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广告屏蔽插件

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凤鸣西堂 第78章

他怔怔跌落两行泪,道:“父王€€€€”

那话还没说完,燕珩便又补了句:“另责秦公子昌,即日来燕。”

秦诏扯着人的衣裳,猛然哭道:“父王,不要。父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敢了。”

德福见那诏旨管用,不敢忤逆,只好应声是:“小的这便去……”

秦诏跪爬着去扯德福:“不要€€€€不许去。德福公公,你不许去。”

眼见那金砖上被两膝拉出蜿蜒血痕来,德福疼的心都碎了,恨不能马上将这往日扬眸笑着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扶起来……这样的孩子,只该叫人宠着才是。

德福为难的去看燕珩。

燕珩冷哼,压根不理。

德福将眼色都使烂了,秦诏方才从伤心中跳出来。好么,这意思还能看不出来?

秦诏顿时冒了机灵,复又扑跪回去,抱住他父王:“父王,求您了……我不能离开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也捅我几刀解气吧!实在不然,你杀了我€€€€那我也是不能离您远的……”

“父王,秦诏就只剩您了。”

听见那话,燕珩心里有几分不落忍,但仍说道:“你这混账,未免将手伸得太长。寡人眼目之下,竟使这等小动作。”

秦诏当然知道他生气。

那就是他€€€€明知不可为而故意为之的挑衅罢了。

他自以为,只有逼得燕珩生气,方才能正视他的成长,瞧见他那玩弄政治的一身本事,而后消了火,凭着宠爱,还能再退让一步底线。

可燕珩……压根不接招。

反手来了个“釜底抽薪”,将他满肚子的招数都打熄火了。

十七岁的秦诏,还不懂得什么是爱。

他只以为,得到才好……眼下,他已经彻底的输了,只因那腹中之爱,半点都压藏不住,到底比不过他父王心机深沉。

“父王……!”秦诏拉着人的手,去打自己,见燕珩并不理会他,只好跪在那里,含着泪,狠狠地给自己甩了几个巴掌。

那巴掌,可比他父王下手还要狠。

力气之重,叫他把自个儿打得嘴角全破皮流血。

燕珩微怔,猛地擒住他的手:“作甚?”

秦诏眼泪滚滚,牙缝里都渗出一丝血痕来,神色再诚恳不过,苦苦哀求着:“父王,求您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为父王您,做什么都好……”

燕珩心疼得厉害。

但面上仍维持着冷淡,并不说话。

秦诏挣开他的手,只好又去打自己,却连一点脸皮都没擦过,便被燕珩捉住了。

“混账。”

秦诏凄凄道:“我自与父王说实话吧。原先,卫大人那等欺凌我、伤我,我都不作声,只因不关系父王。那日,我为父王姻亲之事吵闹,他不肯放我进去,我便是为此怀恨在心。”

这个理由……

着实是燕珩没想到的。

不止没想到,心尖还跟着颤了一下。这小儿,难道不是太缠着自己了,方才使了坏么?……倒也不能全怪他。

秦诏分明捕捉到他父王的表情松动,只好暗不做声的狠咬破舌头,往外沤了点血水,血红的贝齿,好不凄惨!叫不明缘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那几个巴掌打出内伤来了呢……

“父王,我并没有将手伸到哪里去。是那日瞧见有大人的马车出宫,我偷摸藏在宽厚背座里,方才偷跑了出去……是偷跑。”秦诏呜呜地哭:“父王,我不敢的,我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的……”

燕珩才要张口。

秦诏就又解释道:“再有,不是没有人瞧见,而是……而是我装成小仆子,从狗洞里爬回宫来的。父王,我并没有背着您偷出一分权力去……这几年,纵在东宫,我也不曾使过质子里之外的荣威。”

他编出来的理由,倒很可信。

叫燕珩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秦诏嘴角还在冒血,不等再开口,鼻梁又冒出一串红来,果然打的不轻。燕珩实在被人可怜的厉害,伸手出去,将帕子甩给人:“擦擦。”

秦诏捧着他父王绣了帝王凤仪的帕子,含泪摇头。

“父王……我不敢脏了父王的帕子。”

那鼻血一路淌到下巴,滴落在地上了,好不狼狈凄惨。

燕珩微怔,秉着心口疼惜,自从他手里捡起帕子,兀自擦上去了。

待那血痕淌干净,再不往外冒了,燕珩方才丢在帕子,伸出指尖去摸他的嘴角……那眼神黯下去,意味复杂。

“我的儿……”

秦诏抢着答话:“父王,我在,我在€€€€您别赶我走好吗?我再也不敢了。”

他转过头去,寻思去找卫抚的头颅,要给人道歉:“我去给卫大人赔不是,还不行吗?卫大人?……(的头)”

燕珩气笑了。

这小混蛋,总是这样肆意妄为,再拿捏自己这点不忍心。

燕珩微凉的指尖,沾了人嘴角的血痕。他垂眸下去看,目光深邃,却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说道:“秦诏,寡人再饶你一次。”

“再有下次,必叫你滚出燕宫去。”

那句话看似冷厉,实则口吻柔和。秦诏忙点头道:“父王,我知道了……父王。再有一次,不必您说,我自滚出去。”

燕珩折身,复又坐回去,那神色有两分戏弄:“还有,自选秀那日,寡人便警告过你。日后,寡人宠幸谁,也轮不到你这小儿过问。从今日起,过了暮食,再不许踏进凤鸣宫半步。”

秦诏隐忍的垂眸,到底也说了个“好”字。

“那……那父王……我只去跟您下棋,并不留宿,也不行吗?”

“不行。”

秦诏忍痛跪爬过去,强忍住失落,殷勤地给人斟茶:“那、那好吧,父王。那我给父王斟茶。求您消气。您若不喜欢,我再不敢去了,便是。”

那身子都快抖碎了。

燕珩赦免人,分明是心底疼的难受。

怎么就自个儿的小崽子,三天两头受伤!为这破头烂腚,他只好道:“罢了。你这混账,自回宫去吧。叫医师给你好好的上药。这几日歇养,也不必再来请安了。”

秦诏摇头:“可……”

“可什么?”

秦诏不肯走,说道:“可今日,我才陪了父王一小会儿呢。父王,您叫我……再待一会儿吧。”他伸手去端茶杯,准备递给人,却叫燕珩抬手摁住了。

方才在地上连跪带爬的,手上脏的不成样子。那模样虽招人疼,可“猪蹄儿”摸过的茶杯,叫人实在不忍下口。

燕珩面无表情:“寡人不渴。”

德福见状,明白关键。忙讪笑着凑上前去,给他这位主子换了茶杯,重新斟了新茶,那位方才施施然的啜饮了一口。

秦诏:“……”

那您嫌我脏,您就直说呗。

那表情藏不住,有几分落寞,想往人腿上枕,又怯怯的不敢,只好问:“父王,我……能不能待会洗干净了再来。”

燕珩撵他走,去包扎伤口。

秦诏怎么也不肯。

德福只好忍笑,去给人置了清水,洗过手脸,又将人扶起来。那膝盖软的不像话,只一动作,就疼的掉泪,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之,往他父王身上歪倒去……

医师来包扎时,就瞧见了这样惊人的一幕。

秦诏解了外袍,只穿着白色里衣,被燕珩抱在怀里。他将脑袋枕在人肩窝里,小腿垂着,高大挺拔的身姿,不知道怎么钻出来的可怜样儿。

燕珩道:“给他瞧瞧。”

医师仔细检查,说膝盖要仔细养伤,这里若是伤了,往后有罪受。又说什么公子还年轻,万不能留下什么隐患,日后骑马行军,威风处,都靠这儿呢。

燕珩心疼,不悦道:“胡说。他怎会留下伤患。再者说了,行军打仗,最是吃苦的事儿,寡人怎会叫吾儿上战场呢。”

秦诏傻愣的望着他父王的下巴。

心里一会儿悲酸,一会感动,叫人那点忽冷忽热,将心肺都揪乱了……他父王明明那样疼他,却还要狠狠罚他。又明明是心肝都碎了,却还是冷着脸。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发觉,帝王的真情,总要藏在隐秘处。

医师哪还敢再多嘴。

可看着脸上那巴掌印,又忍不住腹诽:除了您,旁人也没这么大力气呀。

燕珩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寡人打的。”

赵医师:……

王医师:……

秦诏替他父王申辩:“是我自己打的。”他歪了歪头,指着嘴角道:“喏,就是这里最疼了。抹一抹药就好……比上次秦王打的那个巴掌还厉害呢。”

燕珩冷哼:“那也是活该。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都敢做,岂不要将自己作死才算完?日后自有你防不完的人和事,胆敢再起乱子,必要铁棍打死,才好。”

秦诏忙道:“是,父王,我必是不敢的了。这回已经吃足教训了。”

医师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忙完分内之事,方才开口告退。

直至此刻,他二人,方才转眸过去,竟瞧见旁边滚出去的那颗头颅!卫抚死瞪着双眼,空洞的朝前望着,将他们吓得一个激灵,“啊呀”一声,连腿都软了。

秦诏忙狗仗人势道:“瞧,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都把医师们吓着了,还不赶紧将……将‘头’给卫大人安回去。”

侍卫们看了燕珩一眼,见他颔首默允,方才提着头,阔步送出殿外去了。也不知那无头的卫抚,是不是等急了。

这会儿,人都散干净,再没人看秦诏的笑话了。

殿里清净下来,仆子们都识眼色的退远。秦诏便缱绻的窝进了他父王怀里,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哼唧着跟燕珩告状。

“父王,早先他欺负我的时候,您都不罚他的……那次,他打碎您送我的簪子,您说将他那姊妹撵出去,可这次,您却选了她作夫人。父王,您怎的骗我呢?”

燕珩都不知道秦诏是怎么做出这副表情的。眉头似蹙不蹙,双眸湿漉漉,像个挨了主人打的犬儿,只等舔人家的手心告罪。

五大三粗的小爷们,没学会打仗流血,倒先学会了,怎么委委屈屈的含泪撒娇。

臭小子!

但那话问的本就不规矩,帝王想做些什么,岂还要向他汇报不成?因而,燕珩不曾解释,只道:“那你将卫抚杀了,卫家自有怨气。寡人不仅要召她入宫,还要对卫女宠幸有加呢。只有这样,方才能抚慰卫家殉了忠勇的心殇。”

一个“殉”字,便能瞧出帝王的心疼不假。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