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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本王,如何不跪?”刘骥远远道。
刘骥早年封为长沙王,目今还未就藩,按大雍礼法规制,官员在路上相见,品秩相差过多的,位卑者需行跪拜之礼。陆宁远无法,转向他行了跪礼,膝盖碰在地上。崔允信机觉,趁着刘骥对陆宁远说话的功夫,转回身悄声上楼。
陆宁远行礼之后,也不等刘骥点头,便即起身。刘骥见他轻慢自己,愈发不满,走上前去,绕着他转过一圈,对左右道:“我大雍当真无人了不成,打一二蟊贼,居然要让个瘸子上场。”
陆宁远丝毫不以为意,对他道:“殿下若没有他事,标下便告退了。”
“慢着——”刘骥见他要走,一抬手拦住他,“本王话没说完,谁让你走的?”
陆宁远就站在原地不动,微低着头,眼睛看着前下方,神情说不上是顺从还是什么,好像一块石头,开水冰水泼上去都没有反应。
对他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刘骥从小就见得多了。每次捉弄于他,他都照单全收,刘骥往往是乘兴而来,到最后却败兴而归。嘲弄陆宁远,就好像把只蜜蜂含进嘴里,要说甜头,多少能尝到一点,但甜味儿咂摸尽了,心里头又说不出地膈应。
他在陆宁远身边绕过一圈,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最后停在他面前,忽然嗤地一笑,“九弟在江北转了两年,是怎么混的,竟然没第二个人可用,只带回来你这么一个小瘸子,要你给他冲锋陷阵?”
他从小便称呼陆宁远为“小瘸子”,这会儿顺口又说出来。但陆宁远小时候身材矮小,萝卜一般,现在却又高又壮,比他高出一个头来,这个“小”字一出,便显得不伦不类。但也没人较这个真,等他说完,身后的人也纷纷附和着笑了。
张大龙就在一旁,大为不忿,两眼一瞪就要上前,被陆宁远拉住。陆宁远拉他时用的左手,也没见如何使力,张大龙却上不得前去,使劲一挣,倒是把他的手挣脱了,但一鼓作气不成,气势已经短了,撇下刘骥,先气冲冲回头,瞪向陆宁远。陆宁远没说什么,只对他摇了摇头。
他俩的小动作,刘骥自然收入眼中,但料他们不敢造次,只嘲弄地一笑。有机灵的人会意,学着陆宁远刚才的样子,故意曲起一条腿,一栽一栽地原地走了两圈,引得周围人轰然而笑。
刘骥因为年纪已长,当然不能再同小时候一样亲自做这种事,旁人这样,刚好搔到他的痒处,他心情大快,一时笑得十分开怀。
在他笑的当口,就听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陆副守备虽然不良于行,但世乱时危之际,慨然报国,上马能领军,披挂能杀敌,见了夏人,迎着他们往前去,不会人还没见到一个,就被吓破了胆,急哄哄闹着要迁都。反观有些人腿脚固然利索,却可惜大敌当前,没有这等胆略。”
刘骥神情猛地一变,如同让人敲了一闷棍,循声抬头看去,却见刘钦站在楼上,扶着扶手,居高临下着,笑吟吟地看他。
这些天,因为和议不成,消息传回北面,夏国厉兵秣马,大有陈兵长江之势。刘骥听说之后,吓得夜不能寐,曾夤夜入宫劝刘崇答应夏人,触了刘崇霉头,被大骂一场。他自己事后冷静下来,也后悔不迭。可问题是,他当日是秘密求见,惊动的人不多,刘钦如何会知道?
刘骥脸色一时变了,半晌无语,只拿眼睛盯着刘钦看。刘钦沿着一级级台阶稳步下来,脸上笑意淡了,却还没收,显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满堂华烛映照之下,颇有些光彩摄人。
刘钦沿着台阶下楼,走到几人身边,对刘骥道:“三哥如何忘了规矩?”
他是太子,莫说是兄长,就是叔伯见他之后也需行君臣之礼。刘骥无法,只得俯身一拜,刘钦因他是兄长,也慢悠悠回以家礼。
刘骥让他刚才一通抢白,脸上无光,见刘钦毕竟没有敢点破迁都之议是自己所提,索性厚起脸皮,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只是担心选这么一人南下平叛,叛乱别越平越多才是。”
“陆副守备乃陛下钦点,南下之命,特出宸衷。三哥如此说,莫不是在责备父皇识人不明罢?”刘钦轻飘飘地笑道。
“你——”刘骥登时没了言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恼恨非常,但又知道千万不能再说什么,以免留下话柄,只得一拂袖,忍下口气,带着人愤愤而退。刘钦也收了笑,冷冷看着他的背影。
刚才他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刘骥身边有许多出身南方的官员,只是大多官职不高,聚在刘骥身边,所求不言自明。想到周章那番“以北制南”的言论,他心中一烦,但箭在弦上,已成不得不发之势,一面抗拒着,一面已在心中生出一二筹算。
对他的这位三哥,他从没放进眼里过。上一世时,刘缵做了皇帝,他心有不甘,刘骥便主动与他走近。刘钦虽然瞧不上他,却也觉着有他助力,总比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要强,于是便也同他有所来往。
可惜刘骥的名声实在不好,连周章都曾对他说过:“刘骥何等样人,你和他搅在一起,是嫌自己命长么?”但他那时听不进去,一条道走到黑,最后终于是坏在刘骥手里,被他泄露了消息,提前事败。
虽然即便没有刘骥,他也未必成功,但他行事谨慎,起码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把计划全盘摸清,没多久就身首异处。
这一世他是太子,在朝中根基不深,却毕竟占了一个名正言顺,刘骥便去同刘缵抱在一处,倒是深谙联弱克强的道理。刘钦本就恼恨他坏事,见他如此,更觉厌恶,面上虽然带笑,面皮底下第二张脸若能让人看见,便可知道他那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但转念一想,像他三哥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去帮助刘缵,于刘缵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如果说陈执中势大,轻易撼动不了,刘缵也没有什么把柄留在明面上,他没有措手处的话,那他三哥正好是现成的引子。
之前流落在外那阵,他从翟广处学来一个道理,木头堆成一堆,直接点火是烧不起来的,需得放一些枯枝干草,先把它们点着,把火引起来,木头才能慢慢烧着。恐怕刘骥就是他要的干草,但是无需心急,现在还不到点火的时候。
这么想着,他转头向陆宁远看去。陆宁远仍是那副任人施为的模样,区别只是刚才刘骥在他旁边,他看着前面,现在自己在旁,他抬眼看着自己。要说再有什么不同,刘钦一时倒感受不到,只是觉着眼前之景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小时候他也曾替陆宁远出过几次头,但那样久远的事情,他早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在陆宁远肩上拍拍,知道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但也打算出言宽慰一二。结果刚一靠近,眉头便皱了皱,抽动鼻子闻了几下,确认过后,问:“你衣服上熏香了?”
陆宁远耳朵一热,两手忽地不知道该往哪摆,摇动两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竟然当真应道:“嗯。”又问:“殿下不喜欢么?”
刘钦心想,何止不喜欢,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味道,也不瞒他,随口道: “嗯,下次换一个,别用这个。”但又觉着奇怪,陆宁远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
陆宁远呆了一呆,随后点头应下,神情当中颇露出几分无措,仔细看时,好像还有点困惑,挪动脚步,同他离得稍远了点。
刘钦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一下,“一会儿回去,我让人把我的给你。”
他说话时没避旁人,只当和平时一样,话音刚落便自知失言,余光一瞥,见了众人脸上惊异之色,登时心中生悔,没来由地想起周章来,忽然觉着陆宁远马上便要脸色一沉,转身而走,下意识嘴角一抿,把眼睛偏了一偏。
但陆宁远看也没看在场别人,又一次点头应下,脚下像是钉了钉子,稳稳地站在那里没动一步,脸色几乎变都没变——但只是几乎。
但见他的一张面孔如同让草芽顶开的石头,从裂开的缝隙间探出一点开心,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起来。
第86章
于陆宁远而言,在睢州时,那日刘钦自明心志,更又对他出言相挑,一番言辞慷慨勃发,足以让人心折。但他比刘钦以为的要多活了几年,不是当真二十刚出头的少年人了,对刘钦的心意,他心中其实是明白的。
刘钦是在笼络他、利用他,意识到这点的那刻,他心中忽然涌起的痛苦,实在难以言喻。
他不知道是因为这熟悉的命运竟然又一次落在他的身上,还是因为这次的这个人竟是刘钦,又或者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刘钦对他说的这些话、他心中一直怀抱着的志向,上一世时竟然没有来得及同他说起过只言片语,就在他的两手之下,随着性命一同彻底断送了,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人知晓。
心神激荡之下,他忍不住问:“殿下留在江北,是为了江南之事。对臣说这些,与这也有关系么?”将隔在两人中间的帷幔一把撕下。又问:“殿下从来都是这般想吗?”却已并不需要回答了。
后来在回建康的船上,当他忽然发觉,刘钦竟然和自己一样,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时,那扑面而来的海雨天风,几乎将他摧折在地。
他于刘钦,不是故人,而是死仇,刘钦对他怀着那样的恨,却还是用他、亲近他、邀他一同南下,这是因为什么,也无需去问,答案刘钦早已亲口吐出了——
“淮北长城。”
那时的刘钦乘着醉意,半是赞许、半是叹息地这样说着。
即使这样,他还是留在刘钦身边,只是从此刘钦对他好时,是发乎衷情还是有所缘由,他常常分辨不清。刘钦分明好像发现了他的秘密,却再没有别的言语。他忐忑至今,今日等来的,却仍不是一场审判。刘钦替他解围,下意识地,他在原地呆了一呆。
其实刘钦维护他、保护他,不止一次两次。那还是在两人小时候,年不过总角,他常常被人欺侮,刘钦就也常常为他出头。
那一次,鲁王世子因为嘲笑他的腿被刘钦踢了一脚,被鲁王告到御前,刘钦却小大人一般,仗着牙尖嘴利,把一番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不但免于惩罚,还让鲁王世子和当时一同参与的三皇子吃了好一番挂落。
刘骥被狠骂一顿,不敢触刘钦的霉头,就在心里暗暗记恨起了他,从那之后变本加厉,没少找他的麻烦,只是不敢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大多是找背人的地方,手段也从言语嘲笑变成了动手动脚,几个月内,他倒挨了好几次打,反倒还不如之前。
但刘钦不知。有次偶然同他碰见,陆宁远鼓起勇气,为上次的事向他道谢。
刘钦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口问:“现在没人再欺负你了吧?”虽然这样问,却并不是担忧他,小小的脸扬起来,不自觉露出几分骄傲神情,像是对自己前次的侠义之举颇为自得。
陆宁远多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应了句“嗯”,捏捏裤子,还想与他再说几句话。但刘钦听了之后,便高高兴兴走了,留他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了好半天,才一歪一歪地拖着左脚离开。
但后面他再挨打时,又被刘钦撞见,刘钦这才知道自己遭了骗,一时大怒,从此就上了心,俨然把这事当成场战争严阵以待,和刘骥较起了劲,做什么事都不忘带着陆宁远,让别人找不到机会,两人这才走得近了,渐渐玩到一处。
但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有次刘崇外出行猎,刘钦和陆宁远都跟着一起。刘钦第一次骑马出游,兴奋非常,骑着他的那匹小矮马来往驱驰,同别人玩得兴起,就把当时还不会骑马的陆宁远给忘在了脑后。
陆宁远落了单,果然就被在旁边等待已久的刘骥捉到。刘骥带着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把他围在中间,准备揍个痛快。
皇子打他,陆宁远哪敢反抗,再说他又瘦又小,就算还手也打不过,只会触怒对方,白白吃更多苦头。打打不得,跑又跑不过,剩下的只有挨打的份。他只得蹲下去,两手抱头,肚子压在腿上,尽力护住要害,任拳脚落在身上,咬着牙一声不吭,等他们无趣了自己散去。
正捱着间,刘钦骑着小马路过。
刘骥选的是背人处,但刘钦似乎从小方向感就不好,飞马跑了一阵,东绕西绕,把侍卫们给甩脱了不说,自己也迷了路,听见这边有人声,就来问路,没想到刚好撞见陆宁远挨打这幕,当场气个半死。
就当时的情形而论,他生气的原因,有三分是因为护短,三分是因为千防万防还是输给了刘骥,心中不服,剩下四分则是恼恨陆宁远只知道挨打,连一下手都不还,活像一块面团团,当即跳下马,气势汹汹奔着几人而去。
刘骥见他过来,心里怯了一瞬,但随即意识到,刘钦身边没有侍卫,只有他一个人,而自己这边则有七八个,也没想事后刘钦会不会告状的事,登时胆气一壮,迎着刘钦往前走了两步,于是两边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
刘钦其实口才很好,但脾气更大,能动手时就不想着动嘴,怒意上头打了一阵,便发觉自己挨打的时候多,打人的时候少。
他年纪在这里是最小的,人小力气也小,加上双拳难敌四手,更是人之常情。但他随后发觉陆宁远就在原地蹲着不动,干看着自己挨打,便把打不过的原因一股脑全扔在陆宁远头上,气得对他破口大骂。
他一面打人,一面挨打,一面骂陆宁远没出息、没志气、没胆量,还说他是臭虫,陆宁远始终呆呆的不动,傻了一般。等骂到他忘恩负义,说自己以后再不帮他出头了的时候,陆宁远小脸一白,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着扑过来,也加入战团。
可惜那时的他和后来不同,加入之后,就当时的形势而言,只是从一个人挨打变成了两个人挨打而已。
刘钦发觉不行,忽然想到了句“擒贼先擒王”,找到个机会,一把抱住刘骥的腰,让陆宁远狠狠打他。陆宁远言听计从,一拳便直捣下来,落在半路上,刘钦忽然大叫:“别打脸!”陆宁远的拳头就生生转了个弯,落在刘骥锁骨上面,在他身上结结实实捣了一下。
刘骥痛得大叫,但一声还没叫完,紧接着又是两拳捣过来,疼得连声都变了。
陆宁远平日从不发狠,更没有过同人打架的时候,但一落拳便连落三拳,拳拳铆足了劲,甚至刘钦贴在刘骥背后,都能觉出痛来。
刘钦听刘骥声音不对,忙松开了他,刚一放手,刘骥就弯下了腰,然后“哎呦、哎呦”地叫唤。他的那些伙伴见状,一时倒不敢上了,刘钦趁势威吓一番,当真把他们吓走。
等人走后,刘钦也不气了,见自己以一敌多犹占胜场,颇有几分得意,抬手往脸上一抹,手背上居然有血,又抹几下,才发觉嘴角让人打破了,鼻子也在出血,看向陆宁远,同样满脸狼狈,也不计较他刚才看自己挨打却袖手旁观的事了,反而对他最后那几下颇为赞许,跟他讲道:“以后他们再打你,你也得还手,知道么?不然他们不是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么!你别怕,打完人后我替你圆,保管你没事。”
陆宁远最后那几下力气使得太大,这会儿气还没喘匀,胸口一起一伏的,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应道:“嗯。”随后就见刘钦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忽地神情大变,惊声道:“啊?我的马呢?”
陆宁远四面环顾,只见密林森森,刘钦骑来的那匹心爱的小矮马没有拴好,在刚才打斗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找了一阵,小马仍然不见踪影,刘钦颇为懊丧,心情跟着沉郁下去,只得道:“没办法了,走回去吧。”小小的面孔板得阴沉沉的,陆宁远不敢说话,一开始紧紧跟在他后面,后来慢慢落下些距离。
他的左腿本来就有病,挨打之后更是疼得厉害,更不必提后来又打起了别人,活动太剧,这会儿踩在地上,一脚一脚针扎一般,他疼得受不住,于是越走越慢。
刘钦走了好半天,才发觉后面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声音,一扭头,陆宁远已落下了十万八千里远,就能看见张脸,连表情都瞧不见,但偏偏能看出来正远远瞧着他,一面瞧,一面拖着脚一步一步朝着他走。
他心里生着闷气,撇嘴看了一阵,终于大步回去,对陆宁远道:“上我背上。”
陆宁远忽然慌了,连连摇头,“不,不用……我,我自己能走。”
刘钦哪里听他说话,身子转过去,两手拉住陆宁远两边胳膊向上一提,紧跟着弯腰往上一顶,就把陆宁远给负到了背上。
陆宁远大惊,使劲挣扎两下,刘钦吃痛脱手,又将他摔下来。
陆宁远左腿吃不住力,加上刘钦见他挣扎,闷气变成了火气,撒手时故意往下一扔,陆宁远刚落地便一跤坐倒。刘钦怒了,骂道:“你这人有什么病?我背你不嫌累,你还不乐意了?”
陆宁远一时爬不起来,坐在地上抬头向他解释,“不是……我害你丢了马,还要让你再背我,我、我很沉的……回去的路还远,你先自己走,我在后面慢慢跟你。”
刘钦低头瞧他一阵,忽然哼了一声,“我让你上来,你就上来。你敢不听我话?”
陆宁远那时急得要哭了,但拗不过,还是上了刘钦的背。他把胳膊放在刘钦两边肩膀上面,头一开始放在刘钦后脑,后来一点点挪到侧面,鼻子贴着他的耳朵,尽量放轻了呼吸,好像这样能让自己也轻一点。
等刘钦背着他走了一阵,陆宁远发觉方向错了,但不知道刘钦是何意,纠结许久,还是羞涩地问:“殿下想去哪里?”
刘钦没好气道:“能去哪?当然是回大营。”
陆宁远有些奇怪,“可是回大营不是这个方向。”
刘钦脚步一顿。他不愿承认自己不认得路,其实找不见大营在哪,一直以来是在乱走,反问道:“那你说是什么方向?”
“往东走出这片林子,到了开阔地上,再往南走就是了。”
刘钦道:“那也未必。”将信将疑着,往西又走一段,然后脚步一转,趁着陆宁远不注意,一点点转到东边去了。
第87章
刘钦载着陆宁远,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当真到了一片开阔地。卫士们发觉他不见了,正在四处寻找,看见他后,很是松了口气,互相通报着九殿下找到了。
刘钦看见人多,就把陆宁远放在地上。陆宁远缓了好一阵,这会儿自己站着倒也能站住,只是站不太直,肩膀有些歪着,向四周打量一下,就见刘缵骑着马迎面过来,手里还牵着一匹,正是刘钦的小马。
那时刘缵还是太子,风度翩翩,气度恂恂,骑马而来,看到他时并未注意到,只奔着刘钦过去,见刘钦灰头土脸,嘴角还磕破一块,不知道是和人打架,以为他是从马背上摔下,连忙问他有没有摔坏。
刘钦看他误会,不知自己如何英勇,便把他同刘骥打架的事情说了,绘声绘色描述起当时情形——当然还带着点春秋笔法——说到最后,说刘骥带着几十个人落荒而逃,各个身上负伤,已是不胜得意,抚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小马,两只带笑的眼睛忽闪忽闪着亮着光。
刘缵看得好笑,下了马,从怀中抽出汗巾,给他把脸细细擦净了,又给他把两手也擦了一遍。在他擦着的时候,刘钦乖乖的一动不动,全然忘了之前的不快,乐呵呵地问:“大哥,我的小马怎么在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