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年少成名

蘇宛不願意接受楚之晏的饋贈憐憫,就得想法子賺取診金藥費以及住在這裡她和小諾該給的生活費。

雖然生活費用楚神醫提都沒提,可蘇宛還是覺得,該算清楚的一定要算清楚。

親兄弟不還明算賬嘛,何況她和楚之晏還不是親兄弟呢。

蘇宛出了小樓,就見小諾正跟在甘草屁股後頭侍弄藥園子裡的藥草。

“甘草哥哥,這個是什麼?”小諾指着一片約莫半人高正打着紫色小花苞的植物問甘草。

雖然小諾只是個孩子,甘草卻回答的很是認真:“這是枸杞子,現在打苞呢,再過幾天花就開全了。這枸杞子具有養肝滋腎以及潤肺的功效。枸杞葉也能入藥,有補虛益精、清熱明目之效用。”

“那個呢?”小諾也聽得很是認真,望住甘草的眼神滿是崇拜。

“那是白朮。”甘草頗爲驕傲的替小諾講解,“這味藥主要分佈在蜀地與苗疆一帶,柳城的水土原是種不活的,我們少爺費了很多心思才種活了這麼一小片。這白朮具有健脾益氣,燥溼利水,止汗安胎的功效。”

小諾於是又星星眼的崇拜道:“神醫叔叔真厲害。甘草哥哥懂得這麼多,也很厲害哩。”

甘草耳根微微有些紅,面上依舊沒有表情,“我們少爺少年成名,自然是很厲害的。咱們京城的府裡,後院有片地是少爺親自開墾出來的,我常常照料那些草藥,因此知道些皮毛而已。”

“神醫叔叔很早就成名了呀。”小諾好奇的追問。

“少爺自小體弱,被家裡送到江南名醫世家凌家調養身體。誰知竟讓凌家的老爺子發現少爺天賦聰穎,醫書藥書看一遍就能記得住。可把凌家老爺子喜的不行,寫信給我們老爺說要收少爺爲徒。老爺原是不答應的,醫者再是厲害,也是伺候人的活兒。我們家又是那樣的人家,怎麼能讓少爺去學醫術呢?凌老爺子就一邊不停的跟我們老爺磨,一邊卻悄悄地已經教上了。”

“過得兩年,老爺去接少爺回來,發現少爺已經在學切脈了,且少爺自個兒也喜歡上了醫術,不肯聽老爺的話。老爺拗不過少爺,沒法子,才讓少爺跟着凌老爺子學習醫術。十歲上下凌老爺子已經沒有可教的了,便將少爺引薦給他師兄,少爺的鍼灸就是那位老人家教的。”

“十五歲少爺方回京,恰逢太后她老人家鳳體違和,宮裡頭的太醫俱都束手無策。病急亂求醫的宣了少爺進宮,不想兩劑藥下去,太后的病就好了,可把宮裡頭那些沽名釣譽的太醫們羞臊的頭都擡不起來呢。經此一事,京裡的皇親勳貴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也不請太醫了,非要請咱們少爺。少爺嫌煩,因此每年都要藉口遊歷往外跑,呆在京裡的日子少得很……”

蘇宛聽到這裡已經明白,這沉默少言的甘草提起自家少爺就有變成話嘮的趨勢,絕對是他家少爺的死忠粉啊。

小諾聽得連連驚歎,一雙眼睛睜得溜圓,“哇,原來神醫叔叔這麼厲害!要是他能收我爲徒……”

蘇宛挑眉,這算是小諾的志向?

她走過去,甘草跟小諾都瞧見了她,話嘮甘草一瞬間又變成了沉默的甘草。

“小諾這孩子話多,煩到你了吧。”蘇宛歉意的對他笑笑。

甘草搖搖頭,也不說話,只低着頭撥除雜草。

“我想請問你,這櫻花園原是誰在住?”

甘草面無表情的看了蘇宛一眼,“少爺有時候會過來住。”

蘇宛多少猜到一些,因此也並不驚訝,單看那小書房裡成摞成摞的脈案,就知道楚之晏定是常在這小樓裡歇息的。她好奇的是那間繡房,“我瞧見繡房裡還有副未繡完的繡品,不知是府裡哪位女眷繡的?”

她倒不是要打聽楚之晏的隱私,只是她暫時要在這宅子裡住着,且住的還是這座小樓,那副繡品一看就是閨中女子的作品,她現在又是男人的身份,她是不在乎什麼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清,可不代表別人也不在意。是以打聽清楚一點,免得衝撞了人。

甘草終於擡頭,正眼看了蘇宛一眼,簡短的回答:“沒有女眷。”

“怎麼會?”蘇宛有些發怔。

“怎麼不會?咱們府裡除了小廝,就只有婆子和幾個粗使丫頭,哪裡來的女眷。”醉墨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少爺是從不讓丫頭們近前服侍的。”

他嘆一聲,很是惋惜,“不管在哪裡,總是面對些小廝婆子,少爺也不覺得膩煩。”

連帶他回了京城老宅後的審美都不好了,唉。

“那繡房裡頭那副繡品?”蘇宛忍不住問道,心裡隱隱約約有個答案,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哦,那個啊。”醉墨倒不像甘草那樣諱莫如深,乾乾脆脆就揭曉了答案,“那是我家少爺閒來無事繡着玩兒的。”

我家少爺,閒來無事……繡着玩兒……

蘇宛很想扶額。

抹粉戴花的楚神醫,塗血紅蔻丹的楚神醫,還會繡花並且一看就繡技出衆的楚神醫……

他的身體裡是住了一個女人吧!

醉墨說的這樣理所當然,彷彿他家少爺會繡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蘇宛也就努力調整面皮,不讓自己的驚訝與腹誹太過外露。

“蘇公子,我找你有點小事。”醉墨一本正經的望住蘇宛。

蘇宛也只好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來,“你請說。”

昨日楚之晏揭破她女子身份時,醉墨就在現場。他倒跟他家主子一個樣,拿她當男人,是一點也不避諱的。

醉墨眨着眼睛說:“昨天那道剁椒魚頭,今晚可以多做些嗎?”

他說着,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

蘇宛很爽快的應了,“我也有件事想麻煩你。”

“你儘管說。”醉墨笑的眼睛都瞧不見了,一副甘願爲她做牛做馬鞠躬盡瘁的模樣。

甘草默默地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醉墨視而不見,只是熱切的盯着蘇宛。

蘇宛失笑道:“我想去碼頭,如果你方便,想請你帶我過去。”

“這個嘛。”先還上刀山下火海都奉陪的醉墨可恥的遲疑了,“我得問過我家少爺。”

“如果太麻煩就算了。”她可以自己問着去。

“不麻煩,你等着。”醉墨說着,一溜煙跑去請示了。

蘇宛當着甘草的面教育小諾,“……君子當一諾千金,若是自己做不到或做不了主的事,就不能誇下海口,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小諾乖巧的應道,又加了一句,“爹放心,我不會學醉墨哥哥的。”

甘草:“……”

好歹也避着人些吧。

不多時,卻是楚之晏負了手慢吞吞的走了進來:“你想去碼頭?”

“嗯,想去瞧瞧。”昨晚答應周嫂子過去看看的,左右她悶在這裡也沒事,脈案什麼時候都可以整理,也費不了多少心思。

“走吧。”他從蘇宛揚了揚下巴。

呃,楚神醫這是打算親自做她的嚮導?“會不會耽誤你的正事?如果你忙就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過去。”

“我不忙。”

楚神醫都這麼說了,蘇宛自然也不好再推脫。

可是她沒意見不代表別人也沒意見,醉墨就皺了眉頭開口:“少爺,你還是安生呆在府裡吧。蘇公子身體不好,跟你一道出門,我怕他出意外。”

蘇宛忙替楚之晏辯解道:“今早楚兄替我施針後,我感覺好多了,出門是沒問題的。”

醉墨拿眼角掃一眼自家少爺不悅眯眼的樣子,爲了晚上能順利吃到剁椒魚頭,他還是很勇敢的繼續說道,“蘇公子,我並非擔心你的病情,有少爺在,你的病就不是個問題。可是,你萬萬不能跟少爺這樣出門。”

他說的這樣鄭重,蘇宛實在好奇極了:“爲何?”

醉墨沉重的看着她:“你的身體這麼弱,跟少爺走在一起,要不會被擠死,要不會被砸死的!”

蘇宛:“……”

果然萬人空巷不是周建誇口的?

楚之晏:“……”

果然這目無主上的混賬東西是活得不耐煩了。

蘇宛回過神來,瞧一眼楚神醫怒目瞪着自家小廝的模樣,乾笑兩聲:“既然楚兄不方便出門,那我就自己去吧。”

“誰說我不方便出門了?”楚之晏不悅。

他連不悅的神情都好看的叫人想尖叫。

蘇宛頓時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見到楚神醫時的情景,頭皮立馬一陣發麻,“還是不麻煩楚兄了。”

她實在沒有勇氣跟穿紅衣戴白花的楚之晏走在一起啊!

楚之晏眯眼盯着蘇宛,半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嫌棄我?”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只要腦回路正常的人,誰願意跟個娘炮出門?他自己的小廝都恨不得不認識他呢。

“怎麼可能?我只是不想耽誤你……”

“等我一會。”楚神醫神色不虞的打斷她,擡腳進了小樓。

蘇宛:“……”

就算這櫻花園之前是他在住,可是現在住了她和小諾。就算她戶籍上頭是個男人,可到底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楚神醫難道不曉得避避嫌?

難不成他打算與他們同住這小樓?

蘇宛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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