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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 第147章

徐熙暗道:枉他还是带兵之人,连这般简单的缓兵之计都看不出来。

刘钦留下几人,又问了几句,随后便让众人各自散了,徐熙只坐着不动。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上前道:“陛下可是在忧心,大军如何举动,才能让狄庆分兵?”

刘钦见他留下,就知道他有献计之心,当下便道:“青阳既有筹算,还请教我。”

刘钦心性高傲,平日里未必看得出来,但徐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等话,开口之前,心中先暗道了一声非同寻常。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这非同寻常的人不是自己,恐怕是陆宁远,倒也不觉着什么,口中已道:“不敢。”眼睛向周围瞥了一瞥。

刘钦会意,把其他人都挥退,只留了朱孝一个。

因徐熙布置的密探往宫里传递消息时大多都经朱孝的手,徐熙见他留下,也不意外,继续道:“臣留下,是有个好消息要报于陛下。”

刘钦心道:形势如此,我能有什么好消息?舌头碰了碰左边牙齿,那里今早才刚刚生出一处溃疡,正在作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徐熙见他现在对自己所说之事还无所预料,那一会儿听说之后的惊喜恐怕要再多上几倍,一双桃花眼弯得愈深。

既然如此,这当口他若直言,那便多少有些白费了,于是道:“陛下举棋不定,以臣愚揣测,恐怕是因为如果大军留在后方,未必能引得狄庆马上有所动作;但如果向北太多,又怕日后有失,社稷有累卵之危。”

“臣有一个法子,只需陛下到寿州后,向前线再走一段,做做样子,便可让狄庆放弃睢州,率军向陛下移动。”

刘钦果然吃了一惊问:“莫非北面刚来了什么消息?”

徐熙见他毕竟聪明,还是猜到了,关子卖不下去,颇为可惜,也只得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圣明。现在已联络上一个汉人,此人正在狄庆手下做事,这次也随军了。”

好半天,刘钦没再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徐熙以为他是在想那人是否可靠、该如何用,但可靠与否是试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如何用他也是明摆着的。刘钦真正所想的是:上一世徐熙对夏国做到何种地步?也像现在这般么?

狄庆是夏国的王爷,皇帝的亲生哥哥,也是眼下夏人大军的统率,能和他的身边人牵上根线,徐熙如果不是说大话,那倒着实有些可怕了。他有如此本领,没道理上一世就使不出来,多给他时间,恐怕还有别的惊喜。

但能做到这种地步,上一世如何经年都不能收复全境?莫非刘缵手握着这些,却引而不发么?还是说此事在他手里并没做成?

如今这面大网还没织成,只是初具规模而已,便每年耗银无数,又往往一连数月都不见半分成效。千百两银子投进去,只是听一个响,拿来行贿赂之事,更是用之如泥沙,想顾惜都顾惜不得。

朝廷用钱的地方不知凡几,耗费这么多在这上面,说他是在咬牙坚持也不为过。不知他大哥有无他这般魄力,也不知他能不能挤出这么多钱来,做这等少见成效的事。但也没法问了。除非地下有灵,他兄弟泉下还有再见之日,不然这问题就永远没有答案。

现在到了尝一尝他先前辛苦栽种,结出的果实的时候了。不知它是不是一枚苦果,在它后面,是不是张着一面陷阱,正等着他一脚踏入。

但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不勉力一试的道理。刘钦于是道:“联系上他,不怕多花银子,让他在狄庆跟前说几句话。”

说这话时,他面上全无半点笑意,眼中好像有什么忽地一闪。徐熙上一次见,依稀还是在岑士瑜府上的那夜,当下心中一跳,收了笑规规矩矩应道:“遵旨。臣知道该怎么做。”

第245章

陆宁远被围已有月余了。

一开始时,夏人合围未成,他还能与外界联络,此时弃城而走,难免会有所损失,但总能保此全军,不至有性命之忧。

但兵家相争,有时争的就是一个势字,如果此时撤离,雍国对河南以北夏人的威慑便彻底断绝,再有如此良机,便不一定是哪一日了。若能有哪怕一路援军赶到,便是可以一战的。

他于是一连写了数封信出去,或是向朝廷请求,或是向暂代凤阳大军的将官下令,或是知会南边同他相距不算太远的秦良弼军,约定同破商丘、睢州一带的夏人,无奈事与愿违。或是机缘巧合、或是人谋不臧,几路人马竟无一能按期赶到,反让夏人抢先,他这枚以身楔进河南以北的钉子,就此成了一旅孤军,夏人合围上来,就待要先将他拔出,再行南顾。

但陆宁远这枚钉子,不是能容易拔出来的。

夏人初至不久,陆宁远还曾率军出城与之交战,更甚者居然胜了几阵。那时狄庆率中军居后未至,听到消息,第一反应不是震怒,而是露出几分吃惊之色。

他与陆宁远交手次数不比呼延震,但也算是有过来往,多少知道他的为人。之前陆宁远在他手底下,不算讨过太大的便宜去,要说他是什么名将,那战绩怕也太不好看,因此夏人军中,有人高看他一眼,也有人不屑一顾,只把他当寻常雍人看待。

但狄庆少小从军,至今已十余年了,自问见过的人不少,以他的眼光看来,把陆宁远看做寻常雍人,怕是要吃大亏的。

上一次他趁刘钦即位不久、国内动荡之机过得江去,几路雍军赶来邀击,被他一一击破。陆宁远却竟有本事以那么一点人同他周旋甚久,打乱他阵脚,叫他到底没能直接威胁建康,甚至到这份上,最后还全身而退。

原本当初狄吾战死,狄庆并没怎么当一回事,当初没能攻破睢州,取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刘钦性命,说来也有几分巧合,不能说是他用兵不利。但这次之后,他不由将此人暗暗记下。

之后两年,两国和约签订,同陆宁远少有交手。唯一一场规模较大的,便是同斡赛里交战的那次。那一战的结果是,一向以勇武著称、在一众都统间也排得上号的斡赛里居然身死他手。

都统不算多高的名号,在夏军当中还有许多,但两国交战以来,从没一个都统死得这般轻易、这般窝囊。事情一出,众人都骂斡赛里是浪得虚名,对他手下那些溃败逃回的残兵,也主张尽数杀了了事,以儆效尤,狄庆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宽恕了他们无罪,重新编回军中。

葛逻禄军纪严格,同在此之前几个同样崛起于草原之上的民族一样,交战时如果主帅战死,那么主帅以下上到将官、下到普通士兵,都要一起连坐,受军法处置。狄庆此举颇不一般,但马上两国间和约作废、战事又起,便也没人有心思细究他此举有何深意。就连狄庆自己,没多久就也将此事暂且抛之脑后。

直到后来,乙里补战死的消息,并着商丘失守的军报传来,陆宁远的名字才像只硬马靴一般,又一次一脚踏进狄庆心中。

狄庆自己不动,派乙里补前去救援,就是看重他为人粗中有细,同斡赛里那生红砖不同,派遣他出去的时候,绝没料想他竟能有失,甚至就连他会败给陆宁远、救援不成都不曾想过,听说他的死讯,自然更感震惊。

如今他率军亲至,他自己一手带出的前锋居然二度败于陆宁远之手,狄庆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于是一连数日快马加鞭,不多时便率大军赶到,总算在陆宁远得了便宜撤走之前将他围住。

他敏锐地感到,陆宁远与两年前不同了——不,不是他不同,而是他麾下雍军静悄悄起了某种变化。他一时不能尽知,但之后几次小规模的交手,总让他觉着有几分违和,好像现在同他交战的不是雍军,起码不是之前的那些。

虽然他们都长着汉人的面孔,说的也都是汉人的话,城头、军营里插着的旗号也没变,还是那个“雍”字,但真刀真枪地交过手了,除非是最愚不可及的统帅,任谁都能察觉出不同。

许多次他都以为要取胜了,不是无缘无故地自信,而是根据过往同雍人打过那么多仗的经验得出的,但最后总差一口气。陆宁远在他率军刚到时出城同他野战,在他大军合围后退守城池,同他展开攻防,全都没给他以半点可乘之机。

有时雍军死伤很大,狄庆以为只要再加几分压力,他们便要崩溃,可任他如何将源源不断的兵马顶上去,终究都事与愿违。睢州这颗攥在手里的鸡蛋,已经送到嘴边上了,但居然无论他使三分力、十分力,都攥它不破,天底下岂有这般道理?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坚定了先除陆宁远,再图其他之心。他这么做,不是为了给狄吾报什么仇,也不为陆宁远这些天里叫他难堪了,而是他身为一军之帅,必须要为国家除此心腹大患。

常人对他弃山东于不顾,却以大军围困陆宁远这区区万把人,而且一围就是这么多天,颇为不解,有些人也有微词,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狄庆懒得同这些人计较,他们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要换了他们在他的位置上,他们马上就也能明白,为国家计,这陆宁远是非杀不可的。哪怕多花些功夫,他也认了——直到今日。

陆宁远接到军报,没有说话,转手递给旁人。李椹第一个接过,看过之后,惊了一惊,正要递给下一个,霍宓已等不及了,从他手里一把抢过。

“夏人一路兵马已经走了?”

几人正在城头上,狂风正紧,士卒呼喊也正此起彼伏,霍宓这句声音不大,除了左右两人之外没人听见。李椹顿感事关重大,拉拉他道:“回去再说!”

陆宁远却摆一摆手,“再探再报!”

李椹知道,他是怕消息不准确,没说什么,心中却颇不平静。狄庆正是全力围城的时候,此时忽然调走一路兵马,是往哪去?莫非是判断他们就要突围,提前布置下的伏兵么?

他们怎么能预先估计出自己要往哪去?再说城里粮食尚足大军取用,他们可以在此时突围,也可以再咬牙坚持一阵,狄庆就如何能笃定他们要有所动作?

还是说,这个调动不是因为他们?

这个猜测一起,他心里不由跳了两下,转眼看陆宁远,仍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副肃然之态,好像刚才那消息无关紧要。

接下来的两天,夏人的攻城还在继续。士卒的死伤已经很多,但毕竟有坚城作为依托,这么多天下来,将士们守城守得也都熟稔了,总还能保得人心不散。

这还是陆宁远去到江北练成此军之后,第一次打守城战。

将士们已同夏人野战过几次,若是两边人数相当,已经没什么可怕,但像这样龟缩于一隅之地,被大军合围,每天在城头上向下一望,夏人便黑压压如蚁如蝗,沿着城池攀援而上,这般场面,除去从最早的时候便跟在陆宁远身边的那十几人之外,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经历。

最开始的两日,守城的从将官到士兵,都还有些进退失据,但陆宁远逐一安排下去,一道道命令发下,各安其位之后,这样小一座城,马上便显得固若金汤起来。

城上四门由四营分守,又有人马居中调度,随时支援。城头每堞都有一人看守,临战时便加作两人,昼夜轮换,一有伤亡,马上便换另一人顶上。随军的弓弩、火药甚多,这些天全都派上用场,一俟夏人攻城,有时发石砲,有时发火弩,全看夏人用何种上城方式。

更有一样杀招,是拿圆木磨成外壳,内置火药、铁镞,外面留下一根引线。点燃后从城头掷下,到城下时引线燃尽,火发铳裂,着人立毙,杀伤夏人不知凡几。原本见夏人攻城而有几分惧意的士卒见了,无不放下心来,士气为之大振。

但城中物资毕竟有限,火药、铁器用完便再难补充,狄庆又迟迟不退,守城毕竟不如最开始那般容易。

到这几日,因为左右也难有探马突围出城,城中四门已用大木塞断,进不得进、出不得出,只夜里将一些探子缒城送出,能不能活着回来全看天意,城门却是已经封死了,以示决绝之意,纵然有人有心为乱,急切间也不能得手。

陆宁远日夜都在城头督战,主帅如此,其他将官也无人敢偷懒躲闲,已经十余日没人下城,屎溺都在城上解决。各处城堞在夏人急攻之下一有损坏,立时便要修好,许多百姓也结成民兵,送水送饭、送砖送瓦,这便一守就守到今日。

但自从上次那封情报过后,两日间又有新的消息——又一路夏军秘密离开了。这次有两个探子带回同样的口信,互相印证,似乎更加可信。狄庆是当真在调军离开!

只是他把人调走,是往何处去?莫非南边终于有了什么动静么?

得知消息时正是二更时分,李椹顾不得歇下,当即去找陆宁远。

陆宁远收到消息比他更早,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一直等待的突围时机,或许就在眼前了。

因没有旁人在场,李椹开口没像平时一样叫他“陆帅”,激动道:“老陆,你作何打算?”

“如果消息无误,”陆宁远出于习惯,不敢掉以轻心,说话时仍留了几分余地,“应当是秦良弼部北上了,狄庆意图分兵邀击。”

“我也是一般想法!”李椹半喜半恼,“秦将军走得也太慢!半月之前他就该来了,偏偏拖到现在。这些天咱们白白死了多少人?再拖下去,不怕说丧气话,我都担心咱们想走也走不得了。”

陆宁远不随他一起臧否人物,又道:“也可能是凤阳的大军有所动作。毕竟人马众多,狄庆不能不有所忌惮。”

李椹点点头,“不知是由谁暂领……”想到最坏的可能便是被刘钦交给秦良弼了,这老秦之前就对陆宁远接解督的班颇为不满,大军交给他,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么?

但马上他想到,现在生死攸关,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压低声音问陆宁远:“你看突围出去的可能有多大?”

陆宁远不说话了。这个问题从两天前他就在思索,但几个人突围容易,想要在狄庆手下尽可能保全军队却难。不论是秦良弼还是谁来,狄庆都不会全军撤走,睢州一带的压力仍是很大。

早在十天前,刚刚反正的商丘又一次落入夏人手里,他想要撤走,就只能往南到鹿邑、亳州一带,但以两地之间的距离,谈何容易?他实不想要士卒折损于此,半晌道:“我再想想。”

李椹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多说,悄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陆宁远数着城外夏军营垒、旗帜,比前一天又减少了,夏人攻城却来得比之前每次都更要猛烈。狄庆甚至架起了数门大炮,眼见着是要将这座睢州城夷为平地。

一整天的时间里,炮声贯耳不绝,即使拿布、拿牛皮遮挡了,仍不住有砖石飞迸、墙体垮塌,为着抢修砸出的缺口,填了不知多少人命。

夏人从城下涌上来,有如蚁附,稍不留神就有人攀上城头,纵然在城头雍军配合下,过不多时就会被击杀,但城上阵脚一乱,夏人借着人多,马上便不要死地涌上更多,城守一时颇为支绌。

陆宁远脖子让砖石划伤,血流了满襟,但总算没有伤到要害,从城头扯下面旗子草草裹了,便又登城杀敌。

旁边一个亲兵没有这等幸运,同样被刚刚那一炮震飞的墙砖划伤脖颈,伤到的却是动脉,血喷出来,登时倒地气绝。

他死之后,尸体一时无人有空收殓,只因为怕碍事,被匆匆抬到墙边,到后来更是因为滚木运不上来,被几个同袍在血肉之躯上扎入缴获来的刀箭,刀刃露在外面,打横扔下城去,砸在登城的夏人身上,又换得两个大叫着坠城而死。

李椹也受了伤,却一刻也歇不得,除了要协调各军之外,不得已也提着刀从女墙后攮死了几个已经爬上来的夏人。

他原以为困顿这么多天,到了否极泰来的时候,却不想一觉醒来形势竟这般急转直下,看夏人攻城之势,简直是不计伤亡、丧心病狂了!

他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和任何人说。前几天形势没到这般危急,他还有闲心同陆宁远闲聊般谈起此事,现在真到了这个份上,反而无法开口了。

几天前狄庆调军的消息还没传来的时候,他曾问过陆宁远想没想过如果万一突围不出、万一城破该怎么办。

于他自己而言,这些天一个“死”字总在心头萦绕不去,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既不是慷慨之情,好像也不是惧怕,只觉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贴在心上,不管是坐是卧都挥之不去,总觉着说出来、听别人说自己也一样时似乎才好些。

但他看着陆宁远,不知为何,这个“死”字好像总与他无关。

果然,陆宁远答:“总有办法的,还没坏到这个地步。”

李椹干脆直言:“要是真到了那个份上?”

他隐约期待陆宁远把那个此时正在他心里的字说出口,比如说上一句“那陆某只有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

但陆宁远没有。他到底也不肯吐出那个字来,李椹甚至不知就在现在,在夏人已经一波一波涌上城头,旁边的砖瓦、脚下的每一寸城砖都在嗡嗡震动的这一刻,在陆宁远心中,是不是正有那一个字。

他如何会有这般勇气呢?

陆宁远不曾察觉他的打量,拖着只瘸腿在城头上来回巡视,哪里缺人,就亲自堵住哪里,甚至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这会儿也扯开嗓子一叠声地鼓舞着城头士卒。

他奔忙着,挣扎着,使着种种手段,想尽种种办法,拼尽全力地抵挡着,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摧折他,他的这条性命必须得牢牢攥在他手上,绝不会交与旁人。越是这般绝境,从他的那双眼睛、他的脊背、他的手上就越是迸发出摄人的力量。

他是不会死的,天神如何会死?

可就在短短几年前,还在南边讨伐翟广、扎破天的那会儿,他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陆宁远,如果当真走投无路,是一定会说出“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话的。大丈夫死则死矣,为国而死,埋骨青山,也是一桩快事,这七尺之躯又有何可惜?

李椹不知道在他身上有什么变了,但又是两天过后,他便知道,陆宁远如此顾惜自己正是对的,因为有人比他还更顾惜他——

狄庆调动了足足一半多的人马南下了。成功突围之后他们方才得知,原来向他们而来的不是秦良弼,不是俞涉,不是张大龙,谁也没有猜到,谁也万万不敢料想,以身为饵,调走狄庆这头吃人猛虎的人,竟是刘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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