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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寿正犹豫是该趁着截断后路的夏人不多,加紧突围入城,还是赶紧摆出方阵,防止夏人拿骑兵把中军冲垮。听他这么说,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里离城池还有距离,既然被人黏住,仓促间一定没法入城。夏人必然要趁我阵型散乱的功夫,力图一举将我击溃。再不下令就晚了!”
熊文寿思索了一瞬,终于下定决心,高声道:“结阵!”
不知道是不是愧疚,他一面居中传令,调度各营,一面还抽出空对陆宁远说了一句,“你留在中军,作战交给别人。”
陆宁远却像没听到,沉默半晌,忽然道:“末将斗胆——”
熊文寿向他看过去。
“请将军把指挥权暂时交给末将!”
熊文寿盯着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是理解错了,但又清楚并没有,见陆宁远神色认真,绝不是开玩笑,简直被他气得乐了,当下发出“哈、哈”两声,惊异地问,“你让本将,把指挥权,交给你?”
陆宁远那张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诚恳、焦急的神色,“请指挥使相信末将,末将能应对夏人骑兵。”
“混账!”熊文寿登时大怒,“你是在说本将应付不了吗?”
“末将实无此意。只是末将应对夏人,的确有些许经验,或许能派上用场。一旦交手,战机转瞬即逝,仓促间……”
成业听不下去了,高喊道:“陆宁远!你一个小小的千总,不过就是沾了祖辈的光,走到哪让人勉强高看一眼。太子拿你当个人物,你就真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敢在指挥使跟前这么说话?你之前见解老,这话是不是也对他说,让他把总督的位置让给你坐?”
陆宁远不理会他。
应对骑兵冲阵,步兵如何结阵,什么人在前,什么人在后,自己的骑兵放在哪里,什么时候蛰伏,什么时候杀出,杀出后袭扰哪里,步兵军阵什么时候前压,什么时候后退,都有讲究。
熊文寿久在军旅不假,可就他所知,这位老上司守城守寨的时候多,与夏人骑兵真正交手的时候少,这时候要是走错一步,非但最后回不去城,恐怕还要把大军全都折在这里。
陆宁远想到这里,如何能不急,纵然有委婉的措辞,可军情如火,这会儿如何曲折得起来?
他拱一拱手,对着熊文寿又要再说,可视线撞上他的面孔,就好像撞上一面铜墙铁壁。熊文寿坐在马上,脸上已没有了怒意,只剩下戏谑、玩味,和坚固无比的无动于衷,两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要看他接下来要如何杂耍。
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再多的言语撞在他身上,都只会原样弹回来。陆宁远额头上急出了汗,耳听得马蹄声急,交战声已在最外围响起来,眼睛向旁边不动声色地一瞥,确定附近各人位置,左手缓缓摸到刀柄,右脚往前一步。
忽然,他肩膀被人按住,随后一股大力传来,把他往旁边带去。他腿上本就站不稳,被这么一拉,更是连连踉跄,险些摔倒,转头一看,却是成业在马上抓住他,催马借着马力将他半甩出去。
在这一刻,陆宁远熄了刚才的心思,明白就算自己强行控制住熊文寿,他麾下众将也不会听自己指挥,结果还是一样。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没有其他办法了。
十七年间,多少像这样没有办法的事情,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重演,就在他的面前,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改变。
交战声愈炽,像走火一样,在四面熊熊燃烧。成业鄙夷地看着他,“看在太子面子上,好意救你,这才把大军困在这儿,你别不识好歹!大帅身前是你能说话的地儿吗?要是回不去城,看着吧,第一个先砍你的脑袋!”
陆宁远站直了身体,冷冷道:“你要是一开始按计划行事,现在三路人已经都在城里了。”
成业本来就瞧不起他,听他出言忤逆,更是大怒。在他看来,像这样反叛出去的人,本就该死,可陆宁远居然凭着祖父余荫和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获得的太子青眼,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免了死罪,甚至还一次次露脸,一会儿出城驻扎,一会儿回来守城,一会儿又突围出去,一会儿又回师会合,上蹿下跳,就连掩护太子的机密之事,一开始商讨时居然也带上了他——要知道就连自己这个守备,都没能与闻机密,是在临出城前才得知的部署!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千总,比他足足低了两等,竟然借着太子倚重,得了便宜卖乖,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冷笑道:“你自觉有靠山,就敢这么跟上官说话了?”
“可你不想想,你那靠山这一去还可能再回来么,你是死是活是在谁手里捏着?呵,你再想一想,太子要是真的看重你,哪会把你置于这必死之地,让你拿两千人独对夏人主力?就算按计划去救你,援兵赶到的时候你是死是活也全看天意,你自己敢打包票么?”
“你再不把尾巴夹起来,到时候弄死了你,日后太子问起来,只说你是战死的,他怕连追问都不会问。到时候你去找阎王耍横去吧,让他把他那位置让给你,看看他答不答应。”
陆宁远看着他,面上浮起一瞬间的怒意,但马上又平静下去,恢复了往日没有表情的模样,也不说话,居然转身就走,只留个背影给他,不胜轻蔑。
成业大怒,举起马鞭往他肩膀落下。陆宁远头也不回,闪身避过,左手顺势握住鞭子,两腿钉在地上,腰背一沉,左手猛地一拉,下一刻成业已滚落在地。
他躺在地上懵了一阵,随后勃然大怒,正待拔刀,没想到下一刻陆宁远打一个晃,自己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陆宁远再醒来的时候,头还在脖子上面,睁眼看着头顶,眨了几下眼睛,终于清醒过来,看清是一面大帐的帐顶,被昏暗的烛火映着,撕扯出一条条漆黑幽深的暗影,从中心像周围爬去。
喉咙干得说不出话,他费力撑起一点,看向周围,先看到张大龙坐在一个火盆前,脱光了上衣,赤着脊背,正让人给自己背上上药。
当时与他一同叛出去的弟兄,这会儿都围在火旁,粗粗一看,约有二十来个。
李椹扶起他,往他手里递了个水袋,事先放在火盆旁边温着,因此里面的水很容易入口。陆宁远喝过了水,问:“败了?”
“败了。”李椹答:“现在又回咱们早上刚撤下来的土垒上边了。”
“王成,张炳……别的人呢?”
“都战死了,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陆宁远闭一闭眼。张大龙听见这边的动静,披上上衣走过来,粗重的嗓门刻意压低了,声音仍是不小,“俺就说咱们当时既然走了,压根就不应该回来!这帮狗娘养的!老陆,陆千总,陆大将军,你知道不知道,白日里他们都吵吵着要杀了你!”
“大龙!”李椹喝止了他,随后低声向陆宁远解释,“你打了成业之后,他拔刀要杀你,熊文寿也不拦着。后来是大龙背着你逃掉,成业那刀才没落你身上,不然看当时的架势,那一刀下去,你人怕是直接就要两半了。”
“后来大龙也让人抓住,成业说你殴打长官,一定要把你军法从事,我没办法,向他们求情,只好把太子搬出来……你别介意。”
他也知道陆宁远是因深得刘钦赏识,这才能以区区千总之职,参与进那么多的机密事当中去,更又几次在关键时刻执掌大军。但不同于成业,他久在陆宁远身边,最知道他是什么人,更知道他与别人不同。
像成业、熊文寿,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哪怕正身居高位,哪怕闻望素隆,哪怕地位超卓、雍容华贵,一个名号能抵得上百十个陆宁远,一根手指能捏死他几回,但终究不过是碌碌凡人,无非天地蜉蝣,沧海一粟,生时煊赫,死后不过朽骨微尘,不值一提。
如果说他们的一生是蓬麻、是蚊蚋、是一阵微风就扯得灭的烛火,那么陆宁远则是天上的北辰,天若假年,注定照耀一方。
像这样的人,岂甘心做什么人的入幕之宾,被目之为当权者的宠臣?因此这几月里,他很少在陆宁远面前提起刘钦,若是没有别的办法,更不愿意搬刘钦出来威吓熊文寿,给陆宁远求情。怕日后陆宁远从别人口中得知,因此干脆自己直陈其事,盼他谅解。
出乎他意料地,陆宁远只“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过了一阵道:“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张大龙起身,“俺去管他们要点看看,娘的,俺也半天没吃饭了,你不说还好,你一说俺肚子也叫了。”
陆宁远问:“我们是被人关起来了?”
李椹叹一口气,“不然也不能二十三个人挤一张帐篷。”
陆宁远沉默下去,别人也不说话,只有炭火毕剥、毕剥地响。
过了一阵子,张大龙回来,带回来一点干粮,还有一个消息:夏人不再强攻,把水源截断,想要困死他们。
他带回那点粮食,一帐人分了分后,每人没有多点。李椹看陆宁远伤重,把自己那份掰了一半给他,被陆宁远摇头拒绝了。
他也没再坚持,自己两口吃了,鼓着腮帮子边嚼边道:“无怪半天没听见交战声了。要是水源断了,告破就是这几天的事,在那之前,咱们这边的水肯定最先断,大家能省则省,争一口气,要死也比他们死得晚点。”
他这幽默有点不分场合的突如其来,但当真有人笑出来,笑声过后,气氛轻松多了,大家甚至有闲心说起闲话。憋屈到这个地步,真走到绝路上,反而让人有种舒了口气的轻松畅快,左右是时日曷丧,与汝偕亡。
陆宁远睡了那么一觉,又吃过东西,有了几分力气,没要人扶,自己站了起来,慢慢往帐外走。
张大龙刚好坐在把门,见他经过,下意识让了一让,随后才觉出不对,“你干啥去?”
陆宁远答:“我去找熊文寿。”
张大龙睁大了眼睛,大声问:“啥?”
陆宁远掀开帘子,外面的寒风卷着细雪飞进来,“我再去试试。只要还剩下人,就有办法。”声音未落,已被帘子隔在外面,留下帐后诸人面面相觑。
李椹苦笑着摊了摊手,对他所为并不认同,但心中的判断反而更加坚定几分。
果然,陆宁远又碰壁而回,就连让自己被放出去,带到熊文寿身边都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结果自不必说。对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熊文寿只是不听,要不是也通兵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真恨不能样样都跟他说的反着来。
之后几天时间里,他们这二十来人都不被允许离开大帐太远,陆宁远更是不可走出半步。外面的消息不断传来,要么是夏人攻击了几次,熊文寿如何应对,又有多少死伤,要么是哪一营发生哗变,幸好发现得早,提早扑灭,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总之坏消息的时候多,好消息的时候少,谈论起时,张大龙总免不了幸灾乐祸的语气。
陆宁远既不阻止,也不附和,只是沉默着,在帐里一圈圈地踱步。帐里挤满了人,落脚的地方不多,他每每腾挪不了几步就要转身,就在众人眼前不停转来转去,像是笼子里的兽,即便已经一天多没有水喝,粮食也只给了一点,也一走就是半天不停。
转折发生在第四天。上午时夏人忽然抽调走了部分兵马,不知道去了哪里,到了下午又调走一部分,土垒的压力霍然而轻。
张大龙在营里朋友众多,好几个人都买通了守卫,偷偷给他传递消息,他得知之后,也不藏私,马上又带回来给帐里众人。讲这话时,陆宁远正在踱步,闻言顿住脚,笃定地下了判断,“殿下带兵回援了。”
李椹嘴角全起了皮,正找了个角落坐下,一遍遍舔舐着,闻言惊讶地睁了睁眼睛,想说什么,喉咙却嘶哑了,咳、咔连咳几声,话就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闯进帐来,不由分说,扯了陆宁远就往外走,“快,指挥使叫你!”
第34章
狄吾一天两次调兵,一路是因为从解定方处派来的援军离这里已只剩下一日路程,不得不分兵抵挡,就算不能将其全歼,或是远远赶走,至少也要拦住他们,不使太过靠近睢州,分割战场;另一路则是因为刘钦。
他营里养了数个智囊,雍人夏人都有,没有一个认为刘钦会去而复返。而强攻商丘,代价实在太大。那里非但比睢州更加城高池深,而且守军还多了不少,秦良弼那块骨头也比这个熊文寿更难啃几分,因此他无奈之下,只有把气全都撒在睢州这里。
可谁知峰回路转,有天夜里,一个雍人投营,自称是小太子的亲卫士兵,来给他们通风报信。按他的说法,刘钦不日就要从商丘借来援兵,亲自带兵折返。
狄吾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着人拷问一番,那人始终不曾改口,前后也没有矛盾之处,这下倒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狄吾围攻睢州,毕竟是深入雍境,再是轻蔑,对周围也少不了要提防几分,在秦良弼营里当然也有眼睛。没出两日,秦良弼拔营的消息就传来,一道来的,还有刘钦也在营里的消息。
他吃了一惊,随后后悔不迭。要知道以两地间的路程,探马赍信而来,顶多比雍军快出三日,他收到报信时,雍军已在半路上,即便马上就派出人马沿路设伏也来不及了。
要是两天前他刚收到那个雍人报信时就行动,腾挪的空间还大一点,但对那人的话,他当时就只信了一半。小太子被他围攻两月,好容易屁滚尿流地逃出生天,只怕这辈子听见他名字都要绕道走,要说他还敢回来,那也太匪夷所思,他压根就不相信。
于是两天的时间里,他便没有理会正从东面赶来的人马,反而加紧了对熊文寿的攻势,打算先破军、再破城。谁知土垒还没攻破,就连出变故。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派兵伏击小太子,估计收效甚微,可放任不管,又实在不能甘心。几次犹豫之后,他最终决定派出一队轻骑前去埋伏,能杀了刘钦抑或生擒最好,如果不能,拖住一会儿是一会儿罢。
都是带兵之人,狄吾哪里会不知道,一旦援军到来,土垒上的、睢州城里的雍兵就要发疯一般往外冲,前后夹击于他?
城里只剩下一点人,他倒不放在心上,土垒上的雍兵虽然断水了足足几日,但难保身上没有存水,战力未必下降太多,况且这一路人不算少,实在不能小觑,因此务必提前吞下他们,进入睢州城补给一番,再破秦良弼的援军。
他搬来还剩下的所有大炮,对土垒连番轰击,恨不能将它夷为平地。可连日攻城,火药早不剩下多少,加上雍军已有防备,事先挖掘了堑壕,见他打炮就藏进去躲避。等他派兵进攻时,浓烟遮掩下原本静悄悄的山上,数不清的雍军又从各条壕沟间忽然钻出来,结成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阵型,几个人举着盾牌抱成一个个团,仰攻的夏人离着远时,盾牌稍稍错开口子,弓箭手露头射箭,等他们冒着箭雨逼近,这些人就又缩了头,从盔甲缝隙里忽然捅出一杆杆长枪,又或是甩出钩锁,时时伤人,一时但听惨叫盈野,好容易爬上去的夏人乌泱泱倒了一片。
狄吾对雍军摆出的这个阵型只觉陌生不已,像是狗咬刺猬,全没有下口处,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但土垒始终拿不下来,刘钦与秦良弼的援军又随时可到,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头顶上流出了几道热汗。
他心急如焚,失了常度,在中军帐里大声咆哮,拿马鞭把桌上的东西全都甩到地上,逼着几个都统全都立了军令状,拿不下土垒就提头来见。几个都统不敢不用命,身先士卒,带领全营冲在最前面,想要以力硬破雍军这个怪阵。
几个死士仗着勇武,让人掩护着自己,一点点逼上去,奋力挥起铁锤,猛地砸下,但听咚隆隆一串巨响,几面盾牌连同后面的人被一齐劈成两半。
剩下还活着的几个雍人没了盾牌掩护,按说只剩下让人宰割的份,但他们也不恋战,借着盔甲轻便,一眨眼的功夫就跳进壕沟跑开了,躲进另外的盾牌堆里。盾牌一张一合,把他们纳进去,简直就像水滴入海。
几个冲到最前的夏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忽然被什么勾住,扭头一看,肩膀、腰腹、大腿处各有几只铁爪钩在铠甲上面,铁爪后面连着绳索,绳索尽头延伸进盾牌缝里。有人眼疾手快,挥刀砍断绳索,有人反应稍慢,下手不及,几条铁锁一齐用力,将人拽倒,拖到盾牌堆旁,当即乱刀劈死。
熊文寿站在山顶看着这一切,不禁大喜过望,看了看站在一旁不住挥动令旗的陆宁远,知道这最后关头将指挥权交给他还是赌对了,一时半是庆幸,半是怅然。
忽然,远处传来金鼓声,一面火红色的大旗从天边扬起,他精神一振,与陆宁远同时道:“来了!”
来人正是刘钦。
先前他收到睢州失守的消息,仓促间无从判断真假,但只稍一犹豫,当即决定还是如约回来,无论城池还在不在,人肯定没有死绝,只要还剩下一个,就不能够坐视不理。
后来遭遇夏人伏兵,人数不多,他更是愈发坚信睢州城外一定还在交战,轻骑兼程,总算赶上。当下大张旗鼓,鼓噪进军,更又打出数面太子旌帜,既是威吓夏人,乱其军心,也是让土垒上的与城中雍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果然,一见到他的旗号,两地雍军全都振奋非常。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原来自己不是在困守孤城,听天由命,太子回来了,回来救他们,带着援军呼应他们来了!
再看那些夏人,刚刚还在披猖,现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却露出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原来他们也有怕的,也有算计不到。这么想着,腰杆霎时硬了,熊文寿振臂一呼,“冲啊!”原本困顿不堪的雍军忽然间勇悍非常,压着已经登上土垒的夏军反攻出去。
另一边,睢州城上,周章心中惊讶实不下于狄吾、熊文寿几人。
那日他借刘钦逼熊文寿去救陆宁远,可对刘钦还会回来,其实心里并不十分有底。但眼见此景,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打开城门,亲自带领守城士兵和临时招募的丁壮杀出城去,与刘钦、熊文寿军合力夹击狄吾。
狄吾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掐着熊文寿的手按不住,另外两面也受了敌,不免焦头烂额,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撑起架子,恨恨道:“不过是雍人,来得再多也是雍人,我杀他们,便如——”
话没说完,左眼忽地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猛地抬手捂住,却抓到一支箭杆。
“征东!” “征东!”
狄吾血流半张脸,大睁着右眼向前看去,却见刘钦把弓收在背上,朝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随后拨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