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筝然脚步未停,只是低下头看他一眼,林闻€€就立刻把嘴闭上了,鹌鹑一样躲在他的怀里,也不再乱动。
他们从一侧的小门走出来的时候,李兰图和司机正站在车边抽烟。两人一个脑袋上包着纱布,一个手在流血,吓得李兰图差点把烟嚼碎了咽下去。
“怎……怎么回事?”
司机打开了车门,左筝然把林闻€€放在后座上,才撕下一块内里衬衣的布料随意将伤口裹了裹,“叫梁随去望溪吧。”
上了车,左筝然先给左展杭打了通电话,应该是已经有人向他汇报过,他没说什么,只说让左筝然先去处理伤,其余的回头再谈。
左筝然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不好,李兰图没敢说话来触他的霉头,倒是林闻€€浑然不觉似的,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右手。
“对不起。”
这三个字左筝然听得耳朵起茧,到底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他盯着林闻€€脑袋顶的两个发旋儿看了一会儿,说:“比起对不起,我更想听点别的。”
林闻€€捧着左筝然的手,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去年在月影剧院,我真的……”
左筝然打断了他,“有人惹到你,我帮你出气,你应该说什么呢?”
林闻€€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十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语气认真地说:“真的很谢谢你,左筝然。”
左筝然“嗯”了一声,“只有一句谢谢吗?”他示意林闻€€去看白色的衬衣布料上晕开的血迹,“很疼。”
林闻€€和他在一起待得久了,缺掉的那块脑子好像隐隐有长出来的趋势。
几秒钟后,林闻€€在左筝然的右手手腕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吗?”
“……”
像羽毛。
很痒。
好像不止亲在了他的手腕上。
左筝然看着他的眼睛,“你好没诚意。”
“啊?那那……我……”
林闻€€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紧闭双眼凑上来在左筝然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动作很急,不仅压到了左筝然受伤的手,牙齿还磕破了他的嘴唇。
笨死。
左筝然有点无语地看着他。
林闻€€显然也慌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抿着嘴唇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凑上来用舌尖舔掉了左筝然嘴唇上冒出来的血珠,磕磕巴巴地道歉,“对对对不起。”
“……”
林闻€€的脑子果然长出来了。
左筝然看了他一会儿,感觉嘴唇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他叫了声林闻€€的名字,等林闻€€抬起头看他,他就吻了上去。
等确认流出的那点血都被林闻€€吃掉,左筝然才放开他,笑着说:“从哪里学来的止血方法,好像很好用。”
这个小插曲让林闻€€完全陷入另外一种焦虑,剩下半程路,他靠在车窗上,时不时地偷偷瞟左筝然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开,好像是在时刻提防着那道伤口还会不会再冒出血来。
左筝然的心情恢复正常,在望溪见到吱哇乱叫的梁随时,给了他一个好脸。
林闻€€蹲在一边,看梁随用一把小镊子从左筝然的伤口里挑碎玻璃,他闷着声音说:“梁医生,真的不严重吗?他流了好多血。”
“不严重。”梁随安慰道,“他像头牛一样壮,这点血算什么,多吃点饭就补回来了。”
林闻€€看上去好像稍微有点放心,一直拧着眉也缓缓放松,“那就好。”
好什么好?
他的手很疼。
左筝然问梁随:“不严重吗?”
梁随抬头和他对视,紧接着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又对林闻€€说道:“不过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完全愈合,玻璃扎得有点深。”
林闻€€又重新紧张起来,脸色也很严肃,“这么久啊,那还是很严重的。”
梁随似笑非笑地看了左筝然一眼,“主要是伤在右手嘛,生活会很不方便。吃饭得喂,洗澡得帮,这半个月他是很需要人照顾的残障人士。”
林闻€€马上就表明了态度,“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梁医生。”
梁医生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太放心了。
就这种傻子……
梁随吸溜吸溜地喝粥,时不时地抬头看两人一眼,再往嘴里塞一大口凉拌牛肉,边嚼边摇头叹气。
厨房晚饭准备得仓促,餐桌上摆着几碗青菜瘦肉粥和一些佐粥的小菜。
左筝然左手拿汤勺,每舀起一勺粥,林闻€€就会夹起一点菜放进他的勺子里。
左筝然说:“可以帮我夹一块小黄鱼吗?”
林闻€€说好,用筷子夹了块煎得金黄的鱼肉,仔细地检查过没有刺,才放进他的勺子里,又和他商量,“对伤口不太好,只吃这一块好吗?”
左筝然把鱼肉送进口中慢慢嚼着,嗯了一声。
吃过饭,梁随立刻就溜了。左筝然目送林闻€€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厅的拐角,才叫上李兰图去了书房。
李兰图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问起下午在明翠山庄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带着伤回来。
左筝然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李兰图就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留下来了。
“去年八月到现在都一年多了,月影剧院不一定还保留着监控录像。”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李兰图看不太清楚左筝然脸上的表情,几秒钟后,他听见左筝然笑了一下,“查监控做什么?”
李兰图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试探着问:“你不是怀疑他吗?”
左筝然默然不语,等手中的那支烟快要抽完,他才问:“你觉得林闻€€值得怀疑吗?”
“香薰灯查过了,结婚是你提出来的,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蓄意接近你。我看过他的详细资料,除了上大学,他小到大连丛西都没出去过,和左主席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曾见山都没查出来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怀疑他,感觉只是巧合。”
左筝然看似被他说服,将烟熄了后,他嗯了一声,又说:“人会撒谎,但证据不会。”
李兰图一愣,他不确定左筝然说的这句是否是对他“没有证据能证明林闻€€是蓄意接近”的回应,但左筝然也没再说其他的,只交代了一句,“去查一查林闻€€到底是不是挨了打”就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左筝然推浴室门,看见林闻€€挽着袖子正在台盆前刷牙。
他已经洗过澡,整个人散发出一点潮湿的沐浴露香气。
不知道林闻€€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洗的头发,纱布还是干燥的。
自理能力很强,但他不行。
左筝然说:“我想洗澡。”
林闻€€满嘴的牙膏沫,说话含糊不清,“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林闻€€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左筝然感觉他并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于是举起右手,直截了当道:“可以帮我吗?”
林闻€€张着嘴巴,牙膏沫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地板上,他连忙抽了张纸巾去擦,擦完地板,又认真仔细地漱了口,才讷讷应了一声,“可以的。”
左筝然回到卧室,脱掉衣服丢进脏衣篮,返回浴室时,林闻€€正在给浴缸放水,他没有回头,只说:“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水流哗哗的声响充满整间浴室,热气蒸腾,空气很快就变得湿润粘稠。
左筝然斜倚着浴室门,盯着林闻€€的后颈看了一会儿。
一截漂亮的曲线蜿蜒着没入衣领,伤痕愈合,皮肤重新变得平整光滑,不知是浴室太过潮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点薄红从林闻€€的耳后弥散至后颈,又消失在领口。
左筝然在空气中捕捉到一点晚香玉的芬芳,他突然感觉牙根发痒,用了半秒钟的时间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本心。
“啊!”
怎么叫得这样惨?他明明已经足够温柔。
左筝然在往林闻€€脆弱的皮肤下注入信息素时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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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危!
第14章 你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拿开?
左筝然在那道齿痕上舔了舔,血很快止住,怀里的林闻€€还在细细发着抖,好一会儿,他才捂着后颈说:“你干嘛啊?好疼。”
omega被临时标记后会产生心跳加速,双腿发软,头晕目眩,对alpha过度依赖等等一系列生理反应,但beta没有。
林闻€€中气十足地和他讲话,眼神清明,看上去甚至有点生气。
左筝然的标记行为没有获得林闻€€的正向反馈,这样多来几次,他怀疑自己就会变成性冷淡。
方才还很浓郁的晚香玉的味道渐渐被空气稀释,随着排气系统的工作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筝然指着浴缸,转移话题道:“水要溢出来了。”
“哦。”林闻€€关掉水龙头,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颗浴球丢进去,然后在浴缸边的台子上坐下,“你先泡一泡吧,等会儿我来帮你洗头发。”
他说话时眼神乱飘,看天花板,看瓷砖上的花纹,看脚上的拖鞋,就是没看左筝然。
左筝然跨进浴缸,带着清新花果香的热水完全把他包裹住,他抬起左手支着太阳穴,姿态慵懒地看着林闻€€有点红的脸,“你在害羞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看我?”
两人虽然同床共枕很久,但自梅山酒店那晚后,这是林闻€€第一次直面左筝然的身体,他的耳根很快就烧了起来,但还是嘴硬道:“我看了啊。”
左筝然追问:“在看哪儿?”
林闻€€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左筝然的脸上,为了控制不让自己的眼神乱瞟看到不该看的,他用力瞪着眼睛,“在看你的睫毛。”
刚才只是轻轻咬了他一口,左筝然感觉他现在好像想用眼睛把自己瞪死,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左筝然问:“看出什么来了?”
林闻€€说:“你的眼睛好漂亮。”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还努力地找出了一些形容词,“眼窝很深,睫毛也很长,瞳孔是纯黑色,和你对视的时候好像有个小漩涡把我吸进去。”
“……”
林闻€€撞了脑袋,好像撞得他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