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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假设他们在你出生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没有养大……这是可能存在的,对吧?”林将夜小声说,“但虞凌这个名字,听起来和虞凛也太像了,好奇怪啊。”
“嗯,很奇怪。如果按照北城人的发音习惯,虞凌和虞凛,读起来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他们不擅长区分前后鼻音。”
虞望宵说到这里,稍稍停顿,视线上移到二楼的一角,继续道:“杜宁就是北城人。她来A市上学之前,从未离开过北城。”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林将夜循着他的目光一同向上看去,是虞凛的房间。他与站在落地窗前的虞凛对上了眼。
虞凛的腿还没好全,他拄着拐杖,堂而皇之看向楼下庭院的两人,唇线扯得极平,略显冷凌的面容浮着一层阴郁。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被关在拘留所里住了一整夜,露出这幅表情也并不稀奇。
林将夜不由轻笑:“你说,这不会真的是双倍替身文学吧?”
“那个找替身的人,原来从出生开始,就是别人的替身……”
第42章 我是神仙
林将夜忽然想起了顾九安之前说过的话。
“咱们这个圈子, 谁家没有问题?”
的确如此,被刻意尘封于岁月深处的豪门秘辛,在纸醉金迷的A市里太常见了, 家家户户都藏着几册典籍。
如果不是林将夜莫名其妙听懂了钢琴声, 恐怕谁也无法从杜宁口中撬出这一隐秘。
当然,目前这一切都只是推测,也有可能是杜宁的精神问题加重,自己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小孩,并自顾自全神贯注地演绎这个人格。
“我问问厉院长, 再给杜宁约一次会诊。他能查到杜宁的早期病例, 只要做过产检就会留档,A市的痕迹应该都不在了,但北城那边不一定, 还有她的家人。”
虞望宵并不在乎虞凛摆出的脸色, 他对眼前的杜宁更感兴趣,立刻就安排了几批人去出差调查。
林将夜也没再看他,蹲下来专心尝试和杜宁交流, 聊着聊着足以确认一个事实。
——她目前的心智只有五六岁,不能再多了。
能写自己的名字,一些歪歪扭扭的拼音和英文单词,但其他复杂的汉字一概不知。林将夜试着教她使用双腿,学着自己走路,她能理解林将夜的意思。
笨拙地与自己的四肢斗争了好一会儿, 杜宁还真的成功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她有些惊讶于肢体的强韧与长度,一边走一边到处踢小石头,直到被林将夜出言制止, 才不情不愿地收手。
“她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吗?”林将夜偷偷问。
虞望宵微微勾唇,这次他没遮掩自己想看好戏的心情:“只要你不担心虞凛被她扔石头,当然可以。”
林将夜也忍不住笑:“太坏了,好吧,我还挺想看虞凛被她扔石头的。”
虽说林景曜被绑架的事儿,在A市这种随地大小绑的地界里,真算不上一件大事……但堂堂一个虞家的大少爷,主动参与其中并留下痕迹,还被警察亲自带回去关了一个晚上,这实在太不像样子了。
消息要是透露出去,那恐怕能连续一周霸占港区所有城市的头版头条,还得被豪门贵妇们在茶会上蛐蛐好几个月,讨论虞家的家教问题。
林将夜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动机,感觉这人现在就知道到处惹麻烦,实在讨厌。
少了一场虞望宵的葬礼,少了一次虞氏风雨飘摇的历练,虞凛似乎就此失去了被迫快速成长的黄金机会。人类是很复杂的构成体,可以在恶事做尽的同时充满魅力,但前提是他足够强大,足够危险,足够难以揣测。
现在的虞凛没有半点原书里描写的气质,只剩下那些毫无用处的负面情绪,以及给正常人惹麻烦的猎奇行为……
很难说,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
六点半,准时开饭。
天黑得很快,薄薄初雪也早已消失无踪,留下湿润泥土与悄然深入骨髓的冷。窗外一片暗沉,室内灯火通明,可惜,照不亮部分人压抑的心情。
收拾好情绪的护工回来了,搀扶着杜宁坐在餐桌旁,轻声细语地问她想吃什么菜,夹菜的动作麻利又熟练。
这一幕在虞家时常发生,只要杜宁没有主动展露攻击性,就算她坐在餐桌上用手抓饭,虞望宵也完全不会介意,
虞凛面无表情被管家叫下了楼,眼神有些复杂地掠过杜宁,顿了顿,接着随意将拐杖挂在椅子扶手上。
他仿佛看不懂气氛,也不记得上次见面时的自己都做了什么,直接坐在林将夜的另一侧。
看着分酒器里暗红的酒液,虞凛懒洋洋道:“小叔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吧,今晚喝什么酒?还是红的,这么闷骚?”
林将夜看他一眼,完全不想维持这种莫名其妙的寒暄,直奔主题:“你绑架林景曜干什么?”
“本来没想绑,顺手的事,”虞凛微微耸肩,唇角扬起,“谁有能力把一个大活人从监控下悄悄抢走?我只是想去看看小叔开发的海岛建设,但林景曜也想看,所以我把他带走了,你情我愿。”
“……嗯?”
“林景曜是主动跟我走的,你不知道啊?哈哈,他偷听我打电话,听到产权易主的事儿,就撒娇让我带他走,我可拒绝不了。”
虞凛眯眼笑了笑,冷冷的视线扫过虞望宵,又落回林将夜身上:“不是吧小叔,你怎么不帮我澄清冤情呢?如果我真的绑架了他,还被当场抓获,那人证物证具在,警察也不会今天就放我回来。”
林将夜也眯起了眼睛:“所以你去海岛上干什么?是你的吗你就去?”
虞凛拿起他面前的高脚杯,捏着细细的鹅颈转了转,坦然回答:“去调查,看你们究竟在折腾什么神秘的东西。将夜,你不懂虞望宵是什么样的人,他耗费重金建了十年的海岛,突然转赠到你的名下,他图什么?千金博一笑?”
“对啊,为了让我开心。”林将夜脱口而出,一幅稀松平常的态度,比他还要坦然。
保持沉默的虞望宵微微颔首,温和地弯起唇角,不紧不慢给林将夜装了一碗汤。他根本不需要着急出言解释,因为在场的人就这么几个,虞凛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一个。
“……我需要真相,很难理解吗?”
林将夜的回应让虞凛沉默少许,声音也低了几分,似乎在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将夜,你看看我妈,和她聊了一个下午,感觉如何?她看起来不像精神分裂,我研究过,她现在像被鬼附身了。”
林将夜用勺子舀了一点汤,细细品味,有百合和莲子的气息,炖得足够细腻软烂,就算不喜欢莲子的苦味也吃不出来。
看来老宅的厨师在食补里也下了不少功夫,多喝点可以安神助眠,对于杜宁来说很有必要。
他享受地又喝一口,才试探着回道:“嗯,你说得对,她现在的表现确实不像精神分裂。但这和我的海岛有什么关联?难道你觉得岛上有鬼?”
虞凛垂眸轻笑,拿起手机:“当然有鬼。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轻易下结论,否则虞望宵这个疯子一定能把问题全部绕回我身上,把我打成真正的疯子。”
他点亮屏幕,在手机相册里划拉几下,给林将夜展示了三张照片,拍摄时间并不久远,就是虞望宵在北城出差的那几天内。
照片是由无人机俯瞰拍摄的,拍到了一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货运轮船,船身印着虞氏的商标,归属者显而易见。
深夜的大海平面极为黑沉,堪称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淡淡月色混着货船的灯光,略显突兀地洒落在甲板上。
而货轮甲板上,趴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顾老夫人,她们穿了不同颜色的衣服,似乎是用来作以区分。
三张照片拍下了连贯的前因后果,顾老夫人们被强光所刺激,冲出船舱,爬动着拼命冲向最刺眼的光源,又被全副武装的护送人员团团围住,强行带回舱内。
当然,照片里没有一丝海岛的踪影,拍摄于风平浪静的大海中央。
顾老太太们被运出海岛,送往监管更严格的研究所进行收纳,这件事林将夜也是知情的。大概就在他吐槽虞望宵,是不是想把死神给饿晕之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确实也不少。
这次回老宅还真是回对了。林将夜当即就能从虞凛的态度里看出许多信息。
——摩罗斯公馆依然密不透风,一切需要保密的关键信息,都没有被流传出去。至少虞凛什么也不知道。
但在大规模长途运输的过程中,海上安保措施出现疏漏,甚至还被无人机深夜偷拍了下来……难得的麻烦事。
说到底还是那艘货轮的员工太倒霉了一点,大半夜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央,只要有心之人试图跟踪窥探,就算想防也防不住全部。
林将夜的若有所思,被虞凛尽数看在眼里,非常耐人寻味。
于是他收回手机,态度当即变得凌厉起来,攻击性十足:“嗯,现在明白了?所以虞望宵,这几年争权夺势还不够,把我爸害死把我妈软禁也不够,你到底还在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呢?
“咱们先不说那些神神鬼鬼的,好,就算你想搞人体克隆技术,也没必要丧尽天良地迫害人家老奶奶吧?哈,老奶奶刚去世不到半天,你连人家的棺材都搬回咱这儿摆着,又是烧纸又是焚香,怎么,怕她头七回来索命啊?心虚了?”
虞望宵放下酒杯,挑眉:“冷静点,吃饭时大声说话很不礼貌。虞凛,你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来,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能解释的?别找借口,我妈以前就算疯了,至少还能好好地走路说话,对不对?”虞凛咬牙说着,怒火积蓄到顶峰时再也无法压抑,一脚踹上林将夜的椅子,“她现在也开始满地乱爬了,你想让我怎么冷静,我能冷静?!”
“砰”的一声,林将夜仍然安安稳稳坐在原处,咬着一片柔软的鱼腩仔细品味。后坐力倒是让虞凛险些把自己给踹出去。这种倒霉事儿发生得太过频繁,连虞凛自己都习惯了。
但杜宁并不习惯。
她突然猛地摇摇晃晃站起身,一巴掌掀翻了眼前的饭碗,随手抓起桌上的食物残渣,疯狂地朝虞凛脸上砸去。护工的惊呼声随之响起,汤汤水水洒落一地。
林将夜震惊地放下了筷子,不着痕迹躲远一点,在餐桌下偷偷碰了碰虞望宵的手,小声说:“带枪没,给她一枪试试?就是你在顾家用过的……”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林将夜对危险的警惕性越来越敏锐,所以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杜宁趴在阁楼盯着他看时都没那么吓人,仿佛是真的恨极了虞凛。
她的神色最初还很合理,仅仅是受到惊吓后本能的恐慌,可眼瞧着虞凛坐在椅子上不闪不避,黑着脸抿着唇与她对视,杜宁的表情渐渐就变了。
变成极为纯粹的恶意、快意与狰狞,牙齿“咯咯咯”地抵在口腔里用力摩擦,音带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连喘气声也听不见,安静得堪称诡异。
她扔完了桌上的残羹碎骨,随后不假思索拿起一支质感沉重的木头筷子,摇摇晃晃挤开椅子,高举着筷子指向虞凛,蓦然加速,以不可思议的恐怖速度蹒跚着猛冲了过去。
“砰!”
虞望宵反应很快,在林将夜话说到一半时就已经扣下扳机,他经历过这种场面,还不止一次。当然,那不是枪响,是杜宁摔倒在地的声音。
她维持着狂奔的姿势僵直了数秒,紧接着如同系统死机一般,表情凝固,肢体失去一切支撑能力,就这样直挺挺地轰然倒下。
虞凛紧紧盯着她,嘴唇轻颤,直到这时才流露出些许脆弱。他顾不上自己被甩了满身脏污的衣服,半跪下来,把那跟几乎被掐断的木质筷子从杜宁手中取出。
“好大的力气……她是真的想杀了我,为什么?”虞凛怔怔自语,复而又看向林将夜,“你一点也不惊讶,为什么?”
“小李,带夫人去休息,给她洗个澡,今晚好好睡一觉。”
虞望宵吩咐好满脸焦急的护工,收起手中犹如魔术道具的手枪,这才平静地看向虞凛:“你觉得我是你的敌人。你觉得,你从小到大所遭遇的痛苦、不公和迫害,你所目睹的家人不幸,全都与我有关。”
虞凛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扶起杜宁,将她交给护工,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瞥了回去。
“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只调查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打扰我谈恋爱,为什么不仔细想想,如果我想害死你们全家人……”虞望宵微微弯唇,表情依然温和,“虞凛,你活得到成年吗?只要我愿意,十年前你已经死了。”
他坐在主位,态度体面而平静,居高临下看着衣服沾满汤汁的虞凛,像在与一个闹闹腾腾、尚不懂事的小毛孩说话。
虞凛最恨他这幅好脾气的长辈做派,再看看突然又开始闷头吃饭的林将夜,气得声音愈发不稳:“妈的,到底是谁打扰谁谈恋爱?!”
“别再提这个陈年旧事了行不行?八百年前就分手了还要提,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找小三,好烦啊。”林将夜不爱听这些,被迫停下了补充美味能量的进程,难得感到一阵烦躁。
不等虞凛反应,他放下筷子继续输出:“你是不是闲得无聊,实在无聊你倒是去上学啊,少翘几节课试试看呢?家里都闹鬼了你还想着那点破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摩罗斯公馆就是为我而建的,人家虞望宵一句谎话也没说过,而且这些事跟你屁关系都没有。
“我是神仙,虞望宵上辈子深深爱上我,所以这辈子他专门建了个庙,精心修葺十年只为了供奉我。所以我深受感动,被他的情意牵引,下凡和他在一起了。这叫命中注定的两世情缘,你就是一个路过的,真不关你事。”
虞凛:“……”
“这世界如果闹鬼了就是我害的,能理解吗?你不会以为你们虞家背后真有高人指点吧,别异想天开,人类哪有能力凭空搞出这种东西?全部是我害的,昨晚我还把顾九安他老爸给吃了,我摊牌了,满意吗?”
“林将夜,你……”虞凛愣在原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哑口无言,甚至下意识看向了虞望宵,试图弄清这一连串奇异的自白,究竟是真是假。
其实虞望宵有点想笑,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问题,林将夜的话挺有道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团团的意见不错,虞凛,从明天开始你必须准时上课,除非生病,不准缺勤。如果你故意翘课,我会让陈铭把你绑去教室里。”
“虞望宵,你又不是我爸,凭什么管我?!”
虞望宵平静反问:“你爸已经死了半个月,为什么你没有去殡仪馆看他,没有想过为他举办葬礼,没有一天披麻戴孝,没有给他烧一张纸,没有为了报仇而干脆捅我一刀?”
“谁顾得上……”
虞凛没能说完,因为虞望宵难得选择了不礼貌行为,骤然间面无表情,淡淡打断他的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