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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客人是深夜来的,这对噬灵鸟的能力和信心都是一大考验——极少有伊卡提敢在没有阳光的时候飞行。
夜里很黑,只有一弯新月指引道路,他们毫不费力便躲开了杰泽雅的哨兵。只要远道而来的那只伊卡提留在杰泽雅周围的山里,就没有人能看见它,没人会注意到它降落时投下的巨大阴影。
伊卡提女王看着他们接近城市,随即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希德莉亚。希德莉亚几乎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甚至察觉到了那人的情绪。这是真的吗?和伊卡提女王的结合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这一变化对她行使巫术造成了奇异的影响,时常让她惊奇不已。到现在,她已经不那么轻易地吃惊了。如果她察觉到的情况没错的话,来自远方的骑手非常耐心。他在算计。真是奇怪的心态。来访的噬灵鸟骑手通常都很躁动,希德莉亚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们在拼命努力,以维持人类的举止。但这一个,似乎有更多阴谋诡计。
城门到早晨才会开。所以访客大概会等到早晨,装作普通旅行者步行进城。除此以外,其他任何办法都会耗费法力,还会冒犯到希德莉亚的领地所有权。除女王以外,任何噬灵鸟都不得进入她的城邦。
因此她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清晨的阳光刚照进卧室,希德莉亚就叫来女仆。睡眼惺忪的女孩们飞快地奉上胭脂水粉和大小刷子。她们努力驱走睡意,帮她在两腮涂上层层彩妆,把她长长的黑发卷成优美的发卷。当然不能忘了香水。必须有香水。噬灵鸟非同寻常的嗅觉给她在应对它们的人类灵伴时提供不少便利。当然,一切装扮和气味都必须和她的伊卡提的香气相称,无论怎样沐浴,那股香甜的麝香味都会停留在她皮肤上。这股气味也会影响到噬灵鸟的骑手们。而在普通人中,这股气味增添了她的神秘气息。有人把这味道叫做魔鬼的气息。他们背地里交换这种流言,自以为希德莉亚听不见。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她披上层层薄纱,颜色和噬灵鸟的翅膀一样。这细腻的纤维隐约有些透明,暗示了包裹其中的曲线却又有所保留。这样的服饰对付男人都很有效,那些作为噬灵鸟灵伴的人尤其容易受到影响。这是当然的。那些想成为她伴侣的骑手,首先要成为同类中最出色的,直到有人取代他为止。在人类社会中,权力和性之间的联系从未这样紧密。
等到她的伊卡提完全长成、可以有伴侣的时候,事情就完全不同了。现在,女王的交配本能仍然很模糊。这对雄鸟来说是件好事,它们可以趁这段时间以最小的牺牲选择盟友,不需要互相厮杀来赢得女王。但是一旦女王到了交配期,整个聚居地的形势就会大不相同。希德莉亚还记得她引诱那撒安那晚所看见的景象。如果年轻的女王在尚未成熟时就对异性的争夺反应如此剧烈,等到它成熟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这个念头令希德莉亚既紧张又兴奋。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正跃下悬崖、扑向她的噬灵鸟,现在正在半空中,径自跌落,完全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一个黑皮肤的仆人进来,静静地等着希德莉亚召唤。希德莉亚始终看着镜子。她轻轻拍了拍头发,重新整理胸口处丝绸的位置,尽可能展现出最诱人的线条。她低声说:“把客人带到花园。”仆人立即照办去了。
德瓦斯提的沙漠宫殿是座伟大的建筑,尽管有少数北方领主对此不以为然。但不可否认,单是从遥远的采石场运来的大理石和那些无处不在的鎏金装饰就已经价值不菲了。那撒安把一些神像放在大厅里,那些雕工精美的神像装饰着许多珠宝丝绸,似乎这样才能确保神灵满意。当然,同时也是确保僧侣们满意。真不知道哪边的满意对那撒安更重要。
但是花园属于希德莉亚,这个干旱地区的最奢侈之地。苍翠的绿色植物覆盖了御苑,比给整个宫殿换上纯金屋顶更能体现出奢华气派。再说希德莉亚只需一转念就能召来充足的水。访客们对此并不知情。
她喜欢倚在镶嵌金边的沙发上招待客人,这样最能发挥她的魅力,但她的灵伴对这种行为却很不赞成。不可示弱!对伊卡提解释人类的姿态是没有意义的——它不懂这不是在示弱,而是为了展示权力,让客人臣服于她。它更不知道让男人迷上他无法拥有的女人是沙漠礼节的一部分。但人类的逻辑不能控制伊卡提的天性,希德莉亚必须接受一个事实:和伊卡提争论常常是徒劳无功的。她来到花园中一片繁茂的绿荫下,爬藤植物交织而成的拱门上垂下盛开的花朵,层层紫色和蓝色的薄纱完美地衬托出她身材的优势。她等待着。
仆人终于回来了。“夫人,”他说话同时深深鞠躬,“一个名叫纽库的人想见您。”
这名字令她吃惊。纽库来了?也对,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一路上没有别的噬灵鸟胆敢挑战他。纽库统治噬灵鸟骑手很长时间,久得大家都记不起来他之前的头领是谁。偶尔有几次她允许那些人觐见时,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在伊卡提那样竞争激烈的世界中,首领每季必换,失败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这种事很常见。一半以上的噬灵鸟身上大概都有纽库的灵伴留下的爪印。
她其实很希望纽库来,但不要这么快。北方显然有了突发状况。
“带他来。”希德莉亚说。年轻的噬灵鸟女王心跳突然加快,她也受到了影响。
仆人再次鞠躬,离开了她。两个卫兵默默地进来,隐藏在花丛后面。这也是必要的礼节。现在她是皇后,不得单独接见任何人。
她低声念了一句咒语,以防他们偷听,然后等着纽库。
仆人带着一个黑发的人回来了。和之前见过的骑手一样,纽库也是个瘦削的人,极地的寒风让他的皮肤变得非常粗糙。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身上很干净,除了那股甜腻的麝香味以外,没有其他的气味。真是令人惊喜。他油光光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像抹了油固定似的。明显是人类的行为。他的衣服很朴素,不过做工精良,而且是纺织品。如果他穿的是噬灵鸟的皮,反正希德莉亚没看出来。他的眼睛睫毛很长,形状像杏仁,他被带来的时候,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个卫兵……还有她。希德莉亚注意到,他完全是一副人类的表情。任何人见到他,都不会怀疑他的人类身份。
仆人充满敬意地鞠躬,“夫人,纽库到了。”来客的名字太短,而且没有正式头衔,显然让他很失望。前来觐见希德莉亚或那撒安的人都有光鲜的姓氏和头衔,没有也要临时编一个。无视这种礼仪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名字极有信心……要么就是个粗人。
这二者之间的区别有时候很模糊。
“纽库,”希德莉亚伸出手,“我听其他人提起过你。”
她的姿态显然令纽库惊讶万分。让噬灵鸟骑手们猝不及防总是好事。他走上前,他的肢体语言也与常人无异。这个人彻底地研究过我们,希德莉亚断定。他靠近的时候微微低下头,犹豫片刻,然后捧起她的手。希德莉亚允许他这么做。在她的意识深处,伊卡提女王焦躁起来。嘘,希德莉亚安抚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允许噬灵鸟骑手接触她确实是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他的噬灵鸟认定这是邀请之意,事情瞬间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纽库以非常文明的姿态把她的手捧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一下,眼睛则一直看着她本人。希德莉亚突然觉得,透过这双眼睛,她能看到纽库的灵伴——那可怕的生物正愤怒地拍打着翅膀,对如此故作从容的求爱表示不满。如果那头噬灵鸟想现在就控制纽库的精神,那股愤怒无疑会立刻发泄到希德莉亚身上。她确实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游戏。
但她向来喜欢这种游戏。而现在,她有一头噬灵鸟做灵伴,这更是增添了游戏的趣味。
纽库放开她的手,后退几步,在两人之间留出适当的距离。希德莉亚感觉到噬灵鸟女王尽管仍在警惕,但多少放松了一些。
“你知道我是谁?”他问。
“我只知道别人描述的你。”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仍然很荣幸。”
她优雅地微笑了,以略带讽刺的声音说:“当然。”
这个人说不定将来会成为她的伴侣。这其中的细节她还没能完全接受,但是她向来善于选择情人。等到时机恰当,她就会需要他,无论他有没有赢得她的芳心。求偶的竞赛一旦开始,就不再需要人类感情了。
其他人是这么告诉他的。当然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很可能并不是这个人最终获胜,噬灵鸟女王对她说。它在安慰她。别的人也可能赢。
他统治聚居地太久了,希德莉亚回答。这说明他非常强。
在极地,阳光非常弱。而在沙漠地带,阳光照耀着每个人的翅膀,谁能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呢?
这真是有趣的问题。纽库是否也担心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呢?他身上这点细微的弱点似乎重新平衡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同时也唤醒了她破坏和掠夺的本能。
“那么,我能为这次令人愉快的造访做些什么?”希德莉亚问。她微笑的表面下隐藏着尖锐的问题:你在我的地盘上干什么?你要停留多久?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是来拜见我们新的女王。”
“来看新近加入你们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吗?”
他轻笑,“是的。”
“也为了向别人炫耀,新女王在拒绝他们的同时却接待了你。这样就能挫败他们的信心,巩固你的优势。”
他的微笑中带上了一些危险的意味,“我们就是我们,尊贵的夫人,竞争之心永远不会消失。”
确实,希德莉亚暗暗赞同。“那么,”她摊开双手,不介意他仔细观察自己,“你在我身上看见了什么?”
他的眼神坦白至极,成为噬灵鸟灵伴的男人从不掩饰自己本能的冲动。“一个美丽强大的女人,一位了不起的统治者,已经在远离敌人的地方开始为同胞们建立全新的国度。”
“我接受你的赞美。”
他仍是轻笑,“哪个男人会不赞美您这样的女人呢?”
希德莉亚笑出声,“你真是礼仪周全,出乎我的意料,纽库。你的人甚至不知道洗澡,更没有一个懂得奉承女人。”
“人类的世界有它的规则。如果我们想要再次安身,就必须学习这些规则。噬灵鸟没有学习这些,因此列王第一世的人可以把它们驱赶到极地。”他的眼睛非常黑,几乎是完全的黑色,虹膜和瞳孔都融到一起了。人长着这样的眼睛,真是像极了伊卡提。“这一次,伊卡提有盟友了,我希望事情能因此进行得更顺利。”
“我和你这样的盟友。”
深黑的眼睛闪了一下,“对。”
“北方的女王呢?她怎么了?她对这件事有什么安排?”
这番话只是试探,纽库很明白。希德莉亚也看得出来他在犹豫。她现在知道多少?纽库绝不愿意当第一个传播坏消息的人。最终他用严肃的语气说:“北方的女王死了,尊贵的夫人。”
她的表情是精心修饰过的冷漠,但她没能彻底掩饰住惊讶。“保卫她的那些人呢?”
“都死了。只剩骨架。”
“我这里的女王是唯一剩下的。”
他阴沉地点头,“对。”
一丝冷酷的微笑掠过她的脸庞。真正的人类会厌恶这种表情。但是和伊卡提做灵伴的人,却会认为对手死去很值得高兴。
“那么,”希德莉亚说,“我们中的幸存者……”她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请他自己补全。
“全都仰仗您了,尊贵的夫人。”
这句话里蕴含着多大的权力!多大的责任啊!光是想想都令人颤抖。
“她怎么死的?”希德莉亚再次试探。
“高地之王萨尔瓦多·奥勒留带人进入她的领地。据说是他最终给了女王致命一击。”
他的情报系统有漏洞,要么就是他在试探希德莉亚。“不,”她纠正,“不是高地之王给了它致命一击。你说的很可能是说给民众听的假话……这很正常。”
她看到了纽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傻瓜!他就没想过她在这里完全与世隔绝、根本没有自己的眼线吗?考虑到他和他的族人对外界几乎全无了解,这倒很有可能。他们很擅长应付儿童,让年幼的女孩和年幼的伊卡提建立联系,让二者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中一起长到成年。但希德莉亚完全是另一个类型。她是老练的巫者,男人的统治者,国王的法师之间的交际花——纽库和他的族人应付不了她。
我的盟友在你们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她心想。
“那是谁?”他问,“谁最终杀了她?”
纽库是否爱那位北方的女王呢?这个半人半伊卡提的生物真的懂得爱吗?北方女王的骑手很可能是纽库的伴侣,从儿童时代起就因伊卡提之间的联系而成为他的新娘。现在她死了,纽库也一无所有了。或许他仍然是同类中最强有力的人物,或许他的伊卡提就算绑住双翼也能打败任何挑战者,但真正将权力赋予他的终究还是他和伊卡提女王的联系。现在女王死了,他只不过是喧哗的聚居地里众多暴躁的掠食者之一,和大家一样,一边互相撕咬,一边等着新的女王宣布求偶开始。
这样的权力集中在一个女性身上!多么令人兴奋!
“杀死她的是一个法师。”希德莉亚对纽库说。一丝怒气出现在他眼中。
“哪一个?”
她张开嘴,想说出那个名字,一时间却发不出声音。她内心怒气郁集,几乎难以呼吸。你有他的头发,她对自己说。别忘了从科力瓦处偷来的那几根蕴含魔力的珍贵头发。它们正锁在她的宝盒里,和其他不那么强大的法师们的小信物放在一起,等待着她报复所有法师的那一天。因此,她的愤怒并非软弱无力。总有一天,她会有办法惩治所有背叛她的人。科力瓦将是第一个,也是必须重罚的一个。
“是科力瓦给了她致命一击。”她说。
对纽库而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私人联系。尽管他尽力掩藏,希德莉亚还是看出来了。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内心却开始飞速思考。她的计划中忽然出现了有趣的新东西,她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用。
“科力瓦?”纽库问,“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是的,为什么?”她非常随意地问,“你认识他?”
他像蛇一样嘶嘶地喘了口气,“我曾经认识一个同名的人。很久以前。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
希德莉亚耸耸肩,“这个名字不常见。不过确实不可能独一无二。肯定是同名的人。”
“给我描述一下这个人。”
伊卡提女王被他的命令语气激怒了,但希德莉亚安慰她。安静。这很重要。她像鹰隼看猎物一样地看着纽库,注意着他的任何肢体语言。“他肤色和你相似。脸型棱角分明,黑眼睛,眼角上翘。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又长又直,黑得像夜空。他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当然,对法师来说,年龄没有意义。另外他可能比你高一点。他像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希德莉亚希望对方给出一个漠不关心的回答。
纽库眼中闪过些许难以描述的阴郁神情。希德莉亚一时间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伊卡提本身。那眼中的神态令她毛骨悚然。
“我认识他。”纽库十分肯定地说。
“看样子他不是你的朋友。”
“我不认识任何法师朋友。”他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叫人难以捉摸。不管科力瓦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显然不愿意告诉希德莉亚。
至少不会自愿告诉她。
她小心翼翼地从灵伴身上抽取了一丝力量,裹住自己的目的。一丝微弱的力量小心地集中,犹如外科手术一样精确。到目前为止,她见过的所有噬灵鸟骑手都从未显示出任何懂得巫术的迹象。他们虽然从灵伴身上汲取灵火,但除了用来打架和搜寻食物以外,从来没有别的用处。不过,要是她一开始就假定纽库也不懂法术的话,那就太愚蠢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头领,他比其他人更加见多识广。
她以一丝法术的卷须靠近纽库。没有防御。他从不担心有人刺探他的思想吗?还是说他真的连最基本的防御法术都不懂?就算懵懂幼童也比他防备得多些。他可是时时刻刻都把灵魂与力量联系的人啊。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施展法术。真是难以置信!
她万分小心地靠近纽库的意识,探究他和科力瓦的真实关系——一声巨响回荡在她脑海中,熔岩般炽热的力量席卷了她。法力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一个人的秘密奔涌而来,而是向外扩散开去。她灵魂中的力量涌向外界,涌向纽库。力量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从她的每个毛孔中喷出。灵火撕裂她的皮肤,涌出体外,灼伤了她的灵魂。纽库有某种深不可测的饥渴攫住了她。快挣脱。冰冷的黑暗包围了她,要将她的灵魂榨干。她的伊卡提慌乱起来,它那原始本能的恐惧传入希德莉亚脑海中。除了求生以外,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念头。
她想挣脱,想阻断这种联系。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在她竭力将精神集中在周围景物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跌倒了。纽库上前拉住她,好像不愿看到她受伤。不管怎样,他接触了她。希德莉亚的伊卡提大怒起来。她们两个的心中都充满愤怒。希德莉亚似乎用指甲(爪子?)抓伤了他,卫兵立即冲出,拉开了纽库。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场面完全僵住了。在纽库眼中,他现在看到的完完全全是一头愤怒失控的噬灵鸟。这些人类居然敢挡在他和女王之间!与此同时,希德莉亚则看清了纽库竭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住人类的礼貌外表,他努力自制,不去攻击卫兵,其实他的噬灵鸟已经忍无可忍。
她慢慢站起来,重新集中精神。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曾把同样的法术用在阿玛利克身上,那次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钮库如此不同?是不是因为噬灵鸟对巫术极为警觉,她现在与噬灵鸟为伴,所以用巫术接触噬灵鸟骑手会很危险?
“放开他。”希德莉亚下令。
卫兵松开纽库的胳膊。他没动。怒气就像沙漠中的热浪一样围绕着他。
“你是好意,”她冷冷地说,“但没有允许,请不要这样做了。”
纽库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僵硬地鞠了一躬,表示服从命令。
她向卫兵示意,于是他们回到之前的位置。她以法术包围了两名士兵,以防他们偷听。不过这两个人显然已经满心疑虑,他们的情绪很难控制。
“科力瓦是敌人,”希德莉亚坦白地说,“我想消灭他。如果这也是你的目标,我们就有了共同点。如果不是……”她耸耸肩。
这是很大的诱饵。绝大部分噬灵鸟骑手会不惜自相残杀来赢得与她合作的机会,他们急于赢得她的青睐,以便在女王的首次求偶飞行时获益。但纽库……与众不同,他想得更多。
“法师很难对付。”
“我非常清楚这点。”
“你有把握?”
对付法师,没有比他本人身体的一部分更有力的武器了。何况希德莉亚是直接从他身上拿到了鲜活的头发,不是床上或地板上那些已经脱落的部分,这就更有力量了。
“我有办法。”她笑着,仔细观察他。
纽库舔舔嘴,考虑着眼前的状况。这可不是希德莉亚想要的反应。她要么是高估了纽库对科力瓦的兴趣,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复杂因素。答复她之前,纽库一定是在考虑某个重大秘密。她暗自恼怒,居然不能用法力窥探他的秘密。
耐心,她对自己说。时机成熟时,他会说出他知道的一切。他们都是那样。
总有些有效的老办法,她提醒自己。
“也许是我误解了,”她高声说,“其实你并不希望他死。”
纽库眯起眼睛,“我希望他死。但他必须由我亲手杀死。”
希德莉亚非常意外,“为什么?”
“个人原因,尊贵的夫人。”
难道是争风吃醋?科力瓦曾是希德莉亚的情人,这件事尽人皆知;纽库当然也知道。也就是说噬灵鸟会把科力瓦也看作对手?如果是这样,那么纽库现在脑子里想的应该全是他们种族中的原始竞争了。不是象征性地说要把对手撕成碎片,而是用爪子和牙齿切实去做。他要尝到阻拦在女王和他之间那个狂妄法师的血。
真要这样的话,这倒挺不错的。
“你有可能杀死他,”希德莉亚承认,“但必须是我亲手打败他。让我亲手毁掉一切他重视的东西,并且折磨他的灵魂。等我满意了,你就可以杀死他。必须在我满意之后。你同意吗?”
他鞠躬,“同意,尊贵的夫人。”
“你能让其他人也协助我吗?”
这个问题既是恭维也是挑战。如果纽库的噬灵鸟再次成为女王的伴侣,他就有了凌驾众人的权威。现在他一无所有。
所以这个问题也是提醒他注意目前的不足,他需要希德莉亚来帮他恢复力量。
“如果我说是女王的需要,他们就会服从。”纽库回答。
她愉快地笑了。这个人很容易控制。通过他就能有效控制其他人。男人终究是男人,她心想,无论他是种地,还是坐上象牙王座,或是和传说中的怪兽分享灵魂,都一样。
“那么我们以后再详谈,”她说,“你可以住在宫殿附近,让我能随时找到你。”
按噬灵鸟骑手的标准,这个命令是一大恩典——新女王流露出了偏爱的迹象,纽库的地位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但这同时也是一种拒绝,因为他不可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必须以不求回报的长期努力来维持她的垂青。
纽库恭敬地鞠躬,然后离开。希德莉亚几乎能听见他的噬灵鸟在愤怒地低语。她仿佛能感觉到两个思想在他脑子里争论不休,在决定该说什么,不说什么。
“你不需要针对科力瓦设什么圈套,”纽库对她说,“他会来找你的。他的本性不可能改变。”
说完,他最后一次鞠躬,不等希德莉亚回答就离开了。
据希德莉亚观察,这又是一个展示权力的把戏。你要求我当你的仆人,但别把我真的看作仆人。希德莉亚被这一举动激起了兴趣。他以为这样展示自己的独立性能让她喜欢吗?或者说这是他的反应?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喜欢这股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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