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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141章

这么想着,不由得脸色也难看起来。

燕珩问:“你这调虎离山之计,将寡人骗得团团转,可谓高明。只是不知,这腹部中伤处,可也是你€€€€搭上性命谋划的?”

秦诏先是诧异,而后,他见燕珩用锐利视线定定地锁住自己,便心虚的埋下头去,不吭声了。

“寡人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秦诏扭过头去,“唉哟”“唉哟”的唤了两声:“快来人呐……”

德福和德元便都闯进来了……

他俩瞧见燕珩那黢黑的脸色和秦诏煞白的脸,不用猜就知道,定是这狡诈小子,又惹人生气了。

燕珩道:“你避而不答,便是答案。为了擒住寡人,赢得都城,你竟连自己都搭进去?”

秦诏哀哀地望着他:“可……”

“你可知道,此处中伤,可及肾腑,稍有不慎,性命都难保。”燕珩站起身来:“你这混账€€€€拎不清孰是孰非,说你蠢货,一点不假。”

秦诏小声:“可我胜了呀。”

燕珩冷嗬:“你还敢说€€€€!”

“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说了……别,燕珩,你别生气。”

秦诏慌忙认错,整个人往被窝里一缩,心里麻遭遭地犯怵:分明是自己赢了,怎么还要叫人训斥成这样……

燕珩没说话,只半斜着眸盯住他,偏偏那姿容风情万种,似睨似瞪,凤眸含住柔情,叫人才看一眼,便酥了……

秦诏道:“要不,您打我吧?€€€€”

燕珩没理他,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就坐在外殿处理公务,却连个眼皮儿都不抬,任凭秦诏怎么唤他,怎么喊疼,他都不搭理……

秦诏心碎成了八瓣,比身子还要熬得难受。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分明胜了,燕珩倒更不爱理他了,那位仿佛是冰做的,本以为暖一暖便是春水。却没承想,竟是块千年老冰,怄气似的冷,上去乱舔两口都不化€€€€秦诏也跟着怄极了!

德元给人使眼色:“哎哟,就隔着那半扇珠帘,您养好身子,三步并两步就凑过去了。”说着,他又多给人盛了粥,小声“揭穿”道:“这些天,您米水不进,哪里能好的起来?您也不想想,到底是哪位衣不解带,将您照顾好的?”

秦诏双眼一亮,“果真?怎么照顾的?”

才问罢,他又佯作愠怒,哼笑:“你这老奴刁钻,早知不带你来的。跟本王透露底细,岂不知道要说的详细些?€€€€故意惹人心焦,看本王的笑话。”

德元轻笑,这才细细地说。可谓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给秦诏哄得满面红光。

“这么说,这些天,本王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口水、每一滴汤药,都是父王喂的?”

“那是自然,旁人,难道敢吗?”

秦诏大喜,激动地要爬起来,又被人摁住了:“哎哟,我说秦王呐,您这身子,比三九巷子里那个敲碗的花子衣裳,都旧三分!”

秦诏微怔:“啊?”

德元忍不住笑了。那话是说,他这身子,比最破的巷子里那个叫花子,穿的衣裳还要烂,千窟窿百眼的!

“听不明白,并不要紧,您只要养好身子再起来吧!”

“本王年轻力壮,区区小伤,哪里有那样弱?”

德元忙道:“您万万不要这样说。听见您这样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咱们王上又该不高兴了。不仅这样,他还嘱咐您要静养,叫人将所有来请安、探视的人都拦下去了,楚小侯爷,还叫嚣着€€€€不让见您,是何居心呢!”

秦诏替他父王辩解:“这个楚阙,待本王好了,定要给他两脚,替父王出气!还能什么居心,当然是疼我。”

德元笑:“您若这样想,那自然最好了。”

秦诏慢腾腾地往后一躺:“照你这样说,也好。本王得养足精神,好好地去伺候他,再不能留着病根儿了。眼下,父王虽不见我,却也不曾走远……本王只乖乖的,这样瞧他背影,倒好。”

“是了。”

眼见秦诏得了开解,心胸开阔起来,心情便也明媚了。

他瞄着人的背景,美滋滋地看,没大会儿,不知想着什么,就要昏昏欲睡。

可惜,方才那话说完,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儿,外殿就来人了。那声音熟悉,竟然没叫人撵出去,还放进来了!

眼见那身影与燕珩靠近,秦诏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

他眯眼,仔细去看:“……”

年予治递上去的是一张水利图纸,那是燕珩才来那日,瞥见久久搁置的“秦王心头大患”之一的批语,特意安排他去着手操办的。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谨慎安排。

因而,叫他早早地去做。

快一个月过去了,年予治才拿出一张草图,还是工匠们日夜不眠,研究出的成果。年予治先是跪,得了恩准才敢靠近几分。

燕珩指着图册上的标注,问话。

年予治便一一答话,惊觉燕珩连这样细致的地方也想到了,不仅胸襟开阔,信守诺言,有帝王之气;这心细如发之处,也叫人自愧不如。

年予治声音里有几分喜意:“您说的这几样,可谓紧要,小臣竟没有想到!多谢太上王指点……”

燕珩道:“无妨,再去琢磨,依寡人看,还要更好。”

年予治忙不迭地点头,又千恩万谢似的给人磕头€€€€因挨得近,燕珩便将那册子递到了他手里,声音平静:“去罢。”

秦诏竖眉:……

往常他父王都要丢了在地上,叫那群不长眼的小臣自个儿去捡的!凭什么轮到他,倒要亲手给了?

年予治才要走,秦诏就出声了:“年予治,你这贼子,见了本王也不行礼,也不问候,急匆匆地要去何处?”

燕珩微顿,听见那话,微微勾唇,冷笑。

他分明觉得秦诏这话,是冲他来的,难保不是嫌他“逾矩越权”,抢了他“秦王”的权柄,因而,也有两分不高兴:“寡人唤他有事,怎么?倒妨碍你了?€€€€嗯?秦王。”

那话凤威十足,秦诏不敢忤逆,只得道:“并没有,父王,瞧您说的,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您不叫旁人来打扰我,偏他进来了,这样的殊荣,他是个特例,我便问问。”

特例?秦诏快酸死了。

“年予治,你来……本王有话要跟你说。”

年予治纳闷儿,但还是含着笑进来了,那眉眼间的关切再真诚不过:“王上,您可好些了?小臣不敢打扰您养伤,方才没有与您请安……绝没有冒犯之意,还请王上见谅。”

秦诏没答,反而上下睨他,哼笑道:“手里拿得什么,给本王瞧瞧。”

年予治递上去,幸好,只是一张开凿水渠的图纸,再没有旁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诏左翻右看,生怕漏掉什么秘密似的,实在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才打量他:“为了这个才来的?”

“正是为此。”年予治不知其意,忙又问了一遍:“王上,您身体可好些了?”

“好些了,不妨碍。”

“那太好了!”年予治望着他,满目喜色,皆是对此功业的欣然。

他道:“这是太上王特意嘱咐的,是因丘邑那道长河,开凿挖渠,兴修水利。可不是个利于千秋的好事儿,若有了这条河,灌溉及时,两岸多少亩的良田可成€€€€这条长渠,可一路挖到秦国去,人人种地可用,岂不是再不必农忙时,为了争水打仗了?”

秦诏才要点头,年予治又道:“不愧是天子,不愧是咱们太上王。这样的高阔眼界、高瞻远瞩,不得不,叫臣心生仰慕啊!”

秦诏:?

年予治并没有往别处想,赞叹:“天子神威,有此明君两位,岂不是披肝沥胆,人皆追随之!”

秦诏“嗯”了一声,那是疑问:“仰慕?”

年予治笑着,郑重点头:“正是。臣以为您已经是高明,可没想到,论政事,咱们的太上王€€€€”

他后头那句话还没说出来,秦诏就挑了眉,“哎”了一声。

那意思想要问罪似的!

不等人再问,秦诏就又哼了一声:“出去,走、走。”

年予治傻问:“去哪儿?”

“走走走。”秦诏压住那口气,恶狠狠道:“本王忽生恶疾,头疼,叫你出去。再不走,就赏你那你两杖子€€€€叫你三个月坐不了轿子!”

吓得年予治忙行礼告退:“那、那小臣不叨扰王上了,还请王上,安心养息。”

秦诏轻轻地哼,而后望着年予治仓皇告退的身影,恶劣地磨牙。这个年予治€€€€惯是精明,竟敢趁着本王病重,来讨父王的欢心。

待他将人吓跑了,燕珩才缓慢发问:“作甚这样?”

秦诏哼唧:“看他不顺眼。”

燕珩道:“往后,你的人臣,寡人不会再管了……你也不必作出这副模样,将人吓走。”

秦诏没听出言外之意,却嫌他父王替他说话:“燕珩,你变了,我不过才说了他几句,又没有罚他,你便不高兴?”

燕珩轻哼,“寡人没有不高兴。那是秦王的臣子,秦王想罚就罚,想杀便杀,寡人并不想管。”

秦诏急得爬起来,拨开珠帘凑上去……

许久不曾抱住的怀抱,热乎乎的从后背贴上来,在深秋的天气里,罩下一片温暖来。秦诏将头搁在他肩膀上:“你就有不高兴。”

“放手。”

“我不放,你就是不高兴了……我才说他一句。”秦诏哼唧:“我才是你的心肝肉,你干嘛替他说话?”

燕珩:……

“你若想寻麻烦,便直说。”燕珩道:“不过是嫌寡人替你作了主,动用你的权柄,才这等借题发挥罢了。”

秦诏这才听出他父王的火气来自哪里,顿时冤枉的没处说理儿。赶着吃醋了还要反过来哄人的,满秦国,也就他自己。

秦诏委屈道:“我没有,燕珩,我连玺印都给你,我连命都不要了……我怎么会那样想呢!”

“那你作甚?”

秦诏顿时没话了。

他有点心虚,但还是坦诚道:“我方才瞧见你亲手递给他图样,心里不爽利。别人都不许进来探望,却叫他进来……还那样和气。”

燕珩后知后觉:“你不爽利?€€€€这有什么不爽利。”

秦诏抱紧了他的窄腰,歪了歪头,恨恨地咬人耳垂。而后,他将那一块软肉含的水光淋漓才肯松。

秦诏嘟囔道:“我就是……不爽利,我嫌他跟你走得近,却和权柄无关。我不许他靠你那样近€€€€燕珩,你只许对我和气。”

燕珩都气笑了。

他方才,压根没想到那处去。还只对你和气?小崽子蹬鼻子上脸,差点叫燕珩压不住那点火气。

“秦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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