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种人生顺利的人不会懂的。”
聂逍掐灭烟:“我的家庭是什么样,我自己没办法选择,我人生顺利这也不是我的错,但我人生顺利没什么苦难并不代表我没有理解能力,并不代表我没有心!我怎么就不懂呢,正是因为我什么苦都没经历过所以看见你这样我心疼得快死了,可能你们觉得‘还好’的挫折,落到我头上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我怎么就不懂呢,我一路上吓得要死生怕你想不开出什么事,我明明是自己开的车,吓得快吐了!”
他的难过和慌乱让陈秋持心头一软,冲过去抱住他。聂逍倔强地僵着不动,胸部起伏,怒气未消但声音温柔了下来。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
陈秋持仰头吻了上去,是一个态度很认真的吻:“那这样呢?”
“主动性还行,就是太没技巧了。”说完便示范了一个深吻,怀里那个每时每刻都紧绷的人,慢慢放松下来,软成了一滩水。
陈秋持的手试探着探入他的衣摆,触到他的皮肤,手心立刻温热起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烧着了:“我想要你。”
第60章
陈秋持看出聂逍明显想拒绝。
他几次张嘴想认真说些什么,都被他岔过去了。就像太极推手一样,周旋着忽进忽退,直到聂逍抓住他毫无章法乱摸的手:“秋持,你别,你等一下。”
“别?为什么别?不行吗?你要是不行就我来。”
“我不是€€€€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姐姐€€€€”
“你要提她就出去!”
聂逍依旧攥着他的手,攥得生疼:“那你想说什么,跟我聊聊可以吗?”
陈秋持疲惫地抬了抬眼睛:“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做,你要是不想睡我就走。”
“我知道你心情很差,我也不是来找你做这件事的€€€€”
陈秋持推开他,放弃似的后仰,倒在床上,抬起手臂盖住眼睛,似乎羞于让聂逍看出眼里的内容:“那你回去吧。”
“我的意思是……”聂逍欲言又止,很为难的样子,“我没想过要来做这件事,所以什么都没准备。”
“那就不用。”
“那不行,我现在去买。”
“叫外卖。”陈秋持起身拉住聂逍,眼里有千丝万缕的线缠着他,“你别走。”
聂逍在黑暗中试探,他能明显感受到那把僵直着的轮廓渐渐柔软下来,化成液体在手里翻覆,于是不再说什么,一寸一寸地探索,陈秋持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和瞬间成行的眼泪让他动容,同时也升起盼望的心情。
陈秋持却在某个瞬间眼前突然一片血红,他无法自控地想起那些屈辱的伤,聂逍的脸近在咫尺反而愈发模糊,同时很多个狰狞的陌生面孔清晰起来。他心中惊悸,瑟缩着往侧面躲,又因为被聂逍抱着,躲不掉,便开始剧烈挣扎。
聂逍突然打开夜灯,一手托起他的后脑勺,一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是我!陈秋持,睁开眼睛,是我!”
“你看着我。”聂逍的嘴唇轻点他的脸颊和鼻尖,“别怕,一直看着我,好吗?”
陈秋持总是受不了他的“好吗”,于是将自己彻彻底底投入他的怀抱。
他感觉到了他的融入,又温柔地陷在深处,自己似乎真的变成了液态,循着自然规律和本能,从溪流汇聚成河,沿着山谷游走,感受着这座山柔软和坚硬的每一处细节。
陈秋持始终不敢闭上眼,即使咬破了嘴唇,即使身体抖得像风里的树叶,直到眼里蒙上一层雾,直到失神,他都没有闭上。
在聂逍眼里,这双眼不再像深山幽谷,反而近乎天真,是单纯的愉悦,他知道他喜欢。他的岛屿宁静温柔,接纳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于是他在温存中着陆,在岸上扎根,在阳光下繁衍生息。
结束很久,陈秋持都还是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把聂逍看得脸都红了。
“别再看我了行吗,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你这么看。”他说。
他便不看了,盯着天花板上某条细细的裂缝发愣。
聂逍把玩他的小指:“我记得第一次跟你说话,说到你的名字,你说是持刀抢劫那个持。现在才知道……”聂逍轻轻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持,应该是把持不住,难以自持。”
“哦,不是持久的持么?”
“切,你高估自己了。”聂逍笑着,见他心情很好,试探地说,“……我来之前,跟姐姐聊了一下。”
陈秋持猛地起身,双手压着他的肩膀,用一双微凉的唇堵住了他的话。他清楚知道吻落在哪里会让他颤栗,于是用牙齿轻轻咬聂逍的耳垂€€€€
“你要是精力太多就消耗在我身上,不要说这么多废话!”
他们在山间小屋缠绵了整整两天。
这天上午,下起不大不小的雨,陈秋持醒了却疲倦至极,听着雨声昏昏欲睡。
聂逍望着窗外:“没想到陈老板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房子,怎么着,留着金屋藏娇用的?”
“嗯,你就待这儿吧,别走了。”
“哎,咱俩都不在家,我女儿怎么办?”
“你什么?”
“陈小虎。”
“她自己知道回家吃饭,立航也会帮她铲屎。”
“哦,那就行。我在想,如果把她带来,她应该很喜欢在小院儿里玩。”
陈秋持没接他的话,转而说:“这个房子,是我拿到补偿款之后买的,因为它就在山下,离净慧师父最近。”
“你爸?我需要去见他一面吗?”
“不要。他到现在都觉得我喜欢男人是一种罪恶。”陈秋持转头望向他,眼里还迷茫着,说话却清亮了不少,“哎你说,如果我们在他禅房里做,是不是更刺激一点?”
聂逍猛摇头,一脸惶恐:“你别别别€€€€这我可不敢。”
“怕亵渎神明?”
“怕我岳父打死我。”他突然搂过陈秋持的脖子,耳鬓厮磨,“陈秋持,爱和恨都是流动的,像水一样,别那么执着好吗?”
他们睡了个不算短的午觉,身上一层薄汗,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旖旎的潮湿。
聂逍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水痕:“你先洗?还是一起?”
陈秋持半闭着眼睛:“……动不了。”
“那我帮你擦擦。”聂逍轻轻抚过他大腿和背上的伤疤:“你的脸和身体好像是两个人。”
陈秋持没力气说话。聂逍过分小心的擦拭让他有点痒,又联想到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自顾自偷笑。
“你笑什么?”
“痒。”
“不对,你的笑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很像我死了你在帮我擦洗穿衣服。”
“呸呸呸!瞎说什么!”
“没瞎说,我找不到正经工作那段时间,就在医院做临时工,有半年多都在干这个活,和一个护工大叔一起。他觉得我力气大胆子大,而且,帮刚过世的人穿衣服,收入比较高€€€€”
“陈秋持!”聂逍突然紧抱住他,“别说了,求你,我心疼得要命。”
陈秋持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值得心疼,但这样被抱住,他也无端生出一些自怜,于是整个人松弛了,困意袭来,似乎要睡过去。
聂逍起身去拿了点东西,再回来时,脱了他刚给陈秋持穿好的短裤。
陈秋持下意识伸手去挡:“你干嘛?”
“不干嘛。”他笑笑,“给你画个小画。”
他画得很痒,却很快,陈秋持再低头看时,大腿内侧那条疤被画上一条缠绕着的蛇。
“蛇和权杖是治愈。”聂逍说。
“嗯,挺好,那干脆纹上去。”
“不要。”
“为什么?我又没有考公务员的需求。”
“不是,文身很疼的,我怕你疼。”
“切,说得好听。刚才这么狠也没见你怕我疼。”
“啊?很疼吗?”
“不疼,逗你的。”
陈秋持虽很能忍痛,但还是得承认,这件事确实痛,当时可能被多巴胺和内啡肽掩盖了,但过后是细细密密的疼,像初春的雨,无处不在。
或许也不是身体的疼,只是他心里的酸。
这两天,聂逍屡次想跟他谈,屡次被他打断,不是说不想提,就是各种妖孽的方式转移注意力,到最后聂逍都怕了他,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直到最后一次用力撞碎他的声音,陈秋持没忍住,漏出一句带着哭腔:“都是假的,聂逍,我难受……”
第61章
陈秋持在哭诉的时候全是小孩儿告状似的话,什么“他们骗我”,“他们不理我”之类的控诉,但两天来身体的极度疲惫让他理智回归,待平静下来,他说:“我在想,就算当年她亲口告诉我她和许维在谈恋爱,我大概也不会相信。”
“我不是为她找理由。你不知道她当时是个什么样子,身上有伤,虽然不严重,但很明显,一看就是……”他没说下去,头更低了一些,窝在聂逍胸口,被柔软的毯子包裹着。
许维可以说是整个俞湾的反面教材。爸爸过世得早,妈妈一个人撑起家,生活本就不易,他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有赌博的毛病。而陈钟泠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任谁都不相信他们两个能有交集。
“我冲动,但我并不后悔。不管是不是被强迫,他纯粹玩弄我姐这件事,我也忍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我懂。”聂逍轻柔地抚摸他的背。
“她说,之所以告诉我实情,是不想我和爸爸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可有些事没办法解释,有些矛盾也没办法化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强求了。”
“你姐姐,或者爸爸,可能宁愿相信你眼里的那个场景,而不是真相。”
“我付出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代价,他们也都是。”
陈秋持跑出来躲在这里,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被欺瞒的刺痛。他用手指描摹聂逍胸肌的轮廓,低声说:“任何时候都不要骗我,好吗?”
“好。”
“那我问你,周乘的公司,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出问题,是因为什么?”
他看到聂逍的眉头一动,似乎想躲闪,又轻描淡写地笑一下:“因为他伤害过你,我也不能容忍他再有第二次机会。”
“具体呢?”
“我去找方总,哦,我们在家就这么称呼方遥的。他在集团里表面上只负责管理一间咨询公司,实际上那是个能力非常强的公关团队。那里面有资深律师、搞市场的、研究经济学的,还有不少心理专家,他们会从很多个维度分析合作方或者竞争对手的性格特点,来判断他们的商业行为,也掌握整体的市场环境。整个集团的投资方向和营销策略都是他们制定的。所以我让方总去结交周乘的上游公司,寻求一些合作机会,当然了,这些合作都是合法合规的,只是在合作过程中,会找到不少他们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