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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加载99% 第125章

那人说:“没关系,我会一点点讲给你听。”

这个地方叫做幽州,是夏朝的都城。

那人是夏朝的皇帝,姓裴,字应照。

林在云对这个名字的确很熟悉,更信服了对方的说辞。

他身体还没有恢复,每日精力不济,还需要继续服药。除了恢复身体的药,裴骤辉还特意给他准备了糖丸。

“我的哥哥将来也会做皇帝,也许那时,我们两国能互通商贸。”

裴骤辉神情一顿,将手中竹卷放下,过了半顷,才说:“你还记得多少?”

其实林在云的记忆很连贯,他记得父兄,记得给自己守夜的小宫人,甚至记得三哥送给他的一只鸟。

但他不敢这样说,怕裴骤辉多想,以为他故意只忘了他。

便说:“也没有多少,只记得哥哥他们。别的……的确有些记不大清了。”

裴骤辉才神色稍缓:“慢慢会想起来的,别着急。”

林在云不再说这个话题。

刚才有一瞬间,裴骤辉表情太阴沉,完全变了个人,他不想再看到裴骤辉这样。

“那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他转而另起话题。

裴骤辉合上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我教你骑射……你坐在我的马背上,我的马很听话,不会颠簸。但你还是很怕,对我说,让马跑慢些。”

林在云大窘:“这个就不用回忆了!”

裴骤辉微微一笑:“当时我也觉得,你怎么这样多事。”

林在云:“……你凭空编造污蔑我。”

“没有。现在想想,你没有碰过骑射,当然会忧惧。”裴骤辉说:“我要是多耐心教教你,你就不会怕了。”

他神情那么温柔,简直比太子哥哥还要宽和,还要忍让,林在云真的被他感动,道:“我会尽快想起关于你的事。”

裴骤辉说:“这个不用太着急,你的身体恢复,对我来说最重要。”

林在云忍不住说:“也不光是为了你,我自己也想快点想起来。我也不想忘记你。”

裴骤辉愣了一下,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太过于光亮,令他的神情都模糊不清。

只听到他说:“好。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这一等,就等到了初秋。

林在云伤势好转了一些,勉强也能在周围转转,不必裴骤辉再喂他喝药。

裴骤辉和他说,幽州有赏花节,当天姑娘们会顺着河流放走花灯,祈愿来年顺遂。有情人若是送对方花,便是示爱。

林在云听得神往,但他自知伤势未愈,出去乱逛会让裴骤辉担心,便光是听,并不提什么要求。

裴骤辉却说:“要不要去看看?”

幽州街上果然很热闹。

林在云跟在裴骤辉后面,看满街灯火憧憧。飞镖摊子射箭摊子,还有专供文人骚客解谜的铺子,都摆满了鲜花。

在人群里面,裴骤辉忽然伸手向他,回过头,向他解释:“人太多了,万一走散……”

林在云默默把手给他,也不反驳这个理由有多蹩脚。

裴骤辉轻轻将他的手指扣住,这才说:“这样就不怕走散了。”

林在云问:“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吗?我觉得好熟悉。”

在裴骤辉牵着他这一刻,他心跳如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情绪如此激荡,这究竟是爱还是愤慨,好像这个人对他来说太重要,他忘了,心还没忘掉。

裴骤辉说:“来过,很多年前。那时候我想给你赢到世界上最美的花,但是你不愿意接受,转送给了别人。”

林在云不记得了,只能任他说,半信半疑:“我这么坏吗?”

裴骤辉笑笑:“你只是不愿意接受我的花,算什么坏。”

说完,他从身后面变杂耍似的拿出鲜花,说:“现在,你愿意接受我了吗?”

林在云脸耳通红,莫名觉得脸发热,心跳快得不正常,接过了花,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磕磕绊绊道:“以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裴骤辉哦了一声,又笑了下:“所以,你那时候就已经爱着我了吗?”

林在云后悔失言,连忙转移话题:“太阳好大啊天好热。”脸耳都跟着发热。

裴骤辉道:“现在是晚上。”

林在云:“……”

还好裴骤辉没有不依不饶,说:“前面那个飞镖摊……”

林在云忽然说:“应该是吧。”

“什么?”裴骤辉不明所以地转过脸,望向他。

满街灯火在风里晃动着,照在他脸上,风神秀彻,明亮的一双眼不闪不避,尽管耳廓通红,他仍然说:“应该是吧,以前,我就已经……”

不等他说完,裴骤辉就侧过头,吻了下来。

林在云的心跳愈来愈快。

有情人接吻,不应该是幸福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一刻,他的心里如此痛楚,好像他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眼前的人,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光是忘记一个人,也会这样痛苦?

这个吻漫长得他的思考都中断,只听裴骤辉在他耳边说:“不要再离开我。”

林在云不再深想下去。

随着天气渐渐变冷,林在云的伤情反复,裴骤辉常常天不亮就照顾着他,折腾得好几宿睡不着。

林在云也问过,他是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裴骤辉说是那个山崖太高,他一时没有勒住马,险些粉身碎骨。

那这总归是他的错。他明知那是悬崖,却还纵马往前跑,当然会九死一生。

裴骤辉说:“是我没有叫住你。”

伤势一恶化,林在云就开始做噩梦。有时候,他梦见烧红整个天空的大火,梦见一个少年在火光里凄厉的哭喊,梦见匕首落地,溅了满地的血。

还来不及看清楚梦里那些面目,他就会冷汗涔涔地惊醒过来。

裴骤辉紧紧抱着他,不停地说“只是梦”,吻他,安慰他,温柔得让人心碎,几乎比他更痛苦,好像深受这个噩梦折磨得是裴骤辉。

他当然知道只是梦,却还是满头大汗,接下来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少年凄厉的声音,就是那条满是血的走不到尽头的宫道。那到底是谁,为什么在他的梦里不放过他。

林在云睁着眼,望着头顶的梁木。

裴骤辉想说什么,他控制不住道:“我不想睡,你不要再说了。”

裴骤辉静了下。

林在云深感懊恼,他是因为身体状况迁怒别人。要是让太子哥哥知道,他这样乱冲别人发火,一定会摇头晃脑说父皇纵坏了他。

“抱歉,我……”

“小七睡不着吗,”裴骤辉说:“那我讲故事给你听,也许听着听着,你就觉得困了。”

林在云知道,他不想让他道歉,但仍然道:“我不该对你发火,是我的问题。”

“不是,”裴骤辉拂开他的头发,“这不怪你。”

裴骤辉坐起身,从案上拿了本书。桌上只有兵书,裴骤辉假装作话本,边编边讲。

讲他在山林里打虎,死里逃生,讲他抱一只雪豹归林。讲将军爱上了公主,要美人不要江山,和和美美归隐山林。

讲他父母死在皇家的皇权争斗里,他发誓不追随任何人马后,要手握权柄,要掌握命运,绝不把刽子手的权力交给别人。

“他只有那匹马,整个天下,真正属于他的只有这么多。后来又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傻乎乎的,他叫他走,那人却总是跑过来。那个人养一只鸟,还要起他的名字。斩逃兵关这人什么事,他也要掺和求情。廷辩被人骂了笨蛋,这个人也听不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天真,却点燃了天下的烽火。我已经决定,要为太子效力,可是阴差阳错,太子被废。其实如果拿整个天下来换他的命,我愿意。”

男人合上书。

榻上,少年早已经熟睡,呼吸均匀,面色红润,不再做噩梦,也许正梦到在山林间追逐白鹿,抱起小豹。

“我拥有的只有他一个人,为此牺牲什么,有什么关系。”

“但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殿下。”

一整夜,林在云的梦里面,梨花落得纷纷扬扬,越落越多,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这白茫茫的梦中,林在云看到一个少年正手握金丸和弹弓,对准树上的鸟。

金丸是三哥送给他的,弹弓是太子给他做的,宫人们正在给他加油鼓气。

他却抛下弹弓,说:“我不练了。”

其实他只是不想打树上的鸟。

宫人们的哄笑声里,他涨红了脸,蹲下身捂住耳朵。忽然,那个少年的神情茫然起来,喊了声“哥哥”,然后他站起来,往梨花落的方向跑,边跑边哭喊哥哥。

林在云看到那里忽燃起熊熊大火,便想叫住那个少年。

等等,那里危险……

那火光里,突然浮现出裴骤辉的脸,裴骤辉拿着一把镶宝石的短剑,一剑刺了下去。

林在云惊醒过来。

他第一时间想把这个噩梦说给裴骤辉,但是裴骤辉却不在。

他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白茫茫一片,和梦里一模一样。

林在云伸出手,那些雪白的东西落下来,顷刻被手的温度融化。原来是下了一夜的雪。

幽州银装素裹,又一年冬。

林在云从梦中惊惧回过神,记忆有所松动。

替他守夜的那个宫人曾经说过,初雪的天,她们家乡的老人总会给孩子做红糖糍耙吃,热热糯糯,吃了之后,往后一年就无病无灾,平安长大。

难得裴骤辉不在,林在云心意微动,便没通知门口的卫兵,自己悄悄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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