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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礼芳的棺椁昨夜就运来了老宅,目前被放置在后山庭院的花园里,有专人看守。
虞望宵给足了她身后的体面,A市习俗上该做的法事和仪式,一样也没有漏。
院子里满是浓郁熏香的味道,遍地爆竹纸屑。
林将夜认认真真学着虞望宵的动作,拜了三拜,将三根金丝线香插在棺椁旁边。
“咚,咚咚……”
再起身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不成调的钢琴声,像是有人在随手乱敲。
林将夜有些警惕地寻声回头,目光精准落在最顶层的阁楼上。
他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女人趴在阁楼狭小的窗边,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她保养得宜,五官端正,长发如同乌木流淌,年近五十的皮肤依然没有多少褶皱。
唯独那双眼睛极不自然,就像昨夜状态不对劲的林将夜那样,瞪得又大又圆,许久都没有闭上。
但她是人类,她不该这样用力地睁眼。长期的异常行为,令她硬生生拉扯出了悚然的繁重眼纹,层层叠叠的,几乎要垂在太阳穴两侧,比虞望宵家里的窗帘还要厚重。
“嫂子?”林将夜歪了歪头。他不算害怕,对于这种人体所能做到的恐怖极限,反而心生一丝莫名的惊叹感。
于是他热情搭话:“嫂子嫂子,你要下来给顾老夫人上香吗?”
女人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但那阵错乱的钢琴声却再次响起,从她身后的阁楼里漫了出来。
“咚咚、咚……”
第41章 双倍替身文学
“虞望宵, 你觉得她在用什么姿势弹钢琴?”
林将夜眯起眼睛,试图分析:“钢琴放在阁楼中间,她半个身子趴在窗边, 然后……把脚向后翘起来, 压在钢琴上?很合理。”
“确实很合理,但是阁楼里没有钢琴。琴房在二楼,平常谁也不用,一直上着锁。”
虞望宵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事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不会真的闹鬼吧……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吗?”林将夜吸了吸鼻子, 距离太远, 暂时没闻到食物的味道。
“发生过,只是怪异的声音,没什么危险, ”虞望宵语气平静, 垂眸擦了擦手上的香灰,很显然已经司空见惯,“她不会攻击我们, 状态不太好时,只打虞凛一个人。”
当超自然的现象频繁在身边出现,久而久之,人就会脱敏。
区区钢琴声而已,只要钢琴本身没有从琴房里爬出来吃人,大家听习惯了就好, 虞望宵没空把关注重心放在她身上。
“只打虞凛一个人?”林将夜对她的好感大增, 复而抬头热情招呼,“嫂子嫂子,下来玩啊。”
“……咚咚。”
杂乱钢琴声再次响动了几下, 女人面无表情支起纤瘦的胳膊,向后退着爬行,一点一点缓慢消失在窗边。
“啪啪啪——”
木质的旋转楼梯上,很快传来她手脚并用的重重响动,伴随着一名年轻护工追赶的惊呼:“夫人!夫人您要去哪儿?!啊……”
“啊,那个护工好像自己摔了一跤。”林将夜听着动静,默默道。
这种鸡飞狗跳的诡异场面,在老宅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虞望宵依然心平气和:“嗯,她爬起来速度很快的,一般人跑步也追不上。”
“好厉害,普通人类能爬那么快吗?”
“只要多练几年,谁都可以。她从精神出现问题后,时不时会突然开始练习爬行,谁劝也不听。最初还能正常沟通时,我问她为什么非要在地上爬……她说,心疼孩子。”虞望宵回忆起过去,对于她的奇怪逻辑感到颇为无奈。
“心疼孩子,那她还动不动打虞凛?”林将夜夜有些纳闷,“行吧,可能这也算是母爱的表现形式……”
不等他们聊出个所以然,她已经用自己诡异的爬行姿势抵达了后山庭院,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年轻护工。
老宅一共四层,阁楼算是半个五层,她一路爬下来不到半分钟,速度果然十分惊人。林将夜想到了在海岛时看见的顾老太太们,再看看她此刻分外眼熟的样子,心里涌出丝丝警惕。
她穿着棉麻布料的长衣长裤,里面的打底是高领羊毛衫,四肢全都戴了厚实的护腕和护膝,以保护她不在爬行时遭遇过多劳损。
虞家能为她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满足物质需求,确保身体健康,定期治疗问诊,能凭借高昂的药费与资源,为她维持体面与生机……但不能再多了。
林将夜看得分明,也陡然间能闻到异样的枯萎气息悄然弥漫,就像近乎干透的花瓣,挂在枝桠上摇摇欲坠,只需一阵轻风便有可能支离破碎。
她目前还没有变成活死人,但也只是目前而已。
显而易见,这个女人同样沉浸在长年累月的未知疯狂中,踏上了通往异变的路。
现在就要想办法遏制这一过程,否则很快,很快会迎来无法挽回的结局。
“她叫杜宁,打个招呼?”虞望宵轻轻扶着他的腰,仿佛一切如常般波澜不惊,温和介绍,“嫂子,这是林将夜,前几年林家找回来的小少爷,你应该有印象。”
名叫杜宁的女人蹲坐在地下,目光从堆积如山的沉重眼纹中挣扎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拼命瞪大,定定凝固在林将夜身上。
她沉默片刻,一边揉捏自己上衣的衣角,一边极为缓慢地动了动嘴唇。涂满润唇膏的嘴巴,同样被养护得宜,看起来却僵硬又笨拙,仿佛根本不是属于她的器官。
“咚咚……”
怪异而不成调的钢琴声,从她体内漫了出来。
护工惊愕地瞪大眼睛,吓得说不出话,哆嗦着快步向后退去,眼底有不加遮掩的恐慌。
看来她也不知道钢琴声的源头在哪,直到此刻才初次察觉。
虞望宵若有所思,对护工招招手:“别怕,你过来,她有多久没主动开口说话了?”
“……两、两年。”护工小心翼翼绕开杜宁的视线范围,凭借庭院里的假山作为遮蔽,慢吞吞挪到了两人身后。
“这两年,钢琴声出现更频繁了,是吗?”
“是,是的,但一般是半夜四五点这样才会响。我透过窗子检查了好几次,夫人基本都在好好睡觉的。虞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闹、闹鬼了吗……”护工一边哆嗦着,一边给自己也点了三根线香。
她慌慌张张对着杜宁拜了拜,又颤抖着转身拜了拜棺椁里的安详老人,手忙脚乱的,已经不知道该念阿弥陀佛还是无量天尊了。
“咚、咚……”
钢琴声再次幽幽响起,穿透性极强,在后山里不断回荡。吓得护工险些烫伤了自己,但杜宁的眼里并没有她。
这场面与昨夜ICU病房里的林将夜有一丝相似,同样出现了“不用嘴巴就能大声说话”的诡异现象。唯独旁观者的反应截然不同。
杜宁一直看着林将夜,似乎有些好奇,歪了歪头,手脚并用地慢慢靠近他。
若是忽略她眼尾那些惊悚的皱纹,林将夜甚至觉得……她的表情很纯粹无害,是一种近似于婴孩的纯真,没有活死人那种强烈的攻击性与恶意。
这一点虞望宵也能看出来,他不想惊扰她,打破眼前的和平局面。
于是他看向护工,语气平稳,透着令人安心的意味:“去休息吧,给你放一周的假。如果实在害怕,这个月底之前找管家办辞职就好。”
“不、不用放假!我不在,夫人就没人照顾了……她们都害怕夫人,照顾不好的,只有我不怕。”护工一惊,慌忙推拒。她这时反而态度坚定了不少,说话也不再磕磕巴巴。
虞望宵轻轻弯唇:“嗯,那就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不辛苦……”
送走了慌乱的护工,庭院里再次安静下来。
而与此同时,杜宁一直在慢慢朝林将夜的方向靠近,终于到达触手可及的距离。
她那略显纤瘦的手一点点抬起,贴在林将夜的膝盖上,顿了顿,感觉好像不太对,随后艰难地向更上方探去。
可是不知为何,她好像完全忘记自己可以站立,无论怎么努力也够不着目标,表情逐渐变得焦急,钢琴声几乎在她体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振,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林将夜摆摆手让虞望宵先别靠近,仔细观察她手指的方向,又很认真地哼了几句钢琴的怪异音调。
紧接着他恍然大悟,半蹲下来:“嫂子,你想摸一下我的脸,确认我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你产生的幻觉,对不对?”
“咚咚咚咚——!”
下一瞬间,林将夜听到了一段沉重又响亮的低音,这代表她很高兴。
林将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听懂,但他就是可以。只要仔细倾听钢琴声的情绪,便能清晰感知到杜宁的情绪。
杜宁看起来确实喜出望外,轻轻伸手碰他的脸,只碰了那么一下就像触电般收回去,犹豫半晌后,又碰了一下。
“怎么样,我很真实吧?绝对是真的。话说回来……你真的是杜宁吗?”
“咚、咚……”
林将夜想了想,随手拿起一根枯树枝,在泥土里写下清晰的“杜宁”而字,指给她看:“长这样,认识这个名字吗?”
“咚。”
杜宁有样学样,也给自己找了一根枯树枝,笨拙地在脚下写写画画。
她将树枝用力握在拳头里,笔触非常稚嫩,用的力气也不对。挣扎许久才终于写完,而且很明显少了许多笔划,缺胳膊少腿的,像歪歪扭扭的儿童画一样。
但即便如此,林将夜和虞望宵都能看出她写了什么。
——虞凌。
林将夜疑惑偏头,飞速给了虞望宵一个求知的眼神。虞望宵摇摇头,眸底难得透出几分疑惑。
这个名字太诡异了,虽然读音近似,但绝对不会是虞凛。单从字体结构来看,杜宁哪怕只有小孩的智商,也不应该写出如此复杂的错字。
林将夜大胆猜测:“所以,你的名字不是杜宁,对吗?你是虞凌?”
“咚咚!”
“你的爸爸叫虞朝源,你的妈妈叫杜宁,是这样吗?”
“咚咚!”
杜宁高兴地露出笑容,甚至兴奋地拍了拍手,然后转身背对着林将夜,自顾自用枯树枝继续写写画画起来。
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新玩具,她玩得非常投入,乐不思蜀,转眼就画出了好几个圆滚滚的人脸。
林将夜悄悄偷看她的涂鸦画,发现这些人脸的特征都各有不同,长发,短发,光头……
他没有打扰她的创作,轻手轻脚挪动到虞望宵身边,小声问:“哎,要不咱们再仔细回忆一下?你确定自己只有一个侄子?”
“确定,但也不一定,”虞望宵若有所思,“虞朝源和杜宁结婚的时间很早。大学还没毕业,家里已经安排他们办了婚礼,毕业后直接领证……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毕竟是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兄弟,作为虞家的老来子,对于虞朝源年轻时那些事迹,虞望宵的了解一直不算很多。
他只能通过长辈的描述来回忆,当然也不是没有暗中调查过,为了自保兼顾夺权,虞望宵没有放过任何一条有效信息。
但豪门忌讳丑闻,能压下的风声都被早早按死,能封住的嘴巴也全都牢牢封锁。敢于随便传播的,恐怕几十年前就被扔进了海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