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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遗琅回道:“我知道他们俩兄弟的意图,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旁边的周梵音则直直地望向崔遗琅:“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救我?我是阻挠你和姜绍在一起的情敌不是吗?放任我去死,对你和姜绍都好。”
崔遗琅定定地看向她的脸,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闭上眼:“我的母亲因我而死,我没能救得了她,那是我终生的遗憾。你也是母亲,我不想再让一个孩子失去母亲。”
可是我并不是这个孩子的母亲,我连女人都不是。
没有哪一刻周梵音觉得自己如此的卑劣。
崔遗琅望向身后,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追上来的马蹄声,他焦急道:“来不及多说了,你们快走,我去引开追兵。”
“等等!”
在崔遗琅要转身离去时,周梵音拉住他,伸手抚上他沾血的侧脸,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崔遗琅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唇上也传来柔软的触感,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睁大双眼。
正当他想推开时,周梵音却已经移开嘴唇,她面色冷淡泠然,唯有脸上的红晕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娘娘,你为什么……”
周梵音没对这个吻解释什么,面对诸位将士们惊愕的表情,她只是垂下眼帘,用手帕轻轻地揩去崔遗琅脸上的血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算我求你。”
薛家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崔遗琅也不想再纠结这些儿女情长,他扬声道:“走,快走,一定要把王妃和世子送回王府。”
活下去的十几个骑兵知道崔遗琅是想用性命为他们引开追兵,又是感动,又是不舍,有几个甚至主动提出要留下来:“将军,我不走,让我留下来吧,我愿意和将军同生共死!”
“对,让我们和将军同生共死!”
崔遗琅不肯:“你们留下去只会拖我的后腿,快走!”
“将军……”
“别废话,走!我是你们的上峰,你们必须听我的。”
在他的厉声呵斥下,士兵们只能咬紧牙关,含泪拜别将军。
目送几个骑兵带周梵音远去后,崔遗琅上马,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别想逃!”
追上来的薛平津看到前方的身影,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策马扬鞭追上去,林忠一行人也因此脱困。
崔遗琅看向后面,只见身后乌压压的全是黑甲骑兵,少说也有千骑有余,更不用跟在后面的步兵,薛家这两兄弟还真是大手笔,舍得花那么多精力来追他一个人。
冲在最前面,不是薛平津那小疯子又是谁?
正好这时,上空突然又炸开一朵烟花,和一开始薛平津发的信号弹一模一样,崔遗琅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薛平津见此大笑道:“哈哈哈,是哥哥的军队到了,小如意,这次你是绝对逃不掉的。”
崔遗琅抿唇不语,大脑飞快地思索出路,空气中似乎水汽渐渐多起来,耳边甚至还能听到浪潮声,他四下观察,发现不远处有座山崖,江东江河众多,崖下便是钱塘江,当初他生怕王妃会带世子投江自尽,便朝钱塘江周围寻找。
心下已经打定主意,崔遗琅策马朝那座山崖飞驰而去。
“前面便是绝路,你逃不掉的。”
他对身后薛平津的叫嚣置若罔闻,在距离山崖还有几十尺的距离时,他突然拉住缰绳,翻身下马,挥鞭驱使骏马朝其他方向驶去。
众目睽睽之下,崔遗琅利落地撕下身上的软甲,而后纵身一跃,直接从崖上跳了下去。
“等等,这次我绝对不允许你再逃走!你别想逃!”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在崔遗琅跳下去的下一刻,薛平津当即从马上跳下来,他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他,跟他一起跳了下去。
两个人如同乳燕一般冲进翻涌的江中,顷刻间没了踪迹。
第94章 山洞之夜
“扑通€€€€”
崔遗琅跳下山崖的同时便听到背后薛平津的叫声,几乎是他掉进江里的下一刻,另一个人也和他一起跳进了水中。
初春的江水寒凉至极,腥涩的江水不停地往喉咙里灌,崔遗琅憋住呼吸,艰难地在湍急的水里睁开双眼,居然看到薛平津就在他身前。
薛平津脸色泛青,口鼻中不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四肢在水下乱动,慌乱间抓住崔遗琅的一截袖子。
这人不会水!
意识到这一点后,崔遗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可薛平津抓住他衣服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在水下拖延的时间过长,他可能也会被这人拖死在水里。
“砰€€€€”
一连往薛平津身上砸上好几拳,可这人仍旧死拽住他的衣服不肯放开手,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散开的长发在水中浮动,颇有种水鬼阴魂不散、死不瞑目的味道。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摆脱不了这只“女鬼”,崔遗琅只好拽住他的衣领,仰起头,四肢划动,拼命往水面浮,好在薛平津也有学有样地摆动四肢,两人好容易才冒出水面。
来不及大口呼吸,湍急的江水直接将他们往前推,崔遗琅耳边全是江水的湍流声,被江水中冲走的过程中后腰处撞上尖锐的礁石,痛得他脸色发白,挣扎地抓住一块飘浮的浮木,指甲深深地扣进木头的缝隙中。
两人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直到一股激流将他们拍上一片小三角洲,好不容易从江里爬出去,他们精疲力尽地趴在岸上喘气,这一番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直到这时,薛平津都还紧紧地拽住崔遗琅的衣服不放,骨节用力到发白,泡在冰凉的江水那么久,他冻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白,却依旧固执得不肯放手。
崔遗琅咳出呛入肺中的水,他额角脖颈处都有擦伤,后腰也疼得直不起来,但眼下也来不及查看伤口,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情况,天色已黑,他们也不知道被江水冲到哪里来了,薛焯这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遣军队来抓他。
这时,他突然看见远处亮起一串火光,急忙将耳朵贴在地面上,隐约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崔遗琅心里一紧,起身就想跑,看到身边还在咳得像破风箱似的薛平津时,他当即做出决定,上前干脆利落地卸掉对方的两只胳膊。
“啊€€€€你他妈干什么?”
薛平津本就怕水,儿时他嫡母娘家的侄儿曾经故意把他推到后花园的池子里,若不是他哥哥及时赶到把他捞起来,他恐怕已经淹死在池里,从那以后他便患上怕水的毛病。
刚才头脑发昏,只想着不能让崔遗琅逃走,才不管不顾地一起和他跳下来,直到真的跳进水里才知道后怕,好容易死里逃生,又被崔遗琅卸掉两只胳膊,疼得他满头大汗。
薛平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尖叫起来:“贱人,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老子弄不死你!”
崔遗琅提起他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别在这里鬼叫,我没时间跟你€€嗦,跟我走!”
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轻易在这里结果此人,耽搁太久也害怕薛焯的军队听到打斗声赶过来,但不能把薛平津留在这里,只好暂时将他押作人质,带上一起上路。
他将薛平津的黑刀踹进江里,强制性地将人带走。
在他们离开后一个时辰后,夜色暗沉,天空突然开始下雨,铅灰色的乌云上空盘旋,钱塘江的水位往上涨,江流更加湍急。
风雨声中,滚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雨帘中依稀可以看清这是队在雨夜中赶路的骑兵,马匹雄壮,士兵装备精良,坐在最前面高头大马上的是个身穿缁衣大氅的男子,身材高挑,眉宇锋利,浑身上下都有一股身居高位的凌冽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是薛焯。
若是崔遗琅在这里,定会吃惊地发现他瘦了许多,上次在猎宫命悬一线让他元气大伤,即使让太医开方子好生保养一番后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说是伤到了根本,鬓边两束打理得很整齐的华发格外显眼。
若说以前身上还有几分爽朗的气度,如今却浑身上下都是阴鸷和戾气,蝮蛇一样阴沉的男子,当手下的士兵和那双眼睛对视时,都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刺心脏。
每到天冷的时候,薛焯都会感到自己身上的那道伤口在隐隐作痛,似乎是提醒他如意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垂眸凝视江面,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士兵们都在到处寻人,薛焯身边的亲信脸色不太好:“侯爷,江水湍急,又遇上暴雨,三公子又不识水性,恐怕凶多吉少。”
薛焯没出声,眼底突然泛起一道冷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下马走到一片长有芦苇的小三角州处查看,他伸出手,在芦苇丛中发现一个手印。
他轻笑一声:“这个手印看上去很新,看手指的方向,似乎是从水里爬出来时留下的。崔遗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传令下去,张贴通缉令,捉拿崔遗琅,要活的。顺便让周边各个州县的人格外留意两个少年一起出行的,凡是提供相关消息的,重赏。”
“是,属下即刻就去办。”
此时,距离江边几十里外的一个山洞里。
崔遗琅带薛平津连夜逃离江边,走到半夜,两人都精疲力尽,又冷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还倒霉地碰到下暴雨,忙找了个山洞躲雨,打算在这里歇息一夜。
一番打扫和生火后,总算清理出一片能住的空地。
崔遗琅坐在火堆前,一边烤干湿透的衣服,一边用山洞里收集起来的枯藤简单编了几张席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的藤蔓,水分流失后非常结实,用来编这些东西正好。
他做这些手工活时,旁边的薛平津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
崔遗琅怕他作妖,不仅没给他接上手臂,还用藤蔓把他绑得结结实实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薛平津连声求道:“如意,好如意,你就帮我把手臂接上,给我松松绑吧,求你了,我身上疼得很,我保证不会逃跑的。”
崔遗琅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头也没抬地继续编藤蔓,显然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个面善心奸,从前吃了那么多次亏,哪还会再上当。
被绑成粽子的薛平津一蹦一蹦地跳到他身边,跟只兔子似的,再次哀声求道:“如意,你就疼疼我,给我松松绑吧,我喜欢和你待在一块,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逃跑呢。”
崔遗琅冷笑一声:“哦?我记得是谁说过,只要我落在他手里,一定要弄死我的?”
听到自己几个时辰前说的话,薛平津也不见羞愧害臊,反而开始装相:“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你就放开我吧,求求你了。”
他娇声哀求了好几回后,因为崔遗琅依旧不搭理他,渐渐开始控制不住情绪,一张较好的脸蛋顿时扭曲起来,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崔遗琅忍不住皱眉,他一直觉得薛平津这人脑子有点毛病,不是在骂他,是字面意思上的脑子有病,这人情绪转变非常快且无厘头,时而猖狂大笑,时而娇声卖乖,又时而发疯尖叫,非常难缠。
他见过先江都王吸食寒食散时的模样,但也没有那么癫狂的,不过想到当初在卢府看到薛平津发癔病的疯样,也明白了几分。
这人确实是有疯病,和疯子计较也没意思。
眼下,薛平津一边尖叫,还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打滚撒泼,大又一副不放开他,他就能闹一晚上的架势。
实在经不住他这样在耳边大吵大闹,崔遗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警告你,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之所以不杀你,是想把你带回江东王府,做为人质来威胁薛焯的。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和我同行的这段时间里,如果你有半点不轨的举动,我会立刻杀掉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快给我松绑吧。”
薛平津连声答应,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浮现出甜腻腻的笑,一侧的脸颊上还有个小梨涡,不得不说撒娇卖乖的模样确实讨人喜欢。
崔遗琅上前帮薛平津松绑,把他的手臂接上,然后便指使他干活:“你现在去把我们俩的衣服烘干,然后把水烧开,把鱼处理好后扔进去。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凑合一夜,得吃点东西保存体力,明早你就跟我走。”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冲到什么地方,明天可得探查清楚,淮南郡的西北边的江夏郡可是薛焯的地盘,万一落在那里,想脱身可就难了。
薛平津活动身体,不满道:“你拿我当下人使唤呢。”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识相地开始帮崔遗琅做事,看得出是个娇生惯养的,毛手毛脚的,差点把两人的衣服掉进火堆里。
“你小心点,把衣服烧没了,我们俩明天穿什么?”
“不穿就是了呀。”
“……”
崔遗琅见他还算老实,这才稍微放下心。
没过多久,崔遗琅便用藤蔓编出几张长条形的看上去像是毯子的东西,他把其中一张用做帘子挂在山洞的门口,因为编得很密,只留边角的一个小洞透气,这样一来外面的雨再也飞不进来,没过多久山洞里便变得更加干燥暖和。
剩下的几张他全部铺在地上,晚上躺在上面凑合一夜,也不用再担心地面湿冷。
薛平津一边帮忙烘干衣服,一边夸道:“你可真是贤惠,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