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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只好漂亮!”燕冬跑到灯铺的台阶上,捧着展示架上的其中一只说,“是小汤圆!”
白皮儿,红光芯子,银饰花边,燕颂瞧了瞧,说:“像是糯米豆沙馅儿的。”
燕冬舔了舔嘴唇,但因为方才在家里用了一碗八味汤圆,现下暂时吃不下什么了。
燕颂瞧那馋猫样儿,一边吩咐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的掌柜将灯取下来,一边说:“我们慢慢往前走,前面还有好吃的。”
燕冬说:“好!”
常春春付了钱,将花灯递给燕颂,燕颂接过来塞到燕冬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中,说:“走吧。”
“别走别走啊,我见这家的灯好看,大哥也选一个,”燕冬特阔气地拍拍胸脯,“我付账。”
燕颂笑看着燕冬,逗道:“那我要这个汤圆。”
明知此汤圆非彼汤圆,燕冬仍然在这一瞬间心如擂鼓。
每逢上元,雍京灯市空前盛大繁华,月灯盈天,燎钜照地,歌舞百戏,自夜达旦,通宵狂欢。但听锣鼓喧天,街上的社火开始了。
踩高跷、舞龙狮的队伍由远及近,百姓们聚戏朋游,乐声嘈杂,仿佛震地。
燕冬耳边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他蠢蠢欲动的心跳声。
“怎么?”燕颂怕燕冬听不清声音,便微微俯身靠近了些,几乎是面贴着面地说,“舍不得给我?”
“……没有,”燕颂的呼吸似一股轻风,却比这冰天雪地的风雪还要摧人,燕冬感觉脸又“噌”的一声烧起来了,慌忙眨了眨眼。他把手往前伸了伸,小声说,“舍得的。”
好乖,燕颂想。
他仿佛变成了什么猛兽,很饿,很想张嘴咬住猎物却不能,只能忍耐,这种忍耐让他头晕眼花,又让他齿尖发痒,亟需拿什么来短暂地解瘾。
店铺生意很好,常春春怕挡着客人,就打发了掌柜的,自己往边上挪了两步,但他没瞧见燕冬,不小心轻轻撞了燕冬一下。
两人本来就离得很近,燕冬神思不定来不及反应,往前倾了倾,燕颂下意识抬手搂住了他。
从远处看,两人简直像是抱在了一起。
熟悉的气味像蛊,谁都舍不得出来。
“……”燕颂微微偏头,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时看了常春春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这不是瞧您实在想抱嘛!
“我不是故意的,”燕冬偷偷在燕颂的毛领里吸了一口,强忍不舍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被自己借机轻薄的人,很无辜地澄清,“是有人撞我。”
“是我不小心撞的。”常春春给燕冬赔罪。
燕冬摇头,在心里很感激常春春,觉得他撞得太好啦,机会合适的时候可以多“不小心”几次!
“无妨。”燕颂抬手替燕冬理了理白裘风帽,一手提着小汤圆花灯,一手揽住汤圆的肩膀,“今儿人太多了,跟紧些走,别丢了。”
燕冬笑着说:“我都多大啦,丢不了。”
“小迷糊虫长大了也是大迷糊虫。”燕颂说,“跟紧我,不许乱跑。”
燕冬严肃地说:“遵命,大人!”
燕冬跟着燕颂涌入人群,顺着穿着吉祥喜庆的百姓们往前流去。耳边嘈杂,什么都听不清楚,就听出“热闹”俩字儿,他不由得偏头看向燕颂,在如火的夜晚,这个人就像是一捧清泉,泠泠的,在他身侧流淌。
燕冬脚步“晕眩”,紧紧地跟着燕颂一直往前走,好似迷迷糊糊地做了个绮梦,梦里就这样和燕颂一直走。梦里没有别的,只要他们并肩行走时衣裳摩擦的动静。
“累了?”燕颂第三次被燕冬撞到肩上时,偏头看了过去,那脸腮红红的,像是醉了酒。
燕冬摇头,心虚地说:“是不是谁暗地里嘀咕我呢,我的脸好烫。”
燕颂闻言揽着燕冬走到一旁的店铺台阶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下额头和脖颈,确认没有发热才说:“难说,又许是人太多、太吵了。憋闷吗?”
“有一点,我们去河边放灯吧,顺便吹吹风。”燕冬扛不住燕颂打量的目光,率先拉住燕颂的手,拽着人下了阶梯。
两人到达最近的河边,人不少,还很香,燕冬吸了吸鼻子,精准地捕捉到香气来源€€€€城楼墙根儿底下一排彩棚,热烟滚滚,全是好吃的。
燕冬拽着燕颂走过去,挑挑选选,最后买了炒鲜虾,给和宝买了喜欢吃的糊油蒸饼。
花灯样式多,有简单的素面花灯,也有诗词、彩绘样的,燕冬捧着食盒在摊贩周围打转,最后选了一只“暗香映月”面样的,给燕颂选了只“柳燕春归”。
燕颂打量着手中这只小小的精巧花灯,说:“怎么个说法?”
“没什么特别的说法,就是觉得这两只漂亮,也合适。”燕冬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我是冬天生的,大哥是春天生的,如果一年是一个圈,那我们一个在尾巴上,一个在开头,就像我从小到大都跟在大哥身后跑,当然,大哥一转头,我就会撞到你身上。”
每当这种时候,燕颂就会觉得燕冬还没有长大,总是会说一些可爱的、戳人心的话。
燕颂失笑,说:“那我来跟着你跑。”
“我跑得不如大哥快,一转头就被你撞飞啦。”燕冬耍赖。
燕颂轻笑一声,伸手呼噜燕冬的脑袋,带着人去了河边。
站着、坐着、跪着,好多人,燕冬倾听不到他们的心愿,但能看清他们面容上的虔诚,人有求不得,只能一次次地祈求于神明。
小时候许愿,燕冬求的是天下止戈从此太平,父母平安阖家团圆,后来求的是阖家安康、平安富贵,此时他蹲在岸边,双手交握,有了第三个愿望:
大哥。
不对。
燕颂。
他脸上有极致的虔诚和渴望,为了什么?燕冬是燕颂看着长大的孩子,燕颂可以确认这样的神色是头一次出现在燕冬脸上。
燕冬有了新的愿望,且无比渴望。
那个心上人么。
“啪嗒”,汤圆灯突然摔在地上,打了个滚掉进了河里,燕颂回过神来,手中只剩下一小截提手。
“啊!”燕冬眼疾手快地抓起汤圆灯,瞅着提手断裂的地方,有点纳闷,木柄提手这么容易断裂的吗?
不知不觉加重力道的指尖骤然松开,燕颂压住嫉妒和心虚,上前拿过湿漉漉的花灯,说:“坏了,再给你买一个。”
燕冬不讲道理地找茬,“天底下有很多汤圆吗!”
燕颂像是被他突来的脾气发得愣了愣,但并不介意,反而微微俯身哄他,“那我们把灯拿回去,重新做个提手。”
燕冬点头答应,“我不是故意使性子的,”他认错很快,抬眼认真地看着燕颂,“我喜欢这只灯,哪怕再有第二只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它,就像、就像我给大哥做了那么多饰件儿,虽然太多了,显得不够珍贵,可每一样都是我用心做的……好吧,”他灰心地说,“好像不是一个道理。我的脑子不聪明了,可能是吃太多了。”
“我都明白。”燕颂觉得燕冬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揉着他的脑袋安抚,“都很有道理。”
燕冬点点头,又往嘴里喂了一只炒鲜虾。
燕颂见状啧了一声,伸手稍稍拨开燕冬的披风,摸了下他的肚子,说:“好像凸出来了?”
“我穿的那么厚,根本摸不出来!”燕冬不上当,哄着说,“你真的不吃吗?好香的哟。”
燕颂撇开头,说:“味儿太重了。”
“你一点都不尊重好吃的,你这个人太冷酷了……”燕冬嘀嘀咕咕地为好吃的抱不平,又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燕颂说:“登楼观灯,暖室赏梅?”
楼上人太多了,燕冬有私心,觉得如果去暖室,就可以想办法和燕颂独处了。他说:“去哪里赏梅?”
梅山是个不错的去处,但此时此刻必定人影丛丛,燕颂有私心,想和燕冬独处。他想了想,说:“第一香园,那儿的梅花开得不错,炙羊肉和牛乳很有名。”
燕冬顿了顿,说:“那里不是情人幽会的地方吗?只招待一男一女,或者余桃磨镜什么的,总之就是一对儿。”
“的确如此,但这是前堂和客院的规矩,梅林后面是老板的私人园林,会用来招待贵客。”燕颂逗孩子,“三皇子从前请王益清去那儿赏梅作画,你阿姐和荣华去那儿泡过汤泉,照你这么说……”
“哇!”燕冬抱住自己的脑袋,“完全不敢想象!”
“傻样儿。”燕颂敲敲燕冬的头,“走吧。”
第一香园离这儿有段距离,他们坐马车过去,走的是另一扇门,梅篱竹牖,十分清雅。
掌事带着一行侍从迎上前来,许是知道燕颂不喜多话,只说了两句吉祥话就引着他们入了园子。燕冬跟着燕颂一路行去,梅影疏落有致,可见是用心料理的。
掌事将他们引入一座院子,梅花匾上是“寄春”二字,小径旁月灯错落,屋子有两层,下堂上寝,陈设颇为讲究。正堂挂着一幅红梅图,遒劲苍冷,一笔入魂,燕冬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燕颂所作。
“大哥,”燕冬转身回去抱住燕颂的胳膊,很没道理地要求,“你给我也画一幅。”
燕颂拖着“挂件儿”往楼上去,说:“我没给你画?”
当然画了,燕颂的画作,甭管是小时候练习的还是长大后画的,燕冬都收藏百八十幅了,专门在书房里辟了间“储画室”,精心保存。
“那是以前画的,我今儿想要一幅新的。”燕冬说,“我愿意出高价!”
燕颂精明地问:“多高?”
燕冬很有底气地说:“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哟,”燕颂调侃,“我们燕小公子真是阔气。”
燕冬鬼鬼祟祟地说:“我自己的要是不够,我可以偷偷挪用我大哥的银库。”
“哦?”燕颂颇为好奇,“不怕被逮住?”
燕冬颇有点恃宠生娇的意思,“逮住了也不怕,大不了挨一顿打。”
“我想起来了,”燕颂突然脱离,偏头看向燕冬,似笑非笑地说,“近来是没有动家法了。”
燕冬小时候听到这两个字是屁股疼,长大了就手心疼,闻言立马摇头摇手好似拨浪鼓成了精,喊冤道:“我近来很老实的,不可以动家法!”
燕颂哼笑一声,轻轻拍了下燕冬的后脑勺,让他上楼去,随后对跟随上来的常春春几人说:“你们在楼下吃喝,一应随意。”
常春春看了眼自家世子,“诶”了一声,行礼后撵着身后的几人重新下楼去了。
世子要和心上人独处,偷来一分幽会的痛快,常春春自然明白,还得周全,不能让旁人打搅。
他下了楼,等弟弟和和宝报完菜名儿,就走到廊上和掌事吩咐,说:“楼上的先单独备一份梅花三件儿,羊肉牛乳什么的先候着,小公子吃饱了肚子,这会儿用不了。”
掌事点头应下,说:“近来园子里养了几只小狐狸,可爱得很,要不要抱过来陪小公子玩会儿?”
燕冬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看着必定也会高兴,常春春便说:“可以,对了,你们这儿最近的雅趣是什么?”
此处做的是提供幽会之所的营生,自然也会提供幽会时的一些雅趣,雅的糙的都有,随客人们喜欢。常春春琢磨着,既然是幽会时的雅趣,那必定是用来调|情的,至少比干巴巴地作画来的好啊。
“除了先前那些,新添的就是描妆了。”掌事说。
常春春单身汉,不大懂。
“描眉抹腮,闺房情趣呀。”掌事笑着说,“近来园子里的胭脂开销可不少,但正经兄弟俩倒是不适合这个。”
“谁说不适合?”常春春正经地说,“赶个时兴嘛,顺便互帮互助练练手,以后成了亲才不至于无处下手啊。”
“这……”掌事无从反驳,更没察觉什么,笑着说,“倒也对!”
掌事都没觉得不对劲,小公子更察觉不出什么,常春春觉得自己助力于无形,真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