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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遥山没想过此行目的地会是医院。
做了最坏的打算,林在云可能不愿意见他,他很可能无功而返。或者被林在云当面质问,他无法回避。
那么多种坏的可能里,竟然想不到这一个。霍遥山仿佛没听懂似的,脸色惨白,仍望着对面的人,在等一句话,叫醒这个噩梦。
N国的冬夜静得竟可以听到剧烈震颤的心跳,他控制不住痉挛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顾不得后面的喊声,冲了出去。
医院里,护士们正在交谈,医生摘了口罩,在收拾手术室。一盏盏灯熄灭了,一楼的灯还亮着。
夜色里,忽然冲进一个男人,护士以为他要看诊,想要提醒他,却见电梯门开了,一个医生下了楼。
“手术结束了?”她说。
那个男人竟然听懂了,侧过头,定定看了她一眼,脸色很静,他走到前台,低声说自己要探病。
护士觉得他有些莫名,那种眼神,仿佛她刚才说的是他认识的人。
要是他真的认识,肯定会来问,怎么还会去前台。
医生回答:“结束了,那个Z国的脑癌患者……”他说到一半,被前面那个男人的目光惊住,一时没了声音。
霍遥山看了医生半晌,还是扭过头,看着前台。
电梯又开了,好几个医生出来,说着下班后去哪个居酒屋,又说起最近连载的杂志。
寂静的空气里,医生听到那个男人轻声问:“那个病人,他住院了吗,现在在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望。”
他的表情几乎有些痉挛,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她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手术,手术结束了……”
他的样子吓到了一边的护士,往外退了一步,在寂静的大厅里,她说:“您说的是那位……”
霍遥山却打断了她的话,又问:“手术做完了,不是还要讨论治疗方案吗,”他终于抬头,看向一开始出来的那个医生:“你为什么下来了?”
他的眼睛里带点冰冷的戾气,那个医生发觉他身上的血腥味,脸色白了,想要打警视厅电话。
这时,外面走进人,边走边说:“C君,你去陪那个Z国病人家属开死亡报告……”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刹那打破了大厅里的坚冰。
男人踉跄中撞向电梯,电梯门打开,他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下意识扑往前,却跪倒在地。
手术室里,手术灯已经灭了,周围听不到一丝声音。
霍遥山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站在这里,他看着“手術中”暗下去的灯,疑心这又是一个恶梦。
只要潜意识发现他无法再忍受这痛苦,就会让他自然惊醒。每一次梦到父母死亡,梦到林在云用厌憎的目光看着他,他立刻就能醒过来。
伤口的痛楚一点点变得像是麻痒,因为心口的痛越来越强烈,其他器官的感觉都愈来愈模糊。
如果身体也知道他不想活下去,此刻,为什么心脏还在愈发用力急促地跳动。
如果这真的是梦,现在早就应该醒了。
怎么会没有醒。
他走进手术室,站在门边,不再往前走,里面的情景依然映入眼帘。
青年躺在手术床上,乌黑头发贴着惨白的面容,那双总是有些高傲的眼睛紧闭着,嘴唇泛白,脸颊透出灰败。
站在手术床边,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钻心的痛楚一点点爬上来,心脏在剧烈收缩中,跳动跟着缓慢,身体供血似乎都停住,大脑缺氧一样的窒息里,霍遥山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林在云没有死。手术床上,青年神情安详,显然还在睡梦当中。
医生走进来,就被男人抓住了领口,听到他质问:“为什么不开治疗仪?”
林在云没有死。否则,怎么可能不带着丝毫对他的恨意。
“您是死者家属吗?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
他一开始竟然会相信这些庸医。
霍遥山想笑自己真的糊涂了,他在M大学习的临床,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眼前的人……
头脑在窒息缺氧里一阵攥痛的晕眩,他往后退了两步,医生想要扶他,他却瘫倒在手术床前,眼睛仍然紧紧望着床上的人,好像在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开……”他张开口,声音沙哑得变了调:“开治疗仪。”
医生说:“我们真的很抱歉。”
第26章 霍遥山番外(2)
电话铃响起, 一只手拿起话筒。
“我是霍遥山,有事请讲。”
外面下着大雨,那是2006年的雨, 怎么到现在还在下。
霍遥山模模糊糊听到话筒对面在说什么,那声音时远时近,似乎不想让他听清。
他想问对方在哪里, 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一丝玩味:“林公子,有事?”
心瞬间像被钢水灌入后又刺穿, 被烫得紧缩,痛苦瞬间爬满了全身。
不, 他不是想要说这句话。
可是对话还在继续, 那一句句冰冷的对白里,锱铢必较, 利益得失算的好清楚,真是天生的商人。
喘不过气的窒息中,另一个声音也含笑响起。
“霍总,手段高杆啊,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最难控制, 你能担保自己不会假戏真做?老陶总是怕你动了真情, 心慈手软。”
一个个字像一根根细小的鱼刺, 扎在喉咙里, 堵住氧气进不去, 可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大笑的声音。
“假戏真做?”那声音比他此刻的心还要冰凉, “李秘书,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在商场上结下的仇人,往往比战场上更仇深。”
碰杯的声音后, 他听到李秘书说:“我倒很期待林公子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痛苦勒紧了心脏,血液顷刻变成了身体的废料,被排斥着从伤口不停流出去。他怎么还存在着意识,是人死后的回马灯,还是游魂又爬回来人间。
心跳得那么快,仿佛也要跟着跳出身体,在烈日的暴晒下变成干尸。
“不,不要……”
“霍遥山,霍遥山?”青年喊不醒他,掐也不醒,急得不行。
霍遥山睁开眼睛,左脸还有点火辣辣的疼,他舔了下嘴边发红的皮肤,脸上没有表情。
青年心虚,慢吞吞把手收回来,交插握住,关切看着他。
“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叫你,你也没反应。”
霍遥山靠在车座上,喘息急促,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在冬日里,整个太阳穴冷得抽痛,一阵阵剧烈的痛楚,拉扯着急跳的心脏。
耳膜像被什么堵住,所有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他看到了林在云脸上的慌张,想要开口安慰,可是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呼吸越来越沉重。
车载电台里,在放2006年最后一天的点歌,温柔舒缓的音乐,让他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说话,仍控制不住有些抽搐,别开脸,在车内暖气中,理智回笼:“没事……这两天,”他慢慢地说:“这两天社群的事太忙,没休息好。”
说完,他又深呼吸了一口,似乎在排斥刚才痛苦的恶梦,借着剧烈的吐气,把那些念头都赶出脑海。
青年静静望着他,眼中有不明显的担忧:“……你的公事,我不好多说。但不管什么生意,也不用这么着急。”
霍遥山扯出一个笑,仍然别着脸,盯着外面车窗飞逝的风景,好半晌,道:“先送你回去。”
他不能看林在云,他怕看到对方的眼睛,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前功尽弃。
商场上,他一向铁石心肠,碰到的,亦无不是狠心辣手的对手。
听到林在云笑眯眯地说起今天滑冰的事,霍遥山的心无法自控地下沉,可是应答的声音却还很平稳,不露丝毫破绽。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天真?他竟然就这样相信他,滑雪场上,他不怕他松手。甚至现在,他都不回头来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但凡林在云现在回头,就能看到他表情已经控制不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扭曲交织,令他看起来分外可怖。平日里的温和褪尽,车窗里倒映出的那张脸,连霍遥山自己都感到心懔。
这个人,不知道怕的吗?他难道就没有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不是什么救星,而是等着咬下他血肉的怪物。
他竟然关心他这个魔鬼会不会疲惫。
这样精心布局,磨利了刀头,受害人却问他磨刀会不会累。
霍遥山想要笑,脸上的表情却还在战栗,他只能一直侧着脸,把注意力放到电台的金融新闻上面,太阳穴抽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青年终于觉察到他的反常,奇怪地喊了他两声,车已经停下来。
霍遥山仍然不看他,冰冷的空气里挤出一句:“下车。”
车门开了,青年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霍遥山知道,今夜表现得太异常,必须说点什么,打消怀疑。但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终于,青年轻声说:“那明天见?”
“……明天见。”恍惚间,霍遥山听到自己回答,语气里难以掩饰松了口气。他在庆幸,庆幸林在云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卑劣地侥幸下去。
这份磨不灭的天真,给霍遥山开了一条生路。
他的心一直被仇恨的苦水灌满,每一天每一夜都不能合眼,但是在青年的天真里,他竟然找到透一口气的空隙。
霍遥山点了烟,车窗外,冬夜的冷风刮在脸上,被打的那一巴掌仍然生疼,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温和。
他似乎在痛苦里想清楚了。他当然不会放弃报仇,他还没那么昏头……可是,如果林在云没有发现呢?
只要他现在收手……或许林在云根本不会发现真相。
冷空气灌入肺,混乱的念头一个个冒出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尼/古/丁切割着神经,他在痛苦里渐渐清醒过来。
只要林在云一天没有发现真相,世仇就不存在。这个人,依然是他昭告整个世界的恋人,他想要护着他,所以,谁也不能为难他。
金融界会为他开道,银行会对他心软,只要……
只要一天不揭穿,霍遥山情愿这样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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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国规定死者必须在48小时后火化,死亡证明已经开完,死者家属想要尽快带他回国。
但是有个人坚持死者还有呼吸,医院摸不准情况,警视厅的人来了,竟然也认识这人,听说是有名的企业家。
两国处于蜜月期,应付这种事,警视厅也觉得头疼,看对方没有要闹事的意思,只让医院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