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第77章

顾望笙不肯走:“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二弟都封楚王了……”顾望笙嘀嘀咕咕,“儿臣……儿臣……”

皇帝听明白了,顿时有些无言。

片刻后,他白这废物一眼:“还想封王?朕这回没惩戒你不错了,纯属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

顾望笙趴在地上又开始哭:“母后……儿臣自幼流落民间,自然比不上兄弟们有才能,却也不是儿臣自己想的……眼见二弟都封王了,儿臣说出去也没脸……母后若知道了,也得为儿臣哭泣吧……”

“你母后若在天有灵见着你这样子,那确实是得哭!”皇帝没好气道。

顾望笙哭得更大声了。

许久,皇帝反复深呼吸,冷静下来。

“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毫无可行之处……那个谢善€€不发疯不惹祸的时候,确实也是有几分才干。比你和顾裕珩强多了。”

想了想,又很迟疑:“可他就是爱发疯惹祸。”

前不久谢善€€一回京城就大闹了老二的迎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帝自然知道。

这有损皇家颜面,潘家也来告状,皇帝本要发怒,老二说无非谢善€€还是为了和潘家那点旧仇新恨,倒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因而他主张就此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若往深了看,皇帝有点怀疑明明看起来就不像是宽宏大量的人的老二如此宽宏大量,是为了拉拢谢家的人心。

如今老二办事得力,又因和€€戎的关系还由老二牵着,他面上极其宠爱,冷落老四。然而不能失了分寸。

老二这天阉以往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现在急吼吼和潘家那名声算不上好的无才无德、貌也相当一般、压根就找不到优点的闺女结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久后€€戎使团就会抵达京城磋商联合剿匪一事,此事一成,老二的声望必然大盛。

再者说……

若非匪军实在可恶而朝廷军又着实无能,他又何尝不知道与€€戎结盟便是引狼入室、与狼共舞?

只是如今别无选择!宁可冒险一试,也不可让那些底层的贱民如意!

谢善€€痛恨€€戎之心毋庸置疑,双方之间有血仇,€€戎也绝不会原谅他。

而且谢善€€和陈贤直那帮子清流文人关系好,也自然是扶持自己的夫君顾裕帧,对促成梁戎结盟的顾裕骐肯定恨之入骨。

岂不是绝佳的制衡老二的利器?

原本他还没想起来,如今顾裕帧这么一闹,将谢善€€闹回了他的眼前,他想来想去,越发觉得可行,看向地上那个窝囊废,笑骂道:“你啊,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窝囊废抬头茫然地看他:“什么?”

皇帝顿时笑不出来了,皱起眉头嫌弃道:“把头低下去!看你这愚蠢的脸朕就来气……把谢善€€叫进宫来,朕和他谈谈。”

不忘卖个人情:“若不是看在你是朕和你母后唯一嫡子的份上,朕是万万不会再起用他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给朕争气点!”

顾望笙急忙唯唯诺诺地应好,须臾,悄然抬头去看他。

皇帝正细细思忖着自己的绝世妙计:利用老二抑制老四,再利用谢善€€扶持老大牵制老二……

越想越得意起来,心中在谋划什么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

他却对顾望笙心中的谋划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望笙:老不死的记住了,是你让老子争气的[摊手]

谢善€€:重返职场整顿职场掀翻职场把公司整倒闭,傻x老板值得[摊手]

第82章

谢善€€重返官场, 引起了一阵小小波澜。

人精扎堆的地方,很快就对于此事有了诸多解读。

皇帝允许身为大皇子妃的他再度为官,想来是为干啥啥不成的大皇子充门面;而谢善€€则就……

在这个微妙的时机,很难不认为他是冲着€€戎来的。

“圣上怎么也敢让他来, 不怕他发作起来将两国结盟的事搅和了吗?”

当日他敢火烧官服, 来日火烧€€戎使团对他来说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官印他都敢砸, 砸€€戎人脑袋是不是更容易???

“圣上自有考虑……”这话说得无甚底气。圣上这些年越考虑越糟糕,有时候真想他别考虑了可能还好一些, 可这话又如何好说。

不过皇帝确实也还是考虑到了这事儿。

他向谢善€€恩威并施地说了一通,然后语重心长道:“我知你仇恨€€戎, 这很好,可你要看清局势分清主次, 如今大梁的心头大患当务之急是那些匪徒而非€€戎。我们今日不过是利用€€戎罢了,朕相信你不是不顾大局之人。至于匪军之祸消弭之后……”

他给谢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善€€沉稳道:“臣明白。”

皇帝细细看他一阵。他今日面圣一直情绪稳定,对答入流, 和当年殿试时别无二样。

“听裕帧说你的病大好了,自个儿想开了?”皇帝语气缓和下来问道。

谢善€€听闻此言,原本稳重的神色竟露出几分羞涩来, 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 小儿女情态似的,片刻才答话:“大殿下一直在为我的病操心,开解我许多。”

啧啧。皇帝看他这样子觉得颇为惊奇!以往就看老大在那发癫发痴了,还以为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谁料谢善€€这……

但惊奇之外,皇帝又有些欣慰与好奇。

“你和裕帧的感情倒还挺好。起初听说你们挺闹腾的。”皇帝道。

谢善€€越发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腼腆, 低声道:“大殿下以诚待人, 臣自然也当回以真情。”

皇帝认同地点头:“不错, 老大虽然才干不足,胜在一个诚字,有情有义,不弄虚作假。但生在天家,这优点就怕成了他的致命缺点,因而朕属意你来有所成就保护他。”

倒还真像是一副慈父心肠。

“臣必然时刻谨记陛下之恩,与大殿下同心同德。”谢善€€乖顺道。

“好好好。你是好孩子,当初潘家的事朕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都过去了。”皇帝亲切道,“私下里你就随裕帧,也叫朕父皇,称儿臣吧。”

谢善€€一副感动涕零的模样应下,当场在皇帝期待的眼神中叫了几声,回家后恶心到大半夜。

*

皇帝也是敢想敢做,将谢善€€安排到了礼部,而礼部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接待即将到来的€€戎使团。

礼部尚书:“……”

人生在世,有时想想这官不做也罢,反正也贪够十代挥霍的了……不行,第十一代的子孙怎么办?

“上官不必为此担忧过甚,安排他去做别的事,调远点也就好了。”侍郎宽慰道。

倒也是。礼部尚书点头。

于是他亲自请来谢善€€,谨慎地、亲切地向他安排别的差事。

原本他还很担心谢善€€会刁难他,闹着非要去和€€戎铆上,却不料,谢善€€一副踏踏实实的样子,客气地接受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礼部尚书在惊讶之中自然是高兴的,但他没高兴太久,麻烦事儿终究来了。

谢善€€还在呢,楚王就不请自来了。

楚王来就来了,身后还跟着楚王的大舅子潘成栋。

礼部尚书两眼一抹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主要是潘成栋眼红。他当即就要出言嘲讽这人怎么又夹着尾巴回来做官了?还是借着自己的丈夫的势……

话还没出口,顾裕骐就知道他的德行,一个警告的眼神瞥过来,潘成栋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到底没开口。

礼部尚书竭力维持神智向楚王问过安,强撑一口气,试探着朝谢善€€建议:“不如你先……”

“不必。”顾裕骐打断他的话,道,“当面说吧。”

楚王这么说,那一会儿万一打起来,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尚书如此一盘算,心中稍定,笑着点头:“全凭殿下意思。”

顾裕骐道:“不日€€戎使团就要到来,此番招待礼部劳心了。小潘大人颇通€€戎之语,且具应对之才,正是历练之时。本王非要干预礼部事务,只是举贤不避亲,特此一提,望尚书大人肯提携一二。”

这话说得客气,但人都来这儿了,正所谓来者不善,尚书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正要应下,旁边的活爹突的开口说了几句……€€戎话。

尚书:“……”完了。

活爹又说了几句€€戎话。尚书依旧沉默。

潘成栋阴恻恻看他:“你在骂我。”

“并不是。”谢善€€道,“养不教父之过,我在骂你爹娘。”

潘成栋怒道:“谢善€€你不要太过分!”

“不是颇通€€戎之语吗?”谢善€€问。

潘成栋正要开口,顾裕骐打断道:“谢善€€,得饶人处且饶人。”

谢善€€反问:“我若不饶呢?”

“你饶不饶,这事也不由你做主。”顾裕骐淡淡道,“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本王还没有放弃将秦青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谢善€€嗤笑道:“是吗?那殿下不该来这儿,应该去黔阳、去浔阳,秦青在那儿。”

说着,很刻意地一停,似乎刚想起来,挑眉道,“不好,还是别去了。万一和上次一样损兵折将,落得个不得不假死脱身的狼狈下场,去哪儿找第二个€€戎来让殿下为求翻身不择手段地卖国结盟?”

尚书不禁想问自己的眼前为何总是黑夜……怎么就还没晕倒?

“本王倒没想到,历经许多,你归来竟还是如此脾性。”顾裕骐神色复杂地看他,问,“亏还没吃够?”

谢善€€一摊手道:“不想改。”

顾裕骐看他半晌,忽的轻笑一声。

“也好。”他说出意味不明的这两字来,转而看向尚书,“小潘大人的事就托给大人了。”

尚书只好应下。楚王当即就让他带潘成栋去登记造册安排职务,再带他在礼部走一走看一看,免得日后失礼。

尚书心知这是要支开自己和潘成栋,单独和谢善€€说话,便急忙应下,领着潘成栋去了。

见人离去,顾裕骐看向谢善€€,声音低了几分:“你已经知道顾裕帧的真实身份了,是不是?谢善€€,你在玩火自焚,本来无需本王管你,可你最好为谢家上下几十口人着想。”

谢善€€看他:“你不总想着构陷大殿下,谢家也就不会出事。我不明白你总和大殿下过不去做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册立为太子。你若连自己真正的敌人都认不准,岂不枉费了一番苦心谋划?”

见他死鸭子嘴硬,顾裕骐不欲多说:“既如此,你好自为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