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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55章

而后,秦诏抬头,对上燕珩的视线,怔住了。

等会?!这是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默契的各自别过脸去。

怎么当众脱了亵裤给人看?……好不羞臊人。

秦诏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才红着脸道:“父王,您瞧见了吧,我可没骗人。”

燕珩:……

该瞧的瞧见了,不该瞧的,也瞧见了。

一大包。

燕珩不理他,又问卫抚道:“这个女子,平日里如何?可曾与旁人结仇?”

“赵玉儿平素为人妥帖圆滑,并未与什么人结过仇,相反,与秀女们关系都还不错。”卫抚道:“昨夜巡查,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只有……秦公子一人,曾在这等时辰,出入膳房。”

“这时辰对上了、地点也对上了,秦公子一句轻飘飘的煮粥,未免敷衍,恐怕是掩人耳目罢了!依卑职看,应当先将其压入大牢,细细审问,待审清嫌疑,再作定夺才是。”

“你!……”秦诏气结,忙“狗仗人势”地指着卫抚,冲燕珩说道:“父王,您看他!他€€€€他要将我压入大牢……您快管管呀。”

燕珩:……

卫抚:……

德福:……

狐媚子,绝对是狐媚子。

自有燕珩给他撑腰,秦诏纨绔不屈,那等气派,他们今儿真是见识了。

燕珩捏捏他的脸蛋子,轻声道:“住嘴。如今审案子是正经事儿,岂容你胡闹?”

诸众无语,不叫他胡闹,这不也闹了。

卫抚又道:“若是王上耽搁姻亲,秦公子留在东宫,纵享盛宠,岂不自在?如今宫中选秀之时,闹出这等乱子,人心惶惶,必要杀鸡儆猴,安定诸众才是。”

燕珩慢条斯理道:“他还小,不过是个孩子。”

卫抚心有不忿,开口道:“王上明鉴,这身量、功夫,杀一个弱女子,足够了,难道还能……”

秦诏打断他的话,问道:“那女子怎么死的?身上可有伤口、可有血?”

卫抚道:“自然有,三十多道,纵横交错。”

秦诏追问:“那……现场可有脚印?别处可有血痕?”

卫抚道:“无有。凶手敏锐,自清理干净了。”

“这便是了!”秦诏盯着他冷笑道:“卫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不喜欢父王疼我,可你讲话,也得有证据才是!”

“就因为我去了膳房,你就一口咬定我是杀人凶手,实在是荒唐至极。就算我不希望父王成婚,我一个人又投毒、又踩点、又杀人,又要清理现场,还须赶着再煮粥,将自己烫伤,一个时辰之内,竟还要赶着跑回去被你发现,更要身上一滴血都不沾!你且说说,我要多大的本事才能行?”

不等卫抚开口,秦诏又道:“你可万万不要说,我还有帮凶。你我见面之时,你可瞧见一个仆从?就连守殿的,都歪睡在门口。我一个人,还能犯了这等滔天的法?依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

卫抚怒道:“你!”

秦诏不以为然,继续说道:“你我丑时相见,自说明我离开膳房时,那女子还未曾去。”

“说不定,你在东宫守着、抓我错处时,凶手正在挥刀杀人呢。你天天放着正经事不做、宫城安危不管,总盯着我做什么?”

“还说什么‘此事关系重大’,就算关系重大,闹出人命,也是你这个都尉官办事不力,十足的不称职!父王……”秦诏又指了指人,委屈道:“您该先将他下狱才是!免得他,天天找我麻烦。”

燕珩嗬笑,不得不说,这小儿就是聪明伶俐。

片刻后,他安抚人道:“好了,卫抚,你之所言未免有失偏颇。纵是老手,也未必能这等熟练。何况他这等不知深浅的小儿。”

卫抚当然不服。

可还不等再说,外头侍卫又疾传,递上来一件证物。

是一封沾了血的书信。

秦诏接过来,亲手递到他父王面前:“您看,这是什么?”

侍卫答道:“这是自那女子身上搜出来的。因要验尸,剥了衣裳,才在内衬之中,瞧见这封书信。”

燕珩打开来看,入目顿时冷了脸。

[今燕王有虎狼之心,务必入其枕边,吹香风、迷惑其心,挑唆赵、€€之患,逼燕王早作行动,趁乱之势,谋造大势,为我吴州三千里版图、再添山河。]

字迹熟悉,竟果真是吴王吴载之字迹。

可赵国之女,为何是吴国的奸细?

燕珩将那封血书丢在卫抚面前,冷嗬笑道:“卫抚,办事不力,恐怕,你真的是冤枉秦诏了。”

秦诏皱眉细思,停顿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过脸去看燕珩,惊问道:“父王,不会是……”

燕珩睨他:“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秦诏道:“我也只是猜测。如卫大人所说,这两件事必有联系,却不是因为我、抑或是有人想破坏王上姻亲,而是在找人。”

“哦?”

“这些秀女之中,乃有一个是奸细。因往来书信,被人发现了,心中惴惴不安,胡乱揣测;或遗失了书信,并不知是被什么有心人捡去了。”秦诏道:“这奸细,做贼心虚,故而下毒,想要将加害这些秀女,一来拖延时间,防止有人告密,二来再细细绸缪、抑或衬她们病重,四处翻找。那目的,定是为了这封书信。”

“兴许是刚下完药,便撞见了这名秀女,杀人灭口,然却不知,这封书信,阴差阳错,就在赵玉儿身上。”

燕珩嗬笑,冲卫抚道:“你这废物。连个孩子都能瞧出的端倪,却查不出来,寡人养你有何用?”

眼见那声音冷了下去,卫抚忙惊慌告罪。

紧跟着,秦诏又困惑道:“可赵玉儿为何隐瞒不报呢?父王,会不会是……她想等到选秀之后,向您邀功,也跟您吹枕边香风?”

燕珩:……

“住嘴。你也学会那糊涂话了。”

秦诏托腮伏在人膝头,说道:“是父王,这些秀女身份复杂,竟都想要算计您。难道……这就是您想要的贤夫人?依我看,这成婚,一点也不好。”

燕珩垂眸睨他。

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倒提醒了帝王。手握权柄的人,向来多疑,又怎能允许他人自碗中分一杯羹。

“选秀之事,暂且搁下吧。”燕珩冷淡地勾唇,笑意冰冷:“卫抚,查出背后牵连之人,诛三族,连坐乡邻半里,尽皆剥皮抽筋,挂在城墙三日,示众。”

“至于事关他国之人,朝贺宴上,寡人……必要讨些公道。”

卫抚跪倒,脊背生寒:“是……”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喘气。

秦诏却不然,分毫不惧,只亲昵的去抱燕珩窄腰,黏黏糊糊道:“父王,那……眼下,我可清白了?就说嘛……我才不会杀人呢,都怪卫大人失职,还怪到我头上。”

卫抚还想争辩,被燕珩摁下了。

秦诏得了机会,恶人先告状道:“父王,原来是这样,是我蒙了屈!”

“这话怎的说?”

秦诏扭过脸来,怒道:“卫大人,我知道你为何要陷害我了!难保你不是跟吴国奸细一伙的!”

在卫抚震惊的困惑中,秦诏继续说道:“两年前,我与相宜大人共聚,得了父王应允才去的。路上碰见吴敖,才打了个照面,你便即刻带人来扶桐宫围追堵截。岂不知你跟他竟是一伙的,不知大人私底下,与吴公子走得这么近,是何居心!”

“照我看,那吴国奸细丢了书信,不是向吴敖求助,便是向你求助。你方才一石三鸟。替那奸贼谋划,再顺手牵羊,诬陷我的清白!”秦诏冷哼了一声:“才知你顶着一身官服,竟假公济私,以报你我之私仇。父王,您定要查查他才是……”

不等卫抚辩驳,秦诏又抛了个惊雷:“再有,那年春鸢宴,父王受伤,你为何至今查不出来凶手?就怕是你和奸贼联手所为,才装作查不出来罢了。”

卫抚憋得脸都红了,慌乱道:“王上,卑职真的没有,您不要听他胡说。”

秦诏堵住他的话:“既如此,那大人倒是说说,你自去扶桐宫候着我、还害我摔碎了父王赏的簪子那次,难道不是吴敖告的密?”

卫抚咬牙不语。

直至燕珩生了不耐,扬起下巴冷睨着他:“卫抚,吾儿问你呢。此事,可是真的?”

卫抚自喉咙间挤出来一句:“是……是真的。确实吴公子告诉卑职的。”

秦诏冷哼:“看吧,父王。就说卫大人公报私仇。”

卫抚赶忙解释,“那次只是巧合,私底下,卑职与吴敖公子,并未有什么联系。且春鸢宴之事,卑职已经查出线索,再有时日,定能水落石出。至于今日之事,卑职……卑职定会……”

“笑话,都两年了,还要再查什么?……”

那嘲讽之语,自将卫抚堵得无话可说。

他解释的分外苍白:“王上明鉴,这许多年来,伺候您,卑职忠心耿耿,从无有一份僭越。吴公子之事,只是误会。这三年来的种种,都是卑职的错,卑职定会全部查清,给您一个交代。”

也不知信也不信,更不提生了什么疑虑。燕珩只是垂下眸子去,盯着他,淡淡地说道:“寡人也实在小看你,竟有这样的本领。”

卫抚磕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玉砖,连肺腑的呼吸都紧了起来。事到如今,他只怨自己棋差一着,才会被秦诏反戈一击、扼住了咽喉。

片刻后,燕珩抬手,微笑捋着秦诏的后颈,轻哼笑道:“不怨他蠢,你这个鬼机灵,这点端倪也能瞧出来。说吧,想让寡人怎么罚他?”

听见这话,卫抚脸都绿了。

他心中暗道:今朝安然踏出这道殿门,但留着一口气在,都必不能让秦诏置身无虞。三年之仇不报,誓不罢休。

然而,他才在心中发下狠誓,秦诏便撇了撇嘴,道:“算了吧。”

“算了?”

“父王教我‘仁心’,既是这样,我便原谅卫大人一遭、以德报怨一回吧。父王别罚他了。只希望他,日后再别盯住我不放了。”

秦诏憋着劲儿呢,哪门子的陈年旧账都翻出来,自要他将教训吃足。

他说卫抚一石三鸟,却不说自个儿这一套连环招,玩弄的多巧妙。

一来,借刀杀人,凭秦€€之手,杀了实在的奸细,护照了他父王;又毁了燕珩姻亲,稳住了东宫之地位。

二来,他变赵为吴,将两国都拖下水,燕珩吞赵之心不减,又多了灭吴之意。再者,吴、€€之仇愈烈,他还反手卖了€€澜一个人情。

三来,他釜底抽薪,狠狠地嫁祸卫抚,叫人落下个不忠不义之名,日后,纵他真的抓住自己的小辫子,恐怕燕珩也不会再信了。

四来,洗刷干净自己的嫌隙,得了清白不说,还好好地卖了一回乖,叫燕珩瞧出他的那点机敏与良善来。

至于五么……

秦诏心中冷笑,还缺一个雨夜。

第49章 走鬯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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