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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 第21章

“对着这么些人,我若见死不救,自己逃命,实是枉为人了。凡是有功于社稷,有劳于国家,就是换了其他将领,就是局势再艰险百倍,就是没有前面的一二三点,到了这个时候,我刘钦也只有一个‘救’字,绝无二言!”

秦良弼愣了半晌,随后把鞭子折在掌心里,在马上对他拱了拱手,“俺没有什么话说了。等之后打起来,殿下就看俺老秦是不是也实心任事就是,这一趟,保管让殿下如愿以偿!”

刘钦对他抬一抬手,正要说什么,忽然从前面来了一骑探马。到了两人近前,哨兵翻身滚下鞍,匆匆报道:“刚刚探得,睢州已然破了!”

第32章

战场上信息杂乱,一天之内数骑探马带回的消息彼此间时常会互相矛盾,全赖主帅从中斟酌辨别。

且不说刘钦与秦良弼得知睢州城破的消息时作何反应,但单就当时实际情形而言,截至他收到消息的那刻,城破乃是谣传。

那日为了掩护刘钦突围,先是中午时熊文寿大张旗鼓地出城,既是迷惑夏人,也为了趁他们反应不及的功夫,在城外放好战马,供刘钦出城后路上使用。

入夜后,第二支出城的兵马由熊文寿麾下一个十分得力的守备,名叫成业的统领,目的同样是迷惑夏人,让他们坚信刘钦在第三支突围的队伍里。

有了前面两军铺垫,第三支出城后便故意往东而去。

因周围最近的有大军驻扎之处便是商丘,刘钦若要突围,一定是向东,不大可能去其他地方,无论是夏人还是睢州城中众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因此见前面两军都不往东走,夏人很容易想到这是雍人为了掩护真正要突围的人马而设下的计谋。

为了把戏做得更像,这第三支队伍一切全都是按照刘钦当真要从此突围来筹划的,只差没有刘钦本人。

也因此早在商定之初,众人就都知道,这一支必定是受夏人攻击最多、最烈、也最凶狠的,但人数又不能太多,因此必须由能征善战之人统领。

这人既要忠心,不能泄露真正计划,又要有足够的韧性,能顶住夏人猛攻,给刘钦秘密出城争取足够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还要有临机应变之能,万一被夏人识破,刘钦在缒出城后遇险,他便要相机应对,免得前面所有谋划全都功亏一篑。

商定好策略,接下来便是人选。

最一开始原本是周章自请担任这一军的统领。他虽是文人,但其实颇为自负,担忧城中诸将如熊文寿、陆宁远之流虽多勇力,殊少智谋,都不及自己,不知道会出什么纰漏,于是便想要担当此事。

他也知道,第三路人无论是谁统领,恐怕都有去无回,但国势如此,自己这一条性命也没有什么可惜。

所谓文死谏、武死战,先前老师那件事,他没有开口,后来迁都一事,他又没能力谏,已引为终生恨事,如今若能死战,也算无怨无悔。只是这样而死,非但是死国,硬要说的话,似乎也是为了刘钦而死。

为刘钦而死……

他出口自荐,但感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了一下,那东西随即掉进心肠,硬硬地硌在里面,倾倒不出,但在一瞬间过后,刚才被贴过的地方,忽然又升起一阵热意,或许还有一点点柔软。

他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不愿细究自己为什么会有此感,只是公事公办,向众人陈述自己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钦却道:“你不能力战,不是最合适的,留在睢州守城,第三路让陆宁远去。”随后转头问:“靖方,你能做到么?”

他语气强硬,又带几分笃定,不像在征求两人意见,反倒像是就这样直接安排下来。

周章一愣。刘钦如此做,是不肯信任他,还是不舍得他就这样送死,故意安排别的人顶替?毕竟前两支疑兵,再算上城里守军,这三路人全有生路,只有这第四支九死一生,成败实在难料。

周章抿了抿嘴,朝刘钦看过去,见他没有看自己,于是又看向陆宁远。

这个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看着那么忠诚,那么勇敢,刚才又是他提出的布置下几路疑兵的办法,足见也有几分聪明。像这样的聪明人,可会想到自己正在被刘钦推出去送死,想到刘钦突围之后,未必会像刚才所商定的那样带着援军去而复返?想到之后,他肯就这样乖乖引颈受戮么?

陆宁远果断回答:“是。臣定保殿下顺利突围。”

“不是这个。”刘钦又问:“我是问你,等我突围之后,你能做到全身而退么?”

陆宁远答:“臣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你要是没有把握,那就换一个法子。”

有那么片刻的功夫,陆宁远没有开口,刘钦也不说话,在场其余众人也鸦雀无声,各自相顾失色。

周章忽然觉出一种从没体验过的荒诞感觉,他与刘钦同榻抵足过那么多次,今天却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惊异地皱起了眉头。

他回过神,正要张口重申自己的主张,这时候却听陆宁远道:“臣一定做到!”语气那样坚定,好像有种不同寻常的力量,让人一听之下,情不自禁便想要相信。

刘钦点点头,随后也对他道:“我也一定带来援兵!靖方,这次你肯信我么?”

陆宁远脸色微变,两只眼睛在一瞬间闪过异样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怔了一会儿,随后回答:“信。”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刘钦忽然笑了一笑,朝他伸出只手,“那好。咱们两个握一握手。”

陆宁远举起惯用的右手,像是不曾受过伤似的,毫不犹豫同他握在一处,看来十分用力,长长的指骨在手背上绽了出来。

在这一刻,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壁障,将他们所有人排除在外。周章怔怔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辨认不出刘钦这样做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小将甘心卖命而使的伎俩,甚至已不再像刚才那样笃定刘钦做出这样的决定和自己有关。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虽然明明觉着陆宁远太过年轻,不足以担此重任,但他终于没再出言反对,沉默地听刘钦继续与在场众人敲定各处细节。

终于到了突围之日,周章留在城内,而城外的一切都和他们计划的一样。

熊文寿、成业、陆宁远相继出城,夏人果然先放后抓,尽起大军向陆宁远扑去。二更时刘钦缒城,没被任何人发现,就连睢州守军当中,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可到后面,忽然就出了乱子。

熊文寿出城时所带兵马不多,但夏人并不实心追击他,因此他应付起来不算吃力。

为了做戏做全套,成业所部第二路人带走了近半数人马,原定应该在陆宁远受围,交战最烈的关口率兵回援他,接应其一起回城。可他从西门突围之后,见长官熊文寿迟迟未归,不知道是担忧其安危还是谄媚,竟然自作主张,待甩脱夏人后,顺势一路向西,搜寻熊文寿的踪迹,先与其会师,再一起向东回援。

结果这样一来一去,就令陆宁远以区区两千人独对夏人大半兵马足足两个时辰之久。等他赶回时,陆宁远已抵挡不住,且战且退,困在他先前在城外曾率军屯驻过的土垒上面,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人,只知道被夏人围困数重,有如釜底游鱼,飞走路绝。

夏人如虎如狼,犹自仰攻不止,鼓角声、马蹄声、喊杀声震天撼地,好像要把那座土垒给生生吞掉。近万之众拥在那座只有几丈高的土垒下面,好似东海之波,掀起一道道滔天巨浪,拍打在一颗小小的礁石上面。

成业见此情形,对熊文寿道:“大帅,这小子没有救了,还是先撤回城里,保此全军,等日后取朝廷进止吧!太子这一去十有八九不会回来,咱们需得早早谋个后路,不能现在就把人打光!”

熊文寿瞧见如此惨烈之景,和夏人骇人之势,明白若要救援,别说陆宁远未必救得下来,到时候自己可能都要赔进去。况且看城里发出的信号,太子已经顺利出城,自己的任务已算完成了。

再况且他与陆宁远之间,虽有刘钦弥合,但仍有旧怨未消。他既不能原谅陆宁远背弃自己,更又在解定方营中直言陈情,害他颜面扫地,又看得出来陆宁远也不是真心要与自己修好。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对自己仍心有不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也不正眼看自己一眼。熊文寿年过四十,别的不敢说,这点绝对看不走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成业所说确实不无道理。

他堂堂指挥使,原本麾下人马众多,可遭逢世变,人越打越少,到了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万八千人,全靠着这一点老本,才让朝廷仍能借重于他,指望靠他在江北继续抵挡夏人。要是连这些人都打没了,谁还管他个鸟?怕是马上就要翻脸治他的罪!

要是他现在冒死救援是为了国家,那倒还算将功赎罪,说得过去,对麾下将士也有交代,能保其死后哀荣抚恤。可陆宁远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总,一块砖扔进他营里能砸死好几个,为了他亲涉险境,白白让那么多人丧命,可值当么?不如直接丢卒保帅,断尾求生。

他只犹豫片刻,马上便决定回城。可谁知到了城外,却叫不开城门。

周章站在城头上面,遥遥喊话,“成业,你不听号令,贻误战机,使陆宁远与两千将士遭围,白白多出那么多的死伤,不思补救,怎么敢就这么回来?”

成业见夏人就在不远,周章却不开城门,又急又怒,加上被他指责,大是羞恼,正要发作,却被熊文寿拦下。

生死关头,熊文寿可以不在乎身为太子宠臣的陆宁远,但仍不愿与身为天子近臣的周章起冲突,怕成业开口得罪了他,于是当先道:“陆宁远已经死败,侍郎快放我等入城,不然夏人追上来,我这一军孤悬城外,一旦为其所破,城内也眼看不保!”

周章冷笑,“我在城头看得一清二楚,陆宁远分明未死,仍在抵抗,将军但凡能从后骚扰夏人,让其稍稍放松对土垒的围攻,他便能突围而出。请将军速去!”

他原本就不齿熊文寿先前的所作所为,今日更觉齿冷,见此事仍有转机,哪里能容许他弃陆宁远这样的忠勇敢死之士于不顾,自己回城里苟且偷生?

熊文寿见他不吃软的,当真敢不放自己入城,大为震动,更是怒不可遏,在这一刻甚至起了攻城的念头,手已按在弓上,但脸色刚刚一变,周章就又道:“将军还记得那日太子与陆靖方握手为誓么?在将军看来,那日太子所为,是出自真情,还是随便说说?”

熊文寿一愣。惊周章这一提醒,他非但想到刘钦起誓的那天,更又想起之前陆宁远突围出去,刘钦困守城内,几次到了破城的关头仍不肯失信、自己逃走,心里一震,这时才第一次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刘钦真的会回来。

或许是他打心眼里觉着,刘钦身为国之储君,金枝玉叶,只要活着,只要大雍的国土还剩下一城一地,他就能继续过他那锦衣玉食的生活,花像他这样的人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享他几辈子也享不到的福。

他这样的人,既然已经逃出生天,怎么会干出这样自投罗网的蠢事,把自己重新置于朝不保夕的危险之地?

但这样的蠢事,刘钦的确做过,而且就在他的面前。既然做过一次,就难保不会做第二次。熊文寿想到那日太子起誓时的神情,心里愈发犯起迷糊,拼命回忆着那日的细节,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好确认他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出自真心。

他想了一阵,一无所获,但心里已隐隐倾向于后者,明白刘钦一旦回来,见宠臣被自己害死,定不会轻饶了他,就算碍于形势,当场并不发作,等彻底脱险之后,也定要秋后算账,不可能轻轻揭过。

现在去救陆宁远,未必活不下来,但要是就这么回城,固然能暂时留下一条命,以后却也实在不好说,就是侥幸不死,怕是从此也与官场无缘,削职为民,实是生不如死。当下咬一咬牙,狠瞪了周章一眼,一扯马头回身。

他一来一去,又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土垒上只剩下零星的交战声,显示着仍有人还活着,但估计已经没剩下多少,更不知道最关键的那个陆宁远是死是活。

要是已经死了,他这一趟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熊文寿心里一时又恨又悔,但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擂鼓进攻。

幸好现在土垒上面,陆宁远仍在指挥,交战声小下去,也并非因为人都死光了,而是他令所余残部中的大部分人借着堆积如山的同伴尸体隐蔽起来,让夏人以为山上的人已经都死光了,轻进急攻。

几个夏人参领立功心切,不管不顾地杀上来,想要取他首级,谁知还没近身,下一刻已陷入包围之中,被以多打少,当场毙命。

用这办法杀死的人里甚至还有一个都统。长官被杀,那一营的士气便难免受挫,即使是夏人,眨眼功夫连丧数个参领都统,也难免军心摇动,于是攻势暂缓,陆宁远也借此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但夏军独步天下,毕竟有过人之处,这一军里除非死了狄吾,不然像这样死个把人,根本无伤大雅,只稍事休整,马上又急攻上来。

他们这回有了防备,同样的法子已没法用第二次,夏人一点点攻上来,所树鹿角尽被拔除,撒下的铁蒺藜也全都扎进满地的尸体里,再起不到任何作用。为了应对前面那几十次攻击,土垒上已不剩下半支箭,就连尸体的箭囊都翻遍了,只有与夏人短兵相接。

张大龙仍在左右拼杀,手持两杆铁槊当空挥舞,戳在人身上,便是一个血洞,逼得夏人进三步、退两步,始终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土垒。

但毕竟敌众我寡,活着的人已经不多,就连战时一向站在最后面的李椹都负了伤。陆宁远已自知必死,暂离了前线,从袍子上扯下一角,手指蘸了身上的血,正要落笔,忽然听见山下传来鼓噪之声。

他站在高处,看清山下友军终于肯回师救援,当机立断,将那一角袍子扔开,立刻整军突围。

这一战从夜里一直打到清晨,当天际泛起微光,太阳从东边满布的浓云间隐隐透出一角光亮,他才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援军,带着八十多个血人奋死突出重围,与熊文寿的数千旗帜整齐、盔甲鲜亮的部众会合。

“本将路上遇见夏人,被耽住了一会儿。”熊文寿衣冠整整,上下打量他一眼,“幸好还不算太晚。”

陆宁远两眼紧盯着他,一声未吭,转马而去。他身上几处伤口已经干涸,几处还在涌血不止,在萧瑟寒风当中呼呼冒着热气。

再热的血困在身体当中,也要冻结成冰,流也不流,不割上一刀,让它喷溅出来,不知道能有多烫人肺腑。他在马上尽力挺直了腰背,可眼前发黑,一步便是一个踉跄,一向乖顺的马好像也不听使唤,天地隐隐约约旋转起来,转过一圈,又是一圈,然后忽地上下颠倒。

他眼前一晃,跌落下马,没觉出半分疼,仰面躺在地上,血流出身体,在身下黄土地间洇出一条条细细的红线。

张大龙扑过来,在他耳边喊着什么,想要抱起他,可是早没有了力气,连把他从地上掀起一点都做不到。

李椹也拖着两条腿,一瘸一拐地过来,走到他身边,想要弯腰查看,却一个脱力跪倒在他边上,垂着脑袋,恨得说不出话,只是叹一口气。

陆宁远看着他俩,目光涣散,模糊中只能看清两人身上让猩红的血涂满,看不见一点别的颜色。

他转开视线,仰头看天,但见白茫茫的天上,厚厚的云层间,飘下一粒粒细细的雪,落在脸上,毫无知觉,只有落在眼睛里,才有一点凉凉的湿意。

他闭上眼,忽然,耳中响起一道惊呼,“糟了,回城的路让夏人截断了!”

李椹脸色一白,伸手探向陆宁远鼻子下面,还没碰到,就见他长吸一口气,猛地又睁开了紧闭着的两眼,咬紧牙关,在地上缓缓滚过半圈,侧身向右躺着,左手拄着地面,撑起半个身子,转回身顺势坐起,在地上踩住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抓住一旁的马鞍,发出一声低吟,奋力站了起来。

第33章

狄吾的大军把陆宁远那队人马前前后后篦过一遍,都没找到刘钦的踪迹,就是傻子也明白自己被人骗了,不知道刘钦现在是在城里,还是用什么办法偷跑出去了。要是前者倒还好办,可那样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布置这么多路疑兵,看来多半还是后者。

他原本志在必得,可谁想到还不到一天,煮熟的鸭子就当着他面飞了个无影无踪,换了谁心里不恨?只能一股脑撒在剩下的雍人身上。

他要把落在他手里的这些人,尤其是那个陆宁远抓住绞碎了,剁成肉泥,封在罐子里面,等下次再见到刘钦,让他分一杯羹,好好尝尝忠臣孝子的肉是个什么味道,看看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

他不断催动兵马,把陆宁远逼至弹丸之地,只等大手一收,就能把他捏成齑粉。眼看着他的钢涛铁浪就要彻底淹没那座土垒,森森白刃一圈圈翻卷,绞着血肉寸寸逼上去,终于只剩下最后百十来人,只差最后一鼓作气收此全功。

可他原本打算暂且放过的那队雍人居然没有老实回城,反而胆敢在他屁股上面咬了一口,害他一个晃神,竟然走脱了非杀不可的人。

他怒火上涌,本来想着抓不到太子,大军云集之前没有必要强攻,但让熊文寿此举激发了火气,当即决定断了他们后路,让他们有来无回。既然雍军愿意出城同他野战,那就干脆陪他们战到底。

交手一日夜,他麾下战士许多都很疲惫,但先前以多打少,各营轮番休息,已恢复了几分元气。况且他所率北兵很耐苦战,就不知道这些雍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张大龙翻出干粮,一张大饼在手掌上团几下,大嘴一张包进去,草草嚼上两口,喉咙口一滑就下了肚。就这么飞快地吃了点东西,马上恢复几分力气,当即精神一振,不由分说,往陆宁远嘴里也塞了几口。

陆宁远让他扶着,走到熊文寿旁边,“夏人要用骑兵冲阵了,快结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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