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影時情 第5頁

「我自己洗。」她不認輸的抬高頭與他對視,透銀色的眸子對上黑玉般的晶瑩,不知名的情愫于焉產生。

「很好。」好膽量。他贊許的對她點點頭,放開她的手腕。「我警告你最好別想逃跑,除非你有很好的體力,否則絕游不過城堡外的護城河。」

「我不會逃。」她還有兩項東西在他那里,未奪回之前她才不會逃。

「這是比較聰明的作法。」亞蒙柔聲的警告,而後轉動高大的身影對尚跪在地上的女僕總管下令。

「等她洗完澡,拿那件紅色的絨袍讓她套上。」不顧眾人訝異的眼光他再下另一道命令。「將她打扮好之後送到我的房間,今晚就讓她服侍我。」

令人臉紅的指示回蕩于偌大的澡堂間。琉音極為意外的看見眾人嫉妒的眼神和不以為然的表情。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她想。明明她們一副十分懼怕她們堡主的模樣,卻又個個搶著上他的床、爭寵幸,也許這就是中古世紀的女人得到權力的方式吧……

接過其它女僕為她準備的衣服及香皂,琉音這才明白為什麼她們會嫉妒她的原因天鵝絨瓖毛皮飾邊的禮服上繡滿了花草圖案,質地細致卻不厚重,這是貴族婦女才穿得起的服裝,一般婦女大都只穿毛料或亞麻布制成的衣裳……香皂、禮服。

她不明白為什麼那只狼會給她這麼優渥的待遇,但她知道自己絕不會淪為供他暖床用的妓女。

她暗自發誓。

第二章

迸時候的蠟燭很貴,中外皆然。

琉音跟在女僕總管的後面,困難的拾階而上。中世紀城堡的樓梯間大都建得又窄又擠,因為礙于防御性的緣故,城堡設計者通常將連接城堡各個樓層的階梯設計成只能容納一個人單獨通過,以免萬一城被攻破時,無法做更有效的抵抗。

她撩起長裙,對于古代婦女穿成這副德行卻還能活動自如感到敬佩不已。不過她亦注意到似乎只有她的裙子才有這麼長,其它女僕的裙襬皆僅及腳踝,很顯然地,這又是另一個階級上的區分。

在通往堡主房間的石牆上到處掛滿了火把。就她對中世紀歷史的了解告訴她,這是座相當富有的城堡。整個中古世紀的歷史儼然就是一部戰爭史,貴族之間互相攻擊,互相競賽。往往總是建好了一座城堡之後又去攻擊別人的城堡,不多久後自己的城堡再被另一個入侵者攻破。如此周而復始不斷循環,直到下一個和平的時代來臨。

琉音對法國歷史的認識其實並不深。十歲以後她即回到台灣,並且在下意識里排斥自己具有一半法國血統的事實。記憶中她父親也不曾費心幫她解釋過她的祖國,他總是不斷的喝酒,企圖以酒精麻痹自己,讓他忘了他還有家庭要照顧,讓他忘了他已經不再自由。

懊死的法國!

她暗暗詛咒。舊地重游帶來的影響重重地敲打著她的心,使她的自律神經嚴重地失調。她停下腳步,愣愣的觀看四周。突然變寬的走道顯示她們已走到盡頭,火炬開始減少,直至消失在一道巨型木門之前。瞬地,一切景象由光影中褪去,巨大的木門像是地獄的開口透露出隱隱的氣息,她們都知道那里面正住著一位惡魔,且極度喜歡陰影,甚至連光都透不進他心底的角落。

當一切陷入昏暗中,唯一的光源只剩那根小小的蠟燭。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明明有火炬照耀之下,老嫗還是拿著蠟燭。因為她知道,這個世上總有光到達不了的角落。現在,她也知道了。

「主人。」女僕總管敲了敲沉重的木門,稟告她的來臨。琉音的心髒登時瘋狂的跳動,像是一匹無鞍馬難以抓住方向。她知道門後是個怎麼樣的男人,他有她見過最強健的體魄,最糾結的肌肉,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次接觸,卻對他難以扳倒的力量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此的一個男人她如何能撂得倒他?盡避她擅長近距離搏斗,但對一個身高近一九O的巨人而言,她的力氣猶如以卵擊石,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進來。」

門後的回音仍是一向的低沉,女僕總管使勁推開門,對著她的主人請安。

「晚安,主人。」她十分有技巧的將琉音推進門內,只有琉音知道這一推中隱含了多少怨恨。「人我帶來了。」如枯樹般的身影對著陰影中的男人敬了一個禮後退去,留下她獨自面對傳說中的惡魔。

倏地,門被關上,沉默如同陰影在偌大的房間里迅速蔓延開來。琉音握緊拳頭靜靜的注視背對她的巨大身影,再次驚訝于他的強壯。

她有可能撂倒他並奪回她的匕首和項鏈嗎?她沒有把握,但她必須試試看。

「再站一個小時也不會讓你更有勇氣,你何不趁著勇氣尚未消失之前,過來拿你想要的東西。」

平淡不見起伏的音調透過層層的布幔飄入琉音的耳際。她倏地臉紅,不相信他即使背對著她也能猜中她的心事。

「我正在刮胡子,或許你幫得上忙。」銀色的身影猛然乍現,全身蓄滿毛發的巨狼忽地出現在她眼前,無聲無息的彷佛是沒有腳的鬼魅,輕輕的飄過鋪飾著家徽的磁磚。

她被他的敏捷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巨大的體型竟影響不了他的動作。

「我希望你別又突然變回啞巴,我不習慣對著一根木頭說話。」

木頭人,這是她父親常用來形容她的話,或許這也是他不耐煩的另一個原因,畢竟誰也不想生個有語言障礙的孩子。她比同年齡的孩子來得晚開竅,有一度還被誤以為是啞巴,等她能夠暢意的表達思緒時,父親早已離去,于是她又剩下一個人,說著不想被遺棄的語言,唱著法國的兒歌拚命討好她母親,然而她母親的靈魂早已隨她父親而去,再也听不到她宛如絲竹的聲音。

「我不是木頭!」她忽地大叫,然後又突然閉上嘴巴。真該死,她居然控制不了自已的情緒,讓過去的影像與此刻的自己重疊。

「你說得對,你不是木頭,而是一根燃燒的木頭。」紅赭的面頰在燭火的輝映之下顯得不可思議的動人心魄,亞蒙發現自己除了對她的來歷感到好奇之外,對她的精神層面亦充滿極大的興趣。她的外表看起來弱不禁風,有如易碎的花朵,但她的脾氣又倔強得像這座城堡的石牆,禁得起時間的沖刷。

誘人的組合,他想。這輩子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具備像她一樣的特質,綜合了堅強與脆弱,而且兩種特質還能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

听見他的回答後她干脆閉嘴,內心的憤怒不下于大廳壁爐內的熊熊烈火。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讓自己的情緒失控,虧她還是一名受過訓練的女警。

「又閉嘴了?」銀白色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覺得她的無言反抗很有趣。

「也好。」他的下巴動了一下,透過濃密的胡須琉音判定他可能是在笑。「與其看你燃燒自己還不如想辦法弄掉我這些胡須來得實際些。」接著他亮出一把匕首,異常晶瑩的閃光像塊磁石緊緊吸引住琉音的視線,那是她的匕首,一把價值一千美元的特制不銹鋼匕首。

「幫我理掉這些胡子。」亞蒙將匕首丟給她,琉音不敢置信的接過它,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他……真的打算這麼輕易就將匕首還給她?

收起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琉音抬起頭來凝視亞蒙,後者正閉目養神,端坐在床鋪上,看起來就像一只睡著的狼,灰淡得近乎透明的眸子也跟著眼瞼一同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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