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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可能只是一次事故。”卡斯庭说道,话语里带着一点怀疑的口气,“你自己说他们都已经累坏了,而且说起来行星防卫部队也不是星河里最棒的士兵。”布洛克劳点点头,然后递给我一杯坦娜茶。我接过来,幸好有强化的手指帮我抓住杯子,不至于把茶洒出来。那天早上我终于受够了被医护兵戳来按去,虽然在整个团都在对付最近的泰伦进攻的时候我能躺在床上闲晃是件挺诱人的事。我拖着身子站起来,努力无视着每次我转头太快就会涌现出的一波波恶心的感觉。当我没什么意识的躺在那里,忍受着就像严重的宿醉一样的折磨的时候,泰伦可能正在像我们的防线移动,这个想法不停地受我天生的妄想狂影响而在脑中喋喋不休,直到我决定只有我亲自去指挥部走一趟检查一下战术信息才有所缓解。
“我不这么建议,”外科医生举起手对我说,他的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根本看不清有几根。
“脑震荡很讨厌,”他看着我那两根是强化义肢的手指点点头说,“把你的脑子搞乱,而且我们也没法像替换它们那样容易的把它换掉。”
“我会记在心里的。”我简短的说道,然后微笑了下以缓和我这未加思索的刺耳反驳。“至少我还有一个。”
“好吧,要是你坚持的话。”他耸耸肩说道。说实话,我本觉得仅仅争辩一下是不够的,只是后来我才发现,因为我名不副实的名声,他肯定以为我是急着要尽快回到前线去,而且不会把‘不’当成一个可接受的答案;要不就是为了赶快赶走给医院的卫生带来危害的尤根。他自己一直在我病房外的走廊里安营扎寨。现在正是好机会。我的侍从出现前一两秒,我的鼻子就已经闻到他了,他正拿着我的武器和干净的制服,我转身把腿放在床边,开始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
当我关门离开的时候,以霜沼的标准来说还算柔和的一道冷风吹得我步履蹒跚,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慧。尤根令人可以理解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胳膊来扶我。我接受了他的帮助,并合乎逻辑的意识到我应该保持在他的上风处,这样对团里的士气有帮助,更别提我帝国英雄的身份了,要是我当着周围的大兵们在楼前摔了个屁股墩可没什么好的。
“现在不远了,长官。”尤根安慰我道,并带着我走向一辆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舒服的通勤车,很明显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我现在的状况(或者说情绪)可不适合坐在另一辆火蜥蜴装甲车上颠来颠去。我舒服的坐了进去,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放松的叹息,心里想起了我们刚到时在基施的豪华轿车里的那次丰富多彩的路途,虽然现在这辆车根本比不上仲裁官私人座驾那样豪华。
当尤根开车上路后,我开始回想之前那次精彩的旅途,想着我们刚到就有人未加预警就要加害于我的细节。至少那一次袭击者的目的足够明确。本来的目标是基施,而我只是不幸的被认错了而已。
然而另一次刺杀就非常不同了。那次是毫无疑问的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是这种事在这一点上都没什么区别。不管我怎么想,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反叛的技术教士会和一票混沌教徒混在一起。
不,从这一点来看,为什么他们都要费这么大力气来消灭我,我对他们都没什么威胁。不过至少他们没有再下手。
我的手掌开始以我这些年来熟悉而信任的方式刺痛起来。当然,操作火箭发射器的那些行星防卫部队可能只是太过兴奋或者能力不足,但是他们差一点点就达到了和刺杀同样的目的,而且是以一种谁也不会认为是故意为之的方式;除非他们的心思和我的一样下流而狡猾。
 
一和卡斯庭还有布洛克劳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就把我的怀疑告诉了他们,他们两个是我在团里的朋友,亲密程度达到了鉴于我们所处职位所允许的最大范围,而且我也最倾向于相信他们两个的判断。
我说话时他们都默默的听着,然后在我说完了并期待着坐回椅子时点着头。“如果你说的对,”少校说道,一边坐回椅子里并拿起他的坦娜茶碗,“证明起来也是麻烦的要命。如果他们真的想弄死你,为什么不直接对着你来一发穿甲弹?”
卡斯庭点头同意。“那样轻松就能干掉一辆火蜥蜴装甲车,”她说道,“破片弹头对装甲车辆几乎没用。像那样卡住你的履带只是侥幸而已。”
“通常情况下,我表示同意。”我说道,一边愉悦的品味着这芳香的饮品,“但是当时我在开放的乘员舱里,高高的站在武器挂点旁边,要是他们命中的位置再近一点,我就会像虫子一样被弹片干掉了。”
“别忘了四班的大部分人都清楚的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布洛克劳有建设性的说道,很明显是刚想起来。“如果真的是刺杀行为,他们一定会对朝分散目标发射穿甲弹的行为感到非常奇怪的。”
“然而使用破片火箭弹对于任何旁观者来说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他们干掉了我,没有人会有所怀疑。”我感慨的耸了耸肩。“面对现实吧,我也不是第一个差点被友军火力不小心干掉的政委。”
“那倒是真的。”上校总结道,并意味深长的看了布洛克劳一眼。并不能说我的同事里死在一起服役的战友手下和敌人枪下的数量一样多,但是要比一般得到确认的多很多。鉴于我们工作的性质,这点并不奇怪。顺便说一下,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努力让我负责的那些年轻的小崽子们意识到,比起条例里的文字,依靠战术和常识能让他们的表现好的多(或者至少能活得长一点)。“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没处决他们的朋友,不是么?”
“我不知道,”我坦诚道,然后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离开病床。我的头又开始阵阵跳动,就好像不理智的多喝了三杯干邑一样,但是却没有社交时光带来的慰藉。“但是为什么一个混沌教徒和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机械教士叛徒都想要放倒我呢?”
“我想不出什么,”卡斯庭谨慎的说,“我想这个问题更多是其他那些和你有联系的人能回答的那种。”
“我想你是对的。”我说道,心里明白还是不要期待安伯莉分享她不想分享的任何信息。我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我不知道。也许我反应过度了。”
“很难不反应过度啊,当某个附近的白痴差点把你的脑袋轰掉并把你喂虫子的时候。”布洛克劳巧妙的说道。他耸耸肩,“当然了,如果是我们的人的话,你就可以抓来审问了。”
“我能,”我说道,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也许是因为头疼,但是看起来这次出现的是个相当好的主意。“而且我也许依然可以。当帝国军队的安全受到潜在的威胁时,政委部赋予了我宽泛的调查权力。我们真的能够确定加瓦罗尼行星防卫部队没有被基因盗取者渗透么?”
“大修女看起来对此非常肯定。”卡斯庭提醒我道。
“没错。”我点点头,然后立刻就对此感到后悔。“那就意味着基施还没有对他们进行例行检查。如果那些野人是基因盗取者杂种的话,他们一攻击修女就会暴露身份,但是能干掉一名卫军政委的好机会可不容错过。”
“特别是当你被宣传成单手拯救整个星球的救星的时候,”布洛克劳补充道,并审慎的点点头。“不需要太复杂的逻辑。”
“这话我就当做恭维了。”我说道,然后靠着卡斯庭的办公桌的支撑晃悠着走了几步,假装没有看见伙伴们眼中闪烁着的担心。我对卡斯庭微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方便的时候我想和总司令的办公室通下话。”当我享受强制的休息时几个我们的排正在和从天而降的泰伦虫群进行作战,结果就是我们通讯网的压力也非常大。虽然我很渴望能跟上形势,但是也得等它们被击退之后,至少现在是这样。
“没问题,”上校有点迷惑的看着我,“我能问为什么么?”
我严峻的微笑了下,“如果我猜得对,加瓦罗尼人应该立刻被从所有前线任务中调离,等待接受全面调查。”
“我明白了,”布洛克劳讽刺的看着我,“调查当然是由你负责。”
“还有谁更合适呢?”我反问道。
 
在卡斯庭的办公室里安静的啜着坦娜茶又聊了几分钟之后,我觉得我更像平时的自己了,便溜达着走到下面的指挥中心里看看战争进行的如何了。当然了,当时我并没有再任何参加战斗的意思,如果你像我一样经验丰富,就会明白做一个观察者要更吸引人的多。根据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我穿戴整齐时就已经把通讯器放到了耳朵里,就像扣上我的武装带一样自然。就算是在和卡斯庭以及布洛克劳聊天的时候,我也留了半只耳朵听着来往的通讯,所以当时我对主要战斗的形势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是就像我想象的那样,全息影像上显示的更清楚。
看起来,在我被迫休息的时候,泰伦对整个霜沼都投放了孢子(当然了,其他的地方也是一样,但是那不关我事),而且自然而然的,它们服从基因中编码好了的命令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涌向达瑞恩。都市里集中的生物质量吸引着它们。当然,卡斯庭已经预计到了这一点,并把我们的士兵布置在骚扰它们前进的地段,在能够会合之前把它们分割成更小的虫群,尽可能的对这些飞奔的恐怖生物予以痛击。结果也相当成功,如果全息影像的显示可靠的话。大部分较小的虫群都在有机会和同类会合之前被逐个击破,只有相对少的一些突破了防线,对飘落在都市中的那些进行了增援。
“我们把它们从大部分的街道上赶走了,”卡斯庭指着我们在达瑞恩外围的阵地说道,“成功进入市区的都直接冲向了星港,试图在那里集结。”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也就是说我们能够相当轻松的伏击并消灭掉大部分敌人。”
“所以你只有一个真正的问题,机场。”我说道,同时轻松的感觉到自从我卧榻病床以来对遭遇突袭的担心已经变得毫无根据。至少到目前为止,看起来我们侦测到的虫群都没有进攻我们驻地的意图。
布洛克劳点点头,“你还不知道另一半的情况。有将近一千人的难民被困在了场站里,”他说道,“都是从下层里撤离出来的。”
“大部分人都在那里困了好几天了,”卡斯庭说道,“等待着基因检查以揪出基因盗取者杂种来,但是法警们有些忙不过来。”
“我能想象出来,”我干巴巴的说。降落场宽阔的空间对入侵部队来说简直是量身打造的一样,而我们的防空武器只能击落一定数目的孢子。要不是海军一直在和大部分虫巢舰队纠缠着,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要严峻的多。虽然卡斯庭再一次的预料到了这种紧急情况,吸取了在柯拉尼亚上学到的惨痛教训,把那里包围的水泄不通。
“说实话,”卡斯庭说道,“难民已经快变得和泰伦一样难对付了。他们那里能听到战斗的声音,现在已经快崩溃了。行星防卫部队一直在努力让他们保持镇定,但是只要有一个白痴慌了神,我们在对付虫子的同时就还要应付一场暴动了。”
“这不好,”我说道,立刻就感觉到了问题。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一群四处乱跑的恐慌的平民来挡住我们的防线,并让泰伦进入狂暴杀戮的状态。一旦这些生物意识到在唾手可得的距离之内有着大块的鲜肉,就会拼命前冲,对我们的防线造成更大的压力。“你要增援这里的防线么,为了以防万一?”
布洛克劳再次点头。“我们正在调动另一个排,就等他们的奇美拉装甲车补给完毕。”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没说我就已经知道他要提什么建议了,“要是你想的话可以和他们一起去。”
“这样应该能让平民们平静下来,”卡斯庭表示同意,“他们中有一半的人都认为你是马卡里乌斯以来最伟大的战士。”
我看着他们俩,心里咒骂着让我无故离开温暖舒适的病床的冲动,这冲动现在直接把我送往通向痛苦的大道。我当然可以借口说自己疲劳而虚弱,但是我不知道那样做会对我经过百般曲折才建立起来的形象会造成何种的伤害,不管这种形象实际上是多么的不符其实,更别提团里的士气和忠心了。
这就是名气的麻烦,一旦有了就要维持。卡斯庭和布洛克劳毫无疑问也和医生有着一样的幻觉,觉得我离开医护所是因为我要不顾伤口赶回战场,要是我让这幻觉破灭就会降低他们对我的信心。一旦这种情况发生,我的不容置疑的领导地位就会开始崩溃。所以我只好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就好像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一样。
“好吧,”我说道,假装出恰到好处的勉强,让他们认为我是真的很想参加战斗,“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打算的可不是去和一群紧张的平民手拉手。”这就够了。我蹒跚的走了几步,程度刚好到提醒他们我现在的状态比我表现的要差很多,并立刻得到了暗暗表示关心的目光。“但是新鲜空气也不错,而且我想我现在去前线只会碍手碍脚。”有那么一会儿我纳闷我是不是装的有点过了,不知道会不会领上一张直接去战场的车票。但是卡斯庭和布洛克劳都点头同意。
“并无冒犯之意,凯法斯,”卡斯庭说道,表明自己是作为朋友而不是战友在说话,“你看起来就像兽人呕吐物一样。我真的不推荐你今天就去战区。”
“好吧,”我说道,又展现出了一点勉强,让他们认为我只是争着想要去冲着泰伦放几枪,“我想你说的对,而且我想我能给那群老百姓帮点忙。”
总而言之,我想,也许我遇到的会是更糟糕的情况。比起我喜欢的程度来说,现在我离战斗的距离要近了一些,但是如果战斗信息显示的可靠的话,我不会遇到任何真正的泰伦,我也不认为那些难民是多大的麻烦。也许幸运的是,我当时幸福的对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以及情况会变得如何毁灭性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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