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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青炀觉得鼻子下面有些热热的。
“没……没事。”
包扎的过程很快,应青炀却觉得度秒如年,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应青炀热着一张脸,回头看了看塌掉的那张矮榻,不免有些发愁。
“江兄,你能不能接受和知己抵足而眠?”
江枕玉收起手帕的动作一顿,道:“……凑合。”
“嘿嘿……”
应青炀当晚就将自己撞塌的矮榻毁尸灭迹,把自己的铺盖放回了主榻上。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避免自己化身禽兽,特地在两人中间放了一个汤婆子,当做楚河汉界。
虽然他得挤挤挨挨才能躺上去,但总比睡地上强多了。
应青炀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和人同榻而紧张,但或许是一天的奔波太累,他都还没来及感受到紧张,窝进床榻里很快就睡着了。
而真正第一次与人同榻而眠的江枕玉反而迟迟没有入眠。
屋内的油灯未灭,毕竟应青炀躺下前还想着秉烛夜谈,此刻光亮从床头四散开来。
应青炀侧着身躺着,两人脸对着脸。
江枕玉略一抬手,便触碰到应青炀的脸颊。
他轻轻抚了抚对方额角处包扎好的伤口,他看不见,只能从应青炀的嚎叫声中揣摩,大概是个有些严重的伤。
江枕玉下意识地睁开眼,隔着轻薄的眼纱,忽然一道柔和的光晕划破黑暗,在眼前若隐若现。
江枕玉一愣。
半晌,他闭上眼,世界再度陷入漫长而无边际的黑暗,唯有耳边的呼吸声轻缓而真实。
*
应青炀一夜无梦,睡得很沉。
第二天清早醒来的时候,炉灶里的炭火已经燃尽,他却难得没感受到冬日清晨特有的冷意。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感觉到了身边的热源,还下意识地往边上挤了挤。
边上?
应青炀还不清醒的脑子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晨曦的微光透过高出的窗棂洒落到床铺上,应青炀的神志逐渐清明,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略一抬眸,便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此刻以一个蜷缩的姿势,身体和男人凑得极近,轻易能从对方身上掠走一小部分体温。
白色的轻纱不知何时已然散开,和乌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目光顺着流畅的下颔线条再往上,高挺的鼻梁,几缕半长的额发覆在颊侧。
这种死亡角度也没能影响对方的俊美。
男人还在睡梦中,眉眼€€丽,长睫纤毫毕现,微微颤动。
那苍白的皮肤总会让应青炀觉得,这人像是被精心雕琢好的雪人,如果是话本里,保不齐哪一天寒冬过去,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应青炀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秉持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原则,半响都没肯挪窝。
€€€€太养眼。
要是江枕玉不醒,应青炀简直觉得自己能看到天荒地老。
但江枕玉本能的警惕心,让他没能在这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里安稳得睡太久。
男人呼吸乱了几秒,随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应青炀还沉浸在美貌里无法自拔,猝不及防地就和一双清浅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应青炀一瞬间心虚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偷窥被正主抓包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但等看到那双失焦的眼眸在晨光的刺激下泛起一层水雾,应青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枕玉已经不能视物了。
自然也看不到他此刻的小人行径。
应青炀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伸手在江枕玉眼前晃了晃。
变化的光线立刻引起了江枕玉的警觉,“醒了?”
男人嗓音嘶哑,带着一点晨起时的懵然,不自觉泄露出的一点吴侬软语似的尾调。
声音钻入应青炀的耳朵,顿时把那一小块皮肤点燃了。
他停顿了几秒,随机像蛇一样从被子里向下挪移,片刻后整个人丝滑地从被窝里钻了出去,坐在床榻边被空气里的冷意冻了个哆嗦。
“起了起了!”应青炀欲盖弥彰似的挑高了音量。
囫囵拿起边上的外衣就开始往身上套,“炉灶里的炭火不够了,我得赶紧去添点,江兄你还完全康复,再多歇一会儿。唉,我先烧点水灌个汤婆子……”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
江枕玉光听声音就能分辨出这小子有些手忙脚乱。
他沉默着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精准地摸出了裹着一层兽皮的汤婆子,“在这。”
“哦哦哦!!在这!”应青炀接过汤婆子便转身开始忙碌,那点尴尬也逐渐消失殆尽。
这是腊月的最后一天,又是大雪,冷风吹得人走不出门。
应青炀原本还想推着江枕玉挨家挨户走一圈,硬生生被风雪堵在了家门口。
村里的叔伯婶子们给应青炀送了些做好的菜肴,嘱咐他要守岁。
虽说特地去集镇采办了年节的物品,村里却没有什么年节的氛围。
江枕玉并不在意这些,他也不喜欢热闹,逐渐加重的风雪声里,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应青炀说要出门办件事,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烛火下,江枕玉的手放在矮桌上,轻轻敲击着桌面。
桌子上放着一堆菜品,色香味俱全,如果江枕玉有意留心,甚至能隐约分辨出一些风格各异的地方特色。
但江枕玉只是一味地在脑海里勾勒他早就记住的地形图。
半刻钟之后,对方要是还没回来,江枕玉便准备出门找人。
“我要偷偷去干一件大事,很快就会回来,江兄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应青炀临走前是这么向他叮嘱的。
江枕玉在心里轻叹一声,他怎么一时不察,轻易就信了这家伙的话,应青炀做事不靠谱的情况居多。
若非他此刻眼盲,也不会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江枕玉手下的鼓点逐渐加快起来,炉灶里的炭火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暴躁,发出一阵噼啪声。
在他耐心耗尽之前,门外终于传来了极快的脚步声,几秒之后应青炀推门而入,嘴里连珠炮似的蹦出一连串的:“冷冷冷冷冷冷!”
江枕玉支起来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去哪了?”
应青炀还在那抖雪,晃胳膊晃脑袋,一阵€€€€€€€€的声音之后,“去当小偷了!江兄你可千万不能暴露我,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江蚂蚱:“?”就出去一趟的功夫,回来怎么就不准备当人了?
应青炀手里拎着一个坛子,请放在矮桌边缘,避开了上面的菜品。
寒气带着点土腥味,一起窜到了江枕玉鼻尖。
江枕玉了然,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谁的酒?从哪挖来的?”
“江兄你简直和我心有灵犀!”应青炀动作麻利地拿了块抹布擦酒坛,擦干净之后又去净手。
只要江枕玉在边上,应青炀就习惯于一边做事一边唠唠叨叨,他解释道:“前几年沈叔拿酸枣酿的,我早就想试试了,沈叔偏说我还小,不能碰酒€€€€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去岁他藏酒的时候我特地记过地址,没想到今年居然换了地方,狡兔三窟都没有这么费劲的!他看着那么温柔的人,心眼子怎么那么多呢!”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应青炀说着直觉痛心疾首,沈叔那么个温文尔雅的人在他心里快变成大尾巴狼了。
江枕玉沉默,难得没对“以貌取人”这个观点发表任何意见,他把汤婆子塞到了应青炀手里。
应青炀只略微蹭了蹭,手掌不那么僵硬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准备开酒坛。
“江兄你肯定喝过酒吧,你帮我看看这酒怎么样。”
“要是还不错,开春我就去沈叔那里偷师,拿到附近的集镇上卖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应青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酒坛上的木塞子打开。
清冽的酒香顷刻间满溢一室。
江枕玉略一挑眉,有些惊讶,沈裁缝酿酒的技艺如此高超,也不知道原本在旧都是不是卖酒为生的,他评价道:“尚可。”
应青炀讶异:“好香!”
江枕玉甚少饮酒,但多少还有些经验,只觉得这酒估摸着会有些后劲,便拿过边上的一盘糕点推到应青炀跟前。
“先吃东西,再好的酒也容易伤脾胃。”
应青炀点头如捣蒜,手上却一点不含糊地斟了满满一碗。
“江兄你大病初愈,这酒还是我替你喝吧!”
江枕玉本也不想喝,听他这话便略感不妙,心说自己今日该不会要和一个醉鬼一起守岁。
于是江枕玉端过酒碗放到另一边,硬是按着应青炀填饱了五脏庙,才把酒碗还给对方。
应青炀眼巴巴地盯了好久,咽下最后一口糙米饭,便端起碗闷了一口。
烈酒入喉,刺激得应青炀一阵咳嗽,“咳咳咳……好辣!”
他像是散热的犬类一样吐着舌头,眼角溢出了点泪花。
江枕玉蹙眉,“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我这不是等着急了吗……”应青炀咂咂嘴,回味了一下,表情顿时垮了,“不好喝。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江枕玉饮了一口茶,颇为淡定,“应是没有放糖的缘故。酸枣的味道比较多。不过酒的味道都大差不差。”
“不对啊,我以前偷偷尝过一次,明明甜甜的也不是很辣口。”应青炀郁闷地说道。
江枕玉:“……你把果子露当酒喝了?”
“不能吧?”应青炀也有些犹豫了,“世界上真的没有那样的酒吗?”
江枕玉答得很干脆,“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