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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130章

他拉住缰绳,抬手示意身后的卫兵止步。

周梵音神色莫名,她抱紧怀里的襁褓,垂眸掩饰住自己的眼神,不自在地抿唇。

“那么敏锐吗?看来我不需要再等待了,哈哈哈。”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肆意的大笑,早已埋伏多时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上来,齐声呐喊,人声鼎沸,山谷口的马弓手呈一字形散开,更是有身披重甲的铁骑兵列于阵首。

粗略一数,来人竟有上千人不止,旌旗高竖,那个“薛”字在上空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

崔遗琅抬头,果然在那列铁骑兵之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唇红齿白,嚣张跋扈的气势非常人能及,那是€€€€

薛平津。

第93章 十面埋伏2

“小如意,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逼我亲自来捉你?”

薛平津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扬声劝降,他今日身上是件绛紫色的骑装,头戴束发紫金冠,外披蟒纹明光甲,原本阴柔的相貌在这身装备的修饰下也显得迥然独秀,气宇轩昂。

“我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哈哈哈,不过,你是绝对逃不掉,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哈哈哈。”

他向来是得志便猖狂的性子,眼下率领几千铁甲骑兵包围住崔遗琅一行人,见他们只有几十名轻甲骑兵,还带有两个累赘,便觉得胜券在握,肆意张扬的笑意回荡在狭窄的山谷中,尖锐刺耳。

黄昏将至,沸腾的红日悬挂在旷野的地平线上,天穹被火烧云晕染成刺眼的猩红色,列队整齐的骑兵的影子被夕阳无限地拉长,他们身上的玄铁铠甲上折射出阴冷的寒光,赤色的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薛平津一个抬手,一时间鼓声大举,震天撼地,步兵方阵看到旗手的指示,开始以令人窒息的气势朝崔遗琅一行人逼近,将他们重重包围,步兵用手里的铁刀敲击盾牌,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让崔遗琅身下的骏马不安地来回踱步,显然也感受到面前的杀气。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身后的骑兵们见此情状已经开始沉不住气,焦急地出声询问。

崔遗琅沉声道:“别慌,你们都是军中精锐,当初也是经过重重选拔才成为我的属兵,薛平津不过一介莽夫,排兵布阵远不如他哥哥,若是只求脱身,未尝没有生还的机会。”

他认真观察敌军布阵的破绽,果真发现西南角的包围网要松散一些,心下已然有了主意。

在崔遗琅这样一番话的激励提醒之下,身后的亲卫兵们因为敌军人多气盛而生起的退却之意渐渐消退,他们看向这位年少成名的小将军,只见他面容沉肃,眼神坚定,丝毫不见退却之意。

他们猛然想起,当初这位小将军出行在外,也曾经以一挡百地对战过薛家军,有他做领头,说不定大家伙儿还能有一线生机。

其中一位叫林忠的亲卫兵声音坚定地附和道:“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薛平津那竖子小小年纪,恶贯满盈,跟他那个哥哥一样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诸位兄弟们若是落到那小子手中,那定是生不如死。不如和崔将军一起,大家合力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这样一高声附和,也带动其余士兵附和道:“对,跟他们拼了!”

“妈的,老子的家乡就是让薛家那俩兄弟屠城的,老子绝不投降,新账旧账一起算,定要叫薛平津这黄口小儿好看!”

“跟他们拼了!”

崔遗琅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能激起斗志肯定是好的,虽然他心里也没有把握能杀出重围,但他身为将军,绝对不能露怯。

林忠又问道:“将军,你有什么法子能助我们冲出重围?”

见手下打起精神,崔遗琅提出自己的办法:“我观西南角的兵力要薄弱一些,现在的唯一的办法集中我们所有的兵力朝西南一角进攻,将他们的防线撕破一道口子。等下我打头阵,你们紧跟在我身后,一起杀出生路。”

诸位将士们闻言都高声附和道:“好,那就依将军所言,杀出生路!”

周梵音亲眼看见崔遗琅短短几句话便激起众人的求生意志和斗志,又见他肤色白皙,面容秀丽,俨然有副美少年的姿容,但他眼神却里有股野狼一样毫不驯服的倔气,漆黑的瞳孔里光芒四射,满脸肃杀之气。

他心中一荡,从尾椎骨处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连骨头缝里都一阵酥麻。

可是想到这桩祸事是因谁而起,周梵音难免心生愧疚,他抱紧怀里的小世子,轻声道:“对不起,都怪妾身不好,若不是妾身赌气出走,也不会让诸位将士落入薛家兄弟的圈套里。”

林忠冷笑一声:“哦?恕末将冒犯王妃,只是事情太巧,让人不得不起疑,莫不是娘娘与薛家兄弟联合,想骗将军出城,所以才害得我们落到这个境地。你身为姜家妇,为何要帮助外人陷将军于不义?”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疾言厉色,诸位将士们也面露不快,显然对这个王妃没什么好感,王妃身为薛焯的表妹,难免怀疑是不是她通敌。

周梵音不过多辩解,只是一副怯弱的模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薛焯的嫡亲表妹,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薛焯还将周家夷灭三族,我怎么还会再为虎作伥?”

念及周家几乎满门被屠,诸位将士们这才回过味来,心里的疑虑消散不少,最后还是崔遗琅解围:“好了,眼下不是争执的时机,还是简单商讨出个方案,杀出生路要紧。王妃的事,回到王府,王爷自有定夺。”

他见周梵音脸色苍白,看向他的眼神无措又愧疚,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渊源,他心中一叹,却只是道:“娘娘,您也别多想,现在最重要是杀出生路。得罪了,待会儿您得和我共骑一匹马,我带您和世子冲出去。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周梵音只是摇头,他迟疑地想说什么,但在看到崔遗琅那双漆黑的眼眸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说出真相后,这个承诺会保护他的少年会讨厌自己,他从来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如今却是第一次有了顾忌和在乎的人。

从坚固的防线中杀出重围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带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周梵音和小世子,但崔遗琅一向是良善纯稚之人,别说这是姜绍的王妃和儿子,就算她们只是无辜牵连其中的妇孺,崔遗琅也不会丢下她们不管。

他翻身下马,轻道一声得罪了,而后便利落地将周梵音抱上自己的马。

周梵音神色凄惶,既感动,又惭愧,她嘴唇嗫嚅还想说什么,崔遗琅却径直道:“时间不多了,王妃,请把世子殿下给我。”

周梵音喉咙里酸涩发紧,哽咽点头,她把小世子交给崔遗琅,小世子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他们一行人陷入怎么样的困地。

接过小世子后,崔遗琅拿起一块软甲,将小世子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然后绑在自己的怀里,又在上面绑上几条布带,防止小世子掉落。

他咬牙:想当年赵子龙能带蜀后主杀出长坂坡,我今日也定能护住王妃和世子。

可放眼望去,要杀出去谈何容易,崔遗琅呼出一口浊气,将身边亲兵们的脸都一一记在心里,都是很年轻的男子汉,此番恐怕还是他连累了这群人。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在看到薛平津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这两兄弟从来没有放过他的想法,没有周梵音的算计也会有其他陷阱。

简单地和将士们商讨出作战计划后,崔遗琅策马扬鞭,骑兵们紧跟在他身后,一时间,马蹄声如雷贯耳,几十匹高头骏马朝西南角冲杀而去,分明骑数不多,却也能杀出个千军万马之势,勇猛非凡。

远处的薛平津见此情状,便明白崔遗琅是想拼死一搏,冷笑一声:“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你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弄你。传令下去,三军不许放箭,不许伤到崔遗琅的性命,小爷要抓活的。”

副官随之将他的指令层层传达下去,薛平津又放出一枚信号弹,信号弹在上空炸出明亮的焰火,眼下天色已暗,这方圆几十里地的人都能看到。

这是他和哥哥商量好的决定,薛焯在淮南郡攻城,引开姜绍和他的主力部队,行调虎离山之计;又用周梵音的母亲要挟他,让他将崔遗琅引到这个山谷,来个瓮中捉鳖,等信号弹一发,薛焯便从淮南郡撤兵,领兵赶来这里,不信还抓不住崔遗琅。

外人看来,调动千军万马只为捉一人未免太过儿戏,但薛家两兄弟从来不在乎什么军国大义,只顾个人痛快,定要将崔遗琅抓到手才肯罢休。

转瞬间,崔遗琅带领的骑兵已经逼近西南角,前面便是已经摆好盾牌做防御状的步兵方阵,后面还有层层骑兵。

“娘娘,抱紧我!”

崔遗琅拉住缰绳,他身下的高头大马立直身子,扬起马蹄,发出嘶鸣,碗口大的马蹄狠狠地踏在盾牌上,后面的士兵支撑不住这样的重量,跌倒在地,盾牌也随之被掀飞,队伍变得散乱。

马蹄重重地踏在人的胸骨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声响,原本挡在面前的士兵们被马蹄踏得血肉模糊,发出凄厉的惨叫。

崔遗琅双刀出鞘,猩红色的刀刃自上而下削出刀弧,直逼挡在身前的士兵们的喉咙。

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快的刀法,凌冽,肃杀,众人只听到空气中响起紧促的破空声,眼前闪过极快的刀光,喉咙便被这把猩红的刀割开,鲜血喷流如柱。

只是一次挥刀,便了结掉三四个士兵的性命。

因他这勇猛之举,身后的骑兵们勇气更盛,纷纷拿起武器,喊杀着要拼出一条生路来。

一时间,兵器交戈声不绝如缕,场面乱做一团。

这是周梵音第一次正面战场,他从小便喜欢少年将军沙场征战的故事,甚至经常代入其中,想象自己也在战场上肆意挥洒汗水。

但他没有想到战场是这样的残酷,即便崔遗琅有万夫莫敌之勇,但人数的差距还是让他们渐渐落到下风,交战不过一刻钟,已经有十几名骑兵丢掉性命,原本对战场的渴望已经变成深深的恐惧。

转眼间,又是一名骑兵被砍下马,他是身体顷刻间便被全力奔跑的马群淹没,周梵音甚至还能听到他骨头断裂的声音。

周梵音记得这个刚倒下的年轻骑兵的脸,他叫吴启,刚才在客栈里用晚膳时,他是其中最活跃的一个,还不到及冠的年轻小伙子,他是因为崇拜钟离将军,所以才毅然决然地选择参军。

在客栈和兄弟们畅快饮酒后,他还说要把这个季度发下来的军饷寄给家人,说王爷良善,军容整肃,从不克扣士兵的军饷,参军几年便能为家里人搭上一座大房子。

身为骑兵,又是崔将军的亲军,他的军饷是每月二两银子,一季一发,这在军营的中下层军官中算是一笔很高的俸禄,大多普通士兵的军饷也不过一两银子而已。

可他的命也只值当兵三年的七十二两银子,再加上五十两的抚恤金,仅此而已。

这和话本里写的故事完全不一样,真正地直面战场,周梵音才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无知和可笑,他仿佛是个高高在上的观戏人,把战场的无情完全看成是一场儿戏。

这一刻,他为自己曾经的无知和傲慢而感到羞愧,同时也开始敬畏战场。

周梵音坐在崔遗琅的身后,闻到他的软甲上冒散出的刺鼻的血腥味,那两把赤练刀的刀刃上泡染上一层稠酽的腥红。他仿佛不知道疲倦似地挥刀拼杀,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宛如白玉上的一抹朱砂。

如此凄艳,如此美丽。

在他愣神的片刻,一名持刀士兵挥刀扑上来,崔遗琅忙于应对前面的敌人,周梵音躲闪不及时,大刀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啊€€€€”

一声叫痛让崔遗琅意识到周梵音受伤了,他挥刀再次逼退冲上来的士兵,担忧道:“娘娘,您没事吧?”

周梵音强忍住剧烈的疼痛,将裙子的一角撕下,把受伤的手臂简单包扎好,咬牙道:“没事,你不必多顾忌我,死不了的。”

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拖崔遗琅的后腿,周梵音十分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点武艺。

这时候,崔遗琅怀里的小世子被打斗声惊醒,发出哭声,他担忧地低头看了眼小世子,见他只是受惊啼哭,没有受伤,便暂时放下心来,再次迎击冲上来的敌人。

剧烈的打斗动作起伏让身后的周梵音死死地搂住崔遗琅的腰,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他的背上。

他能感受到自己依靠的这具躯体并不特别高大,但却能为自己抵挡千军万马,原本因战斗的残酷生出的恐惧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淡淡的甜蜜?

远处的薛平津和他身边的亲信自然也看见这一幕,感慨这崔遗琅果然是当世英雄,带两个拖油瓶还能如此勇猛,不落下风。

周梵音紧紧地抱住他,她淡紫色的衣裙在风中飞扬,是这血色沙场中唯一温柔的色彩。

英雄美人,不外如是。

薛平津笑道:“还不丢掉那俩拖油瓶呀,看来他对姜绍还真是痴心一片,连对方的老婆孩子都愿意舍命相救。”

身边的亲信有点担忧道:“三公子,表小姐她受伤了,要不要传令下去,让士兵们也顾忌点表小姐,别伤到她。”

薛焯明面上对周梵音这个表妹还是挺看重的,当初薛姜联盟之时,他亲自送亲,还添了不少嫁妆。

再加上薛焯于男色女色方面一向名声不好,周梵音年轻美貌,表哥表妹一向又是对让人浮想联翩的词,这些手下人或多或少都以为他们俩之间可能也有点暧昧关系,怕惹得薛焯生气。

薛平津对此却是冷笑:“表小姐?她算哪门子表小姐,我和哥哥与她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能留她到现在已经是大发慈悲。你们别怕,哥哥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担,只让手下的人别误杀我的小如意就是。”

想到什么,他又大笑道:“要我说,把姜绍的老婆孩子都乱刀砍死,断了他的根岂不是更好?再把他老婆孩子的头砍下来送给他,看他会作何反应,哈哈哈。”

他笑到一半,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进而暴起发狂:“一群酒囊饭袋,那么多人还困不住崔遗琅一个人,要你们有何用?”

副官往远处一看,只见崔遗琅骑马俯冲,挥刀拼杀,所到之处的士兵们都心生畏惧地朝两边躲闪,少年仿佛一道血色的弧光,硬生生地切开人群,仅存的骑兵们紧跟在他后面,疾驰而去。

一行人竟真的杀出一条生路。

“还不快追!”

薛平津一甩缰绳,亲自带人去追崔遗琅。

而崔遗琅这边,虽然暂时冲出包围,和薛家军拉开一定的距离,但他深知薛平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那枚信号弹,恐怕还会有更多的士兵到来。

“先停下来。”

崔遗琅叫住身后的士兵,下马将怀里的小世子递到林忠的怀里,飞快地交代:“薛平津刚才放了信号弹,我怕还会有更多的士兵赶来,我们几个人是逃不掉,不如分头行动,你带王妃和世子赶快回去搬救兵,我去引开他们。”

林忠接过啼哭不止的小世子,担忧道:“将军,那你怎么办?”

经过此战,他对这位年轻的将军简直敬佩到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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