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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扶他起来,周围的光都冰冷。远远的,能听到悠长的仪器关闭的声音。
病房里,青年面色苍白,眸光却很明亮,神情安静,氧气罩上氤着白雾,挡住半张消瘦的脸。
护士替病人慢慢摘下氧气罩,就退了出去。
“阿率,再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病房里,清晰得有点残忍。
陶率点头。
他目光平静,想要伸手,却没能抬起来。还没放下,陶率就握住了他的手,握得这样紧。
小时候离家出走,陶率牵他的手也这样紧,好像一松手,他又要跑了。其实就算陶率不牵着他,他也会跟着陶率回家的。
林在云叮嘱完遗嘱和集团股权分割的事,一部分交给继母和弟弟,剩下的捐献掉。
又确认了任务目标真的会照顾林父一家,才欣慰躺平。
系统:【准备跳转下个世界了——】
他望着陶率,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口型是“活下来”,他听不清楚声音,只能微微笑了下。
“今天哭了的话,以后就不能哭了,”他说:“陶率,你要活下去。”
不能像原剧情里一样一死了之。
带着林氏集团和弘光集团的烂账活下去,带着这条站不起来的腿活下去,带着余生某一天随时可能被清算经济犯罪的恐惧活下去。
长命百岁,万年负愧。
【跳转成功】
“滴——”
检测病人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响,终于,彻底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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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几年前的A市,肃冷凄清的街道,刚刚开始改/革/开/放。黑暗里,男孩一直往前走,走到路灯下,走到光下面。
陶率跟着他,有些茫然。
男孩回过头,昳丽的面容带点气恼,扬着下巴,冲他道:“不许跟着我,我要走了!”
陶率知道他说的是赌气的话,便还是跟在他后面:“在云……”
男孩又慢吞吞走了几步,终于在一个商店的拐角,偷偷回头,悄看了陶率一眼。却不想,陶率也在看他,竟然抓了个正着。
对方耳朵瞬间红透了,又扭回头。
“你一直跟着我,爸爸都不担心我了,也不出来找我……都怪你陶率!”
陶率听出他是恼羞成怒,走上去,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终于不甘不愿,绷着漂亮的脸,停在了商店外面。
陶率特意挑了个橘子味的冰淇淋,走出商店,却见路上已经没有人。
街道上空空荡荡,只看见路灯凄冷的光。
……
“先生?先生?”护士叫醒陶率。
夜太静了,医院走廊里雪白的光,一直照到台阶下。
护士说了一些话,最后说:“所以这几天您要尽快办理死亡证明的公证和认证……”
他被突然叫醒,呼吸急促,心跳得不正常,仿佛已经死了的人被从地狱拖回人间,身体还没忘了石磨地狱的痛楚,一直战栗,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外面的夜色。
这么冷的冬天,他得去找他,然后带他回家。不然,伯父该要担心了……
凌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还在讨论明天去看电影,《色戒》还在放映。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心中轰然一声……」
「她听见他三步两脚下去……」
H市的酒席里,有位部长点燃烟,醉里,没头尾地说起2006年的圣诞:“恒云当时的……霍总突然要回A市。苦劝他留下,合作细节还没谈完,为了过个洋节……哎,毛头小子,沉不住气。”
“在市里不能过节,一定要回A市?”
“当时他说,要去见谁……谁来着?否则,人家不能安心呢。”
后面便是酒桌上的笑声。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他心中轰然一声,若有所失。但是他知道,太迟了。
第25章 霍遥山番外(1)
A市医院, 来了位浑身是血的病人。
据说是路上遇到歹徒,被捅了两刀。拖了几小时,伤口炎症反应加重, 已经出现并发症。
好在病人最后出现自救意识,勉强控制住情况恶化。
血和衣服黏连,医生们只能给他剪下来, 本来要打麻醉,但病人坚持要尽快出院。医生面面相觑, 无奈之下,转而直接缝合。
医生真怕他一会儿反应过来太疼, 起诉医院草菅人命, 反复确认他的意愿,如果痛极可以临时上麻药。
痛吗?霍遥山不知道。他握着手表, 血液流失,意识也涣散,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他想不起来。
周围医疗器械滴滴答答响得不停,外面雨淅淅沥沥,滴滴的仪器声, 霍遥山忽然脑海清明了一瞬间。
电话, 谁给他打了电话?
医生劝阻不住, 只能看他翻出电话, 翻找未接来电, 血浸出纱布, 他的眼睛却比刚才还亮, 仿佛一下子有了什么希冀。
工作上他都走邮箱,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私人号码,会是谁, 来找他?
终于翻到记录——来电显示“公共号码”,来自N国。
医生道:“先生,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避免伤口进一步感染……”
他从医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人,来医院的时候,身上深深浅浅血渍,问他怎么伤的这么重,也答得敷衍。缝针也不肯打麻药,也不知道是急着出院,还是急着投胎。
要说不想活,病人驱车半小时硬是清醒地自己到了医院,还给伤口做了简单处理,这样的求生意志,放在普通人里也没几个。
霍遥山看着那个“公共号码”,心头空跳了一下,立刻想点开留言,却又停住。
半晌,他抬起头,道:“办一下出院。”
林在云打来电话是想要说什么?
是陶率说了打压林氏集团的事?还是一时兴起,想骂他这个人渣一顿?
坐在机场等候室,霍遥山脑海中出现无数猜测,每一个都有些虚幻,混乱而不真实。要是当时接到电话,他又想要说什么……
这个答案倒是清晰浮现出来。
活下去。
原来周密谋筹这么多年,最后只想要这个人活着。
什么仇深似海,什么年少羞辱,曾经觉得天大的事,到了生死面前,忽然都变轻。
到他的航班了,有人来领他登机。
他沿着通道走,听到外面普通通道人声熙熙攘攘,隐约有一家人出游的笑语,还有情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一对新婚夫妇在哄小孩……
已近年关。
如果不是他的报复,现在的林在云也应该和这些人一样,享受着和家人团聚的静谧时光。
或许会更早一点接受治疗,病情会慢慢好转,仍然做他目下无尘的林公子,肆意地游戏人间。
地面服务人员领这位vip乘客登机,见对方面色剧变,连忙关心,却听对方说:“我要打通电话。”
这便是要回避的意思。
服务人员道:“好的,我在前面等您。”
他不敢听林在云的留言吗?
那天陶率第一次想要告诉林在云真相,他竟畏到不敢下车,只能让李秘书去接人。
他不是怕陶率。
霍遥山慢慢滑到电话留言。
机场的航班语音已经在催促乘客登机,冬天快要过去,气温还是这么冷,机场里的大灯照亮了人群所有悲欢离合,快过年的时候,连机场都添了红色的装点。
陶率没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看到林在云眼里的仇恨。
以己度人,他知道杀父之仇是什么样刻骨的恨意,他畏惧的,是林在云恨他。
“啪”的按键声后,留言开始播放,一阵模糊的电流音,紧接着,N国街头的人声跟着涌出来。还有青年的声音。
就像他第一次在电话亭里给霍遥山打电话,身后面是兵荒马乱的汽车鸣笛声,那一天的青年掩不住的惶惑,连马路上一点吵闹,都能让他神经紧绷。此时的留言里,他的声音平静倦怠。
他似乎没想到电话会打不通,浅浅的呼吸声中,沉默持续了两秒钟,他才说:“霍遥山……”
霍遥山攥紧了电话,控制不住愈来愈急促的心跳,伤口的刺痛撕扯着胸腔。
留言却结束了。
服务人员看了眼手表时间,走过来提醒:“霍先生……”她被男人可怖的表情惊住,对上他发红的眼睛,只能怔怔说:“登机时间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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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A市到N国,最快的航班也要四个小时。
霍遥山从来没有觉得这段时间这么长,草草包扎的伤口,还连带着心脏一阵阵发痛,他鬼使神差看着电话,淡黄色的光打在脸上,有种回天乏术的不详。
他戴上耳机,又按开那条留言。
“霍遥山……”
他试图从中听出一点点怨恨,可是留言太短,短促的三个字,几乎要消散在N国繁华的街头,勉强听清楚,也猜不到下一句会是什么。
N国有他过去信贷合作的银行,一落地,就替他联系人,查那通电话来自哪个区域电话亭。
这件事要麻烦到N国的电话公司,但广银愿意卖他这个人情,广银总裁听他问要多少时间,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