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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加载99% 第40章

那么凄清的雪亮的光,竟然让人想到去年A市的彩灯霓虹。今年,说是不再过洋节,陶率告诉他A市那些彩灯全都拆了,已经没有去年的盛况。

切完蛋糕,林在云显然累了,脸上血色褪尽,陶率想让他去休息,他却说:“我们再玩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吧。”

九年前,他大冒险输给了陶率,抽到了对在场之人表白的卡牌。输了游戏,怒气冲冲的林公子负气,走出门,随便拉了个经过的人。

那人竟然真肯被他攥住袖子,回过头看着他。

此时,陶率道:“就两个人,怎么……”

“轮流抽牌,直到抽中。”

前面九张都抽了空牌。

陶率刚想叫停,林在云就举起手里第十张,上面赫然是金奖券标志。

蛋糕甜腻的味道还弥散在空气中,林在云轻声道:“我选真心话。”

——“我选大冒险。这次都怪阿率,非要让我输,我偏不选真心话。”

——“阿率最讨人厌,不就是想让我先说那句话……一点风度也没有。”

陶率神情一震。

隔了九年,他才听到当时想听到的那句话。

那时候,他已经爱上了他。可他还不确定,林在云对他是什么想法呢?九年前,太年轻了,年少的陶率太好面子,不敢直接表白,怕被小林公子拒绝之后朋友也做不了。

是他提议的真心话大冒险,如今,林在云终于把他当时期待的答案给了他。

陶率神情僵硬,九年前那个问题,他已经不想问,却只能慢慢开口。

“你……爱我吗?”

林在云以为自己会掉眼泪,就像那天在新叔叔的书店里,陶率一吻他,他就溃不成军。

可是竟然没有。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就这样平静地开口:“原来,我早就不爱你了。”

在看到山路上那辆车的灯光的时候,在一次次和陶率因为某个名字产生分歧的时候,在眼睁睁看着陶率变得不择手段的时候。

他不能再骗自己,这个少年时爱过的人,已经离开他的心。

——“选一个在场的人表白?你们真的没帮阿率做手脚吗,怎么可能抽到这种牌……谁说我要耍赖,愿赌服输,表白就表白。”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交往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霍什么……噢,记住了,那以后我们就是恋人了。”

蛋糕氧化后塌软下来,餐桌边,只剩下陶率还坐在原地。

他翻开自己面前下一张牌,金奖券。

他垂下眼睛。

面前只有空气,客厅已经关了暖气,外面的寒冷一点点渗进来。

“我爱你。”

即使你已经不再相信了。

---

08年,《色戒》在N国上映。黑暗的影院里,鸦雀无声。

女主角紧握住那钻石戒指,这件导演从卡地亚借来的40年代的古董珠宝,在黑暗里生辉,只承载一次绝望的爱。

手表和胸针上的红宝石,也是那么的明亮,亮到让人疑心,它还能照亮两个人的未来。

原著小说里,当她握住那颗钻石,她心想,旁边的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的。为着这份爱,她放他一条生路。

——“搂梯既窄又黑赳赳的。她听见他三步两脚地下去……”

林在云对陶率道:“上回的订婚礼物我不喜欢,你换一样送。”

正看电影呢,陶率想不到他会悄悄地说话,便也低声地问:“你喜欢什么?”

“买一块手表吧,”林在云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出了影院,林在云找到电话亭,慢慢拨通一个号码。

他要放过他了。

死之前,他放他一条生路。

电话没有拨通,转到了留言。

陶率回来时,看到林在云在电话亭里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挂断了电话,走了出来。

一路上,陶率说着设计师给出的款式,林在云都没有听。

此时,N国积雪未消,陶率紧紧牵着他的手,路上有人回过头,或许以为他们是情侣,露出善意祝福的笑容。

N国电影放映时,国内A市也正觥筹交错。

酒局间很多人神色复杂,恒云的高管更是早早找借口离开。

没人想到霍遥山还能回来,回到A市。恒云和弘光的主阵地都在A市,他竟然敢回来。

Q.Q推出语音留言功能后,在年轻人里流行。S市给了霍遥山不少支持,借着他促成市场经济改革,如今他是东山复起,恒云的人当然心中不快。

——他用恒云如今的主业务即时通讯项目抢的市场,无异于打恒云的脸。

霍遥山也清楚网上怎么说。无非嘀咕他起家不正,有山寨恒云微信的嫌疑。

商业上,最不重要的就是名声。手段正不正当,他也从不在乎。他不怕商业对手恨他,他很少有怕的东西。

合作谈完,天光还亮,霍遥山沿着A市落雪的长街,慢慢往高中的路走。

在那条路上……在十年前,霍遥山刚得知家仇时,也是这样冷的天气,那一天,他袖子里藏着一把折叠刀,要去找林英。

大不了同归于尽,一个死,一个坐牢。

当时,他这样想着,旁边有一扇门开了,光一下子照了他满身满脸,他侧过头,屋里面的暖气跟着扑在他脸上。

那个少年扬着下巴,站在一室的光里,伸手抓着他的袖口,没察觉到折叠刀的存在:“哎,你等等……”

因为这一句“等等”,霍遥山等了好多年。

等到今天。

一路上人声鼎沸,突然有人喊:“抢劫!”

与此同时,一个人扑了过去,顺手扯掉旁边人的百达翡丽手表,往巷子里钻。

被抢手表的人追进巷子,后面的人大叫:“哎!追什么,报警啊!”

巷子中,霍遥山死死按住那人,试图从对方紧攥的手里抢回手表。

终于,那个抢劫犯卸力,他立刻松手,去抓掉下去的手表。

一下子没能抓住,却听到刺啦的一声,折叠刀刺进肉里的声音。

——是十年前他没有拉住他吗,怎么这把刀还是见了血?

电话一直在响,他的视线时而黑时而模糊,听到后面尖叫一片,喊着什么“死人了”。

死……这个字眼让他心头一跳,几乎是一瞬间视线都清楚了,恢复了力气,去抓住摔在地上的手表。

抓住了。

鲜血一滴滴掉在表盘上修复的红宝石上,将指针模糊。

电话终于自动挂断,转为“滴”的一声“已为您储存留言”。

剧烈的痛楚终于后知后觉涌上来。这一次原来是被捅了刀,血染红整个衣襟。原来只是这样,左胸腔的痛苦,是因为伤口还没愈合。

等到春暖花开,伤口好转,这痛楚就不会翻翻覆覆。

山地别墅外,沈阿姨买了点菜放在冰箱里,等着林公子和陶总回来。

她出了门,又在山路上看到了那辆宾利。两年里,这辆车几乎每天都会来。

她担心是主人家的朋友,走过去,拍拍车窗,想说什么,先被主驾驶的状况吓了一跳。

男人西装和衬衣内衬上全是血,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看到两道伤口泊泊淌出鲜血,把车的内饰都打湿,血腥味扑鼻,只有在警匪片里才能看到这种亡命的场景。

沈阿姨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不知该报警还是打救护车电话。

驾驶座上的人忽然开口:“窗台上的花……”

已经好多天没有换了。沈阿姨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退了两步,压着胆怯,道:“以前是林公子在换……”

“以前”两个字明显让男人身体一僵,原本紧紧捂住的伤口,也微微松开。

他好半天没说话,靠着车座,那种脸色,让人觉得恐惧,好像完全失去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临到头还不敢相信。

穷途末路,竟然是形容此刻。他什么话也没说,沈阿姨劝他去医院,他也只是靠在方向盘上,看着山路的尽头。

那里雪路没消,路不好走。要是有人回来,要小心脚下。

沈阿姨道:“哎,林公子和陶总去N国散心,过两天才回来。窗台上的花一直是他来换的……瞧我这记性,林公子还提醒我这几天也要记得换。”

她这才想起来,连忙又匆匆地往别墅里走。

她没有看到,说完第一句话后,宾利里,男人又勉强坐直了。

二月份,冬天的最后一个月,空气仍然那么冷。下山的路,冷空气一直钻进窗户里。霍遥山没有关窗,他怕在暖气里睡着。

沿着导航,他开往市区。他还不能死。

但他怀疑伤口已经在好转。身体竟然有点轻快,剧烈的痛楚也减轻了,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天太冷,手指有些僵硬。

N国。

异国他乡,陌生的医生,说着陌生的语言,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

陶率心跳得很快,血也跟着流,呼吸急促,他一直在签字,手术同意书,免责同意书,病危通知书,家属签名。

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但是身体却僵得像是所有器官停止运转。医生在和他说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是担心他听不懂,又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他用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说了一句好,走廊里人来人往。这里有N国最好的肿瘤圣手,这里有先进的医疗环境……不,在云的病一直是在九院治疗,N国不知道他的情况,他们要回国……

陶率一瞬间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却还是死死盯着那盏绿着的“手術中”,滴滴的仪器声音,越来越凌乱的脚步声。

绿色的“手術中”慢慢变红。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陶率不受控制想要往前,右腿失了力,跪倒在地上,好半天,听清楚医生说:“先生,病人说想要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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