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左筝然才笑着问:“漂亮吗?但是你从来没夸过我。上次兰图来只是送了你一套书,你就夸他很帅,我以为你喜欢他那样的长相。”
林闻€€说:“兰图哥好看,你也好看,不过你们不是一个类型。”
“也”这个字眼并没有让这句夸赞发挥它该有的作用,左筝然转了个身,距离林闻€€近了些,自下而上仰视着他。
“我是什么类型?”
林闻€€眨了眨眼睛,说:“你是很有攻击性的那种好看,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帅。早知道多看你的那两眼后果那么严重我就不看了。”
左筝然轻声问:“你的意思是不管第一次是在哪儿见到我,都会觉得我好看多看我两眼吗?”
林闻€€点了点头,很笃定地说“是的。”
左筝然不太想说话了,他翻过身,安静泡了会儿澡就说水冷了,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不能用顶喷,林闻€€就举着小花洒往左筝然身上浇水。
他的态度很有问题,看也不看,全靠左筝然自己不停地变换位置冲干净了身体上的泡沫。
浴室里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再放一个人形花洒支架,他这样敷衍,也不知道是怎么敢拍着胸脯说让梁医生放心的。
左筝然刚洗完头发,林闻€€就从一旁的毛巾架上取了条浴巾,从左筝然背后绕过去围在他的腰间,然后长吐出一口气,语气轻快道:“我帮你吹头发吧!”
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左筝然吹好头发躺在床上,故意没穿睡衣。
林闻€€僵着背躺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左筝然的左手放在他的腰间,捏着他的衣角玩。
偶尔会碰到柔软温热的皮肤,林闻€€就会把睡衣往下拽一拽,次数多了,左筝然就把手伸了进去,改捏他的肚皮。
林闻€€似乎很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主动和他聊起了白天在明翠山庄发生的事。
“左筝然,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闻€€说:“你真的相信我了吗?”顿了顿,又自顾自回答道,“感觉你好像相信我了。”
左筝然“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未停,“最初我要你和我结婚,你问我你会不会死掉是因为这件事吗?”
林闻€€沉默了几秒钟,“我们现在在聊很严肃的话题,你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拿开?”
左筝然笑着说:“手冷,想放在这里暖一下。”
林闻€€挪了挪身体,但左筝然手臂很长,他已经快要从床上掉下去还是没能逃脱。
左筝然听见他很重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接着说:“是的,那天如果不是有人报警,我可能会被打死。我不敢靠近你们这样的人,好像随便挥挥手就可以杀掉我,我只想好好活着。”
左筝然沉默了几秒钟,问:“恨曾见山吗?”
林闻€€没有犹豫,“恨。但是好像恨的又不是他。警察来了,查也没查就说这只是普通的街头斗殴,可我根本没有还手,他们竟然可以这样擅自要夺去别人的生命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法律说会给每个人公平正义,但没有给我,所以你今天打了他,我有点开心。”停顿了几秒,他又说,“没有人这样保护过我。”
林闻€€的声音很轻,可左筝然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无序的呼吸和胸腔里沉沉的震动。
“之前经常这样受欺负吗?”
“也没有啦。”林闻€€说,“我的成绩不是很好,拿不到奖学金,但是在蓝港开销又很大。”说着说着,他突然拐了个弯,“你知道吗!一只炸鸡腿竟然要25块!”
“什么都好贵啊,我想要多赚一点,所以暑假才会去月影剧院和梅山酒店工作,那里的客人们会给我一些小费。但是之前在丛西,坏人都是普通的坏,顶多克扣一点工资骂我几句什么的,不算是受欺负吧。”
左筝然本来在认真听林闻€€说话,但被一只25块的炸鸡腿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左筝然说:“想吃什么可以告诉乔伯,炸鸡腿而已,他很会炸。”
林闻€€猛地转了个身,好像是觉得自己的真心话全都说给了空气,他有点生气地说:“你根本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往后挪了挪,半边身体几乎悬空,“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不想穿啊,你也可以不穿。”
“不要!”
林闻€€转过身,不再理他。
左筝然笑了笑,追过去,第一次给林闻€€一个完整的拥抱。从背后把他拢在怀里,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证地和他说:“你会好好活着。”
左筝然晚上睡得很好,没有做梦,睁开眼时,涌入大脑的第一想法是之前睡眠不好可能是穿了衣服睡觉的缘故。
是个阴天,看起来要下雨,左筝然讨厌这样的天气,决定今天不去上班。
洗漱过下了楼,芮姨将早饭端了上来,左筝然问她:“林闻€€呢?”
“说是有课,一大早就走了。”
看来他昨晚真的睡得很好,连林闻€€那辆破摩托的声音都没听到。
左筝然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粥,心想林闻€€好不负责任,只照顾他吃了一顿晚饭就开始开小差。
他拿出手机来看了眼定位,红点停留在A大一栋教学楼附近,一直到中午都没动过。
李兰图在午饭后来了望溪,他的动作很快,一上午就查清楚了左筝然昨晚交代给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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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先占有再喜欢不可以吗?
“曾见山把林闻€€带到了一个废弃的食品加工厂,天快亮的时候,一个拾荒老人经过,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才报了警。他受的伤很重,但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八月上旬到开学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租住的地下室里,没有人照顾他,所以偶尔会出门买点菜。可能是年轻身体好,现在看来,没落下什么毛病。”
“曾见山应该不是怀疑林闻€€所以才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因为事后他根本没有去详细调查过林闻€€的背景。据冯骁说,那天下午曾见山曾挨过陈€€一顿训斥,他早就看不惯陈€€,但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对他做什么,林闻€€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李兰图口中的冯骁是他们安排进明翠山庄安保团队的一个alpha。
左筝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李兰图还是立刻站起身按住了他的小臂,“不要这样,梁随说了,你易感期前后不能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李兰图觉得左筝然其实脾气很好,即使是面无表情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时,也不是真的在发火。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不说话,眼神涣散地盯着某一处,嘴角也垂下来,看起来很像是活够了,下一秒就要从楼下跳下去。
左筝然确实有病,病得还不轻。
他分化时受到了很强烈的精神刺激,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简单来说,就是腺体没发育好,无法感知他人的信息素。按理说,感知不到别人的信息素也没什么,beta也活得很好。但作为一个alpha,体内的信息素水平过低,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身体健康。
左筝然分化后,封澍把他接回了枫城照顾。
左筝然不得不每两个月注射一次诱导剂让他的腺体保持活跃,再辅以促进腺体发育的激素,来刺激他的腺体继续发育,十年过去,虽然他已经和普通的alpha无异,但他的易感期还是无法使用抑制剂,全靠生熬。
alpha的易感期有多痛苦,李兰图再清楚不过。
不在乎自己是谁,涵养道德,礼义廉耻全部抛诸脑后,渴望掠夺,渴望占有,渴望犬齿刺穿柔软的腺体,渴望贯穿和标记,身体里像是有个填不满的洞,就连灵魂都是空的。
刚开始的几年,左筝然的脾气异常暴躁,隔离病房里任何多余的物品都会被他用来伤害自己,情况更严重些,还需要用上束缚带。
李兰图不记得是从哪一年开始,左筝然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只记得那天学校有考试,他去医院去得晚了一些。
隔离病房里没有开灯,李兰图从小窗望进去,看见左筝然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似乎在看窗外那棵银杏树。
窗户被钢条焊死,在很小很小的格子中,银杏树叶像一只只翻飞的金色蝴蝶。很柔很亮的月光从他的发顶往下坠,那月光似有重量,坠落在他的肩上,压垮了他的脊背。
李兰图盯着那道黑色的剪影看了一会儿,开始感到难过,这间隔离病房像是监舍,可左筝然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要承受这些?
李兰图敲了敲玻璃,左筝然缓缓转过头来,他笑了笑,遥遥地冲李兰图招手,又红着眼睛说:“你来啦,兰图。”
从那时起,左筝然就再也没有过情绪崩溃的时刻,他遵循医嘱,保持着心境的平和,他总在笑,但是不是真的高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李兰图曾很真诚地建议左筝然寻找一位匹配度高的omega来度过易感期,他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痛苦很好,痛苦才能记得”,或许这也是他把晚香玉图案纹在手臂上的原因,他在提醒自己记得一些事还有一些一直伴随着他的,很沉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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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筝然神色恹恹地抬起头,“好没道理啊兰图。”
李兰图其实不是很理解。
林闻€€不过是在左筝然需要一段婚姻的时候恰好出现,李兰图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殊之处,硬要说特殊,也有,他确确实实是“左筝然初夜殊荣的获得者”。
因为这一点,左筝然会对林闻€€产生一些占有欲也很正常。
但左筝然会为了一年多以前林闻€€挨了顿打而发这样大的火,用一个alpha对所有物的占有欲来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李兰图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嘛。”
左筝然似乎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抓起内线电话让芮姨拿一瓶甜酒上来,还要了一大桶冰块。
等酒的间隙里,左筝然一直没说话,等芮姨送酒进来,他猛灌了一杯,又嘎嘣嘎嘣吃下去小半桶冰块,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啊……憋死我了。”
左筝然不觉得自己情绪上有什么很大的起伏,只是平静地想要喝酒,平静地想要砸掉眼前的一切,平静地想要立刻开车去明翠山庄,找到那个让林闻€€拖着伤出门买菜的王八蛋,朝他脑门上开一枪。
这难道算情绪波动吗?没有吧,他很冷静。
可李兰图竟然说闻到他的信息素了,怎么可能,他控制得很好,他现在冷静到甚至能完整背出他的硕士论文。
左筝然只喝下去小半瓶酒,一大桶的冰块已经见底,李兰图很难忍受空气中浓度越来越高的alpha信息素,打开窗,站在窗边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窗户大开,左筝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远远传来的摩托车突突声。
等那阵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消失,左筝然才放松身体瘫在椅子里,问:“曾见山不能死吗?”
左筝然开始思考现实的问题,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专注,李兰图就知道,他这是缓过来了。
但究竟是那桶冰块的作用还是那辆破摩托车,李兰图不知道。
“不能,留着他还有很大的用处。”
“好吧。”
李兰图憋了憋,实在有点憋不住,他问:“你对林闻€€……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左筝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
以前看不出来,但李兰图今天顿悟了,包括左筝然那天为什么会叫他“兰图哥”。
“不喜欢的话,你对他的占有欲过了头吧?”
左筝然疑惑道:“不喜欢就不能占有吗?你这是什么逻辑?”
李兰图还是个童子鸡,他懂什么喜欢和占有?
李兰图脸上的表情很一言难尽。
左筝然看了他一会儿,退让了一步,“为什么一定要有顺序?先占有再喜欢不可以吗?”
李兰图额角青筋直跳,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可以,没问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