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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掌控 第18章

方静淞望了眼二楼书房的位置,在沙发对面坐下,冷笑一声,“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宋年跟着坐在方静淞身边,听到现在,也看出两人关系似乎不合,自己插不上嘴,只能心惊肉跳地听着双方交谈。

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付兰殊捕捉到方静淞这句话里的关键词,察觉涉及到了对方聿的嘲讽,他便积极维护:“别这么说你父亲。”

“那说你吧。”方静淞对于和“机器人”交谈没什么兴趣,不留情面地嘲讽,“他承认你是这家的主人了吗?”

方静淞知道过去的五年里,身为alpha的付兰殊已经在手术中强行移植了腺体,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残次品。

违背生理构造的下场就是同时丧失两种性别优势,既没了alpha天然强势的优越基因,也未能拥有omega的生育能力。

发情期和易感期却几乎同时出现,交叠循环,成为付兰殊这副身体的痛点。

追随方聿是他毕生的执念,就像是信徒崇拜自己的神明,付兰殊最恨自己身为alpha的身份,生理上就与方聿不能契合。

所以他做手术,答应成为方聿的实验品,由爱人亲自操刀的手术宛如方聿写给他的情书€€€€他的变化,他的所有,都是方聿亲手打造的。

包括那颗苦心寻来的腺体,让他与alpha的匹配度达到97%,堪比天赐。

情绪涌动交叠,光是想到这里,付兰殊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情潮。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和方聿的感情,抬起眼,看向方静淞,声线冷了半分:“当然,你父亲对我很好,我们很恩爱。”

“很好?”方静淞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打破付兰殊昔日悉心拼凑起来的伪装,“好到让你一个人去陪酒献身吗?”

付兰殊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体内尚残留着的属于alpha的基因,使其在面对同类挑衅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暴露。

一股浓郁过头的龙舌兰酒味突然散发在空气中,身为omega的宋年比方静淞更先嗅到,他突然怔住,身体僵硬,体内血液兴奋地流窜全身,接着与残留在体内的另一种信息素对抗。

宋年嗯哼一声,表情痛苦地捂着鼻子,去拽方静淞的手臂。

意识到付兰殊做了什么,方静淞蹙眉,伸手端起茶杯泼在男人的脸上。

“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在有omega在场的情况下,alpha公然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是非常过分和失格的行为。这种放在联邦法案里完全可以被刑拘的行为,付兰殊就这么不假思索地做了。

方聿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禽兽不如。

昨晚才被标记过的宋年,在面对眼前如此强烈的信息素威压时,手脚已经变得发麻。体内残留的属于方静淞的信息素,和它的主人一样,不甘示弱地宣示主权。

宋年受不住,恐惧感让他钻进方静淞怀里寻求庇护。方静淞低头看见宋年痛苦的表情,厉声让付兰殊收起信息素。

楼上书房传来开门声,面容看不出多少苍老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栏杆前俯视客厅里的闹剧。

“够了。”

方聿出声制止,付兰殊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抖了一下身子,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看向二楼,向男人跪地求饶。

方聿抽着烟袋下楼。

他这个父亲不称职,如今集团的大部分股份转移到自己儿子手中,他早就没办法以权利和利益压迫他回来。

可人活半世,年轻时驰骋商场的聪明人,又怎会不为自己留一手。

那间以程仲然名誉挂名的实验室,就是方静淞的弱点。

方聿清楚得很,儿子恨他,却对死掉的程仲然有感情,至于这感情里,是愧疚更多,还是怒其不争更多,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知道,儿子一心想要从他手里夺回那间属于程仲然的实验室,既然有砝码,达成掣肘,起码目前父子俩不会轻易反目。

他走下楼梯,看向面色阴郁的儿子,微笑,如往常一般打招呼:“回来了。”

第18章 牢笼

方静淞直视自己的父亲,脸上未散的阴郁让他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对面的付兰殊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而方聿连半分眼神都未在这件残次品身上停留。

年过五十的男人,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的容颜,除了两鬓染了点白,身为alpha的方家家主姿态威严挺拔。

一身暗红色丝绸睡袍质地柔软,仿若流动的血,让男人看起来格外阴森妖冶。

“家里的事情,我虽然不过问,但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方聿收缩脸颊,将烟斗吸得滋滋冒响,“底下的人倒是会瞅准时机,偷懒耍滑,我还没到眼花耳聋的年纪,就这么不拿我当回事。”

他笑了一下,绕过跪地的付兰殊,在沙发上坐下,看向方静淞,说:“你不回来,我连下人都拿捏不住。”

这话完全没可信度,方静淞不信父亲的示弱,言下之意不过怪他不常回家。

他淡声道:“何叔通知的晚,公司事忙,不赶巧,不然我也不想缺席家宴。”

父子俩对话全是打哑谜,方聿轻笑,拿下烟斗,身边跪地的付兰殊眼疾手快,从茶几上拿起烟灰缸,低眉顺眼呈到他面前。

方聿微微愣了一下,看向儿子,一副见笑了的表情,随即倒扣烟斗,在手伸到烟灰缸前的一秒,转而落在付兰殊的手背上。

磕磕磕。

陶制烟斗扣在付兰殊的指骨上,滚烫烟灰随着轻磕的动作飘落,带着高温的火星烫破了他的皮肉。

付兰殊咬唇忍受,捧着烟灰缸的手轻微颤抖。

一大早,别墅外晴空万里,屋内窗帘紧闭,客厅里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佣人安静地仿若鬼魅一般,在不远处机械地擦拭着壁橱和展品柜。

头顶吊灯华丽繁重,发出的光亮也像是为眼前这幢精致的“牢笼”增色,眼见之处除了压抑就是阴森。

方静淞看着方聿将烟斗插进地上人的嘴里搅弄,行为荒唐却面色从容地开口:“所以说下人难管,一个两个都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方静淞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环视一圈,想起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看见何叔的身影,皱起眉问道:“何叔呢?”

“让他通知你回家吃饭,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方聿轻飘飘一句话,就宣告了忠于自己多年的手下的下场,“丢去喂蛇了。”

方静淞想起暗室里的那些毒蛇,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偏偏方聿也同样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说完话抬眸觑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嘲讽:“这就受不了了?”

方静淞攥紧手指,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还在握着宋年的手。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宋年,omega刚经历一场信息素的侵袭,此刻状态回缓,却又瞧见方聿和付兰殊两人之间的荒唐景象。

宋年低着头,控制不住地咬唇,鼻尖上溢出了薄汗,整个人紧张得很。方静淞松了手上的力道,回过头,目光不善地看着方聿:“您还要这样多久?”

方聿将儿子的表情转换尽收眼底,目光慢悠悠地从对面这个不起眼的omega身上掠过。

他很少正眼看人,一年前就知道儿子和自己作对要娶的人是个贫民窟出身的omega。

方聿不信那套所谓“一见钟情”的说辞,明白儿子当初这样做,无非是不赞成自己为他安排的婚姻。

说到底,儿子是不信任自己,穷尽手段也要摆脱一切能摆脱的桎梏。

姓氏是桎梏,血缘是桎梏,前面两者都不可选,似乎也就剩下婚姻能搏一搏。

搏什么呢,方聿内心叹气,他一个做父亲的难不成会害儿子?

自己良苦用心,外人可就不一样了。

方聿看着坐在儿子身边的omega,鹌鹑似的胆小,似乎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了,低着头,半边身子靠在方静淞身上,露出脆弱的后颈。

那块透过抑制贴边缘露出的皮肉,泛着红肿淤痕。

方聿一眼看出来omega刚被标记不久,难怪会对付兰殊突然释放信息素的反应这么大。

安静的客厅里只剩下付兰殊的干呕声,方聿懒懒回神,抽出烟斗,俯身拍了拍眼前人憋红的脸,柔声警告:“别这么失态,小辈还看着呢。”

“是,是……”

付兰殊狼狈地喘了口气,端正跪姿。

方聿将沾满口水的烟斗在付兰殊昂贵的衣服面料上蹭干净,淡笑着吩咐他:“去把书房里那只檀木盒拿过来。”

付兰殊站起身,又恢复优雅姿态,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方聿惋惜地看了看手里的烟斗,即使已经擦干净,还是不假思索地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见笑了。”

这话是对宋年说的,宋年看向对面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仿佛他刚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只是幻觉。

“你的病情我听静淞说了。”方聿朝宋年露出和蔼的笑,“失去记忆不是大事,我认识几位权威的脑科医生,需要的话,这周就能安排你们见面。”

“不用了。”没等宋年开口,方静淞提前拒绝父亲的好意,准确点说是别有用心。

他握着宋年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落在方聿眼里,倒真有点夫妻琴瑟和鸣的意思。

方聿也不勉强,履行长辈的职责,对着宋年又嘘寒问暖了一会儿,等付兰殊再下来,对方已经得体地换了一身衣服。

远远的,站在楼下上的身影让方静淞晃神了几秒。

记忆中的程仲然其实很少穿着得体,大多时候都穿着睡袍,只因为方聿不允许他出门,后来程仲然的的活动区域就由庄园周围渐渐缩小到那间上锁的房间。

身材高大的alpha每天被迫服用治愈腺体的药物,长期忍受着手术引起的后遗症,在这幢阴森的别墅里嘶吼、求饶。

再逐渐被药物控制,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脚腕上缚着铁链,周围的血痂被暴力撕开,又重新愈合。

这样的画面,在方静淞从小到大的二十年里重复上演。

像一出默剧,结尾血腥惨烈。

仅仅只是回到老宅,就让他神经压抑,从进门到现在,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方静淞开始感觉恶心反胃。

面对这张脸,方聿就表现得很正常,他侧目看向款款走下楼梯的付兰殊,完全分得清冒牌货和真品的区别。

但似乎,他的好儿子没有这种技巧,所以才会忍受欺骗,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omega结婚。

在知道儿子受骗的情况下,他静等了一个月,他的好儿子居然还没有和宋年离婚。

出乎意料。

付兰殊走过来呈上那只檀木首饰盒,方聿接过,递给宋年:“做父亲的一点心意,静淞难得带你过来,见一次面不容易。”

宋年受宠若惊,没有方静淞的示意,他不知道该不该接,推拒间首饰盒已经被塞到了手里。

宋年颔首道谢,又在方聿的要求下打开盒子。

是一对戒指,立在首饰盒中央,在昏暗的吊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宋年有些愣住。

对戒价值不菲,设计精巧,两只都是男款,方静淞看到的第一眼表情瞬间扭曲。

在场的四个人中,宋年懵懵懂懂,未察觉异样,方静淞在认出这对婚戒属于过去的方聿和程仲然后表情几近失态。

付兰殊同样震惊,眼底暗含不甘和嫉妒,只有方聿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招呼佣人伺候好今天的客人。

他携付兰殊上楼,当然不是牵手,付兰殊小心而恭敬地跟在男人身后,始终保持三步远的距离,到了拐角处,他见方聿回头,朝沙发前的方静淞招了招手。

美其名曰父子谈心,其实他一个半路登堂入室的继室都知道两人不合,可谁叫方静淞是程仲然的儿子,骨子里又流着方聿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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