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 第8頁

芙葉瞬間驚愕,沒有料想到奇離會有這樣的舉止。從來沒有任何貴族,願意紆普降貴,與女奴同跪一地。她往後一退,連忙就要站起,玄離卻伸出手,貿然扯住單衣寬大的抽,縴細的指,擒住了單衣上的飛燕。

「玄離公子,萬萬不能如此,芙葉受不起。」她慌亂的低語著,卻掙月兌不開。

「芙葉,到我身邊來,好嗎?」玄離注視著她,無比慎重的說道,沒有半分戲弄的神色,彷佛在說著今生最重大的決定。

這個請求,讓芙葉呆若木雞,瞬間甚至遺忘了呼吸。玄離不是戎劍最信任的兄弟嗎?不是一直以溫和的微笑注視著她嗎?為何在此刻,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難道,她一直沒有看穿玄離深邃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其實並不只是看著兄長所愛之人那麼單純,而是一個男人,注視著一個女人的目光?

「難道,你不懂我這麼對待你的原因?君子不奪人所愛,但我見不得你如此受苦。」玄離徐緩的說道,語氣之慎重,讓人完全明白,他是經過深思熟慮,萬不得已才會提出這詢問。

「我沒有受苦。」她搖著頭,強顏歡笑,仍在自欺欺人。

玄離靠在她身邊,一字一句勸著,將她誘離戌劍的身邊。「芙葉,到我身邊來。縱然你不能成為我的妻,我也將宣布終生不娶,只守著你。倘若戎劍真心在乎你,他也應該如此。」他所給予的,是戎劍無法給予的。

一生一世相守的承諾,如最甜的糖,多麼的誘人。一個女人何其有幸,能得到一個男人如此的承諾,又何其的不幸,這承諾不是出自於她心愛男人的口。

「我絕不叛離公子。」她緊閉上雙眼,轉開了頭,不肯去看玄離的表情。她從來不曾想過,要離開戎劍。她可以為了他而罔顧性命,怎麼可能離開他?

就算留在他身邊,總有一日會被他冷落遺忘;就算留在他身邊,必須看著他迎娶另一個女人,兩人被翻紅浪,交頸合歡——

齒間猛地一嚙,啃破了柔女敕的唇,鮮艷的血,纏綿的落在單衣上。

她用盡全力推開玄離,想要逃開,無法繼續听進那些殘酷的話語。信期銹紛飛,衣袖仍被牢牢握住,她逃不了。

玄離靠在她耳後,呼吸撩動黑發。修長的指挑起一綹柔軟的發,舉到唇邊,印下一個吻,首次與她如此接近。

「如果你非戎劍不可,我不逼迫你。只是,請讓我幫助你,我不願意見到心愛的女子,承受如此痛苦的煎熬。」玄離說著,一句又一句,苦口婆心,柔和的語調,在她耳邊盤桓不去,與渺渺香氣一同滲入她的骨血。「我能讓安陽蔡侯主動退婚,讓戎劍永遠只能屬於你。」

聲調愈來愈低,迷惑人心,讓她難以分辨,回蕩不散的話話究竟是出於音離的口,還是潛伏在她體內,那心魔的竊竊私*。

「戎劍寵著你的事情,早傳遍了天下,安陽蔡侯之女,到底是個貴族,生來心高氣傲,她難道真容得了你?你真能忍受,被戎劍所冷落?」玄離問著,諾氣徐緩,問題卻不曾中斷。

「不,我絕對不會——」還沒能說出絕不會如何,玄離已伸指覆在她唇上,沒有觸踫她,但那雙注視著她的眼,有著讓人震懾的力量。她動彈不得,如被銀針刺穿的蝶。

「難道,你不想獨佔他?」他投下了最誘人的餌。

簡單幾個字,如驚雷在耳際閃過,她被震得神魂俱動。

獨佔他?永遠的獨佔他?讓那雙眼楮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只看著她一人?

芙葉坐在石地上,身軀僵硬得彷佛凍結,心緒如扯亂的絲線,理不清頭緒。甚至連玄離是何時離去的,她都沒有察覺。

滿屋的絲綢飄舞著,如同她惴惴難安的心。

幾日後,奴僕們將納徵時必須送上的去燻染料、五匹帛布,成對的鹿皮裝入巨大的箱中,推上了遠行的車隊,送往安陽蔡侯的府上。

從玄離來過的那一日起,芙棄不再刺繡。

一拿起繡針,心口就發疼,如同有人以匕首戳刺她的血肉,非逼得她必須放下繡針,喘息半晌,疼痛才會褪去。

大夫查不出病癥,開了幾帖溫補藥方,困惑的離去,只有她不安的猜測著。莫非,是心魔在作祟?

夏季的時間逐漸過去,荷花綻放,幽香四溢。湘水上的歌聲不斷,遠遠傳了過來,芙葉躺臥在石地上,仰望著飄動的絲綢。

累了倦了,她也不曾挪動身軀,在石地上欲夢還醒。夜深時下了雨,雨水落在長慶殿上,敲擊著屋檐,一陣近,一陣遠。

已經數不清,有幾個日夜沒見到戎劍,少了他的音容,燕子居里格外冷清,彷佛不屬於陽世,而是最冰冷保幽的冰害,有著透骨的冷清,這難道就是冷宮的氛圍?

「芙葉]最熟悉的聲音喚著她,靠得好近,伴隨著她親手薰在他衣裳上的麝香。

芙葉睜開眼楮,又驚又喜,疑似在夢中。她握住他的衣袖,繼而膽怯的觸踫他的臂膀,保怕眼前的男人,只是她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她的觸模,是否會太快驚醒這美夢?

即使是夢,她也不願醒來。這麼久未曾見到他,就連夢境都是珍貴的。

微顫的手冰冷如浸潤在水中,一朵含苞的荷,殲細的指撫著他的臂膀、頸項、臉龐,以及他鼻間的呼吸,確認著他是否真的存在。

「睡得迷糊了嗎?別睡在石地上,小心醒來後又要咳了。」戎劍輕聲說道,低沉的男聲穿透她未醒的夢寐。

他輕易的將芙葉抱起,回到臥室里,將她放置在臥榻上。高大的身軀懸者在她眼前,強健的雙臂撐在她的身側,提供最嚴密的屏障,卻沒有壓疼她。

芙葉緊密的擁抱戎劍,用全副的心神感受他的存在。像是如何用力都還不足,她緊抱著他,不讓他離開。

「嚇著你了嗎?」戎劍的澹眉皴了起來,撫著她縴瘦的背部。幾日不見,她是不是又更憔悴了些?

夜深了,或許他不該來,驚擾了她的休憩。但是多日不見,他熱烈的思念著,好不容易才拋下繁雜的諳多事務,覷了段時間前來。

「沒有。」芙葉用力搖頭,不肯抬起頭來。此刻抬頭,他肯定會瞧見她眼中喜極而泣的淚。「我好想你。」聲音被埋沒在他的胸膛間,細若蚊嗚。

「我不曾到來的時日里,發生過什麼事情嗎?」他呼吸著屬於她的香氣,一雙手探入花羅內,覆蓋柔女敕的肌膚。她的身軀上,多了一股淡淡的香,如五月河塘中盛開的荷。

芙葉搖搖頭,黑發散落在戎劍的肩上,她貪戀他的體溫,眷戀他的擁抱,不願松開手。

連自己都難以回答,為何不說出棠稷與玄離來過燕子居的事,玄離說過的話,成為她心中的一項秘密,就連最親近的汀蘭,她都未曾透露半句。

戎劍側過高大的身軀,將她納人懷中,環抱著她縴細的身子。

「這些日子以來,郢都內有太多事情要忙,我抽不開身。」就連今夜的短暫相聚,都是偷來的,一等天亮雞嗚,他就必須趕回郢都,繼續處理千頭萬緒的國事。

「你不能留下嗎?」芙葉抬起頭來,雙眸中蘊滿了失望。

這些年來,她甚少主動要求他的陪伴。但是她的心正經歷著憂慮的磨難,尋不到任何依靠,他卻來去匆匆,只在她心間的湖泊輕輕一觸,留下漣漪後,轉身就走。

「安陽那里派了人來,安排大婚的事宜,我必須在場。」戎劍解釋著,低頭吻著她柔女敕的頸,呼吸著那令人著迷的香氣。「芙葉,再忍耐一段時日,婚事與繼承之事都底定,就能時常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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