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下别说杨秀桦问,虞家也忙不迭地问,“到底是谁?”
杨秀桦刚才都不生气这会儿差点气坏了:“哪个男孩子?我跟你说你现在愿意为了他留在申城你将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你可是独生女,你保不齐现在的人心多坏,万一他是想吃你绝户呢?你让他去京城找工作,找不着工作就饿着!这么没本事还谈什么恋爱啊!”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虞树棠道,“而且也不是我的同学。”
“不是同学那更不好了啊!”虞家声调都提高了,是同学好歹还都是惟宁大学的高才生,不是同学,是哪个社会闲散人员?
他关注后半句,杨秀桦揪着前半句不放:“还没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还没在一起你就想要留在申城?难道是你追求的人家吗?到底是谁脸这么大,你非得带我去见见不可!虞树棠我跟你说,这事没完,其他先放一边,我非得知道到底是谁!”
虞树棠是同性恋这事其实她一直没瞒着,之前初高中的时候有几个熟悉的同学朋友也都知道,她也没打算瞒着家里人,只是她一直不谈恋爱,也不和家里谈恋爱相关话题,也没什么机会说,索性趁这个机会一并讲了。
“确实还没在一起,她让我好好想想。”虞树棠道,“不是男孩,不会吃我绝户,在申城有自己的事业不会去京城,比我大十二岁。”
餐桌一片死寂,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杨秀桦气得手都抖了,语气还是一种强装的淡淡:“虞树棠,你现在在跟我玩拆屋效应是吧?”
第69章 哪怕我人生的列车整个摔出了轨道,我也……甘之如饴。
“你妈的虞树棠你想死吗?挖坑给你亲妈跳?”杨秀桦话一出口立马觉得不对, 虞树棠倒是在旁边淡淡起来了:“妈,你侮辱女性一不小心侮辱到你自己头上了。”
“你少来这套!”刚才那种沉重的氛围反倒是消失了,杨秀桦再不装一贯的商场沉浮女董事长形象, “虞树棠你给我解释清楚, 给你亲妈下什么套呢你?”
她本来还想骂,那些国粹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自动缩回去了,现在她算明白为什么骂人不提倡带妈了, 多不尊重人,多不尊重女人呀,尤其是碰到骂孩子这种情况, 一个个回旋镖全扎她自己身上了!
“你他爸的,”她灵机一动, “你非得给我解释清楚不可, 否则今天也别收拾行李了我收拾你爹呢, 你给我说说, 你给我说说, 同性恋和老女人谁是你打算打破的房顶, 谁是你要我开的天窗!你自己选!”
还没等虞树棠说话,她自己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漏洞:“你不准给我选老女人啊,老女人不也是女的?你说你同性恋也就算了,同性恋也讲究基本法好不好?同性恋你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年轻女孩啊?你找个老女人你是缺姐缺姨还是缺妈!”
“我什么都不缺,我喜欢她。”虞树棠道,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人。”
“你喜欢……”杨秀桦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你十二岁, 今年多少岁了, 今年都三十六了!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倒要听你讲讲你倒是喜欢什么!”
“停!”虞家从愣怔中醒过来,难得这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等等,秀桦,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小树喜欢女孩?你知道,你是知道的意思吧?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当然知道!”杨秀桦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你还来质问我了,你但凡留心一点能不知道吗?小树根本没瞒过她的同学朋友,上次印小雯来咱家还在客厅问小树有没有谈女朋友,倒是你,一点都不知道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该反思下你自己?”
虞家张口结舌:“你怎么能知道啊,你是不是偷听俩小孩说话呢,人俩孩子聊天怎叫你给听着了?”
“人家光明正大在客厅问的,我无意间听着的,怎么能叫偷听?”杨秀桦说,“而且又不单单是这一件事,你这成天还自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家庭煮夫呢,合着孩子的事半点不知道,做爹的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德行我算看出来了。”
虞家在生气和关心这件事之间左右为难,最后决定生气什么时候都能生气,他得赶紧问清楚了:“不是,那你就这么同意了?我总觉得咱们得先劝劝吧?”
“劝有个屁用!”杨秀桦道,“你当咱俩嘴镶金了劝出来的是圣旨啊,虞树棠要是不听你还能把你闺女送豫章书院不成?”
虞家明白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事劝要有用的话世界上早没同性恋了。不过他还是苍白地挣扎了一句:“闺女,这世界上好男人还是不少的,咱可以多些选择,不要那么局限。”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一时之间又没有好的补丁打,虚弱的不说话了。
“你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杨秀桦咬牙切齿,“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闺女现在要为了一个大十二岁的老女人留在申城,你都不觉得真荒唐吗?虞树棠你真的赢了,妈同意你做同性恋行不行,妈真同意了!你换个对象吧,你换个门当户对的年轻姑娘,我们再好好谈这件事。”
“你不也是从三十六岁过来的,怎么就是老女人了?”虞树棠很不赞同,“而且我也总会长到三十六岁的。”
“我给我少来这套,少用这些先锋理论给你妈我上思政课。”杨秀桦说,“三十六岁老就是事实,你再反驳!你今年才几岁!我跟你说你俩现在没在一起,证明那个老女人还有点良心,还让你再想想,她心里肯定是门清的。”
“她心里能不清楚吗,虞树棠,我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十二岁代表什么,你俩简直都有代沟了啊!要是她不是喜欢女的,这会儿孩子都要上小学了,你自己想想这合适吗?”
虞树棠都知道。
柳见纯大她十二岁,大她整整一轮,她们两个都属蛇,柳见纯出生在春天倒数第二个节气,气清景明,气温上升,将迎来夏天,她呢,则出生在秋季的倒数第二个节气,寒生露凝,气温下降,即将入冬。
她刚出生的时候,柳见纯已经升上了初中,她上初中的时候,柳见纯已经研究生毕业,她们中间隔了十二年的时光,像隔了一条滔滔的岁月之河。
这些柳见纯在昨晚也和她说过。不只是年龄,她们的阅历、性格和爱好同样是天差地别,柳见纯这样奇妙温柔,能从普通的生活中找到不平凡的趣味,她渴望,却又完全不懂那些生活情趣。
她看似年轻潇洒,实际上才是放不开手脚的那个,反倒是似水柔情的柳见纯敢爱敢做。
她想象得到,如果真在一起,不知道还会发现彼此多少的不同。
还有身份这件事,妈妈知道了肯定更要勃然大怒,即使不是自己的导师,即使自己认识柳见纯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那也涉及到了师生伦理问题,别说妈妈了,就连柳见纯也问自己,对她的喜欢中,真的没有掺杂对老师的憧憬吗?
她想她真的没有。她当然尊重并且敬佩柳老师,但她对柳见纯的爱,起因绝不是因为这些。比起柳见纯这样好的老师形象,她爱的更是那个在生活中喜欢雨雪,喜欢节日,喜欢稀奇古怪的杯子,会给家里的骆驼坐凳起名字的,那个生机勃勃的真实女人。
柳见纯说她们很有可能不会长久,这是个多显而易见的事实啊,虞树棠怎么会不知道呢?众多纷繁悲观的念头闪动,那种循规蹈矩和按部就班的渴望冲击着她,催促着她把人生再次拉回正轨,正像妈妈现在正在不断地和她说的那样。
可是一到这个时刻,柳见纯那句话就好像在她耳边回响,她甜蜜地反复品味,紧紧攥住不肯松手:我想爱你,我也有勇气,敢去爱你。
柳见纯敢,她呢?
心纯见真,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想,心纯见真,做出内心真正的决定,虞树棠想;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都知道。”虞树棠说,“妈,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们不合适,我们年龄差距很大,不仅如此,我们性格阅历也有好多差别,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她从来没在妈妈和爸爸面前说过这种话:“我真的很喜欢她,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我想留在申城,我想自己生活一次,想和她恋爱,想试试过一个独立成年人的生活,这是我的决定,我真的想那么做,之后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可我不会后悔的。”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柳见纯居然也喜欢她,居然也对她有好感,她头一次想,我不愿意为了可能出现的坏事,而不要眼前的幸福,哪怕我人生的列车整个摔出了轨道,我也……甘之如饴。
杨秀桦暂时不说话了,年轻的孩子碰到感情的事情,真是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另起了一个话头:“不管怎么样,今天把行李收拾好,不能耽误了退宿的事儿,中午咱们去外面吃饭,晚上再好好谈谈这件事,别想就这么过去了。”
“你们订的是明天的票?”虞树棠问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跟你们回京城的。”
“你一个大活人你不回去我和你爸难道能五花大绑把你捆回去?”杨秀桦扬声道,“晚会儿再气我吧行不?现在先收拾行李去,我得缓缓!”
家里来申城之后租了一辆车,搬行李也方便,顺带着帮唐湘也把行李捎到了她租的房子里。清木海源和法尔林这批金融券商都在金€€新区,唐湘租的房子其实距离不近,不过公共交通比较方便,倒也还算可以。
唐湘的家人顺口问道:“听说小树不是被法尔林全职留用了吗?可以在这附近也租个房子啊,或者和我们小湘合租,俩孩子互帮互助,这多好。”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杨秀桦面上不显,周到地和人家说话,其实心里已经恨得不得了,头次觉得拿自家这孩子没辙了。虞树棠一向乖巧,这突如其来的叛逆,那老女人至少占一半责任!
唐湘瞅了杨秀桦好几眼,偷偷地扯过虞树棠:“你妈妈心情不好啊?尤其是你爸看着怎么愁云惨雾的?”
“她们想让我回京城。”虞树棠这一句话出来,唐湘也不听后面的了:“我懂。”她给了虞树棠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使劲拍了拍她的肩膀。
虞树棠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和柳见纯倘若要是恋爱了,肯定也不会这样隐瞒着,到时候唐湘,徐老师她们也都会知道的,自己倒还好,可这样,一定会给柳见纯带来很大的困扰吧?
毕竟她到底曾经叫柳见纯一声老师,落到别人眼里,搞不好要觉得是柳见纯利用了老师的身份地位怎么样的。柳见纯是惟宁大学的副教授,现在又算个小小的公众人物,她可绝不想这段感情反而将柳老师给害了。
她越想越多,一会儿浑身发冷,一会儿又心里滚烫,就想这样把电话拨出去,告诉柳见纯自己已经想好了,别的什么都不在意,只想和她在一起。
她可以什么都不在意,然而柳老师呢?
中午在外面吃的是本帮菜,下午把宿舍都清理干净,一整天杨秀桦再也没提这事,直到晚上吃完蟹粉捞面回去,她这才算缓过一口气:“你今天一天倒是心事重重起来了,是把我们的话放到了心里,还是说在想着要跟那个老女人回话?”
“她有名字。”虞树棠道,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虽然优柔寡断,循规蹈矩,但最好的品质就是诚实,她一点也不想隐瞒,因为隐瞒后患无穷,“第一,她不老,每个人都会活到三十六岁,第二,她有名字,她叫柳见纯。”
虞家还没反应过来,杨秀桦已经勃然大怒,恨不得能抓起手旁的包扔到自己宝贝女儿的脸上去:“我要举报到教育局去!”
第70章 我一直在等着你呀。
“等等, ”虞家一时震撼,“柳见纯,说的是咱们昨天咱们毕业典礼上见的那位柳老师?”
“不然能是谁?”杨秀桦口不择言, “我就说不是同学, 你成天又在学校,从哪找到个老女人喜欢的,原来是教授, 这下子倒是说得通了,可见你那双眼睛只瞎了一半!”
她觉得方才说的话十分不合适,赶快又道:“我跟你说你想都不要想, 老师跟学生,这是天大的违规, 你那是喜欢她本人吗?我看你弄不好喜欢的是她的能力, 人家是老师, 你这样的孩子对老师哪个不喜欢?你糊涂也就罢了, 她要是跟着, 那就不是糊涂, 是坏!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本来还以为是个值得深交的知识分子,谁想到人品这么差,败坏学校风气,我要检举!”
“不是这样的。”虞树棠据理力争, “我都查过了, 首先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已经研一下半学期了, 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我们彼此都是成年人,毕业之后才说的这件事, 在校期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正当关系,规定就是不准发生不正当关系,我们没什么不正当的。”
“国外的我也查过了,我不是本科生,她也不是我的直接指导教授,更没有利用自己的地位逼迫我,我们在校期间从来没有过逾越的行为,这样有什么违规的?你怎么能说她坏?她做老师有多合格你根本就不知道!”
杨秀桦冷哼一声:“原来吃饭的时候不停玩手机是在查这些,她要是真好,怎么会喜欢上学生?哪怕不违规又怎么样,谁一听不觉得是不合法不合理?她大小还是个名人呢,这样一闹,往后可怎么办?”
虞树棠盯着她,半晌道:“闹?谁会去闹?妈,你不会去,你要脸。”
杨秀桦看她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说那番话她听进去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自己做了亏心事,难道不怕鬼敲门?”
虞树棠确信自己妈妈不可能做出到学校闹的事情,但是去找柳见纯却是极有可能的,一时之间,心里头十分后悔,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简直是羞愧难当,她太冲动了!
“你不要去找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清楚她不可能做出有违规定的行为,我们在校期间没有任何超出师生的关系,没有逼迫,没有任何好处和承诺,这哪里来的亏心?难道喜欢也亏心吗?”
“亏不亏心,她自己心里知道。”杨秀桦说,“虞树棠,我和你爸到底不能把你绑回京城,那你就自己等着撞南墙吧,哪怕真在一起了,你觉得你俩能在一起多长时间?生活不是小说,年龄相差大的,自由恋爱在一起的,不是因为钱的,最后到底劳燕分飞的多,你现在年纪还小,说到底很多事情你都还不清楚,你且看着吧。”
她本想撂下狠话,决绝地扭头就走,虞家那边配合地也要站起身来,可刚走出一步,到底是咬着牙回来了:“净跟你说这些又大又空的了,你一个人在申城怎么过吧,咱先说摆在面前的,你先考虑考虑这些现实生活中的小问题吧!”
虞家这一天被弄得是愁云惨雾、晕头转向,他不太同意女儿做同性恋,可是这不是他不同意就能解决的事情,说到喜欢的对象是教授,不知为何,他心里反而苦中作乐地想:这不就能照顾我们小树了吗?
“举报不是君子所为。”他终于说话了,“你消消气,事情都这样了,我其实不想小树喜欢女孩,你说没辙,那咋办?喜欢的要是同龄人,俩小孩在申城你放得下心?不管怎么样吧,人家老师总不能害了小树,在学习上帮了那么多,在生活上也帮衬帮衬。”
“狗屁君子!”这下别说杨秀桦恼了,虞树棠听了也不愿意:“说什么帮衬,爸,我是想和她恋爱,不是想让她做我的保姆,而且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孩,我难道不能一个人生活吗?”
“你有钱吗?”杨秀桦直截了当,“这房子是当初为了你上大学方便租的,离金€€新区很远,你肯定要租个新房子的。申城房租不低,想要租个生活的还过得去的地方,一个月不至少要五千块?不光是房租,无线网,水电费,加起来零零散散,咱们就说六千块吧。”
她一样一样地给虞树棠算:“我看过你那个offer,我也问过人,你在法尔林每月基本工资两万,第一年加上奖金之类的差不多能拿三十到四十万,对人家普通家庭的孩子,很高了,可是对你呢?咱不说申城的消费,吃喝玩乐这些咱们都不说,你看着那包了没有,那包多少钱你告诉我?”
她指的是那只大象灰的kelly,上面缠着一条灰粉色丝巾的,那只包尺寸25,款式简洁经典,虞树棠倒是背的不少。
“十来万?”虞树棠没什么底气,她确实不清楚,她实在也不需要对这些事情很清楚。
“专柜十六万,加上配货,你在法尔林一年拼死拼活就挣个这包还有一堆盘子碗的!”
“还有你的衣服,你别跟我说你在网上买那杂牌一两百的,你大部分时间穿的是那些吗?一件拉夫劳伦的背心一两千,冬天更夸张,诺悠翩雅的大衣一件多少钱,去年给你买的那件白色的多少钱?你哪怕买最便宜的羽绒服,买最便宜的羊绒大衣,也都成千上万!”
“还有,你要谈恋爱,谈恋爱不花钱的?”杨秀桦道,“人家今年三十六了,你跟人家谈恋爱连小打小闹都谈不成,要是和你同龄,过过节日还能买点便宜货糊弄过去,你对着这老女人你好意思买毛绒玩具吗?”
她看见女儿脸都青了:“出去吃饭不得吃四位数?送个礼物都得斟酌送不送得出手,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什么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人家也不缺钱,可事实就是这样,你好意思吗?你们要是俩小姑娘出去吃路边摊喝杯奶茶都是开心的,但是你可答应妈,别跟这老女人玩这套浪漫可以吗?咱可丢不起这人!”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虞树棠说,杨秀桦立即接道:“我了解人。”
“两个人谈恋爱在一起,肯定抱着想要给对方更好的这种念头,但你力所不能及。”杨秀桦的语气缓下来,“我说这话,绝不是支持你们在一起为你考虑的意思,我只是说明一个事实,你们甚至连奋斗的目标和生活的步调都达不成一致。”
“她这个年纪是副教授,应该算得上是事业有成,而且确实漂亮,这点估计迷倒你了。漂亮代表什么,代表她不光自己赚得多,家庭条件应该也可以,否则不会保养得这么精细,这都得做各种项目的。你想让* 她更好,在法尔林做得到吗?妈可是问过的,投行熬人,不把人当人使的,你熬得到年薪百万的时候吗?而且年薪百万,妈不知道开过多少人这个等级的工资。”
她知道女儿都听进去了,信息量很大,她想说的话还有更多的能说,不过她决定暂时不说了。事已至此,她决定采取怀柔战术:“你想留下,行,留下吧,缺钱和妈要,别硬撑着啊。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和你爸早点走,也别来送我们。”
她甚至安慰道:“妈可绝对不会说什么等你后悔,你迟早会后悔之类的话,人的想法一天一变嘛,没事,这一个选择比上一个选择要好要明智,这就是进步。自己选的路,小树,那你就好好地自己走下去呗。”
杨秀桦往次卧去,虞家在后面紧追慢赶,刚一进门,赶紧扯住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不管了?”
“放屁!”杨秀桦压低声音,“我这叫以退为进!你看她现在这样,是骂的醒的吗?咱家闺女没有恋爱经验,遇上个年纪大的,人家略施手段,可不就五迷三道了。”
虞家点点头:“你之前不还说没有恋爱过证明咱家闺女自制力强吗?专心学习,心里没有那些小情小爱的。”
“再说滚出去。”杨秀桦毫不留情,“明天我就去见柳见纯。”
“你可别。”虞家一向性子软,一听到这马上受不了了,“要是真闹大了可怎么办?你可别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杨秀桦狠狠地将床上的被子抖齐整,“搞得我跟泼妇似的,我就是去谈谈,我能把她怎么样?难不成真举报到教育局?我还能上访去啊!”
刚才的那些话在虞树棠心里翻搅,她真的从未想过这些现实的事情,越是发觉自己的短视,她心里就越痛苦,她早就意识到,她的外部条件看似十分完美,然而这些完美透着一种不真实的质感,让她苦闷,总想倾诉,又不知道对谁诉说。
不对,她现在有了明确的对象,她想将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全部幽微难言的,都通通地向柳见纯说,但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她要告诉柳见纯,自己想好了,确定无疑了。
她紧盯着联系人界面,想要郑重地拨出去这个电话,临到头了,却一遍又一遍地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