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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血囚房的问题在于,它的一切都显得不对劲儿。
比较容易描述的是房间的形状。这是一个石头制成的巨大立方体,而之后在这里发生的事嘛,想象一个被允许为所欲为的疯子能干出什么吧。
让我再试着描述一遍吧。
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动。所有人也似乎都没动。
我能感觉到狱警从电梯口滑行而来,分别站在我们两侧。作为护送者,它们看上去荒唐得像是婚礼上的鲜花拱门。还记得最后一次我走过鲜花拱门的时候,我的朋友们也是这样站在我的两侧,眉开眼笑,而我牵着海伦的手,向前走着。还有彩色纸屑呢,那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如今,我却在杀人不眨眼的机器人组成的路障间穿行。和我并排前行的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和一个不省人事的昔日好友;身后是博士,他在一个狱警的怀抱中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整个局面,整个血囚房里的视野,就好像博士同时做了两件事似的。现在回过头来看,我都不知道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一方面,博士叫出了克拉拉的名字。
另一方面,正当我们穿过机器人组成的令人恐慌的拱门之时,他又哼唱起了《卡门》里《斗牛士之歌》的调子。你知道的,就是“当当嘀当当,当嘀当嘀当……”的调子。
我本来差点笑出声,但血囚房实在是……唉,我还是没办法描述出来。
很快,我就看出博士此前到过类似的地方,这种只存在于梦魇里的地方。
率领过好几场战斗的阿巴茜见到血囚房后,嘴里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对此极为反感。我不知道转身对她而言有没有帮助。这里的味道,那股浓烈的金属味道,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无论怎样回避,我都会不断回想当时的情景。
踮着脚尖经过沉睡中的食人怪。
嘿嘿嗬哈,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不不!
一切又开始了。

 
这样下去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写了这么多,我一直都很平静。我已经告诉过你整个故事。我从未饶恕过自己。我已经说出了真相。我早期写下的笔记也证明我不是蠢货或骗子。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有一些关于血囚房的事,关于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事。

 
接近血囚房最好的方式就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它。曾经住在这里的不是疯子,甚至都不是人,而是某种试图去了解人类的东西。
或许,如果你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的始作俑者看作是一台机器的话,一切就更加说得通了。
博士随后告诉我,有一类发条机器人种族,他们将人类视为一种劣质零配件的来源[. 出自《神秘博士》新版剧集第二季第四集《壁炉女孩》。
]。他还告诉我,有一种银盔甲生物,他们将身穿着自己的人类看作是一种劣质的启动装置[. 指赛博人。
]。博士还说,他的这些故事听起来就像是童话,说给表现不好的孩子听的童话。

 
牢房被玷污了。
整座监狱都被玷污了。
守卫的尸体被扔下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用了。血囚房的占有者很乐意见到他们的尸体被狱警清扫干净。它只对犯人有兴趣。

 
幸存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就在几页之前的日记中,我还为顺利进入第7层而成功逃离监狱的犯人感到欣喜,但很快就因为第7层的爆炸而变得悲痛欲绝。随后,我又因为他们从爆炸中幸存下来而感到高兴。
有超过一百名犯人被留在了监狱。起初,我因为他们被抛下而感到遗憾,接着又为他们感到庆幸,随后又为他们的前途未卜而深感担忧。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他们全都来到了这里,对他们进行处理的地方。我的又一次失败。

 
每当有犯人被送到监狱,他们就被纳入了这套体系。这是传统仪式,以便让他们清楚在这里只有我们说了算。我们拿走他们的衣服,夺走他们的私人财物。然后给他们换上囚服,编一个号码,对他们进行记录、存档以及分类。
同样的事也在血囚房里上演。剩下的犯人都在这里被处理。
“处理”其实是一个挺好的词。记录、存档、分类,以及纳入体系内,这些是比较理性的说法。但它们更多是用来描述物品或衣物的,而不适合用来描述一具具尸体。
每个犯人的身体大部分都被取走了。然后……然后堆放了起来。
但愿你没有洁癖,反正我是有的。所以对此我就不赘述了,除非以后再有必要。
这可不是给淘气孩子听的童话故事。
牢房里还有另外三个生物。本特利看上去似乎还好,克拉拉则被吓坏了,另外还有那头怪物。
这就是我们此前曾经遇到过两次的那头怪物。攻击拉夫卡迪欧的怪物。在第6层追击我们的怪物。但现在它的体型要比之前大得多了。
它和一个狱警机器人差不多,但同样也可以以此方式描述玛丽安,她不过也是一个狱警,因为她的轮椅就是用狱警做的。但那个怪物是一个体型硕大的狱警,此前它身上曾覆盖了一层塑料薄膜,如今大部分薄膜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薄膜就像是屠夫围裙上的污渍。
这个狱警长大了不少,它从其他狱警身上偷来部件,然后用来增大自己的体积,使自己看上去显得无比庞大。可它并没有在狱警身边停下来。
一开始,怪物并没有认出我们,只是在各种无法描述的堆砌物中穿行、寻找,把需要的零件装到自己身上,丢弃不需要的部分。
“真令人反胃,不是吗?”克拉拉说道。
“克拉拉,”博士虚弱地挥着手,“你还好吗?”
“还好。”她说。
可她显然并不好。她被绑在一条肮脏得令人生畏的长凳上,看上去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这么久它都没注意到我们。你呢?现在找了一台机器保姆来扛你走了?没开玩笑吧?就因为你脚趾头受伤了吗?”
博士在狱警的手臂里扭动着身子,“说实话,是因为我脚中弹了。”
“同一只脚吗?”克拉拉发出同情的啧啧声,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而不是惊恐,“够背的。”
博士没有回答她。他正在检视整座牢房,想理出点头绪。巨大的怪物,一堆堆分类清晰的物件。克拉拉和本特利各自所在的长凳离地面有一定的距离,离一个臭气熏天的沟渠盖不远。
我走向克拉拉,怪物并没有想要阻止我。
“我很抱歉。”我对她说,“让你看到了这些。”
“没关系。”克拉拉说,“我想我的大脑在看了一眼之后就自动关机了。可能还要过上一阵子,我才敢做梦吧。”
“我完全不知道这东西在这儿。”我向她保证,“我是说,真的,完全不知情。”
克拉拉笑了,在这牢房里显得格外可怕,“监狱里有间屠宰场,你竟然不知道?看来你还真是个失败的典狱长。”
我点点头,“我不想和你争论。”然后向博士的方向看去,“博士准备怎么做?”
“他会有所行动的。”克拉拉说,“但愿如此。”
博士继续躺在狱警的手臂里,四处打量着牢房,思索着。

 
本特利也醒了过来,同样盯着博士。“快点!”她喊道,“快把我们弄出去!”
博士摇摇头,“我得先想出怎么个救法。”
“我告诉你怎么救!”本特利大声嚷嚷道,“别在那儿光顾着想了。直接行动!快点儿啊!”
博士的头扭向一侧,想要看看牢房里的其他角落,接着他向扛着自己的狱警示意并低声说道:“跑起来!”只见狱警滑向本特利,将博士带到她面前。
本特利正在大声喊叫,惊骇和恐慌已经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在纷乱与狂躁的影响下,本特利坚持认为,博士应该为监狱里的一切事端负总责,无论是守卫们的死、第7层和母星系上所发生的一切、肆虐的瘟疫,还是监狱系统的逐渐崩坏。
“这些事之所以会发生,”她开始喋喋不休,“就是因为你不肯采取正确的行动,也没人愿意行动。”
博士已经来到本特利面前。狱警手臂里的博士与本特利的脸齐高。
“告诉我一件事。”博士说,“为什么这头怪物让你活了下来?它不再需要其他守卫,甚至也不需要可怜的拉夫卡迪欧了,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可它留下了你的命,不是吗?”
本特利对他怒目而视,脸上写满了沉默的愤怒。
“你想让我做点什么,对吧?”博士全神贯注地盯着本特利,“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已经想出法子来了。知道在这座监狱里待着有哪些好处吗?那就是无须再去做艰难的抉择。曾经有那么一段不长的时间,监狱里十分平静。过去的上千年里,我每天醒来后都会思考自己是不是本可以做得更好。但在过去几周时间里,我已经无须再进行这样的思考了。唯一需要的担心的,是早餐究竟会有多糟糕。可是,所有愉快的时光总会结束。”博士长长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仿佛回荡在整间牢房,“那么,让我告诉你吧——我马上就会采取行动了。”
博士拉扯了一下狱警,它便滑行开了。本特利目送着博士离开。
这一幕仍然令人难以忘怀。

 
博士看着怪物,只见它仍然继续在各种各样的堆放物之间察看。
“我应该管它叫什么?”博士问。
一直扛着博士的狱警开口说话了:“它的名字叫法官。”
“真的吗?”博士依旧盯着那头怪物,它滑行到一个档案柜旁,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些很骇人的玩意儿,然后挂在自己身上。接着,它关掉抽屉,滑开了。
“法官。”博士重复道,“那它是干吗的?”
“它现在还不清楚。”狱警说完,闭上了嘴,似乎不愿再回答更多的问题。
博士继续打量着法官。“你能说话吗?”他问道,“我很想跟你谈谈。”
法官停了下来,好像已经注意到躺在狱警怀中的博士。
请记住,是本特利要求博士采取行动的,一定要记住这点。从某方面而言,这是她自己种的恶果,所以才给自己招来了不幸。全是她咎由自取。每当回忆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法官很随意地将手伸向本特利,把她从长凳上拎起来,然后占用了她的声音。
简单来说,它把本特利插在了自己身上。毕竟,它身上还有那么多空余的地方,而且,她的确也很合适,只是稍微挤了那么一点。湿漉漉的触手和卷须缠绕住她,挤压着她。她发出一声惨叫。在一段漫长而可怕的寂静之后,本特利开口对博士说话了:
“我认得你。”它嗓音沙哑,“你比其他人要重要。想和我说话是吗?说吧。”
博士咽了一口口水,“我不知道……”他说道,声音很干涩,“值不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就为了和你说话。”
本特利凝视着他,眼神似乎带着苦涩的嘲讽。“我再重复一遍。”法官通过她的喉咙说,“你想和我说话?”
“你有什么目的?”博士说。
法官暂停了片刻,“我不知道。我的功能让我特别困惑。人们打造我的目的是要制造出一台终极武器,将监狱里剩下的人全部清理干净。”本特利死气沉沉的眉毛耷拉下来,嘲弄地皱了皱眉,“但看上去没什么必要了,如今有的是办法让犯人们去死,我反倒有点多余。这样不对。”本特利张开嘴,努力地想要叹一口气,“这样可不对。”
博士轻轻推了一下他的狱警,然后他们一起滑行到了法官面前。“看来你并不怎么了解人类。有些人特别喜欢斩草除根。”
“你说得没错。”法官承认道,“我对人类了解不足,所以我正在学习。当系统故障将我激活后,我就有了好奇心。我叫法官,评估人类价值的法官。这就是我在做的事情。”
“所以你评估的方式就是把人撕开,然后像戴首饰一样戴在身上?”博士抬起了一边的眉毛,本特利的脸也学着他抬起了眉毛。
“瘟疫正在摧毁母星系。我从母星系取得了调查瘟疫源头的许可。根据囚禁犯人的规定,进行临床试验无须征得犯人同意。”
博士在狱警的怀抱中挣扎着转了个身,挥手指着周围一堆堆摆放整齐而又令人作呕的堆放物,说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临床试验?”
法官不为所动,“人们普遍相信,疾病是由罪恶导致的。所以我试图弄清楚这样的说法是否正确。我在他们的身体中搜寻疗法,评估所有有罪的犯人,找到他们的罪恶源头。”说着,它指了指自己身上晃悠着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战利品,“然后戴在身上,这样就能了解他们了。”
博士盯着法官看了很长时间。好几次他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并没有。
“根据我制作的样本来看,”法官继续说道,“人类相互之间会做很多不同的事情,其背后的原因极为复杂而又矛盾重重。做错事的人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抑或是认为自己能帮上忙。还有那些伤害自己所爱之人的人。通过研究犯人所犯的罪恶,我对人类的了解增进了不少。”
“人类真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生物,不是吗?但你没有注意到的是——”博士正准备发表演讲,结果却被法官给抢了先。
“虽说我了解了很多,但仍不够。我必须完全了解透彻才行。”
“它的意思是指我们吗?”我悄悄地对博士说。
“哦,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博士咕哝道,“它不仅仅树立了一个生命目标,它还要发动一场圣战。”
法官弯下腰,看着博士。本特利的头笨拙地向前垂下,咧开嘴,露出阴森的笑容。
“我对你很感兴趣。”怪物告诉博士,“你发现了自己的弱点。你将自己的性能增强放大,融入了那台机器当中,正如我为自己吸收了那么多东西一样。你明白的。”
博士想开口说他并不明白,但又一次被法官抢了先。
“我必须完成自己的研究,也需要扩大自己的样本范围。为此,我认为自己必须离开这里,而你务必助我一臂之力。”说完,法官向后靠去,指着克拉拉,“否则,”它说,“我就不得不评估一下这副身躯里的灵魂了。”
“你不能那样!”博士大声吼道,“她只是个局外人,是无辜的!”
“的确。”本特利的头抬起,露出可怕的微笑,“她刚好能提供有用的对比。从哪儿下手比较好呢?”
博士在狱警的怀里疯狂地扭动。而我对此感到彻底的无力。
被裹在触手网中的本特利的身体会时不时地剧烈摆动,我怀疑她并没有真正死亡。但愿如此。尽管我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她,她还是不应落得如此下场。
博士扭过头看着我,“典狱长……”他的声音无比低沉,有如冷风吹过。“这就是你们的人性。”说着,他艰难地对着牢房指了一圈。“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什么?贫穷?疾病?还是清理房间?嗨,我才懒得管呢!但是说到同类之间的残暴行径,设计毫无必要的复杂武器,天啊,你们可是一把好手。结果呢,就是这样一个怪诞不经的噩梦……只有人类才会蠢得如此不可救药。”
“可这……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反驳道,但博士已经在用讽刺的语气重复我的话了。
“不是他的错!哈!”说着,他狠狠指向法官,“听见没有,法官?不是他的错!”
法官弯腰看着克拉拉,那双原本不属于它的双手抓起了尖刀和手术刀。
博士在钳制住他的机器人怀里奋力挣扎着。“你知道吗,克拉拉?我撒谎了。我特别怕你死掉,是我的错。”他说,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因为我就是个蠢货,我以为这群人值得被拯救。但并不是的,只有人类才能建出如此可憎的地方。”他对着法官点点头,“恕我冒犯,但你的确让人厌恶。在这样一座充斥着致命陷阱的监狱里,他们竟然还画蛇添足地设置了你这样的备用系统,而你聪明到可以推测出自己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多余的武器。天哪,你的目的竟然是寻找生命的意义?那你找到了吗?”
正准备检查克拉拉的法官停了下来,斜眼看着博士,“必须做出审判了。”
“说得没错。”博士慢悠悠地鼓起了掌,“你活像是个古老的埃及神,用血肉来掂量有罪的灵魂,但你仍然不知道答案。所以你就准备将魔爪伸向星际,而原因就是你找—不—到—意—义。”博士将最后几个字加重音调说了出来,“而我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没有一个人说话。最终,法官率先动了。本特利懒洋洋地张开了嘴:“我必须了解清楚。”
“没必要,你真的没必要。”博士听上去既苍老又疲惫,“真不值得你这么做,法官。你太蠢了,我也太蠢了,可人类——他们才是最蠢的。”
我很想和他争论,可是这间牢房、法官,以及克拉拉脸上的恐惧……这一切都阻止了我。
“你只不过是一群白痴臆想出的畸形怪物而已!”博士厉声道。
“我不是怪物。”法官通过本特利空洞的嘴巴断然回复道,“我只想成为一个更和谐的生命。”
博士朝着牢房角落里的堆放物挥着手,“那你学到什么了吗?”
“我学到了不少。”法官俯瞰着博士,“我学到了罪恶会让人颓丧。如果我现在将你开膛破肚,就能知道你到底做了哪些恶。”
“相信我。”博士语气冷酷,“你知道了会后悔的。”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法官说着,手又离克拉拉近了一分。每次说话的时候,本特利都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我真希望她能别那样做。“否则,我就先肢解了你朋友,然后再肢解了你。”
“她有名字的,知道吗?”博士叹了口气。
“名字很重要吗?我倒蛮想了解一下。”本特利的头突然转向博士,空洞无物,嘴巴大张。
我向前迈了一步。“我。”我说着,竟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审判我吧。”
法官扭过身,将本特利无神的眼光投到我身上。太奇怪了,我忽地意识到这是本特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着我。她以前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你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外。”它遗憾地宣布,“你是当局的人,我的程序不允许我检测当局的人,当局的人是不容置疑的。”
博士笑出了声,“你总算要做件高尚的事了,典狱长。”他说,“但没想到你母星系上的朋友竟然会阻止你的高尚之举。你们的体系果真是腐败到了骨子里。”
“交给我就好了。”我说。
博士耸耸肩,“现在有点为时已晚了。”他说,“唯一能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办法非常可怕。我真心不愿意那样做。”
博士又耸了下肩,从狱警的怀中溜了出来,站在了睡眠中的玛丽安身旁。
我感到心底传来一股凉意。

 
没过多久,玛丽安便醒了过来。阿巴茜降低了供应给她的药量。她抽搐了一下,剩下的唯一一片眼睑上下扑动,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法官不再关注克拉拉,而是迈步走到玛丽安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认识她,是吗?”博士转身面对法官,“在第6层的时候,你饶了她一命。你带走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她。记得吗?”
“我……记得……”法官不情愿地承认道。
“你也记得,对吧,玛丽安?”博士语气温和地说道。
玛丽安猛地挺起身,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啜泣着。“它本可以让我……不再受折磨。我跟着它……我恳求它……可它却对我置之不理。”
“不光如此,它直接一走了之了。”博士说着,转向法官,“为什么?”
法官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你会逃避这个问题。”博士点点头,“我也清楚,这就是你会跟我说话的原因。你以为我和那个狱警融为一体了,而且你之所以放过玛丽安,是因为你觉得和她有一种血缘之亲,对吧?她基本上算是狱警和人类的混合体了,所以你看到她后便放过了她,因为你就想变成她的状态。”
“她是极其完美的和谐生命。”法官高声说。
接着传来了一阵噪音。那是我再也不想听见的可怕声音。那是玛丽安·格洛伯斯的笑声。
博士一瘸一拐地走向法官,然后停住。“她是完美的和谐生命?好吧,那你呢,法官?审判一下你自己如何?告诉我你到底有多么和谐。”
对于博士的要求,法官思考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我多希望一切就这样结束:法官四分五裂,只散落下一地的罪恶。
然而,法官只是发出一阵声音,一把举起博士拉到自己面前。触手犹如毒蛇从它身体中爬出缠住了博士,准备将他扯个稀巴烂。
“和谐?”刺耳的反问在牢房里回响。
玛丽安的椅子动起来,只见她朝着法官的方向挪过去,面部已被极度的愤怒所扭曲。“你想知道和谐是怎样的感觉吗?”
法官向后退了一步,仍然紧紧地拽着博士,“你就是一个典范。”
玛丽安继续向前滑行,脑袋左摇右晃。“我是一个决策者,做出重大的决定是我的工作。所以人们恨我。本特利也恨我,因为她失去了居住在殖民星球上的所有家人。所以她才会告诉我怎样越狱,而那只不过是她设下的圈套。她让我变成这副模样,就是为了复仇。”说着,她用一条假肢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她认为我罪有应得,这是正义。当死神来临之际,我总算感受到了一丝轻松。但他们却不愿让我去死。”
她现在移动得越来越快了。不断地滑行,离法官越来越近。我听到了一阵呜咽。法官故意避开、退让,被它牢牢困住的博士则在剧烈地挣扎。
玛丽安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不再是那种痛楚的嗓音,而是充斥着暴怒的声音。“是本特利把我害成这样,但她也很高兴能见到我幸存下来,不过这只是开始。后来,她也受不了了。监狱根本没人有胆量让我去死,甚至包括典狱长在内。”
“玛丽安——”我抗议道。
“他根本没有勇气做这样的事。”她的语气几乎很温柔,“也许在这里唯一有胆量这样做的人就只有博士了,但他绝不会承认的,因为他是个英雄。”
博士沉默无言,只是在法官紧紧缠住他的触手中挣扎着。我不得不承认,他这副模样并没有显得多么英雄。随后法官将他扔到一旁——他重重地摔在一堆破碎的囚服上,看上去更狼狈了。
玛丽安仍然在血囚房的地面上滑行,呜咽越来越响。法官再次向后移动,接着停下脚步,站在一堵湿漉漉的墙边。此时,牢房里已经没有多少退让空间了,而玛丽安却依旧在不停地向前移动着。她唯一剩下的那只手里有件东西在闪光。
我转向阿巴茜,大声叫喊道:“快拦住她,想办法拦住她!”
阿巴茜举起枪,对着玛丽安的轮椅基座连续射击。按道理说,这足以让她停下来,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阿巴茜才发现,她的枪配备的电源组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全身冰凉。
“玛丽安!”我大声叫道,“停下来!求你了!”
玛丽安的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我。“典狱长,”她说,“你要记住,这些都只是些小人物,他们无足轻重。”随后,她开始向法官逼近,呜咽愈发尖锐。
“来啊!”她怒吼道,“我就是你要的答案!审判我,审判我吧!我有罪!”
法官胆怯地往后退去,如此庞大的身躯竟然被瘦小疲惫又残缺不全的玛丽安吓得畏畏缩缩。
我记得,我首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又或者,是电源组先爆炸了。
也许是玛丽安的嘶吼。
或者是本特利所剩无几的身躯发出的声音。
但当爆炸尘埃落定后,平静重新降临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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