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第40章

铁勒语?

宁离点了点头,倒不是很在意:“这样么?大雍和铁勒的关系凑合著还能看罢,又不像西蕃那般,庙里有一两个铁勒来的胡僧,也不是很稀奇。”

这样说着,回想那日在寺中所见,一时恍然。

“难怪那日的知客僧,眼眸是灰色的呢!”

原来是铁勒的胡僧。

“郎君可还记得那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头也还有一位胡僧。”陵光道,“只是他的头上却没有点戒疤。”

“……当真?!”

陵光点头。

这就不对劲了,若真是出家人,头上的戒疤绝对不会少。可若是依照着陵光所言,那胡僧头上什么也没,那岂不是个光剃了头发的假僧人?

一个假和尚,藏在那小庙里做什么?还遮遮掩掩不让旁人去看。

宁离嘀咕道:“该不会是没有身份文牒,悄悄跑来建邺的罢?”

陵光看着他光洁的面庞,小世子的眼眸,无忧无虑,也不知是否要告诉他。方才那些本也不该出口,至于现下,更是不应往下再说。

可若真要悉数遮掩着,又未免心中难安。

片刻的沉默后,陵光终于道:“郎君,铁勒与大雍间的关系,只怕维持不住了。”

这话堪称石破天惊,即便宁离素来散漫,也听得一愣:“怎么这么说?”

陵光低声道:“郎君或许还未听闻……前些日子入京的铁勒商队,被陛下治了谋反之罪,已经悉数赐死了。”

宁离居在城外,还不曾听到这消息,顿时间吃了一惊。

“之前听说皇帝遇刺了,原来是铁勒人动的手?”

陵光点了点头:“外面已经传开了。”

铁勒。

竟然是关外的异族,想要置皇帝于死地,宁离本来还猜测,指不定是皇族里争权夺位的风波。

可若当真是铁勒……

“这好生奇怪。”宁离不能够理解,“他们派人来刺杀皇帝做什么,铁勒不是仰仗于大雍么?”

不同于西蕃,铁勒一贯与大雍交好,二者之间,至少从宁离记事开始,就没听说起过什么干戈。

陵光静静地把他望着。

缘由如何,大抵这建邺城里,知晓的也没有几个。

他低声说:“因为铁勒王已经老了。草原上的雄狮已经年迈,他需要尽快定下继承人。他不喜欢的大儿子野心太大,而他宠爱的小儿子,年纪又太过幼小……铁勒王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他害怕等他死了后,小儿子会死在大儿子的手上。”

宁离说:“他想将小儿子扶上王位?”

陵光点头:“以前曾是。”

宁离有些揣测:“但是他大儿子,大概不会愿意的罢?”

又有哪个,是会愿意的呢?

陵光须臾一叹,听得宁离猜道:“难道他想废长立幼,所以导致了兄弟相残?”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迟早都会传入雍廷。

陵光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郎君说的不错,是以铁勒内部,也有一些动荡。”

宁离想了想:“那他若是表明态度,只要大王子好好对小王子,便让大王子做继承人……也不可以么?”

陵光沉默了小会儿,说道:“大王子野心甚大,为人多疑,易怒好战。若是由他继承王位,只怕会撕毁铁勒与大雍之间的和平。”

更何况……

“铁勒王帐中皆知,大王子并不得铁勒王喜爱。铁勒王一向带在身边的,都是小王子。”

喜恶表露得这样明白,一旦铁勒王身去,小王子不得权势,只怕立刻就会遭殃。

那若是调转过来。

宁离道:“那若是他废了大王子,改立小王子呢?”

陵光仍是摇头:“没有那么容易。铁勒王正妃出身于大部落,本就实力雄厚,况且王妃族中还有一位厉害人物……郎君应当也听说过他的名字,解支林。”

宁离原本还想,自己对铁勒并没有什么了解,恐怕并不知晓。可这名字一入耳,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竟然是他?”

“正是,他其实是铁勒王妃的弟弟。”

有解支林作为后盾,难怪大王子并不发愁!

铁勒上下只有这一位入微境界的高手,自然声名赫赫,地位超然。宁离还不知道,其中竟然有这样一桩隐秘。

不过大概也算不得隐秘了。

许多武道高手并不会涉及俗世皇权争端,不愿去€€那浑水,但一旦踏入其中,都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大雍还好些,武道昌盛,足有三位大宗师坐镇。可铁勒不比大雍,不要说无妄境了,连入微境也只有这么一个。

解支林的重要程度,想都不用想。而他作为王妃亲弟、大王子亲舅,偏向于谁,根本不用再说。对于铁勒王,这无疑是十分棘手的情况,他总不可能自毁长城罢?反而是要把解支林给笼络着。

想要废掉大王子,千难万难。而若是放弃小儿子……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

宁离听了,不由得叹道:“这可真是一本难念的经。”

陵光点头:“铁勒王偏宠幼子,但又不能对长子下狠手,如今只能在其中维系平衡。”

可是那平衡,当真能一直维持下去么?

恐怕是难说的。

27.1.2.

那意思纵使没有表达出来,可模模糊糊间,宁离也感觉到了一些。

他对铁勒所知不多,正要再问,忽然听见轻快的脚步声。

“郎君!魏王府派了人来,送了拜帖。”

这一时被打岔,宁离看向小蓟,十分纳闷:“魏王府?”

原是裴€€送来了帖子,为先前那事向他告罪,说什么要上门赔礼。

宁离:“……”

宁离想也不想:“不见不见,通通不见。”他虽然不忙,但也不想和不怀好意的人说话。

“可是姚先生说……”

“你听姚先生的还是听我的?你把我出卖了我还没治你罪呢!”

“哦!”小蓟心虚,顿时讪讪,“当然是听郎君的。”

姚光冶已然听说,见他拒绝得这样坚决,倒很是稀奇:“世子和魏王之间有了什么过节?人家都已经赔罪,这样拒之门外,倒是有些不好。”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希望宁离在京中多交几个朋友,免得一个人也孤单。

宁离“哼”了一声:“姚先生,你是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他跟时宴暮是一夥的!”

当下就把那天建初寺里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

姚光冶先前没有听他说过,还想着要不结识一番。这下听了,顿时主意倒转,一样的怒气冲冲。

“好哇,他竟然敢这样将世子不放在眼里?!”

“轰出去。”宁离十分干脆,“我不想和他谈。”

“立刻就轰。”姚光冶也气声,“咱们宁王府稀罕他这些破玩意儿吗?沙洲有的是呢。”

侍从接了令,立刻就要前去,将魏王府的人给轰走。

走了一半,忽然又听姚光冶喊道:“等等。”

宁离不知道他为什么叫停。

姚光冶沉吟道:“世子,我想了想,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真把人赶走,您和魏王的梁子那可就结大了。”

宁离说:“如果我收了他的礼,难道我要和他交好吗?”

姚光冶一愣:“那自然是不必的。”

宁离顿时一拍手:“那不就得了!”

他干嘛要和裴€€交好?真要说,连那日时宴暮送来的赔礼,他都不想收呢。要不是裴昭先前说了,他一准儿也给轰出去。

姚光冶将他望着,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不错不错,还是世子聪慧,是我没有想到。”

宁离:“……?”

宁离十分疑惑地将他望着,姚先生这是想到了什么呢?

姚光冶目光闪动,笑道:“您如今是藩王世子身份,那个魏王裴€€,也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您和他之间,当然是越糟糕越好,最好是水火不兼容,这样陛下才放心呢!”

这一番长篇大论,每一个字听上去好像都写满了道理。

宁离也不多说,嗯嗯嗯嗯嗯,跟着姚光冶点头:

“不错不错,姚先生,你说的都对。”

晚些时候,这消息传了回去,裴€€顿时脸色就沉了。

宁离竟然连请帖都没有收。

裴€€就算地位再为尴尬,但他也是姓裴,乃是天家血脉,皇室子弟。宁离这般行为,不折不扣的落了他的脸。

“他已经这般辱我,我难道还要与他结交?”

“殿下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沈从询劝道,“这消息传出去,有谁会嘲笑于您呢?只会嘲笑那外地来的土霸王,不识礼数,不知好歹。正是如此,才更能拔高您的名声啊!”

裴€€被他劝了一番,神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但饶是如此,面上也笼着不褪的霜意。他从前也是众星拱月般长大的,像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如今做的还是头一回。

若是成了也就罢了,如今还没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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