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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岳又道:“魏大当街打人,许多百姓都能证明,被打的苦主也在这里,可说是事实俱在!大人虽是县丞,但既然暂管一县之事,便不该置之不理,传唤魏大只是片刻的事,他来之后,大人一问便知来龙去脉,何必要等县令到来?”
他这样一说,在外面围观的百姓壮了胆子,也一齐叫嚷起来。
“就是!传魏大!”
“有种你就传魏大!”
“我当时在场,我看见了,就是魏大打人!”
县丞顿感骑虎难下。这会儿要是退入后堂,虽然这些百姓断不敢追进来,但往后他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摆。江阴县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谁不认识谁?他今天就这么逃了,都用不着转天,今天下午就要都传开了,他都能想到自己走在衙门里,那些衙役捂着嘴偷笑的模样。
他索性将心一横,转身后来,抓过桌上惊堂木又是一拍,“传魏大!传魏大!”怕自己声音不够大,特意高声又喊一句,给众人听个明白,“把魏大给本县传来!”
魏大这会儿早就听见风了,没等他传,人已经在往县衙里赶。昨天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外乡人,他着人找了一宿都没找到,现在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把他告上县衙。旁人告诉他时,是当成个笑话对他讲的;他自己听时,也一样是当一个笑话听。这些人是耗子舔弄猫腚眼,大了他们的胆儿了,敢在狮子脚上剃毛,老虎脸上拔须子,昨天放过了他们,今天还能再失手?当即带人去了县衙。
于是县衙里边,刚着人去传魏大没多久,就见魏大气冲冲杀了来。他刚在街角出现的时候,就有百姓大声呼喊:“来了,来了!”等他靠近,人群像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弹开,不自觉向两边分散,中间留出一个空隙,专门等他经过。
魏大昂首挺胸从过道里进了县衙,见了周维岳道:“就是你状告我?”
周维岳道:“当日的情形——”
“当日的情形便是,”魏大截走他话,声音比他高上十倍,因此他一出声,就谁也听不见周维岳后边的话了,“我在市集里走,忽然就被他和他的同伙缠上……他同伙呢?还有一个呢?”
周维岳道:“我们也是偶然相识,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魏大往他脚边上啐了一口,“让这小子跑了!昨天和我打架的时候不是能耐么?倪小林,我问你——”他拿手指着县丞, “一个巴掌拍不拍得响?他告我打人?我还要告他呢!你看,给我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握着衣襟往两边一扯,露出黑黢黢的胸口,胸毛之间,隐约有一个红巴掌印。他给倪小林展示过,又转过去给堂下百姓看,转动着身体时别人瞧见他背上其实青紫得更加厉害,只不过他自己没看见,好像到现在也不知道。真是蠢猪死牛一样,皮厚肉紧,看不见的地方便不知道疼。一时有百姓在堂下匿笑,在心里暗暗叫好。
桓龙换了一身衣服,混在百姓当中,沉着脸往前踏了一步。前面百姓觉着有人挤他,没回头给他一肘,他一时回神,忍下了这一口气,继续观望。
魏大展示够了,把衣服一披,也不扎紧,敞着怀袒胸露(河蟹)乳地又道:“看吧,你还抓我?我看第一个就要先抓他!在这里恶人先告状,指摘起我的不是来了……”
倪小林对着他连连打眼色,魏大一开始看不见,后来会意,忽然一服软道:“但我确实也动手了!我打人,我服抓,来吧,来吧!”
倪小林见他配合,暗松一口气,喝道:“还不给他枷起来!”左右衙役犹豫着,一时竟谁也不敢上前。
魏大见状大笑,在堂中转圈走了几步,让衙役赶紧抓自己,走到哪,哪的衙役就低下头不看他,就是谁也不动手。
魏大嘲道:“都瞎啦?聋啦?没听见县丞说话?啊?”
倪小林猛敲惊堂木,催促衙役赶紧动手,好半天才有人犹犹豫豫上前,把手按在魏大肩上,带着他去了后堂。
魏大临走之前,还回头别有深意地向周维岳看去一眼。周维岳面无表情地也看了看他,心里已含了怒气。
好横的人!竟敢在县衙如此撒野,这江阴县现在竟是这般光景么?只是一个小人物就能如此,岑氏子弟又待如何?
那边厢,县丞倪小林又向他一指,“把这个寻衅滋事,搅弄是非的人也给我抓起来!你刚才用一面之词骗过本县,其实自己分明也动手打人了,有什么事,走,进牢里说去。退堂!”
衙役一左一右架起周维岳,把他两手反剪在身后,对他可就没有对魏大那般客气了,使的力气简直想要扭下他的胳膊。
周维岳一介文人,常年缺衣少食,生得干瘦,让他们这么一架,登时气短,一句话没说出来,稀里糊涂就让人带下堂去了。
只是他到底还没失意识,知道桓龙在外面,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桓龙瞧见,把怀里东西紧了一紧,急匆匆离开了。
第163章
转进后堂,押着魏大的两个衙役彼此瞧瞧,互相使个眼色,随即将手一松,齐齐退到后面。魏大活动了下肩膀,回头向两人一人看了一眼,眼光照到谁身上,谁就讪笑着低了头。魏大哼一声,也不用人引路,转头自顾往前走了。
他进到内屋,便自己坐下,抓起桌上茶水就往嘴里送。倪小林亦步亦趋地跟他进了门,却在桌前站着没坐,神色也有点讪讪的。
魏大喝茶时候,对桌上杯子一眼不看,是抓起茶壶嘴对着嘴嘬壶口喝,倪小林看得肉酸,忙冲衙役一摆手,让他们赶紧再去沏一壶新茶。
衙役忙不迭去了,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倪小林问:“大公子还好吧?”
魏大掏掏耳朵,“好。”
倪小林又问:“二公子还好吧?”
魏大放下手,在眼前看看,食指扣在拇指后面一弹,把黄色的耳屎弹在地上,指甲里剩了点,他又拿另一只手指甲扣,“好。”
倪小林又问:“三公子……”
魏大翻个白眼,“问这么多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弹完耳屎,他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面,两手往边上一撇,搭在扶手上。就这么软了骨头瘫坐着,看着也比站在他面前的倪小林大了一圈,“你只管你自己那摊子就得了。”
倪小林应道:“是,是。”
“刚才那不长眼的……”
“你放心,”倪小林使劲一笑,两眼边上的的皱纹绽出花来,一边一半,两边刚好拼成一朵,“就包在我身上,肯定给这不长眼的外乡人一个教训,让他夹着尾巴……”
“弄死他。”魏大神情一狠,脸上横肉挤出两只冷冰冰的小眼睛。
倪小林一愣,下意识道:“这……”但不敢说个“不”字,只得又道:“是,是。保证让他再不在你眼前出现。”
衙役把新的茶水送来,滚烫,魏大伸手一抓,被烫了下,给衙役一脚踢翻,不多再留,骂咧咧走了。衙役从地上爬起来,对倪小林嘿嘿一笑。倪小林心烦意乱,不但没跟他会心一笑,嘉奖他一番,反而挥挥手给他赶走了,嘴里连道:“去去去!”
衙役一头雾水地走了,边走边心里暗道:狗咬吕洞宾!下次魏大再来,我非给他留到明天不可,你就受着吧!
倪小林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在屋里转了两圈,去到牢里看那个新关押的犯人。
周维岳不过一个江湖郎中,身份既低,犯下的又不是什么杀人大案,于是住监狱也住不了什么单间,只能和十来个人关在一起。
他身为多年的县令,常常审理各种案件,对县里的监狱并不陌生,但自己住进来还是第一次。他和老汉、老汉儿子三人一起被扔进栅栏后面,里面的犯人就自觉给他们让出一块空地,拿眼睛看过来,没人说话,周维岳便知道,这些应该都是身上有各种官司的普通百姓,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衙役在他身后落锁,很快就离开做自己的事去了。同监舍的百姓们彼此瞧瞧,渐渐有人说起话来。
周维岳平时不是话多的人,闲居长安的那段日子常常一整天也不说一个字,但下狱便是为了了解江阴的真正情况,于是便同他们热切攀谈起来。
他说自己是走方的郎中,是个外乡人,来这里行医看病,路上遇见魏大欺负卖果子的老汉,就站了出来,还有一个路上遇见的朋友,不知道做什么的,身手很好,看不过眼去,教训了魏大一通,结果双双遭其记恨。今天他带着卖果老汉来报官,县丞不分青红皂白就判了他们有罪,给他们扔进大牢里面,魏大也被关押,但不知道被关到了何处,一直都没再看见他。
百姓们一听便纷纷道:“他哪能被关押?你们让人骗啦。”
“别说倪小林了,就是县太爷来了,也没胆子关他啊。”
“你们得罪了他,那可完了。在咱们江阴,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他……”
他们一听周维岳的遭遇,不知为何全都十分激动,看向他的眼神又遗憾、又同情,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
周维岳问:“为什么不能得罪他?这魏大是个什么人?”
几个百姓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竟无知到这种程度,但又好像并不方便说,一时都不做声。
过了一阵,其中一个憋不住道:“哎,外乡人,这魏大是什么人,我只和你说一条你就明白——你没听过他,但岑家你总听过吧?”
周维岳暗暗地一震,“当然听过,别说是到江阴之后,我还在宁国府外边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怎么难道……”
“是了!”另一个百姓接口道:“那魏大就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说着愈发放低了声音,“半座城的商铺都要给他交钱——”
另一人插话道:“剩下半座倒是不用,因为本来就是人家的。”
前一个人被插话了,也不介意,接着又道:“说是给他,其实都是经他过一遍手,给岑家的。那都是人家的产业。”
周维岳想要追问更多,百姓们却不肯多说了,有的是因为心怀顾虑,有的则是干脆说不明白。幸好和周维岳一起被关押的李老汉和他儿子李方都是本地人,口音接近,代周维岳同他们聊了一阵,彼此熟悉起来,周维岳才大致明白了一些情况。
他们聊及被关押进来的原因,竟然各人有各人的冤情。
有人是前些年赶上荒年时走投无路,被迫把家里的田地给贱卖了出去。城中最大的富户、最能出得起钱的,自然首推岑氏,别人就算能出得起买田的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荒年地贱,这时候买地能把价格压得极低,等年成好了,那是十倍二十倍的收入,这时候只要有本金,谁都知道现在买田是个好路子,但这么好的赚钱路子,他们岂敢染指?只能让岑氏把大片大片的好田都买了,自己在旁边捡点边角料。
这户人家贱卖了地,是拿了笔钱救急,但好几张嘴吃下去,那么点银子迟早被坐吃山空,为了以后的生计,只好给岑氏当佃农,地还种自己的那片,不过地里的东西自己只能分到一点,就这么一分一分扣着,好容易攒足点钱,想赎回自己家田,没想到对方要价居然翻了二十倍。
卖地容易,再想买回来就难了。他们不愿意一直当佃农,想着怎么也要赎回自己从祖辈就种下的地,为着有钱,只好又借了岑氏放给他们的贷。结果田是赎回来了,哪成想利息越滚越高,一直滚成了他们借之前完全无法可想的天文数字,一家人这辈子都还不上了不说,往后子子孙孙传下去,越传就差得越多。
最后田又被收回,还欠了更多的债,又成为他家佃农,这次要世世代代为岑氏家打工。他们觉着受了骗,不服,和周维岳一样,告给官府想要个道理,结果县令都没见着,就被魏大带人打了一顿,挨打后就关在这里。
周维岳听了,只觉义愤填膺,谁知往后又听了别人的,这才知道这人经历就是放在这间牢房里面,也不算多么出奇,要是放在整个江阴,恐怕更是冰山一角。
还有人是河退水,退出来岸边几亩他家原本的水田,结果被岑氏看上,就强占了去,说是他们的,打官司打不赢,被扔进监狱;有人则是家里女儿被哪个子弟看上,给糟蹋完了又不肯娶,羞愤跳河,家里两个哥哥去讨说法,全被打得残废,母亲气急攻心死了,父亲告官被投下狱;还有人则就是路上冲撞了岑氏家仆、或是发生了什么口角,就被扔到这里来了,每人都缘由都不太一样,据说别的监舍还有更多。
周维岳只气得嘴唇发白,簌簌而抖,一个没坐住,往后便倒,被李方眼疾手快扶住,这才没摔在地上。李方惊问:“恩人,怎么了?”周维岳缓过口气,自己坐起来,喃喃道:“可恶、可恶!”
在方明俊给他留下的资料当中,这样的事情其实屡见不鲜,可是亲眼见到这些人,亲耳听他们说话,亲身体会他们在自己面前或叹息、或流泪、或愤愤不平地跺脚、或麻木地摇头叹气,他心里便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愤怒已极,难以言说。
就在这时,刚刚在堂上的那个县丞倪小林下到地牢来了,装模作样地在各个监舍巡查一番,就走到了他面前。他视察的时候,刚好是用饭时间,每个犯人都给一碗稻壳饭,周维岳也分到一碗,只不过他那碗稻壳格外的多,又有碎石子,基本没有几粒米。他安然拿筷子挑着吃了,左右平日里也只得三分饱,吃这么一些于他而言十分正常。
附近百姓已经和他熟了,见状都知道这是牢头要整治他,如今县丞亲自来了,他还不赶快服个软?纷纷推他、给他使眼色,周维岳只当不见,见倪小林过来,抬头与他对视。
有人在后面小声劝:“你别这么强项,小心魏大弄死你!”
周维岳在地上坐如山岳,看着倪小林大声道:“国有国法,我不信朗朗乾坤之下,会有人胆敢公然颠倒是非,草菅人命!”
倪小林亲自过来看他,就是隐隐感到他身份并不一般,担心抓这人抓出什么问题出来,这才特意跑这一趟。见周维岳一身凛然正气,不由愈发地心里打鼓,鼓起威势叫了一声:“大胆!”声音高亢,在大牢里面回声阵阵。他看看左右,又道:“你不过一个江湖浪子,竟敢大言不惭,张口国法,闭口是非……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速速从实交代!”
他这样恐吓,其实是想逼迫周维岳道出实情,交代他的真实身份。可周维岳并无此意,刚才那般出言,便是要引他忌惮自己身份,不敢在牢里害自己性命而已,闻言只鼻孔朝天,并不搭理。
倪小林心想: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恐怕交代不出来。况且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是他自己不肯自明身份,要是有得罪之处,需怪不得我。便怒冲冲让人给他换了监牢,拂袖去了。
周维岳让人扯出来,押着走了一阵,扔进另一间监牢里面。这次里面的人只看面相便不是寻常百姓,看见了他,便像野狼看见兔子,两眼当中冒出凶光。狱卒一个示意,他们便围上来,不由分说将周维岳给揍了一顿。
周维岳从没挨过打,身体又弱,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死死护住要害,任人拳打脚踢。后来要害也护不住了,只觉一拳一脚落在身上,雨点一样,不知道下了多久,再醒过来,已经让人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无一处不痛,嘴边地上、胸口上都是血,不知是牙龈破了,还是让人打得呕出的血。
他一言不发,一点点爬起来,理理衣衫盘膝正坐,一身凛然不可侵犯之气,让左右犯人都面面相觑,一时没再找他的茬,互相使个眼色,退到一边,不远不近地打量着他。
倪小林离开后其实并没走远,躲在一处悄悄看着。见周维岳如此气度,更加感觉非同一般,忙叫过来一个狱卒,让他打声招呼,别再对这人下手,先观察几日再说,然后忧心忡忡地走了。
谁知道几天之后,魏大又想起这人,随口一问,听说他竟然还活着,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杀到县衙,亲自过问这事。
倪小林正焦头烂额,不是为周维岳,是为原定已经应该到了的县令到现在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是路上让土匪杀了还是自己偷跑到哪里去了。上面的宁国府不仅不给他给解释,更不帮忙,反而一个劲地催问他,好像他能大变活人,而且因着建康近来推行的新政,还没完没了地催他各个案子的情况,给他催得一个头两个大,若非手里的是只难得的铁饭碗,真想给它砸了。
他心情正恶间,魏大又来咄咄逼人,赔着笑好说歹说,怎么说都不通,他火气也不由上来,夹枪带棒地道:“你这头顶就一片云,我这上面可有两片。扯一片遮不住天,我做人总得留上一线,奉劝你也别太招摇,免得给主人结怨。”
他说得已经尽量委婉了,可魏大是什么人,哪里让人这么顶过,当即将脸一沉。他一向瞧不起倪小林,只是因为有用他处,才勉强有几分好脸色,见他居然胆敢顶撞,当即冷冷回道:“你一个芝麻大点的县丞,连官都不是,真要搞你,一只手就捏死了你,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摆上臭架子了?”
“什么一片两片云?我魏大就是岑家的一条狗,还怕人说?”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理直气壮、荣幸无比,“可你呢,连当狗都没这个资格,你还想看门护院,撒泡尿照照自己看有没有这个能耐?看你还算机灵,才留你可现在,不然有的是人想要你这个缺,你以为你算个屁?你屁都不是!”
倪小林气得浑身发抖,可偏生魏大说的他一句也反驳不了。他的确什么都不是,他是什么?地上的一块烂泥,泥里的一株小草,朝廷、岑家两片云哪片遮了太阳,他就要黄死,两片云不给他下雨,他就要干死。魏大看他不顺眼,一把给他薅了,那都没有什么云不云的,他只有死得更快。他是个什么东西?
“那好……我给你带下去,”他压抑着浑身的颤抖,也压抑着声音几乎咬着牙道:“你自己杀他。左右我……”他没继续多说,僵硬着脸想挤出个笑,没笑出来,引着魏大往关押周维岳的地牢里走。
魏大在他后面,那几步走得简直龙骧虎步,他不回头、不拿眼睛看,只拿耳朵便能听出来。把魏大带到周维岳牢门口,倪小林就退到一旁,心想:杀吧,杀吧,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天塌了有你个高的顶着,砸不到我头上。
但赌气过后,心里还是觉着不妥:万一岑氏舍不得看门狗,到时候把自己推出去给他顶罪怎么办?可看魏大的模样,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魏大看周维岳非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就囚服上有点血,看着已经是几天之前的了,明白倪小林对自己阳奉阴违,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他让人打开牢门,自己走入进去,抓着周维岳的领子,从地上扯起他。
“你小子命还真大,怎么样,这几天还好受么?”
周维岳淡然道:“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魏大没听过什么《正气歌》,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文天祥,只知道看他这样子是还没服自己,把他往地上一摔,啐道:“硬骨头!”又道:“正好,我最喜欢硬骨头。”
他已经忘了周维岳之前得罪自己的事了,眼下只想听他求饶,拔出刀来在他眼前比划两下,明晃晃的刀锋正对着他。“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答不对了,我就砍你身上一个地方。”
周维岳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