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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秦王缴杀七国王族。
€€€€多为妇孺女子、并七八岁之幼童。
那是秦诏当日破了宫城,因不落忍,便将那些女公子放走,没承想,他们倒暗自联络起来,布下了这样一场必死的杀局。
既然他们不想活着,那便通通杀了吧。
秦诏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地倒下去,脸上带着释然和解脱的神色,仿佛自其中读出了一种诡异的忠义。他们忠君,忠的却不知是什么君,他们爱国,爱的也不过被框起来的“国”。
秦民肌瘦而死的时候,他们却视而不见。
秦诏微微笑€€€€“这样的一国之太平,短暂、迂腐、虚伪,压根不值一提。本王要的,天下大同,不分什么秦民、赵民,是人人有饭吃。”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自暴戾秦王的唇边脱出,而后散在风里。
城墙之上,秦王身边还站了一位,那是楚阙。
他说:“秦诏,你说,做储君好。现在做了秦王,你依然这样想吗?”
“做秦王好不好,我不能说得明白。”秦诏回过脸来,看着他笑:“做侯爷一定很好。做秦王的子民,若是好,那这个秦王,倒是做得值了。”
“我的燕珩,他想要江山。”
“我便要,给他造一个大同的盛世,造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与其说,做秦王好不好……倒不如说,做秦诏好不好。”秦诏道:“楚阙,你知道吗?我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活着了。我想守在燕珩身边,陪他一起看这盛世山河。”
“过去,我总是在争在抢。”
“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春天花开的时候,瓣子上怎样落了朝露,清晨的曦光和一点点渐染的云霞。”秦诏道:“我也不知道,那一湾溪流奔逐的时候,溅起的水花是怎样的。我更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
楚阙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秦诏以为他安慰自己,在温情中要说什么的时候,楚阙顶着一张沉重的脸,却极不合时宜地说道:“空气都是甜的?秦诏,你闻,都是血腥味。”
“人家那位,是天子,以江山为重。盛世在前,跟谁看,都一样。”
楚阙一脸“差不多得了”的意思,“您呢?可倒好€€€€什么也不说,偷摸在玺印上刻了个燕字。”
“这几日,朝臣骂奏的册子将我的侯爷府中都淹了。”楚阙道:“你该不会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支持吧?那册子,连我一样骂。说我奸佞,不肯直谏王上,拦着他们做忠臣了。”
秦诏微怔,挑眉道:“怪不得呢。”
€€€€怪不得,本王没听见反对声。
但他说的却是另一句:“挨都挨了,你再挡一阵儿吧。好兄弟€€€€本王有你,心安了。”
“这个先不说。”楚阙摇头,一脸酱色:“只说那缴杀之众里,有一个孕妇。现如今,搁在侯爷府了,王上……您说,怎么办吧?”
“谁?”
“楚安夏之妾。”
秦诏睨他一眼:“那你就……”
“我什么?”楚阙瞪大眼:“我养在府中,她若生产了,我怎么……怎么跟人说?”
秦诏道:“……”
“那你再给我点时间。”
没多久,秦诏借遇刺之事发诏:
[得天子照拂之久,诏深感恩宠,天下初定,四海不宁。诏心有余而力不足,万事不轨,德仁尚有瑕失。今,九国子民之不满累累,意欲行刺,本王得见、尽观,遂明心自省,深以为悔。再有天子不伐,以仁德感化,诏倾慕至深。故而,愿以此为鉴,归顺天子,交还权柄。]
昭告天下,四海震惊。
这诏旨写得恳切,竟真的要将江山拱手赠与天子吗?
老百姓传,兴许秦王是怕死,是个懦夫。尤其是秦民,说他被刺客吓破了胆子,要置秦国江山于不顾,遂将他骂得体无完肤,一时间比秦厉的地位还要不如。
只是,有句话不明白。
仁德感化,何来倾慕?这个略显暧昧的词儿被传颂起来,越看越觉得诡异。
只有燕珩明白他的小心思。
将他罚在殿里跪着,他愠怒问:“为何不曾知会寡人,便这样擅作主张?”
秦诏笑道:“燕珩,你当日发诏旨之时,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燕王有心要娶我,褫夺父子之名,是天子的恩宠,怎么秦王发诏,甘愿献上权柄,倒成了错处?”
他跪近了一点儿:“燕珩,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江山吗?我现在都献给你,岂不是皆大欢喜?”
燕珩微微蹙眉。
而后,他垂眸看着秦诏的脸,又轻叹了口气:“天下才及安定,如此反复,于民生无益。寡人是想,待四海平顺……”
“到那时,他们都认我这个秦王,倒不好了。”秦诏“体贴”道:“眼下,趁他们都骂我,看不得我,交还权柄给你,再合宜不过。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人来刺杀咱们了……”
秦诏强调€€€€“待大婚之后,便杀了那几位。”
那话的重点落得奇怪,不是强调杀了他们,而是强调“大婚”。燕珩掐住他的下巴:“寡人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大婚了?”
“你都说了……我想嫁给你。难道,江山白送,连个大婚也换不得?”秦诏道:“原说民间三媒六礼,嫁娶相随,咱们二人,乖乖地……按照祖宗规矩,将那婚事办了,大白于天下,这样我心里,才安稳几分。”
燕珩被他注视得头皮发紧。
“眼下还不是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下个月?年关?”秦诏追问:“明年阳春三月,不能再晚了。再晚就……”
“再晚就怎样?”
“再晚……我的心,便要碎了。”秦诏挤进人膝间,去抱他的腰,一只手忍不住去拆解那玉带:“你知不知道,燕珩,但有一天,你不娶我,我便心里没着落……”
他心里是没着落,但他夜里却狂得很。
燕珩现在瞧他,仿佛已经将那卖惨的话烂熟于耳,遂哼笑:“混账。”
秦诏埋下头去,咬住人心口那颗,哼哼道:“求你了,燕珩……”
燕珩吃痛,轻嘶了一口气儿:“寡人没有那等东西喂你,别咬了€€€€”
他抬手掐住人下巴,强行捏住他的嘴,要他松开;那声音听起来,略显得咬牙切齿:“白日咬,夜里也咬,秦诏,寡人真想缝上你的嘴。”
秦诏笑,仍乱惹他。
燕珩只好微微俯下身,递给他一个湿润的吻,叫他含着这点涎水回味:“九月将至,祭天祈福之事,可有眉目了?”
秦诏转了转眸子,不等燕珩再说,便明白过来了:“燕珩,你是说?€€€€”
那位,是要问问“上天”的意思。
毕竟,帝王姻亲牵系众多,群臣口舌并民间风闻也不得不去防着,那祭天祈福之事,若能妥当安排,到时,兴许少一些阻力。再者,他若接手权柄,也须要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秦王归顺,授受权柄;自有承天之命,天子归元之好。
“那我,这便去准备。”秦诏露出笑来,“我连嫁妆都现在去准备!你放心,燕珩,这等事,我必不叫你……”
燕珩打断他:“祭天祈福之前一月,须得清戒。”
秦诏傻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到寡人宫里来€€€€”
“那不行。”
“怎么不行?”
“那我想你,可怎么办?我想你想得睡不着。燕珩,你都不知道,那半年,我是怎么过的!若是你不叫我来……”秦诏憋了很久,才道:“不如……今晚,咱们补回来?”
燕珩叫他“滚”。
但那个字被人堵进唇里去了。
燕珩挣了两下,没推开人,肩膀便叫人扯得露出一大片来。
秦诏美滋滋地凑上去吻,才挨着人,外头便起来一道响亮的通传声:“禀王上,司马大人求见。”
秦诏:……
燕珩拨开人,朝着他屁股轻踢了一脚,哼笑:“滚出去,秦诏。”
那日,打开门。秦诏从燕珩殿里走出来,与来人符定打了个照面,一如当年初见似的客气行礼,可目光,却全是幽怨。
符定:……
第119章 其何望
符定还以为秦诏心中愤懑, 是因交还权柄之故。因而,他进了殿门,便跟燕珩说道:“眼下, 秦王已经归顺,依臣之见, 您也该归燕回宫,主持大业。”
€€€€免得留在他身边, 叫人一直打坏主意。
燕珩道:“兵马诸事, 暂且不动。寡人唤你来,是想叫你……配合迁都之事。”
符定以为自己听错了:“迁都?请秦王€€€€”
“不, 寡人要迁都临阜。”燕珩道:“临阜易守难攻,地势合宜, 不止毗邻江海,冬暖夏凉,而且地利处于九国之中, 四通八达, 可俯照天下。当年,寡人便有意迁于临阜。如今, 秦诏归还权柄, 交回玺印, 此处早已定下天子行宫,作为都城,再好不过了。”
“可是……迁都大业,事关紧要,朝臣未必同意。再者……”
燕珩轻笑,将人那话打断了。
片刻后,他平静开口:“符定, 寡人现在,是天子,是九国之共主。天下之民,尽皆寡人之子民,天下之疆,尽皆寡人之山河。”
那意思分明。那一块燕土虽好,除此之外,却仍有许多要照拂的山河。因而,一方燕臣,未必左右得了天子定论。
符定跪得端正,心口始终有种被巨石压住似的沉重:“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
他不是不信任燕珩,他是不相信秦诏€€€€那小子这样交还权柄,能有什么好心?指不定背地里又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燕珩道:“九月祭天之后,寡人自会昭告天下,此事当有司空、司徒等与你共商。因而,你须即日归燕,将万事筹备开来,为防变故,兵马仍压在原处€€€€”他停顿一会儿,便道:“秦国兵符并玺印都在寡人手中,这,你不必担心。”
符定点头,受命。
可他跪在那里,并不急着走,仿佛还有话要说。燕珩见他磨蹭,便问:“可还有什么难处?尽管道来。”
“天子迁都临阜,那……那秦王?”符定道:“是不是该退行三百里,回秦土封地。”
“封地?”燕珩微抬下巴:“寡人不会给他任何封地。他就只以秦王之名,守在临阜。”仿佛觉得说得不够明白,燕珩又唤他道:“符定,你明白吗?寡人想,将他,留在身边。”
符定:“……”
耳朵是明白了,但那颗忠臣老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