狄庆一面佯作救援,一面终于查准了陆宁远本人所在。

他竟然不在商丘,而是随着各路雍军向西推进,往前移动到了郭村外的某处。

最近的一路雍军,离他尚有几十里路,最远的已在百里之外,陆宁远想调回他们,需要的时间不少。更让狄庆惊喜的是,陆宁远不在坚城当中,况且就算进入郭村,这也是一座小城,抵挡不住进攻。

他查实之后,当即偃旗息鼓,急行而去,只用了两日一夜的功夫,就杀到近前。

这是他吃饭的本事,也是他夏人横行天下的倚仗,哪怕他近来用兵趋向保守,哪怕他在近几次交手当中已经吃了些亏,但吃饭的本领从不曾丢。于陆宁远看来,他是不打招呼从天而降的,陆宁远只来得及召回正在凤池口休整、还未出发的一路人马,这一场战斗就打响了。

为了保证出其不意,狄庆只带了部分骑兵,但人数上仍有优势。

这是他精心准备,主动寻求的一战,也是有备攻无备、有心攻无心,是他于现在各地的大混战中一把抓住的转瞬即逝的天赐良机。看见陆宁远的第一眼,他就志在必得,当下鼓动号角,发起强攻。

狄庆所率一军,一路人马皆披重铠,从正面如铁网兜进,压制住雍军,另一路只披皮甲,快马轻骑,俟雍军一被压住,即迂回包抄,直取其侧后无备之处。

雍军兵力有限,只要想打,就不可能处处设防,把自己变成一个铁块,无论是谁统兵,也一定有防备薄弱处,轻骑仗着马快,一旦探明,狄庆马上便可以催大军压上。

这是葛逻禄人,也是此前于草原崛起的数个部族共通的独步天下的战法,雍人无可复制,也无可抵挡——可是当真如此么?

当狄庆胜券在握、信心满满地命前军轻骑冲阵,稍稍打乱雍军阵型,打算引得他们步骑脱节,以便重甲骑兵向前压去时,雍军的反应却大出他的所料。

轻骑甫一靠近,雍军马上就也派出骑兵,同他们缠斗起来。

两军交战总要扬长避短,以骑兵相冲,是雍军无论如何都不会使出的战法,可他们竟然迎着狄庆派出的轻骑而上,同他们缠斗在一起。

狄庆不知道陆宁远怎么敢有这等自信,只是忽然发觉,如此一来,他的轻骑已经都被雍军缠住,没办法再去包抄。

但无伤大雅,重甲骑兵才是他真正的杀招。雍军既然胆敢以骑兵同他会战,那么轻骑兵填不饱他们的胃口,就让他们试一试被他的重甲兵咬一口是什么滋味。

马上,他数千重甲骑兵,如一张铁网张开而又兜下,又如一记重锤,向着陆宁远的中军凿去。

他这重甲箭射不穿,刀砍不断,冲锋时无可抵挡,在平原上渐渐起了速度,如同黑色洪流,山呼海啸,能冲垮一切,世间万物但一触及,无不即摧!

在四川他大夏进军不利,可是在这一马平川的河南,正是他的主场,他这重甲骑兵一旦奔驰起来,不踏过几百几千尸骨,是决不会停的。

拦不住他,陆宁远一军只能生受了,最先遭受冲击的前军马上就成了肉泥,顷刻间被上百斤的重量一次次碾过,死去士兵的身体甚至无法保持完整。狄庆的重甲兵在陆宁远军阵中足足凿穿了一小半,方才被阻拦住,稍稍缓了下来。

可是狄庆皱了眉:为什么没有凿穿?

陆宁远所部人数并不多,又分出了些去同他的轻骑缠斗,能抵挡住他第一次冲击,倒不简单。但下一次冲锋,他们可还挡得住么?

狄庆哼了一声,命人吹起军号。重甲兵各部听见号令,并不恋战,纷纷撤出。他们身上盔甲刀枪不入,雍军被冲击时任人宰割,看他们离开也无可奈何。但随后,雍军已被冲散的军阵竟然迅速规整起来,一队一队向着正在撤出的夏人重甲兵发起了反冲锋。

重甲兵行动不便,在雍军阵里不能像在自己阵中时那样任意加速,一旦让人围住,便顿显笨拙,但仗着兵甲之坚,一时倒也有恃无恐。

然而仓促间没有撤走,雍军步兵便压了上来,手持着长刀大斧,不需靠得太近,长刀一卷,便斫断马腿,重甲兵坠马落地,因着盔甲沉重,许多人一时竟想站站不起来。

雍人手中大斧,像是专为他们、专为今日准备的。寻常作战时,因为太过沉重、挥动不便,影响行军速度不说,战时又容易误伤自己,像这样的兵器极少会在战事当中出现,但今日几十上百面大斧竟忽地推出,砍在倒地不起的重甲兵身上,马上便让他们身甲俱裂。

即便甲胄一时完好,但甲胄后面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让这样的大斧砸中的人,无不口吐鲜血,非死即残。

这一仗足足打了半日,狄庆押上了百战必胜的法宝和一大半的精锐,绝不肯为一时受挫而退,陆宁远却也同样死战不退,即便步骑各自都已损失大半,仍不肯显露败相,也没有给狄庆半点撤出重甲骑兵、反败为胜的机会。

一直到了夜里,终于是狄庆承受不住,担忧再拖下去,宁陵一带的雍军也要回援,只好命人断后,头也不回地向后撤走。

事后他想,当看见雍军眼睁睁瞧着自己前军的同伴顷刻间变作肉泥,却没有惊慌失措、军心摇动之时,他就已经应该撤走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再来一百次,再换一百个人在这儿,当时也绝不会想着鸣金收兵。

可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为今之计,只有等元涅的援军从山东开到,再做殊死一搏!

即便如此一来,山东恐怕便要落入雍人之手,可现在已经无法瞻前顾后,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现在无论是他,还是朝廷,每一个葛逻禄人都清楚知道,陆宁远不除,别说是尽取雍国之地,恐怕连现有的疆土都难保全!

唯一可作安慰的是,陆宁远虽胜,却也是惨胜如败,中军精锐死伤这么多,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喘不过这一口气。等元涅一到,这仗还有的打。

接下来的时间,狄庆不住调军,既要防止陆宁远反扑,又要防止他金蝉脱壳,忙得晕头转向。手下人来报,说曾图死后留在军中的一双儿女临阵脱逃,不知所踪,狄庆听说之后,也连眼皮都没有抬上一下。

旁人问该如何做时,他想也没想,没好气道:“老曾不是还有一个儿子留在长安么?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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