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蔚和三皇子几乎同时得到了来自各自耳目的如上描述。
三皇子的反应想法暂且按下不提,宁蔚忍不住大笑,但一不小心牵动了嘴角被谢善€€和陈贤直打出来的伤,顿时笑容一僵,脸颊微微抽搐,又阴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淮安:为什么感到丢人的会是我呢……
陈贤直:匪军就是粗鲁!谢思玄受苦了!
宋淮安:有一说一,你闺蜜难道就很文雅?
江泊润:思玄受苦了!
宋淮安:……偶尔也会觉得秦青确实不太容易。
秦青:只是偶尔吗?宋淮安你果然没良心。
宋淮安:你倒是对他俩发发气啊,就敢冲我来?
秦青:嗯呐。
宋淮安:……谢思玄受苦了。我也受苦了。
第62章
虽然和谢善€€争执不断, 但顾望笙依旧不离不弃,兢兢业业地守在他病床旁,好的时候苦口婆心地劝说,劝到火起就又大吵一架。
自从陈贤直目睹好友在幸福表面下其实是生活在如何水深火热之中, 生怕大皇子一言不合对柔弱不能自理的谢善€€施以暴行, 他不能再失去一个好友了, 索性搬到两人住的小院偏房里,一有空就守在谢善€€床边瞪着大皇子。
大皇子都烦他了。
“陈大人, 你这整天待我俩屋里、坐谢善€€床边,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陈贤直当没听见。
大皇子无能地在屋里屋外徘徊几圈, 酝酿好情绪正要发作,三皇子遣人来叫他过去一趟。
大皇子为难地瞅瞅陈贤直, 给来人使眼色。
来人平静强调:“三皇子很生气,说若您不去,就由属下带您去。”
大皇子顿时一僵, 左思右想,最终在谢善€€和陈贤直鄙夷厌恶的视线中悻悻然跟人走了。
走之前再三叮嘱院里守卫看牢了谢善€€不准他出去,若出乱子绝对拿他们是问!
*
“你啊你……”
三皇子欲骂又止, 想了想, 算了。自己对着墙壁骂,墙壁还能掉点灰,对着老大骂,这家伙脸皮太厚,灰都不掉!
他绷着脸道:“说正事吧。我此行来到浔阳城,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先前看在你的面子上给谢善€€面子, 光顾着江锐案了, 如今人都死了, 别再为他耽误事儿。”
顾望笙疑惑地看他:“什么事?”
顾裕珩轻咳一声,认真道:“你,领兵去攻打黔阳城。”
“啊?我?”
顾望笙发出迷茫的声音,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看得顾裕珩都不安起来,严重怀疑,让他去打黔阳城,一个搞不好,别说城打不下来,他自己都得被匪军俘虏。
但是也没办法了。
他叹了声气,愤愤道:“宁蔚那群废物久攻不下,老四为了推卸责任,一直叫人往你我的身上扯,试图用咱俩来背这黑锅。父皇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蒙蔽,真生气了来骂我……”
“……骂骂也不掉两块肉,反正是自己亲爹。可若去战场上就危险多了。”顾望笙呐呐。
顾裕珩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出息!别说了,反正你得去!”
顾望笙顿时脸一垮,比苦瓜更苦:“我不会打仗啊!我去了也是打败仗,父皇不更生气了吗?”
“废话,我能不知道你吗?我敢指望你吗?”顾裕珩翻着白眼道,“自然是有万全之策!喏,自己看。”
说着递给顾望笙一封厚厚的信。
顾望笙拆开细看,笔划刚硬,力透纸背,是孙瑛的字迹。
孙瑛在厚厚一叠纸上详尽写了围攻黔阳城的战略战术,几乎可说是手把手地教,但凡看的人不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军需供应也有保证,胜算可见。
这样的人,顾望笙钦佩。但若对方是不可能降服的敌人,就只能想办法除之。世事往往不能两全。
顾裕珩在一旁讲解:“孙瑛确实脱不开身,只能给出这个来让咱们照做。他说如今黔阳城被宁蔚围打这么久,表面坚强,内里肯定虚了。照着他说的做,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一举收复。所以你只要敢上战场,就相当于躺着赢!父皇已经和我明确说了,这次收完黔阳城,你我班师回朝,我封秦王,你封福王。”
“福王……福王……”顾望笙面露惊喜,很喜欢地喃喃念了几遍,却又猛然惊醒,惶恐地瞅着顾裕珩脸色,做作推辞,“我哪配这么好的封号……”
呵呵,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乡野猎户。
顾裕珩得意道:“你不懂这其中门路,我跟你一时也说不清,总之呢,秦王才见真章……当然了,福王也是很好的封号,仅次于秦王。好事儿我都惦记着你呢!你只会在我之下,老四休想越过你去。父皇说到时候随便给他封个安王什么的,让他牢记本分、安分守己,呵呵。”
顾望笙一听老四这么不得圣心,顿时喜上眉梢,美滋滋了一阵,却又踟蹰起来,问:“既然稳赢,你怎么不去?”
顾裕珩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耐着性子解释:“这不还有一两成意外失败的可能嘛!战场上刀枪无眼……”
顾望笙:“……”
顾裕珩:“……咳咳。你是猎户嘛,我又不是……”
顾望笙眉头拧成麻花:“你还知道我是猎户啊?我就打打野鸡兔子,最多打打鹿,碰到山猪了我都尽量绕路走……它们可都不会使刀枪。”
顾裕珩只好板着脸说:“说什么也都晚了。父皇点名指姓了让你去,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事关生死,顾望笙也精明并大胆起来,十分冒昧地质疑:“不会是父皇让你去,你却故意跟我说他是让我去,让我顶替你吧?”
顾裕珩听了这话却没恼,反倒乐了,笑着摆手:“哪儿能啊?战场凶险,父皇哪儿舍得让我去冒险。”
顾望笙:“……”
“咳咳。”顾裕珩小小炫耀一把,见老大脸色不太好看,越发大度起来,带着骄傲的怜悯哄他道,“其实也是父皇对你寄予众望……你是老大嘛!若我是老大,可能就我去了。”
顾望笙低头闷闷道:“不去……”
顾裕珩又哄了几句,见他不识好歹,便动怒骂他。可这回老大也不知是真的很怕死,还是被父皇对自己的偏疼伤了心,低着头就是说不去。
顾裕珩只好又软下语气哄。
“其实,实在打不赢也不会怎么样你,你就是去亮个相,给老四的人一点难看。”
顾望笙郁闷道:“去了只会丢人现眼啊。我骑马都是回京城后才学会的……若实在就让我毁了孙将军的绝妙战术,偏偏我就撞中了那十之一二的败率,恐怕我只能以死谢罪了,福王什么的也绝对没有指望了……”
为了安抚他,顾裕珩不得不将原本司马忠良叮嘱自己瞒着他的后招也说出来。
“你真不用操心!就算你到了生死一刻还不能爆发潜力,其实我们的计划也不算失败。”顾裕珩嘿嘿笑着说,“我会安排人在你身后射你一箭,回来咱就嫁祸给老四,说是他让人放的冷箭。嘿嘿嘿,绝对不让你白跑这一趟。就算是为了安抚你,父皇也会照样封你福王的,也不会追究你的败仗之责。”
“……”顾望笙沉默片刻,绝望地说,“你还不如让我白跑这一趟呢!敢情还有这一手?那我更不会去了啊!”
“顾裕帧你有完没完!怪不得谢善€€嫌弃你!我都嫌弃你!现在我都同情谢善€€了!我要是他我也早晚跟老四跑了!谁愿意跟你这么个孬种!”
顾望笙顿时露出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
顾裕珩吼道:“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去了还有生机机遇,如果不去,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顾望笙当即往地上一坐,耍起无赖:“行啊,至少有个全尸,就算死了也是死个明白。”
说着更是抹起了眼泪:“我拿你当亲兄弟,你却拿我这样对待,还说那样的话来伤我,我这一生活得糊涂又悲哀……”
顾裕珩深深呼吸,看着他这样子,有气但撒不出来,脑壳疼。
半晌,顾裕珩蹲下来看他,无奈地与他推心置腹:“拖了这么久了……而且咱哥儿俩都来了浔阳了,却什么功绩也弄不出来,父皇那里真不好交代!咱哥儿俩得齐心啊!否则都得被老四活吞了!”
顾望笙哀戚地看他,似有动容,嘴唇嗫嚅几下,却终究没说话。
三皇子腿蹲麻了,索性也坐下,重重地叹一口气。
顾望笙越发动容,与他互相瞅了一阵,突然灵光一现,一拍大腿道:“弄功绩而已嘛,不用我真上战场啊!”
顾裕珩不明白:“什么意思?”
“造假啊!”顾望笙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你弄点人在黔阳和浔阳这中间晃悠,假装是匪军流窜至此占地为王,我去打打他们,然后编一些伤亡数字,好歹也算咱们做了好事儿。”
顾裕珩一怔,细细一想,眼中渐渐也亮了起来。
顾望笙再接再厉:“我们还能伺机向朝廷申请军饷军需,还有抚恤金……都要一遍!这不又是一笔钱嘛?!连吃带拿!”
顾裕珩的眼睛越来越亮,也一拍大腿,看着他惊呼:“我的天哪!你这脑子不比老二的差啊!这也能让你想出来?你小子!以前不会是装傻吧?!”
顾望笙嘿嘿笑着摸自己后脑勺,一副憨憨傻样:“我这不是刚被你逼得命悬一线,爆发了潜力嘛……”
顾裕珩也嘿嘿:“我想也是。那以后多逼逼你。”
顾望笙顿时嘿嘿不出来了,嘴角抽搐了几下,臊眉耷眼的。
顾裕珩心情大好,温柔安慰他几下,突然灵光一闪:“等等!等等……那这就不需要你了啊。这么安全的事儿,我为什么不自己上?”
让老大建功立业然后移花接木给自己,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中间人多口杂的,传出去就和以前老二在时一样令自己尴尬。
之前是因为考虑到安全不得已退而求其次。
可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危险和顾虑了啊!何不自己亲自上?!听起来很好玩,也试试自己的威风。哪个伟岸男儿没有当将军的梦呢?!
顾裕珩越想越美,突然瞥见顾望笙不乐意的样子,咳嗽两声,安抚:“到时候记你协助之功啊。”
顾望笙争取道:“要不我作为副将……”
“不行,你不能掺和这事。”顾裕珩义正词严,“我不在,你得坐镇浔阳城看住宁蔚他们,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他暗道:说笑呢?干嘛无缘无故加上一个人分自己风头?
顾望笙撇撇嘴,不情愿却也没说什么,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顾裕珩满意地这么想着,说:“你别想着偷懒,来说说具体如何操作。”
顾望笙苦思一阵,缓缓道:“之前我陪谢善€€出城踏青,路过一个荒败的村落,离这里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不如就定在此处吧。从这过去沿途会经过几个村落县镇,看到你率军前去的百姓越多,口口相传,越对你名声有利。”
“你事先先让人扮成匪军去那里待着,然后让人传消息回浔阳城,接着你就主动说自己带兵去剿匪。”
“我假意劝说你,说那里危险,你身份尊贵,不可以身涉险,不如我代你去。你却坚决不肯,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既不舍得让我这个兄长以身涉险,表达了你爱护手足的拳拳之情,又表达你建功立业匡扶社稷的热情!”
“我依旧不肯,苦苦劝阻,与你大吵起来,甚至动手。你将我掀翻在地,怒斥我一番,我才终于不得已罢了。以此衬托出你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一往无前的决心!传出去岂不叫人感动至深?!”
顾裕珩听得热血沸腾,连连抚掌大呼:“好好好!就这!就这!”
顾望笙也越说越热血,道:“既如此,你尽可能多遣一些人假扮匪军,最好给他们装备精良些,什么新铁铸的好兵器啊,甲胄啊,若有大炮能调也调几座!他们越显得厉害,你到时候把他们一举全歼,就显得你越厉害!”
顾裕珩眼中冒光,已经看到了自己狂扇老四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大嘴巴子的光辉未来。
他大力拍老大的肩膀,满意地夸道:“你只要努努力,真不比老二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