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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 第16章

“我怎样?我再如何,我再如何,也是龙子皇孙,你莫不是给刘缵当了几天狗,披了这么一身皮,就怜悯上我来了!”

周章“哈”地一笑,也不相让:“你也就剩下投了个好胎了,到现在还抱着不撒手。不是你的,偏要挣命去拿,怕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钦浑身发抖,连头发都抖起来,“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想到什么,忽然也“嘿”地一笑,带着恶意、带着畅快,不惜把自己从没对人说过的秘密扒开给周章看,“太医说我最多也就再活两年了,我想早一天死、晚一天死,自己乐意,你管得着么?”

周章一愣,刚才那剑拔弩张、跃跃欲试着要把他驳倒在地,因为眼见着就要成功而愈显兴奋的表情忽然收了,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声调低下来,“不管怎么,病死在家里,总比被砍了脑袋,没有全尸,流恶千载强。你知不知道……”

他叹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看着刘钦认真道:“几个月前,你动静闹得太大,手都要伸进御林军去了,陛下犹豫,问到了我,那时是我……”

刘钦忽感恐惧,生怕他再说下去,当真应了那句保他的话。他落到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捧着那一点自尊自傲自重自雄,才算是个念想,要是连这个也没了,他在这世间还剩下什么?

“啊!”不等周章再说下去,他忽然大喊一声,猛一挥手,把桌上茶杯酒盏、瓶瓶罐罐全都拂落在地,咆哮道:“你什么?你还真好心保我不成?哈!你不落井下石,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我刘钦生死在天,和你有什么关系!和你什么关系?你少管我的事!”

脚底下噼里啪啦炸响一片,刘钦脸色涨得通红,好像要喷出血来,一个没站稳,摔进椅子里面,两手剧烈地发着抖,贯穿手掌的伤疤像是两只大张开的眼睛,随着手掌的抖动一下下睁开又闭上。

周章愣愣看了他片刻,过会儿道:“凭你这样子,你自己觉着自己能成事么?”

刘钦被戳中痛脚,忽地一顿,猛沉下脸,强忍下因心绪激动而勾起的周身剧痛,一张面孔几乎变得狰狞,“我成不成事,不劳你费心。你自投罗网,不怕我干脆在这儿杀你灭口?”

周章哼了一声,“我的车架就停在外面,你要杀我,只会死得更快。”

刘钦点点头,在浑身的剧颤之间,忽地平静下来,“那你去告发我吧。”

周章却叹口气道:“我不会告发你的。你现在收手,我可以当作没有这事,还给你擦屁股。往后你虽然……安安稳稳当个王爷,不也很好么?况且那太医说的未必就可信,好好寻医问药,总有办法,你才这么年轻。刘骥的事,我劝你就别掺和了。”

“做不到。”刘钦只有这三个字以对,抬一抬手便送客了。周章无奈,也不多费口舌,当即转身离开,没再看他一眼。

后来周章还是食言了。

起事那天,刘钦在城中等待,从刘骥处传来事败的噩耗,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是周章带人扑灭的乱臣贼子,早在刘骥跳出来之前,他就已做好准备了。

刘钦得知之后,心里竟什么也没觉着,只是一瞬间想到:他们既然早有准备,那自己夺取城门的计划也定不会成功,当即换了身打扮,裹住脑袋逃出城去,然后便是被半道截击的陆宁远所杀。

他重生以来已过数月,想到那时,一颗心仍是“咚咚咚”跳个不停。

现在他还远远没落到那时的境地,更不再每时每刻都受一身旧伤折磨,原先的乖戾之气也就不显。但当他又一次看到周章,看他一身箭衣窄袖飞马入城,丰姿隽爽,潇洒俊逸,几如天人,见到自己勒停了马,挺拔纤瘦的背稍稍一转,一双亮堂堂的眼睛看过来时,仍觉头晕目眩,忽然不可自制,任凭一千万道激流在心中奔涌,将四肢百骸震荡一遍。

是恨么?不、不……

周章跳下马,在他面前跪下见礼,就像一个寻常大臣面对王储时一样。

他一贯如此,绝不愿在旁人面前表现出二人有一星半点的特殊关系,哪怕他曾是东宫旧臣,却连应有的亲近都不肯有,也不许刘钦表露。

刘钦也下了马,恍惚着向他走出几步,待看见他跪在地上,从下而上朝自己望过来的刻意疏远的、冷浸浸的眸子时,忽然回神,接着不知为何又笑了一下,终于如他所愿地只虚虚抬一抬手,客气道:“天使请起!”

他与周章不同,既然喜欢他,就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待他不同。况且他心胸不算宽广,周章越是想要藏着掖着,他行事就越发张扬,从前两人不知为此吵过多少次,谁也不曾让步。

这次周章见他竟然忽地转了性子,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暗暗松一口气,当即直身站起。

刘钦问:“天使此来,定是有以教我?”

周章正正神色,“陛下手诏。”

见刘钦当先跪下,城门附近其余众人也纷纷跪倒,他便展开诏书朗声道:“皇太子刘钦器质冲远,才惟明德,当此国家多事之秋,能推忠任事,弘济艰难,称朕意焉。今遣使赐太子节钺、仪仗、羽林五百人,以为颁赐。尔等诸人,宜谨奉节度,宣力角虏,征讨不庭。钦此。”

刘钦一怔,忙伏地叩首谢恩。

五百羽林只是摆设,真正重要的是诏书中的意思。

大约是崔孝先在朝中当真出力,加上他在江北困守孤城足足两月无人前来救援,引得刘崇不安,担心江北诸将有不听朝廷节制的势头,这一封诏书发来,大有给他定名号壮声威之意,倒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他这两月时穷势困,到底因祸得福,往后在江北号令诸将,就要名正言顺得多了。

他接过诏书站起来,将周章往城内引去,“天使远来奔波,甚是辛苦劳顿,本该好好为天使接风洗尘一番,但是——”

他以手指指城上,四处是碎砖坏瓦,阻拦炮石用的网布已被火箭烧得只剩下零星几条,正被风扯着在城头飘晃,士卒来来去去,忙着修补被砸坏的城墙。

“夏人围城甚急,此前刚经过一场恶战,亟需休整,城中物资短缺,粮草已断绝多日,只能委屈天使几日。草草不恭之处,尚祈谅鉴。”

周章行事细谨,来之前早派斥候来阵前探查过,不然也不会特意选在夏人暂退的间隙里刚好入城。他顺着刘钦所指,看见城上残破之景,因心中早有预计,也不多么吃惊,但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得面带狐疑,又向他瞧去一眼。

这一眼才注意到,刘钦比大半年前最后一次见时要黑瘦多了,一张本来还算说得过去的脸上破了好几个口子,涂着不知哪来的褐色药膏,更显得斑驳狼狈,头发丝间全是灰尘碎石,脖子上更是打横一条血道,虽然不深,但看着也殊为惊人。

再多一寸,怕就没命了!

他不由出言试探道:“劳殿下亲执桴鼓,身冒矢石,已足见这一战交战之烈,形势之危了。”

刚刚下城的熊文寿正愁插不进话来,忙道:“自从与夏人交战,殿下便与士卒同吃同住,随身所携一无保留,倾囊而出,激励守城将士,投醪抚寒,使人心不坠。方才交战之时,更是亲临战阵,身当大险,振扬军威,手搏猾虏,城上众士卒见了,无不死力!睢州能守至今日,实是仰仗殿下之力,职等无不感愧奋发,更乞效力尽命,以赞王业。”

他久在外任,不知道刘钦与周章的关系,见到京官,而且又任职兵部,和自己刚好对口,既想在他面前露一露脸,更顺带着又一次拍了刘钦的马屁。本以为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可谁知这话说完,讨好的两人谁也没看自己。

周章顿住脚,眼中惊异之色更甚,脸上现出几分沉吟,过后微微一笑,全没有接住自己这话、再顺势吹捧一番、向太子示好的意思,看着倒像是不大相信。

那边刘钦见了,也停住脚步,同样一笑。这一笑实在称不上开怀,反而颇露讽刺,引人心惊。

熊文寿忽觉悚然,这时才知道京里水深千尺,实在不是自己这镇边之将能把握的,暗怪自己多话,在心里偷扇了自己几巴掌,忙闭嘴不再说了。

最后还是刘钦先道:“天使此来,城中实在无所招待,不知道随军可带足了粮草么?城头将士已经多日不曾饱食了。”

周章特为宣谕皇命而来,便是钦差。且不说他官职如何,但凡见了朝廷钦差,所过之处地方官无不尽心招待,唯恐有半点闪失,被他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刘钦虽然身为太子,但眼下毕竟正处中外否鬲之境,一字之失,都可能酿成来日大祸,因此照理来说对朝廷来人也不能马虎。

本来城中虽然缺粮,但挤一挤也还能凑上一桌宴席,哪怕再杀匹马做做样子也好,但刘钦非但不做这个样子,反而还要敲周章的竹杠,直听得熊文寿愈发心里没底,忍不住捏上一把汗,却也不知是为谁。

谁知周章反而爽快答道:“臣此来携粮草甚多,足支数日。臣观夏人有暂退之意,可令百姓外出就粮,再派一军打通粮道,以资军用。四郊未静,正宜从简,臣与羽林将士一道在营中住下便是。”

刘钦虽然已不同于上一世,但听他一上来就把话说死,不给自己半点亲近机会,避自己如避瘟疫,仍是大不能平,一下子口比心快,似笑非笑道:“兰凰不栖非梧,涂沤不宿鸾凤,天使含章秀出,风流蕴藉,似这等沮洳寒垢之场,岂能安身?”

“我所居府衙尚有许多空房,这就着人洒扫一间出来,还请天使今晚在此下榻。久闻天使素有知兵之名,每所谋划,言必有中,深得父皇倚重,又为朝臣所共推,咫尺为邻,我也好就近拜沐清音,时时领教。”

他说话一向滴水不漏,谁知因周章随意一句,当即便大失常度,这话说来,味道大大不对,连熊文寿都睁大了眼,微微变了脸色,更不必提周章本人,当即把脸一沉,盯着他并不答话。

刘钦丝毫不退,也紧盯着他,全没有半点转圜之意。两人对视半晌,从旁里忽然响起一声“殿下”,引得几人一齐回头。

“臣一时疏忽,殿下颈上伤口刚才未曾上药。”陆宁远左手攥着几截布条,右手手背上挂着细细一条血线,向前走了两步,低着头恭顺道:“请先回住处,臣再为殿下处置。”

第25章

让陆宁远这么一打断,刘钦也清醒过来。

现在和周章吵架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周章既然上辈子会背叛自己,那么这辈子也不可靠。他既然送上门来,那么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和刘缵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如果是的话,那是因为什么?

一想到这点,他就觉着好像心里掉进一块石头,在七窍之间骨碌碌地乱滚,始终硌着某处。

周章与陆宁远不同。陆宁远杀他,还可以说是犬吠非主,毕竟自己既无恩于他,也和他没有太深的交情。死在他手里,说到底只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他每每思及此事时的心头之恨,与其说是对陆宁远,不如说是为着自己的无能无力。

但周章不同。

从他十六岁到二十一岁,整整五年的耳鬓厮磨,最后只落得个有仇无恩,无情有怨,他如何能平!

上辈子他在夏营当中几年,再回来时周章已是兵部尚书,在刘缵手底下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与陆宁远一文一武,拱卫帝室,怕是早就弃他如遗,不屑一顾了。

只是不知刘缵往那铦钩上面套的是名爵、权势、恩情,还是什么铒禄,才钓得他这一条大鱼甩着尾巴甘心咬钩?

不,不止是那时候。早在刘缵即位之前,周章就已经抛弃他了。

那是他太子身份刚败露的时候,夏人想用他折冲樽俎,做两国谈判的筹码,要以送回他为条件,换取雍国全淮之地。

刘钦当时听说,简直羞愤欲死,若非夏人看得太紧,恐怕早就自我了断了,全不敢想万一朝廷答应,自己会落到何种境地。

但他自己慨然赴死,和被别人丢卒保帅,岂能同日而语?

后来这条件没有被建康朝廷答应,听说是外有解定方力言不可,内有重臣犯颜死谏,才促使他父皇断然回绝此议——

那重臣不是别人,正是周章。

是他在御前剀切陈词,极言两淮之地于江防乃是重中之重,断不可有失,人伦之序虽大,骨肉之情虽亲,却远远不及家国社稷,不如早立新太子,正大位,绝夏人之念,洋洋洒洒一番正论,才促使他父皇最终下定决心。

说这话时,周章在想什么呢?

是怀着这些年对自己强人所难、硬巴着他不放的怨恨,是无谓,还是多多少少有着一丝愧疚,心不能安?

后来在一次次跑到他忍耻苟活的偏院看望他的时候,假惺惺想看他身上伤疤的时候,向刘缵告发他的时候,亲眼看见他颈上那颗头颅的时候,周章又在想什么呢?

他可曾想到,他们两个竟还有再见之日!

刘钦安顿好羽林,就携周章去了府衙,却不是像刚才说的那般催他下榻,而是摆了个小宴为他接风。

桌上东西十分简单,连马都没宰,只有几张高粱面饼,两碟酱菜,只有茶水是顶好的。熊文寿处不缺好茶,茶叶战时又没用处,嚼着越吃越饿,孤城内又无处流通,因此还剩下不少。

熊文寿身为方面大将,又有守城之功,自然也列在同席,况且周章私心也不想这么早就放他走,留他自己和刘钦单独相处。但让他意外的是,席上陆宁远也在同列。

陆宁远离京是三年前的事,那时他年方二十,瘸一条腿,看着腼腆又单薄,风一吹就倒似的。

周章与他没有什么往来,加上陆宁远好像总有意无意躲着他,两人几乎没说过话,周章对他也就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他是大将陆元谅的儿子,私下里还不止一次觉着奇怪:陆元谅威名赫赫,生的儿子怎么这般不像乃父,看着还不及自己这一介书生。

没想到时隔三年睢州再见,陆宁远像是变了个人,淬励之后,倒像是个将种了。不过他只是个千总,刘钦这种人,怎么会破例让他同席?

刘钦本人不愿过多提及自己在夏营中的事,当日解定方营里众将也就识趣地守口如瓶,因此周章还不知道刘钦脱险是陆宁远所救,忽然想起他们两个儿时曾是玩伴,猜想是这个缘故,不由向刘钦扫去一眼,略带责备之意,却没说什么,只默默举起茶杯,忽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是陆宁远的。

陆宁远只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审视,疑虑,甚至还有几分威严,周章怔了一怔,那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也明白绝不是错觉。

但不待他细究,陆宁远马上就垂下了眼,看着桌上酱菜,又回到了他记忆中那沉默寡言,略带拘束的样子。那只刚被刘钦当着他们给包扎好的右手似握非握,虚虚放在桌上,并不拾箸。

刘钦忽然对熊文寿道:“莫看茂澜兄是文人,其实最是知兵。将军恐怕不知吧,当日朝廷初有南迁之议,茂澜便是最先反对的人之一。虽然到底未回圣心,可其识见已为朝廷诸公所共知。”

茂澜是周章的字,熊文寿听刘钦如此叫他,不再以官职相称,面上神情愈发恭谨,忙点了点头,附和着称赞了几句。

当初夏人大军压境,刘崇被吓破了胆,说要弃城南走,许多人都曾激烈反对。后来这些人不是被杀,就是被贬,还有自己吊死在城门口的。

周章因措辞委婉,地位又低,这才没被波及,可有那么多的清流在前赴后继,他自己却全身而退,也不算什么太光彩的事。因此听刘钦忽然提起,周章只微微一笑,一副不愿深谈的样子。

刘钦却像没看见,又自顾道:“后来圣驾驻跸江陵,茂澜又上疏称如果有恢复之志,则不该偏安于东南,极言南阳襄阳之重要。虽然当时也未采纳,但后来圣意稍觉,擢他入兵部,足见对他持论也是认同的。朝野有识之士闻之,也无不以为是老成谋国之论。”

周章面上带笑,不动声色又看他一眼。刘钦两眼看着熊文寿,继续道:“后来朝廷南下建康,虏势曾一度猖獗,大有渡江扫荡江南之势,朝廷震动,听闻似是又有再往南迁之议。”

“又是茂澜挺身而出,当先指出夏人兵锋已钝,势不可久,只要解公西守合肥,东守淮安,御敌于前,朝廷再举东南赋税足其钱粮甲兵,坐镇于后,必可保江淮无事,夏人至多只能肆虐山东,必不会南下,还不惜以自家性命担保,以安帝心。事后之事将军也知,此言果然效验,夏人至今还不敢窥江。”

熊文寿与刘钦相处两月,还没听过他这般推重过一个人,闻言愈发不敢怠慢,起身奉茶,恭维道:“周侍郎年纪轻轻,就如此识见过人,真是我大雍栋隆之吉。还望能多盘桓数日,使职等恭奉名教。”

熊文寿武人出身,可不满足于此,一心想要入朝为京官,平日里常与朝中文士交游,特意从他们那学了这些酸溜溜、文绉绉的话来,这时见了京里来的兵部侍郎,就搜肠刮肚地全吐出来,听得刘钦不由莞尔,转头又问陆宁远,“靖方,你也是带兵之人,在你看来,茂澜此论如何?”

陆宁远在席间始终一言不发,这会儿被问到头上,才终于道:“回殿下,周侍郎此言确是正论。”

刘钦微笑,“你也这样说,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

周章却殊无笑意,只客气应付几句,就对刘钦道:“殿下先前奔波劳顿,颇遭百六之厄,没想到对朝中事竟还能如此着意留心。”

他话中带刺,熊文寿茫然不觉,但刘钦人精一样,如何能不清楚?周章是讥讽他失陷夏营,连自己都差点不顾上,却还不忘盯着南边,若非旁人在侧,他哪里还会说得这么委婉?

但刘钦脸皮不薄,当着他面则还要更厚几分,不但应下,还顺着他道:“不错。我虽然在外,可朝中之事,却是不敢不与闻的。”

这话颇有深意,似乎是要把现在还只在各人心中心照不宣的夺嫡之事放在台面上说,就是熊文寿也听出厉害,又是担心,又是兴奋,只等着听他下一句。

可谁知刘钦微微一笑,下一句却是道:“尤其是你的事,我自然要就更要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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