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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加载99% 第43章

家属愤怒之下,和这个人出现了肢体冲突。这人也没有反应,并不还手,只是死死守在手术室里,不肯走,不肯松手。

“先生……”第三天,医生走进去,想要劝解。

霍遥山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仍然看着手术床上的人。

青年闭着眼睫,很安静,漂亮的面孔没有了生前的痛苦。那些病痛,似乎都跟着生机一起,离开了这个人。

霍遥山连着几天没有合眼,浑身紧绷,神经一寸寸发疼,脑海中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沌,只能紧紧盯着对方。

包扎好的伤口裂开后,血又冒了出来,换掉的西装又血迹斑斑。

一种钻骨的痛从心口爬出来,爬过每一根骨头,一直蔓延到舌根,脸部神经也跟着木然生疼。

那一次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青年也睡了很久……他也是这样,等着他醒。

可是那次,青年呼吸不均匀,眼睫毛也乱抖,让人一眼看穿,他在装睡。

这一次,怎么会这样天衣无/缝。

霍遥山在越来越混乱的念头里,又清明地抓住了什么。

这是他商场上不尝一败的直觉,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恨这一瞬间的清醒。

他意识到,林在云不是装睡。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三天三夜沉睡着。这颗心脏,早就停止了跳动。即使医院在他的要求下,重复了急救,监测病人心跳的仪器,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硬着头皮又说:“先生,我们理解您悲痛的心情,但相信逝者也不愿意看到现在的情况……”

男人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慢慢转过头,一直没有睡的双目里满是血丝,被痛苦染红,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恨意狠戾的目光,让医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男人终于站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血管都僵硬。他控制不住又跪在地上,很久没能爬起来。

……

2009年的圣诞节,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晚。

恒云这两年并不好过,市场一点点被ZY集团蚕食,再加上去年金融危机,股价跳水,只能一步步走向落寞。

但是弘光的日子比他们更焦灼。

对于舅舅的产业,霍遥山简直像对待仇人,恨不能啖肉饮血,穷追猛打,短短两年,就把弘光从A市逼了出去。

人人议论他的狠心。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拿到了弘光经济犯罪的证据。

二十几年前,弘光老总从林英董事长手中拿到了霍氏内部机密,构陷霍家夫妇,酿成惨案。

三年前,又卖了地产开发的假消息,害死了无数大小企业,害得林氏集团险些破产清算。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市场监管局宣布介入调查后,一件件罪证铁证如山,弘光老总难逃牢狱之灾,被判了十年。

而弘光新任总裁同样深陷经济丑闻,在股价暴跌的舆论危机中,面临调查。

08年的金融危机后,竟然只剩下人员大换血的林氏集团还算红火。

对外扩张的ZY集团高歌猛进,却对林氏集团没有任何反应,有几次被林氏集团抢了业务,也从不做出任何反击,颇有放任的意思。

这让很多业内人士都觉得疑惑。

圣诞节的夜越来越深。

霍遥山站在滑雪场里,周围亮如白昼,他听到青年的笑声,隔着那么远,一点点飘过来。

“如果不是你突然放手,我才不会摔倒。”

霍遥山想说他怎么会放手,他一直在等他。从十一年前开始。

他一直在等他抓住他,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但是他的声音在梦中仍然含笑:“我说过对不起了。”

他知道这是梦。他不想醒。

雪地里,那个身影突然摔了下去,刺目的红一点点占据了虹膜。

霍遥山突然心慌得厉害,痛楚占据了所有感官,可是身体像被泼了冰水,一寸都动不了。无数凄厉的声音,如同一个个被他在商业上算计的对手的鬼魂,一个个附在他的身上,让他不能动弹。

绝望笼罩下来,他才发现周围一片黑暗。只剩下虹膜里那一片红色,像洗不干净的血,不管他怎么痛喊,怎么往那个方向追逐,踉跄跌倒,又爬过去,那片红色仍那么远,他一点点爬过去,却离那个人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怎么也追不上。

骨头像被打碎,被密密麻麻的痛感侵蚀,寂静的夜里,霍遥山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那种跗骨之阻一样的绝望又钻了出来。

他知道,这一次,没有人再叫醒他了。

这一次,车停下来,也没有明天再见。

“霍遥山……”

那一通留言,最后一句话,他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一圈圈的小蓝牙齿,在冬夜的冷风里,怎么也吹不熄。

心如刀绞,并不是真的要把心绞碎。那是一把快刀,在三年前就割了下来,直到三年后,才发现伤口一直在流血,泊泊的痛,一刻都停不下来。

一旦停下,竟然发现这颗心早就生疮腐烂,只剩下腐肉。

只有一遍遍回看过去的碎片,才能让这颗腐肉继续输送血液残渣,拖着他,苟活到现在。

可是今天,他可以不醒。

今天之后,弘光永无宁日,他也该死了。

夜越来越冷,积雪越来越深。06年的圣诞节,有人恍惚说:“你想见我,我心里听到了……”

在撕裂的痛楚中,那种商业上的直觉又冒了出来。那一通留言,经年积痛,竟然似乎在他脑海中播放了下去。

那一天,那人没说完的那句话是——

「我想见你。」

可他竟然没有听到。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几日后,S市某高档小区发现一具遗体,遗体上多处刀伤。但经过调查,确认没有他杀嫌疑。

警方通报发出后,人们才发现死的是ZY集团的总裁。

ZY集团临时选出新任总裁,却仍然受到舆论风波影响。

2009年,经济危机的余波未过,这一桩桩陈年旧事,经济重案……不知要天翻地覆到哪一天,日日夜夜折磨到哪一年,才能彻底停歇。

第27章 陶率番外

昨夜梦里, 陶率又梦见三中下课的钟声。

天愈来愈冷,右腿旧伤口跟着生痛,仿佛一只只虫子咬噬血肉, 他该痛醒,意识却还沉湎在这个梦里,昏昏沉沉, 不愿意睁开眼。

少年温热的吐息像在耳畔,轻轻的, 时远时近哼着歌,是林忆莲95年那张专辑。那声音幽幽, 一开始还带着笑意, 渐渐低沉,像一阵哭声……

如果这是亡魂识路, 他的死期是哪天。陶率不记得自己已经等了多久,他在等死,等一个人原谅他,让他从生不如死里解脱。

那钟声越来越近,跟着少年笑的声音一起闯进耳, “阿率, 阿率, 你这次月考卷子给我对一下……”

他这样央求的语气, 陶率从来不会拒绝他, 却听他的声音又喃喃起来:“陶率, 原来你早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好……”

胸腔针扎一样的刺痛,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光景愈来愈暗。陶率知道,他快要死了, 死前,竟然还能梦到那个人。

这三年的折磨,终于有个尽头。断裂没能接上的骨头,在冷雨里钻心的痛,即使是周身血液都在因为炎症战栗,也没有胸腔更发疼。

解脱来得太晚。是那个人到现在才肯让他死,让他来见他吗。

在药物中模糊的意识,只觉得钟声愈来愈近,几乎是重锤在耳畔,神经震颤痛苦之中,他眼珠震动了一下,想要睁开眼。

听说人死之前,会见到曾经最想见的人。是回光返照,或者走马灯,哪怕是幻觉也好,陶率想见他一眼。

“出现局部炎症,组织充血,身体有发热反应……”

“出现肺栓塞,呼吸机辅助,放松……”

“心肺复苏……等等,换除颤器……”

迟钝的意识在滴滴答答的仪器声里回笼。

他不是早就签过放弃抢救同意书?

冰凉的恐怖像一只只冰冷的小手,慢慢爬上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手术刀切割,炽白的大灯将他腐烂的胸腔器官照得纤毫毕现……他早就活不下去,这副身体,竟然还在被抢救。

手术台上,男人的呼吸急促,脸色愈来愈难看。医生还在安慰:“放心,家属说会全力救治,绝对不会放弃抢救,我们会尽全力……”

留下这条生死不能自主的性命。

偿命百岁。

---

暴雨倾盆,雨水积过整个A大的校园,周围都是学生们的抱怨。

水卡忘记缴费,放在走廊的伞被人拿走……

陶率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雨里面,逆着人群,一直往里面走,身体剧烈的痛楚侵蚀着理智,胸腔被电流一次次激起,心脏跳动越来越慢,却被剧烈的电流又重重刺激,尝试着恢复电活动。

周围的人脸都很模糊,他却听到一个幽幽的歌声,隔着急风暴雨,黑夜里,那歌声断断续续,轻得像随时会断掉。

当爱已成往事。

每往前走,都好像有什么在刺激他的胸腔,电流攥紧心脏,想要唤起他的求生意志。

他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听见周围抱怨声都变小了,雨声越来越大。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血液恢复了流动。

远远的,似乎有人在说“中断异常电活动,恢复生命体征……”

远处教学楼下,少年撑着下巴,靠着旁边窗台看漫画书,哼着林忆莲的歌,旁边的同学觍着脸道:“小林同学……”

少年瞥过去一眼,有点不耐烦。

“我送你回宿舍吧,雨太大了,陶少肯定来不了……”

少年脸上一下子露出气恼的神色,一个声音隔着雨幕传过来。

“这算不算造谣,”那是回忆里的声音,隔着那么多年的时光,温和得模糊失真:“谁说我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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